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15）
短短一个学期不到, 沈书鱼这个名字就已经响彻全校, 人尽皆知了。
她本就招摇，以往学生提到她都说她是沈氏千金，问题少女, 言语里难免带着轻视。而今学生们提到她眼神里满满都是敬佩。
校园和社会总归还是有所区别的。学生时代甭管你家有多少家底，你爸是谁，都还要拿成绩说话。有成绩你就牛。
沈书鱼简直就是一匹黑马，是励志典范, 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偏偏还那么有家底。她一时间变成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女神。
一中每次月考过后都会召开表彰大会, 奖励各个年级的前十名。奖品一般都是笔记本和钢笔这些小物件。
在沈书鱼看来，奖品都是次要的，关键是站在领奖台上领奖的感觉很爽。
第三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学校借着周一升国旗的时间召开了简短的表彰大会。
17班这次承包了年纪第一和年纪第二, 这让季兴平这个班主任倍儿有面子, 走路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周日晚上照常上晚自习。
季兴平开完年级组会议回来就给17班学生开了个简短的班会。
笼统半个小时的班会，有一半时间在夸奖沈书鱼。
现在沈书鱼简直就是季老师的得意门生, 心头宝，怎么夸都不为过。
开完班会，课间休息, 季兴平特意把沈书鱼拉到一旁叮嘱她：“明天上午要召开月考表彰大会，校长和王主任要给你们颁奖，你给我规矩点把校服穿上知不知道？头两次你不穿也就算了, 这次你考了年纪第一，底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再不穿校服真说不过去。”
沈书鱼：“……”
沈书鱼就知道季老师一开口就准没好事。
“必须穿么？”她很无奈。
一中校服那么丑，衣服发下来以后她就扔到柜子里积灰了，一次没上过身。
每周一升旗仪式，学校要求学生必须穿校服，但总有几个顽固分子和学校对抗，从来不穿校服。
对于那些真正的顽.固.派，校领导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就他们去。
沈书鱼是一次校服都没穿过。
可是这次季老师要求她穿校服，她也是无奈得很。那么丑的校服，谁穿谁丑，她真是一百个不愿意。
季兴平脸一拉，语气不容置喙，“这次必须穿，没得商量！”
季老师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沈书鱼知道这事儿板上钉钉，没跑了，她必须得穿校服。
“季老师，我保证明天升旗的时候穿上校服，您就别念叨了，耳朵都生茧子了。”
季兴平：“……”
季兴平白她一眼，“小白眼狼，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沈书鱼心想：你还不是怕被校长批评！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头一天晚上沈书鱼信誓旦旦向季老师保证了一定会穿校服，可惜到了第二天她还是忘记把校服带到学校了。
等到了操场看到清一色的校服她这才惊觉自己忘记带校服了。
不过她也没太在意，顶多就是辜负季老师，不穿也罢。
就在这个时候，余梦溪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白色纸袋，笑眯眯地开口：“鱼儿，套上吧。”
沈书鱼低头瞥一眼袋子，惊喜道：“校服？哪里来的？”
余梦溪：“我还不了解你嘛，总是丢三落四的，我提前给你借了一套。”
“谁的啊？”
“你管它是谁的，穿上就是了。”
沈书鱼一把抱住好友亲了一口，“我爱你溪溪！”
余梦溪面露嫌弃，“够了啊，鸡皮疙瘩掉一地了都！”
她忙不迭把校服套上。
校服很大，她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长度都到了她大腿根。应该是个男生的。
衣服也洗得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她仔细闻了闻，是薰衣草香儿。这个味道很清列，特别好闻。
先升旗，升旗仪式结束后就是颁奖大会。
先是高一年级，再是高二年级，高三年级压轴。
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王主任握住话筒朗声开口：“高二年级第三次月考理科总分第一名沈书鱼同学。”
话音一落，掌声四起。
全校瞩目，满足了十七岁少女全部的虚荣心。
沈书鱼觉得这年级第一的感觉就是倍儿爽！
她顶着雷鸣般的掌声缓缓走上了领奖台。
少女身材窈窕，面容清丽好看，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愣是穿出了明星的效果。
她迎着日光站着，自信又从容，骨子里的傲气显露无疑。
“高二年纪第三次月考理科总分第二名温言回同学。”
少年身穿规整的蓝白校服静立着，身姿挺拔，眉眼低垂。他的侧脸轮廓无比清晰，在朦胧的日光之下显得冷白无暇，近乎透明。
他永远沉默寡言，却永远不卑不亢，风骨长存。
这样的温言回对沈书鱼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忍不住拿余光偷偷瞟他。
她其实也唾弃自己没出息。明明他都不喜欢她，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她对他的喜欢从未放下。
王主任举着话筒继续念名字：“高二年级第三次月考理科总分第三名张念一同学。”
“高二年级第三次月考理科总分第四名苏秦同学。”
……
很快年级前十站成一排。两个女生，八个男生。阳盛阴衰，这是历届理科班常见的现象。
沈书鱼和温言回站在一起，男帅女美，格外登对，吸引了不少目光。
底下的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配一脸啊！”
“尼玛，我也觉得这两人好配啊！”
“学霸对学霸，我酸了！”
……
“温言回，输掉这个位置什么感受啊？”沈书鱼的声音压得特别低，只有两人才听得到。
温言回：“……”
她转头冲他笑，眼神挑衅。
这姑娘得意得狐狸尾巴都快藏不住了。
“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被我刷下去了，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吧？”见他不知声，她紧盯着他，继续挑衅。
少年的那双眼睛清澈好看，在阳光下是纯正的深黑色。
他避开她的目光，静默不语。
面对她的挑衅，他始终从容。他不与她计较。
她就像个孩子，好不容易超过他了，总要任性一下。他应该由着她去。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离得很近，沈书鱼在温言回身上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薰衣草香，若有似无。
她的心尖狠狠一颤。
她赶紧抬起手臂，把校服的袖子递到鼻子前仔细地嗅了嗅。
一模一样的气味，她不会闻错。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校长和王主任给学生们颁奖。第一个就是沈书鱼。
王主任笑着夸奖：“年级第一终于换人了，沈同学非常给力！”
沈书鱼得意地笑，“我会继续保持的！”
轮到温言回，王主任面带微笑，安慰一句：“下次努力把第一名给抢回来。”
少年逆光站着，面容清俊，音色舒缓，“输给她我心服口服。”
沈书鱼：“……”
如果第一名是她，他宁愿永远退居第二。
学校这次的奖品和之前有所不同，不是笔记本也不是钢笔，而是名著。沈书鱼是第一名到手的是一本精装版的《呼啸山庄》，而温言回则是一本《月亮和六便士》。
颁奖结束，获奖的学生井然有序地走下领奖台。沈书鱼和温言回落后。
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间隔一步的距离。
温言回听到女孩细细小小的嗓音，“温言回，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瞧不上书呆子吗？因为对于我来说学习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只要我肯付出努力，清华北大应该都不是事儿。这是天生的，是我爸妈给我的。像我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肯定不会少。以你的努力你又可以干掉多少人呢？你看我什么都有，而你只有学习。现在你连学习都输给我了，什么感受呢？”
沈书鱼这话说得挑衅，可她的眼神却平静如水，坦坦荡荡。
这次她不像是在挑衅他，也不是在刺激他，倒更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然而很多时候就是客观事实才最扎心。
女孩子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有光，有自信，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这样的女孩子不管做什么事儿，只要她肯用心，她就可以做的很好。
少年看着沈书鱼的这双眼睛，胸口像是突然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她的三言两语就让他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好像都变成了笑话。
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途径，在她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
天之骄女沈书鱼，果然就没有什么她做不到的。
温言回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书，眼睛冒红，音色沉冷，“沈书鱼，你是在羞辱我吗？你要知道天底下并非人人都是天之骄子，人人都有你这种资本的。像我们这种人，除了努力，别无他法。你可以瞧不上我，但你不能diss努力。”
少女平静地望着他，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说努力不好。相反的努力很好。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不公平是常态，你穷尽毕生努力所获得的东西，有些人一出生就有了。那些你苦苦追求，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却弃若敝屣。人的一生有很多条路走，高考只是其中的一条。你盲目信任这条路，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有没有想过其实你错过了很多？”
少年轻轻抬眼，面露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言回，我有可以跟你并驾齐驱的资本，你能考到清华，我也可以。”沈书鱼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一股脑扔到他手上，“既然不喜欢我，就别悄悄对我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高中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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