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荼看着裹了两指的脂膏,睫羽不受控地颤了又颤。
眼看着那脂膏要从指尖都滑走,她才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赵清荼抬起手腕,把手指上的脂膏抹在了皇后娘娘的脸上。
当微凉的指腹,透过脂膏触碰到对方,赵清荼清晰地感觉到温热从指尖传了过来。
看着粉色的脂膏,被手指抹开,化成透明的液体。赵清荼忍不住想,这要是用其他颜色涂抹上去,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这细嫩的皮肤,好似吹弹可破的水晶糕点,让人生出一种用力揉捏的肆虐感。
就像现在,这白皙如玉的脸上,多染上了一抹红痕……红痕?
赵清荼看着皇后娘娘右眼下的那道红痕,又看看自己的拇指,她刚才很用力吗?
短短的一道粉色,似乎在由浅变深,从指下延伸出来,让那清冷的模样,顿时生了妖娆。
“对不起,娘娘,我是不是力道太大了。我辜负了娘娘的期许,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差点儿损了娘娘的容貌,真真是罪过了。”被容色再次震慑的赵清荼,等恍惚散去,扑通一下跪倒了地上。
瞧瞧,她都做了什么事,娘娘的脸都要被她伤着了。
要是她刚刚没反应过来,这脸不就毁了,不好……诶,还是好看的!
赵清荼想着那道红痕,又觉得还不够红。这要是用朱砂勾上两笔,真真是要让人心肝发颤了。
卢筠蕙的确感觉到了手指压过来的力道,但是这点力道,就跟被小猫挠似的,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就美滋滋地等着她家茗茗的小嫩手,抚摸自己的脸。
如果不是怕吓到茗茗,她很想睁开眼,瞧瞧这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没曾想,自己还没说什么,赵清荼已经跪下了。
卢筠蕙睁开眼,低头看着跪着的人。这小小的一团缩着,跟猫崽子似的,还在抖肩膀,该不是被吓哭了吧?
赵清荼一边在心里勾勒着那邪肆的模样,一边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她要忍住,不能笑出来。怎么办,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颧骨不受控制地上扬了。
等到卢筠蕙掐着赵清荼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的时候,瞧着这人眼睛已经红了一片。浅色的眼眸里,漾着水光。
似是被卢筠蕙的动作惊着了那般,卷翘的睫羽一颤,泪珠儿便顺着眼尾滑了下来。在莹白的脸庞留下一道痕迹,唇似含着桃花那般,紧抿着。搭着这皱巴巴憋着的小脸,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再看她瞧自己的目光,也是满含着悔意,觉着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那般。
卢筠蕙在心头叹着气,别说自己是要宠着她的。就这小模样,换做其他人,恐怕也没法硬起铁石心肠来。
“别怕,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约莫是这脸太细了些,被蹭蹭就出了痕迹。可是这东西,使用起来,本就是要加一二分力道,你这也算是刚刚好,并没有什么过错。”卢筠蕙像是被赵清荼的动作给感化了,本来掐着人下巴,像是要“怪罪”的表情,此刻也和缓了许多。
说完,她又随手从妆台架子上抽了张绣帕,塞进赵清荼的手里,“擦擦,瞧瞧你这小哭包的样子,待会儿出去,别人指不定还说我苛待你了。”
赵清荼捏着手里多出来的绣帕,眨巴着眼看向皇后娘娘。
娘娘居然没有怪她,真是个好人呀!
还有,她刚刚是不是摸娘娘的手了。那双可漂亮的手,摸了自己的小短手。
赵清荼捏着手里的绣帕,并没有拿它擦眼泪,而是小心地折叠成小方块,放进香囊里,和之前为娘娘画的那张画像放在一起。
然后用自己的手帕,仔细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痕迹,免得待会儿污了娘娘的眼。
看着赵清荼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放过了,原本还只有一两分嫉妒的宫女们,现在更甚了。这个马屁精,这招以退为进玩的好呀,娘娘不但不惩罚她,还反过来宽慰她,长此以往下去,这人不就要成为娘娘眼前的红人了吗?
按理说,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对于主子给谁好脸色,并没有什么好置喙的。
但是这长年绷着一张脸,分外霸道的主子,就这么对一个新来的官女,如此放在眼里,让她们觉得心里有些不平衡。
她们忠心耿耿伺候主子这么多年,虽说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主子也不会过分苛责她们,但是这般的和颜悦色是没有的。
两相一对比起来,就让人心里,有些微的不满足了。
主子如果是喜欢听好话,她们也会说呀!
只要主子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能理出主子几大箩筐的好来。
并不知道宫女姐姐已经憋着劲儿,要和自己争宠的赵清荼,等手上再次被擦净,才重新开始为皇后娘娘涂抹润肤的脂膏。
这一次,担心自己又不注意伤了娘娘,赵清荼便把身子弯下了许多。
低头瞧着那俊俏的容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
赵清荼细致地涂抹着每一处,好似第一次学画那般,生怕有哪一处不得章法了。
娘娘这睫羽可真长呀,垂下来,就像是夜蝶敛翅,能投下一片暗色来。
等着眼周那一处涂抹完,赵清荼才缓缓挪下手指。
就在她的手要触及对方唇角处的皮肤时,那人睁开了眼。
这么近距离瞧着,没有错过睁眼的任何一处瞬间。
看见那夜蝶扑展开了翅膀,露出一双墨玉似的眼瞳,幽深一片。
只一眼,赵清荼便在里面清晰地瞧见了自己的模样。
这比做工最精细的铜镜,瞧着更能凝出影儿来。
但面前的并不是铜镜,而是皇后娘娘。
赵清荼与那双仿佛能勾人摄魂的眼睛对视了一眼,就垂下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指间。
偏又瞧着那殷红的嘴唇微微启开,小小的气旋,打着转从手心里划过,温暖的、轻柔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来。
赵清荼觉得手好痒,连带着心里都像是长了草那般,疯狂地蔓开,没有边际,也没有由头。
她不明白这股子燥意,是从哪儿来的。却下意识觉得要避开,要不然那像小火星子一样燥意,一个晃眼,要是落到心里那片草上,就会燃起扑不灭的大火来。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赵清荼不敢再磨蹭,手上的动作加快了速度。
或许是忙中容易出错,有时候会不小心蹭过唇边,那一角凹陷下去,若是失控没收住的话,连着指尖都要被吞没一节下去。
等着收回手的时候,赵清荼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捏紧,又缓缓地放开,好似在这个时候不拼了命的跳动,就会失去作用。
她左右手捏成了一团,好像这样就能压制住上面的热度。但是又觉得像是把刚才的感知也留了下来,这手心的热,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发灼人起来。
卢筠蕙看着赵清荼红透了的耳根,还有此时的小动作,唇边噙着笑意,挥手让她退到一旁,“桃儿,过来为本宫挽发。”
她知道,赵清荼从来没有主动与人如此亲密接触过,今日这一番举动,已经是能够接受的极限,再过火,这人就该跑掉了。
得了令,赵清荼近乎是在用逃的,脚步挪的飞快。等看见娘娘与自己稍离了些距离,赵清才荼觉得先前的窒息感,又从身体里消失了。
连带着手心里的滚烫,都似乎没那么让人慌乱了。
心里默想着天工开物里的登云梯,等着已经架好了十几层时,心情才算平复些许。
但是等瞧着那个叫桃儿的宫女姐姐,十指灵巧地为皇后娘娘挽着发,心里又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对劲。
羡慕地看了看对方的手,又低头瞧了瞧自己。那人肯定能为娘娘编很多发样,自己就不成了,打个穗子,都能把手指头缠起来。
别看赵清荼现在脑袋上的头发,瞧着还有模有样的,但实际上,已经练过无数次的仅会的几个简单的,再复杂的,不在她能力之内。
不能亲自为娘娘编一个好看的发样,真是可惜了。
看着挽好发的娘娘,越发的英姿飒爽,赵清荼觉得就算是一般男子,也赶之不及。
如兰如竹,坚韧不拔,气质高雅!
“娘娘,其他几位贵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瞧着皇后已经收拾整洁,之前那位为赵清荼带路的大宫女,才上前禀告。
卢筠蕙扫了眼还巴巴瞧着自己的赵清荼,这人还真是个没甚好奇心的,这初次来宫里的,听到这些,都还有几分慌神想瞧瞧,她倒是光顾着看自己的脸了。
想到这儿,卢筠蕙不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鼓一鼓掌,幸亏知道这人的性子,才把自个儿这张脸护了又护,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勾着这人关注自己呢。
“嗯。茗茗你等会儿也来看看,若是有贵人瞧上你的画,你还可以多讨几个赏来。”不过说归是这么说,卢筠蕙心里可不这么想。
卢筠蕙:哼,那些人就算真瞧上了,本宫也是不会让茗茗为她们作画的。一群歪心眼子多的摆设,只是让她们瞧上几眼,羡慕羡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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