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两人目光撞上,姬承舟眉峰微动,朝沈骊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沈骊杳心中微颤,或许是知晓他日后会成为毫无感情的魔头,会杀许多人,会让这个天下所有人闻之变色,所以每次碰见他,她心底总有些惊惧,惧怕他,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沈骊杳不敢多想,也冲他微微颔首,才随大哥过去园子中央。
解石的地方已经站满人,陆沁还有沈骊芸,沈骊姣和那肉乎乎少女也都挤进人群。
大多数人都围在周曙那块开窗的大毛料面前,沈焕拍下的灰褐色料子面前人是最少的。
洋芋皮那块料子是宗之拍下的,他是一开始同沈焕和周曙竞拍开窗毛料的少年。
剩余杨梅砂皮那块则是个穿着锦袍头戴玉冠,皮肤很白,模样很俊俏的少年郎拍下的,他是益州刺史秦家的小公子秦星元,也喜好相玉,但他玩起来理智很多,拍的杨梅砂皮的毛料还不到一千两,八百五十两的价格拍下来的。
实际毛料表现不同,价格相差也是巨大的。
马管家喊来的好几个解石师傅,一同解石,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还有打赌说哪块毛料能出好货的。
反正全程没有人压沈焕的灰褐色料子。
魏镇也挤在人群里面观望着,他觉得赌石还挺有意思的,不知道沈家拍的那块如何。
他不懂相玉,自然不知挑选毛料都需要看皮壳的表现。
“出绿了。”解石师傅突然喊道。
众人朝着喊话的师父望过去,发现是那块杨梅砂皮子的毛料,是秦家小公子秦星元拍的,他面上一喜,俯身望去,毛料一面已被切开,清水洒上去,露出一抹绿,清新俏丽的绿,肉质细腻,水头也还成,是糯种的。
等全部解开,整块翡翠是满绿,比较清淡淡雅的绿,属于淡绿,肉质冰糯种,差不多接近冰种,取出来的翡翠块头大小有两个成人拳头大小,可以取两对镯子,三四块牌子同几个戒面,肯定是赌涨了,能卖大几千两的价格。
实则冰糯种并不算很好的种水,若只是普通的冰糯种不带颜色,是值不了这么高的价格,但这是满绿,翡翠以绿为贵,越浓郁越贵。
秦星元看样子挺高兴,沈焕看了眼那淡绿的翡翠块儿,心里酸酸的,他就从未赌涨过,难受。
第二块解开的是宗之的那块表现很好的洋芋皮料子,解石师傅激动喊,“出绿了,玻璃种的!”
众人闻言,面露激动。
翡翠的种水不用说,是非常重要的,玻璃种是最好的种,也很难碰见的种水,玻璃种的翡翠价格都极其昂贵。
宗之这块竟然是玻璃种,还是葱芯绿,色如葱芯娇艳,微微偏黄,很嫩的颜色,很受年轻姑娘的追捧,如果里面没垮,这块翡翠起码能值两三万两银子。
宗之面露喜色,可半刻钟后,所有人都摇头叹息,等这块料全部解开后除了那么薄薄一层翡翠,里面是剩余的全是石头,竟是靠皮绿,薄薄的一层,做戒面都无法做,只能全部切碎作为镶嵌别的首饰的点缀,卖出去能卖个千两银子,算是赌垮了。
而周曙那块大的毛料有两个解石师傅帮着解,不知何时起,站在周围的人群还有周曙以及解石师傅全都微微变了脸色,周曙已经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这块毛料另外一边已经被全部切开,如同开窗那面一样是玻璃种,水汪汪的阳绿,可却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纹,全是细小的裂纹。
“怎么会这样?怎么全是裂?”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陆沁也忍不住脸色发白凑在沈骊芸耳边小声说,“芸芸,幸好你没拍这块料子,没想到里面全是裂,这种裂纹怎么取料都不太可能,如果里面也全是这种裂,这块翡翠算是废掉了。”
沈骊芸眸光微暗,她看起来很沉静,像是早就知道这块料子会赌垮一般。
实际她的确赌一半可能这料子会垮,她能通过特定光线看到毛料里面透出来的光雾,但她无法看到里面翡翠的品质,是什么种水,有无裂癣。可她有双很厉害的眸子,就算从皮壳表现来看,也远比常人所看见的要多,她看见这块毛料那大裂下面似还隐藏着丝丝小裂,只是那裂太小太小,又与表壳颜色相近,若没有她着双眼,根本无法看到这丁点细微的差别。
所以她赌这块料子一半可能会赌垮,这才没有出手。
“说不定就这面是小裂,里面没事对吧。”周围还有人抱着希望。
“对对,这块料子这么大,不可能里面全是裂的,只要不全是裂,就不会赌垮,毕竟是玻璃种阳绿。”
周曙汗如雨下,身子都微微颤着,虽十万两银子伤不了周家筋骨,但十万两啊,不是一笔小数目,是他迄今为止赌过最大的数额。
这面密密麻麻裂纹露出来时,沈焕的脸色就和周曙差不多,面如死灰。
他真的不敢想,如果是他拍下这块料子会如何?祖父肯定会彻底会他失望吧?甚至还会连累大房,让祖父再也不信任大房。
“杳杳……”沈焕声音沙哑的喊了声妹妹,他想谢谢妹妹帮了他一把,要不是杳杳突然不舒服,拉着他离开,他肯定会把这块料子拍下来的。
刚转头,沈焕就撞见杳杳有些苍白和后怕的面色,看样子妹妹也吓得不轻。
“杳杳,谢谢你,要不是你,哥这次真就栽了。”沈焕叹息声。
沈骊杳喃喃道:“幸好哥哥没有拍。”
那边沙沙地解石声继续响着,没多久整块料子全都解开,里面的翡翠肉还是很大块,满绿,玻璃种,可那又如何,全是裂,密密麻麻的裂纹,除了表层那么丁点没裂,里面全是,说是靠皮绿也不为过,里面那种裂,任由任何雕刻大师都无法救回,这块毛料是彻底赌垮。
“怎会如此……”周曙脸色煞白,喃喃说道。
“见绿了!”突然有解石师傅喊了声,“还是冰种的。”
众人大惊,四块料子不就剩沈家公子拍的那块灰褐色表现极差的料子吗?那块料子出绿了?还是冰种的?
就连沈焕自个也呆住,沈骊杳装作不知的扯住兄长的衣袖,“哥哥,出绿了!我们的毛料出绿了!”
“杳杳,我们过去瞧瞧。”沈焕急忙几步走到毛料那边,果不其然,切开的那面能够瞧见水汪汪的绿,这绿有些透蓝,秧苗绿里面又微微透着蓝,还达不到晴水绿的程度,算是比较清雅的绿,很水润,接近高冰种了。
解石师傅很快把侧面多余料子也给解开,等这面解开时,师傅怔住,突然激动喊道:“三彩翡翠!是福禄寿翡翠啊。”
解开的侧面不仅透着橙红色还有紫罗兰色,这是福禄寿里面最出彩的三种颜色,绿色,红色和紫色。
虽然不是顶级的绿,不是血红和帝王紫,但这块的三种颜色已经很不错,连水头都是高冰种,是上品翡翠。
“福禄寿翡翠?”沈焕已经彻底傻掉,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着,这是他第一次赌出上品翡翠,第一次赌涨。
沈骊杳也激动道:“哥哥,你赌出一块三彩翡翠,还是高冰种的。”
高冰种,几乎快接近玻璃种。
周围人群也都惊呆。
“天啊,这种毛料竟然赌出高冰种三彩翡翠?”
“真是了不起,三彩翡翠,很难遇见的。”
“真是天意,方才沈公子还遗憾没竞拍到那块开窗料子,谁知道开窗料子大垮,随便拍的块毛料竟然大涨,果真是一刀穷一刀富。”
众人议论纷纷,沈焕一直盯着那块切出来的三彩翡翠,颜色分布的很均匀,起码可以做出三对镯子。
周曙脸色不是很好看,可也清楚赌石就是如此,谁也无法断定毛料里面的情况,银货两讫,他责怪不了任何人。
陆沁同沈骊姣和那肉乎乎少女都盯着已经解出来的三彩翡翠。
肉乎乎少女忍不住喃喃道:“她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她叫郁香君,家里不是做玉石生意的,她家开酒楼的,自幼跟陆家是邻里,跟陆沁是好友,所以也经常跟着沈骊芸玩,对赌石也有一定的了解。
上次她就是眼睁睁看着陆沁同沈骊杳比试相玉,最后输给沈骊杳三等毛料堆里面随意挑得块料子。
这次竟又如此,她随便选的料子又解出上等翡翠来,她可是听见是沈骊杳让沈焕拍下这块料子的。
这到底是什么逆天气运?
沈骊芸面色微白,看着那三彩翡翠不言不语。
沈骊姣则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大哥抢的料子真出好东西了。
陆沁心里面思绪沉沉,这块料子真的出好东西了,而那块开窗的表现极好的却垮掉,她不由想起芸芸不愿竞拍开窗毛料,却让自己帮忙竞拍这块灰褐色料子,所以芸芸是知晓这两块的表现吧?却一开始就不肯同她讲真话。
陆沁心里面隐约不舒服,她觉得芸芸是不是利用她了?可到底是多年闺友,这种想法立刻被她甩在脑后,她应该相信芸芸的。
等到这边毛料全部解出来,东西也都暂时放在园子中央,这时候已正午,该吃宴,大家才都散开,各自回到木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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