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义觉得自己的同伴武田似乎不太喜欢常子小姐。
车队经过一座小城的时候,女眷们稍作逗留,武田的面色顿时沉下来。在常子小姐车内下来,即使没有看到对方的正脸,武田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那当然不是害怕,是怒火。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武田,把情绪带到任务里是不好的。”在避开女眷后,他劝慰武田。
武田只是冷笑:“情绪?你能忘了继国岩胜杀了多少人吗?!那一次任务全灭!”
仓义沉着眼睛:“希望你分清楚一点,常子小姐是常子小姐,继国岩胜是继国岩胜。”
武田不说话了,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他,他当然知道仓义说的话只能骗自己,在那一场残酷的杀戮里,仓义的兄长被穿透肺腔挂在树干上。
他能骗自己?自欺欺人!
仓义抿抿嘴唇,摸着冰凉的刀柄,随后脑子冷却下来:“任务为上。”
这也是派出仓义的缘故了,他足够冷静,不会把一些无端的罪名加在无辜的女眷身上——即使他包含恨意。而武田,也仅仅只是作为助手,决断都在仓义手上。
相信有许多人想要在这个祸乱四起的时期取下继国岩胜家眷的头颅。
毕竟你杀死我的家人,我也该让你感受切肤之痛。
武田见无法挑拨离间,也就摊摊手,继续巡视。他们的任务是安全护送雪代常子离开战乱之地,前往大阪,在那里,常子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
名义上为照顾,实质为监视。
保护人身安全的同时也要作为引出黑死牟的饵,负责人是那样坚定地认为黑死牟对于人类时期的未婚妻眷恋深刻。
他们出城,一路上看到不少流民,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多次试图洗劫车队。他们用简陋的农具,刀,还有削尖的竹竿布置陷阱,遇到过往的行人便一拥而上。或者在战场上收集死人的盔甲和干粮。
而他们这样的,无疑是大肥羊。
在赶走第四拨流民后,仓义发现并不比杀鬼简单。刀剑面对自己的同胞时内心会有负罪感,从而下不去手,而对方则毫无顾忌,饿到极点的忍什么都会做。
这样下去……到达大阪何年何月呢?
蚁多咬死象。
何况他们会累,会受伤,而袭击是源源不断的。
仓义的左手被削掉一块肉,而武田的肩膀也被刺了一个窟窿。剩下的鬼杀队员多多少少负伤,这种时候升起的怨怼情绪似乎更浓重了。
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千难万险来保护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甚至这个女人还是继国岩胜的未婚妻。
人心乱了。
连他也不能完全压制这种局面,因为鬼杀队毕竟都还是人。他们偶尔投向车辆的目光是阴鸷而偏激的。
仓义注意倒这一点,微微心悸。
“仓义君?”
当他第二次扭头的时候,继国岩胜那个漂亮的未婚妻正从马车里下来,这次她没有遮面,甚至可以说已经跳过了很多规矩。
她无疑是个很美的女人,无暇的面孔和冷淡的神情给她增添了一分矛盾的吸引力。在那双剪水瞳盯住人时,会让你几乎以为她只是在看你一个人。
仓义想,继国岩胜果然是狠人,一切荣华富贵和娇妻美眷说放弃就放弃。
换做他,还会舍得吗?
常子说话有种镇定的风范,她掀开竹帘,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既然他们还跟着,那就把东西分给他们吧。”
她说的是弱小而危险的流民们。
武田皱眉:“我们只剩下一周的口粮了……”
显然常子是清楚车队的情况,她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天一直默默记在心里。她指着背后远远缀行的流民:“我们不白给,我们用粮食换盔甲。”
仓义恍然大悟:“难道常子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假装军队吗?”
常子说:“对,放弃车队,改为步行。”
流民们畏惧带来战乱的军队,而且步行体量和目标都会小上很多。她让要离开的仆人们领了一笔钱,四散而逃,而剩下的鬼杀队员从流民那里换来死人的盔甲和□□。
假装一支队伍。
他们身上的杀气和盔甲不谋而合,几乎没有人再怀疑他们的身份。而常子戴上锥帽,也跟着步行。
这一切都落在无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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