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勺糖
沈书鱼暗骂自己鬼迷心窍,?竟然把车开到了温言回家楼下。
或许她潜意识里就是想见他的。受潜意识驱使,?她开车都没过大脑,?只知道直往前开。等她再回神时,车子早就已经停在了他家楼下。
她兀自坐在车里。周围尤为安静,点细枝末节的声音都听不到。
她摇下点车窗,外头寒凉的夜风飘进来,?吹得她额角的碎发微微浮动。
路灯静谧,筛下点点晕暖的光束,几棵老树盘根错节,枝叶飘摇。
这个点高楼伫立,万家灯火。每家每户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对夫妻抱着孩子从车旁经过,年轻的妻子正在和自己的丈夫商量明天的早餐该做什么。女人的嗓音轻柔好听,表情温柔。孩子缩在父亲的怀里睡得酣熟。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打破了夜阑人静。
脚步声渐行渐远,说话声也跟着慢慢消失,周围重归寂静。
好像所有人都有他们的归属,?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哪怕颠沛流离番,他们也都可以回到最初的地方。
就只有她始终都是个人。
十岁以后,?她独自漂泊在大洋彼岸,信念在日复日的等待点点被敲碎,?分崩离析,彻底坍塌。她整个人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归属感。
温哥华年的漂泊,?孤独常伴左右,如影随形。最后深深揉进了骨血里,连心都是冷的。哪怕回国以后,和亲人团聚,她也没能找回归属感。
夜风拂过脸颊,扑簌簌地吹在沈书鱼身上,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抱紧双臂。
孤独将她紧紧缠绕,胸腔压抑而沉闷,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夜色里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她几乎无力喘息。
她扛得过热闹喧嚣的白昼,却抵挡不住深夜的万家灯火。
她个人在温哥华飘了年。那年有无数个夜晚,在夜深人静之时,她都会生出这种绝望的孤独感。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迫切想要见到温言回,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当初分开的时候,她以为只是段青涩稚嫩的感情,哭过了,痛过了,切翻篇,从头开始。不就是个男人嘛,她又不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然而年光阴倏然流淌,她碰到过许多优秀的男人,比温言回优秀的比比皆是,可惜她都没能放下他。
那就去见他吧!就这么次!她就放任自己这次!
“就这次。”沈书鱼这样告诉自己。
她从后备箱里翻出两罐啤酒。
她的车里什么都有。因为她有过太多次的失控,需要烟酒来麻痹自己。
而现在她需要酒精来给自己壮壮胆。
她拉开易拉罐,将两瓶啤酒饮而下。
她暗自坐了半个多小时,酒劲儿慢慢上来了,脑子开始晕眩了。
她的酒量不怎么好,很容易喝醉。
她拿捏着分寸喝,让自己半醉半醒。
她借着酒劲儿,生出了些许孤勇。这份孤勇足够让她完成接下去的事情。
她就去见温言回面,就看他眼。
她并不知道温言回家在几楼几室。她只是在赌把。
如果赌赢了她就能见到他。倘若赌输了,她就离开。
她乘电梯上了12楼。
12楼共四户住户,1201室,1202室,1203室,1204室。
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1202室外。
她发现她的右手竟然有些颤抖,指尖发凉。
她在紧张,也在忐忑。
她不知道这扇门背后是不是他。如果是他,面对他她又该说些什
么。
她的手心慢慢渗出了汗意。
她深吸了口气,搓了搓自己的手心。然后再摁了门铃。
她小心翼翼地摁了三下。
然而里面毫无反应。
她大失所望。
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借着酒劲来找他,他竟然不在。或许他并不住在这间屋子里。
她立马就放弃了。
她的那份孤勇只是暂时的,是酒精刺激出来的。就像是那鼓鼓的气球,戳就漏气,马上就瘪了。
正打算离开,却听到“叮”的声脆响,电梯门大开,伴随着阵熟悉的脚步声。
鞋底踏过地板,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声响。
“鱼鱼?”属于温言回特有的低沉温润的嗓音毫无预兆地灌入耳朵,那脚步声仿佛从她心底踏过。
她心头紧,下意识转身。只见温言回白衣黑裤,身姿颀长,表情惊喜。
他的双眸漆黑明亮,暗夜里的篝火燃烧。
沈书鱼心里那捧原本熄灭的火转瞬间又被引燃了,带出无数火花。
“鱼鱼,你找我?!”他迈着大步子朝她走来,神色显得有几分激动。
沈书鱼感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翻涌沸腾,宛如锅乱炖,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她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直视男人那双炙热的眼睛,音色却格外沉稳,“温言回,我们睡觉吧!”
——
女孩子细细软软的嗓音,却犹如惊雷坠地,轰隆声,直接炸开了。
又仿佛是海啸入境,巨浪滔天,波涛汹涌,掀起万丈波澜。
年轻的男人明显有片刻的错愕。不过到底心态好,转瞬间就恢复如常。
他面色寡淡,平静如水,瞧不出有多余的表情。
沈书鱼心忐忑不安,以为他会拒绝。毕竟他俩眼下这种关系实在是糟糕透了。
他薄唇轻启,发出极为简单的音节,“好!”
他竟然同意了!
就这么个字,多余的废话句都没有。甚至都不问她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男人径直走到1202门外,站着输入密码,轻轻摁下门把,门应声打开。
沈书鱼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家的门牌号和她样。这绝不是巧合,他和她样,选的不是房子,而是这串数字。
温言回先抬步迈进去,弯腰在玄关处换了鞋。又从鞋柜里拿出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放到沈书鱼脚边,“家里没女人穿的拖鞋,你将就穿吧。”
沈书鱼不吱声,低头沉默换鞋。
“你先坐。”他把公包随手扔到沙发上,转身就进了衣帽间。
这是小户型,两室厅,厨卫,外加间书房。装修得极为精简雅致,家具陈列有致。简约的北欧风格,色调清新明快,线条冷硬。
家里也收拾得很干净,物体摆放整齐,纤尘不染。
温言回这人有轻微的洁癖。他的住所总是格外的干净整洁。
沈书鱼坐在沙发上,脑子有些晕。
酒劲儿全上来了,晕眩得厉害。她抬手轻轻揉捏自己的太阳穴,想缓解下。
不过似乎没什么用。
温言回再出来换上了套素净的格纹家居服。手里拿着件他的T恤,“衣服是新的,去洗个澡。”
沈书鱼盯着他手里的衣服,没反驳。拿过衣服,摇晃地从他身边走过。
温言回闻到了股浓烈的酒气。
“喝了多少酒?”他扭头问她,浓眉紧皱。
她脚步顿,“两罐啤酒。”
温言回又问:“自己能洗吗?”
沈书鱼挑眉看他,“我如果洗不了,你要帮
我洗吗?”
他勾了勾嘴角,有些痞气,“也不是不行。”
沈书鱼:“……”
“怕你手艺不到家。”她冷冷地砸下话,直接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特整洁,排男士用品整齐地摆在洗手池的角。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人的。没见到任何女性用品。
她囫囵冲了个澡,套上衣服。
男人的T恤很大,她完全可以当裙子穿。
下.面就穿条内.裤,空荡荡的,直灌风,她走两步都觉得很不自在。
洗了个澡,热水兜头浇了浇,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厨房里不断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温言回应该是在煮东西。
厨房的拉门开着,她远远看到他的身影在忙碌。
她坐到沙发上,拿来遥控器开了电视。播的是档综艺,当红小花旦纪想和姜意南的脸在她眼前直晃。
其实她压根儿就没那心思看电视,只是为了转移下注意力,别让自己东想西想。
本来就是借着酒劲儿才来他家的,如今酒劲儿散了大半,脑子也清醒了,对于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她反倒有些不安了。
不过她心里也很清楚自打进了这个门,她就没退路了。
她忍不住在想,他刚才为什么不拒绝她呢?他要是拒绝了,她兴许就没这么纠结了。
过了会儿,厨房恢复安静。他关了火走出来,手里端着只玻璃杯。里面是大杯明黄.色的透明液体。
他递给她,“喝吧。”
沈书鱼问:“这是什么?”
温言回告诉她:“蜂蜜水,醒酒的。”
她没接,“我不想喝。”
她本就是借着酒劲才来到这里的。如果喝下这杯蜂蜜水,酒劲全散干净了,她恐怕就待不下去了。她说服不了自己在清醒的情况下和温言回搞到床上去,她过不了心里那关。
温言回掀下眼帘看她眼,语气轻飘飘的,“我不喜欢跟醉醺醺的女人做。”
沈书鱼:“……”
语出惊人,简单粗暴,是他的风格。
她瞪了他眼,不情愿地接过那杯蜂蜜水。
刚烧开的水泡的,热气腾腾,很烫很烫。她握在手心里几乎握不住。
她低下头慢吞吞地喝了小口。
“烫!”她眉毛拧,小脸微皱,转手放到茶几上。
不仅烫,还很甜,腻得慌。
“烫就慢慢喝,没让你下子喝掉。”
他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替她吹头发。
“我自己来。”她不习惯他这样的亲密,很不自在。
说着就想站起来去拿他手里的吹风机。
温言回直接摁住她肩膀,轻轻用力,让她重新坐到沙发上。并用命令的口吻说:“坐着别动!”
沈书鱼的头发向保养得当,发质特别好,发丝柔顺绵软,发尾也看不见分叉,仿佛匹上好的锦缎。
他捏在手里,有些爱不释手。
吹风机嗡嗡作响,越发衬得室内静谧,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各怀心事,不发言。
替沈书鱼将头发吹干,温言回放好吹风机,转头去卫生间洗澡。
她换下的衣服就放在洗衣篮里,只有外衣外裤,内衣内裤她没换。
看到她的衣服,他竟然生出了种恍惚感,觉得这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温言回洗了澡出来。沈书鱼已经乖乖把那杯蜂蜜水给喝掉了。
看到茶几上那只空荡荡的玻璃杯,他感到很欣慰。这姑娘还是听话的。
他远远瞧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鱼鱼,明天你
还要上班,去睡吧。”他站在她身后喊她。
沈书鱼“哦”了声,拿来遥控器关掉电视。
他的衣服太大了,长度到了大腿。她的两条腿白得晃眼,近乎透明。
他远远瞟了两眼,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卧室素净而整洁,窗帘是沉静的浅蓝色,床上的三件套也是素雅的蓝色格纹。
男人的床风格总是偏冷硬,不像她满屋子都是粉色,玩偶堆得到处都是,全是卡通人物。
两人起躺下去,身体双双陷进柔软的床垫。
沈书鱼浑身紧绷,有些僵硬。脑子里始终绷着根弦,因为过度用力,似乎下秒就能断掉。
她觉得自己真是够没有出息的。不就是睡觉嘛!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而且对象是温言回,又不是别人,好歹知根知底啊!她紧张个屁啊!
温言回抬手摁灭床头灯。
视线瞬间陷入黑暗。沈书鱼听到自己耳旁划过某个低沉舒缓的嗓音,直击人心,“来点前奏,预热下?”
沈书鱼:“…………”
作者有话要说:佩服我唧唧,卡得手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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