“哦, 赵姑娘这话怎么说?”张大夫往蔡思身上扎了几针之后,转头看向赵清荼。
大家看着张大夫手上明晃晃的银针, 担心这位会不会一针扎错位置。
唉, 这个叫蔡思的,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碰上了张大夫, 虽医术虽然在京城里是排的上数的, 但这性格也是个随意的。
赵清荼拿起那页纸朝张大夫指了指,“您瞧瞧这两处若是再添上一钱, 是否要更好些,你的方子虽然好, 但也保守了些, 这人急症用急药, 药量上可以酌情调调。”
张大夫看着赵清荼指的地方, 沉声思索了一下,“嗯, 你说的有理,听说这人是从外地来赶考的,还是该早些稳定了情况, 回家养着才是。”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 考院门打开,脸色好了许多的蔡思,也被通知了小厮,送到了他之前住的旅舍。
在中药的味道里,蔡思悠悠醒转, 这是……旅舍?自己怎么在这里,不是在考试吗?
“老爷!老爷,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要不然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蔡思听到耳边的哭声,皱了皱眉,“吵,吵什么,怎么回事儿?”
话一说完,他就觉得嗓子发干,胸口都在抽痛。
小厮连忙把手里的热毛巾,换了蔡思脑袋上的哪一块。“老爷,还真是要谢谢赵姑娘了,若不是她找了大夫,给你开了药拿过来,你现在还没法醒过来。”
蔡思一听到“赵”这个字,就觉得脑袋发紧。
等小厮把话说完,他心情复杂地闭上了眼睛,这下弄得,他也不知是该怪对方,还是该感激对方了。
但不管是基于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与赵清荼的约定,接下来的考试,蔡思都没有再去参加。
而这件事,随着考试的结束,慢慢在京城中传播开来。
赵清荼的才学再一次得到证实,这下,无论她得到了怎样的结果,都不会再有人质疑。而这一次的乡试,也是公平公正,没有任何偏倚的。
并且,因为赵清荼救人的事情,让那些觉得女子会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也是改了心态。女子当中,也不乏有这种仁善大度的,她们来处理国政,或许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赵清荼考完试之后,并没有继续留在国子监里学习,而是一部分时间去太医院,一部分时间自己整理书籍。偶尔,去国子监报告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确定参加下一次考试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对于这些事儿,卢筠蕙也是任随她心意,没有逼着她,一定要专注在哪件事上。
照卢筠蕙看来,她家茗茗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认真,只要有了目标,就一定会努力达成。不会存在三心二意,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儿。
乡试的结果,虽然还没有出来,但卢筠蕙觉得,她家茗茗肯定是名列前茅的那个。
如卢筠蕙所想,批改卷子的那几位老师正对着几份卷子称赞。
沉闷的房间里,几位批卷子的大人,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打卷子,时而皱眉,时而展颜。
罗葛连看了几份不知所谓的试卷,再加上天气炎热,心情都变得有些烦躁了。这可是京城,这些学子,就这么点儿水平吗?他们是怎么考上的秀才,撞大运蒙对了吗?
但好歹这批改试卷马虎不得,罗葛便一手用拧干的冷帕子,在额上擦了擦汗,让自己心静点儿。然后才拿出下一份试卷,继续批改。
谁知这一翻,顿时就是眼前一亮。
这么漂亮的馆阁体,一瞧就是正统学过的,也不知是哪位官家的子弟写的。
再一读这些回复,顿时就像饮了一杯冰水,全身都舒泰起来。
瞧瞧,若是那些人的答案,都能写成这般,他还用去想是否答准了题吗?
这条理清晰,思路明了,就算是个学识不深的人,也能轻松明白。
罗葛想提笔在上面打个圈,抬头一瞧,却发现已经打了三个圈儿了,这样瞧来,那几位对这卷子,也是非常喜欢的。
正好,他旁边的那位,也改到一份内容精彩的卷子,正拍腿叫了一声好。
罗葛下意识瞧了瞧,发现又是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字,下意识就浮起了浅笑。等着对方把整张卷子改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的时候,罗葛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
三场考试的卷子,全部批改完,看着由副考官送上去的十份试卷里,最上面那份,就是让自己称赞的,点了点头,看来大家想法是一致的,就是不知这人是谁。直到改完了,送到主考官那儿时,这卷子才拆开露了名。
这次的主考辛举大人,打眼瞧了下这十份卷子,目光就凝在了最上头的那份。
这字儿,写的不错,一瞧就是有大家教过的。
等着把卷子看完,他觉得这次的第一名,这位是没有任何争议的。
对应不同的题,用不同的风格来回复,这就算是遇上喜好不同的大人,也挑不出错儿来。
好比如说这赋词,就写的极尽华丽,辞藻优美,让人眼前一亮。
而这算策,便是简介明了,给出解决办法,也是十分稳重。
这种多变的风格,能集中在一个人的卷子上,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辛举想瞧瞧是哪位才子,有这般能耐,让他说,冲着这扎实的功底,来年的会试,也没什么问题。
他目光一挪,便看到了赵清荼三个字,顿时,心情复杂了起来。
赵清荼?是由皇上特批来参加科举的赵清荼吗?
一个女子,居然答的如此之好,该说不愧是由前太傅一手带出来的,还是说这女子确实聪慧呢?
一想到若是像赵清荼这般有才学的女子,就在相夫教子中埋没下去。爱才的辛举大人,就觉得有些惋惜。
怪不得皇上硬是改了老祖宗的规矩,也要赵清荼上考场,如此能耐,当为我国用。
辛举一边点着头,一边翻着下一份卷子。
大概是吃过饕餮盛宴,再瞧下面的清粥小菜,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那些人虽有答的中规中矩,看起来温厚踏实的,也有遣词用字讲究的,但比起赵清荼的卷子来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但都还算有可取之处,按着副考官这样排,也没什么不行。
“可以,你就按照这个排名来记吧。”
辛举在赵清荼的卷子上敲了敲,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只是是否要这么去做,还要看这位接下来的表现。
尽管收录的榜单,还没有张贴出来,但是公告栏前已经围了一堆人。
除了想看自己是否上榜的秀才们,还有各家的小厮,以及偷偷下注的平民百姓。
“你们说,这次的乡试第一会是谁?下了三两银子出去的张屠夫,揣着手问旁边比他小了一圈的秀才。
那秀才看了他一眼,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嫌弃不吭声。
“我觉得可能是陆家的陆习,他早些时候,便中了童生,只是夫子觉得他年纪小,想压他几年,再一路考过来,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参加考试的。”
挤在旁边的人,听着这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陆习?听说他性子内,容易紧张,碰上这种大考很容易失误,要我说,还是康游比较容易得解元。”
“要我说,国子监的齐家天也有可能。”
趁着榜单还没出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的热闹。
张屠户听着他们的话,拧着眉没吭声,倒是他刚才问的那秀才,又转过话头来问他。
“瞧你这表情,难道你是觉得,还有别的人会得这解元吗?”
张屠户点点头,“不是都说赵家那位姑娘很厉害吗,为什么她不能得第一。”
张屠户嗓门又大,周围的人都把这话听了清楚,他们下意识心里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赵清荼不能是第一?好像,他们这时候,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
“我承认,那位赵姑娘是有些学识,但是要说这第一,应该不是那么好拿的吧?”
“对呀,而且,这赵姑娘是第一次参加科举,万一紧张出了错,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这些秀才们都对这种可能性避而不谈,他们希望赵清荼就算上了榜,也别是第一名,哪怕第二他们也能接受。
若不然,他们这些寒窗苦读十余载的男子,还真的是要被臊一次脸了。
更何况,赵清荼今年不过十七,若是她得了第一,真显得他们这些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管他们心里如何嘀咕,这张榜的人,还是过来了。
在榜单张贴好的那一刻,这些人第一时间不是去找自己的名字在哪里,而是去看第一的那位是谁。
[国子监 赵清荼]
“哈哈哈,我就说嘛,那赵姑娘听着如此厉害,这第一理当是她的。哎,可惜了,我只压了三两银子,早知道就压三十两去了。”
张屠户豪放的笑声,砸的周围的人脑子一懵,他们觉得脸开始有些烧烫,想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开口。
一时间,这安静了一片,只有张屠户的大嗓音,久久不能散开。
也随着上榜名单的出现,某些远在洛城的人,跟着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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