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淇这么一嗓子吼下来,晏危楼倒有些好奇了“哦什么真面目”
据他观察, 这位谢二公子的性格人品先不提, 能力确实十分平庸。难道还能发现他的马甲不成
谢淇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简单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晏危楼端起桌面上的茶盏,神情不悦“谢二公子还请慎言, 在下不过暂居谢家,一应花用可不曾占过谢家一丝一毫便宜。你总不能因为嫉妒谢三公子,便迁怒于同他走得近一些的我,如此恶意辱骂吧”
被谢淇这一番动静吸引过来的谢家下人们也在暗地里皱眉, 觉得自家二公子确实是过分了些。
徐渊徐公子身世凄惨, 本就沉浸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但他却从不迁怒旁人, 平日温文尔雅, 平易近人。遇上下人家中出事, 甚至还会帮一把。这样好的一个人, 二公子怎么能张口就骂他是疯子呢二公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谢淇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明里暗里不赞同的目光,又见晏危楼不卑不亢的姿态,差点郁闷得呕出一口血来。
“不是的,我调查过了。分明就是你神志有问题。”谢淇急得脸都红了一截,他几步冲到晏危楼面前,“徐家幼子徐渊,生来就有疯病, 十岁那年还杀了家中两个丫鬟, 徐家怕丢人, 就此把他关在院子里不让出去这可都是徐家的下人亲口说的, 千真万确”
“他们真是这样说的”晏危楼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忧郁怅惘之情,“想不到我在他们眼中,居然是如此模样。”
“你小子还装蒜”谢淇不耐烦了,忍不住气极反笑。
他倒是不怀疑徐渊已经被人冒名顶替,毕竟,满门都被灭了,还有一个恐怖的仇敌隐藏在暗中,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这样一个身份谁愿意冒充
他只以为这徐渊故意隐瞒自己有疯病的事实混入谢家,说不定就是为了让谢家庇佑自己。而他若是揭穿真相,必定能给谢渝好大一个没脸
“二公子多半是误会了,徐公子好生生的,哪里像是疯了的样子哪个疯子会有徐公子这样的仪态气度”
“我看徐公子分明是被伤透了心。唉,那徐家的下人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在背后这样编排主子。尤其是编排徐公子这么好的人。”
原本就站在晏危楼这边的下人们都窃窃私语起来,语气中带出了明确的偏向性。
“是啊,二公子说话未免太过分了些。难道真的是为了同三公子较劲,就连事实真相都不顾了”
“我看多半是这样。二公子针对三公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或许是想着借此损一损三公子的颜面,识人不清将一个疯子捧为贵客这种事情传出去,三公子被人丢尽了脸,还要被家长责骂一通。”
“嘶我原以为二公子不是这么恶毒的人徐公子已经够可怜了,分明再温和不过,还要被污蔑成疯子,名声尽毁,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谢淇“”气成河豚。
这群人莫非忘记了他也是个枷锁十重以上的修行者别以为只是窃窃私语他就听不见了
不过他还真没办法光明正大处置这些人。除非能抓住谁犯错的证据。
如今家中的管家权在谢渝的母亲手中,而他过去有过不少次劣迹斑斑的前科,早就被谢乘云警告过不得惹事,因此,哪怕谢淇已经被气成河豚,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堵住这些人的嘴。
只不过,听着这些人左一口徐公子又一口徐公子的吹彩虹屁,谢淇越听越是憋屈,憋屈中又带着万分不解。
哪怕家中大部分人都更看好谢渝,但也不至于爱屋及乌到如此程度吧。短短半个月时间,这些下人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头顶的主子是姓谢还是姓徐了,莫非是被徐渊下蛊了吗
心中窝火的谢淇望着从始至终云淡风轻的晏危楼,忍不住开口“别装疯卖傻我可是有人证的,你敢去当面对质吗”
“有何不敢居然还真有人对在下如此了解”晏危楼感兴趣地弯了弯唇,眼神里飞快掠过一丝什么,“在下自幼深居简出,相熟之人不超过双掌之数,看来这是一位老熟人啊”
他在“老熟人”这三个字上重重咬了音,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反讽。似乎将谢淇之前的说法统统贬为了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一个深居简出自幼养病的贵公子,却被人恶意污蔑为疯子,岂不是无稽之谈
说着,晏危楼站起身来。
“我倒想去会一会这位老熟人了。”
脚步轻快走出院落,晏危楼还不忘回头叫了一声发呆的谢淇“谢二公子,走吧。”
“哦,哦。”
谢淇回过神来,下意识应了两声,连忙跟上。
直到出了门上了马车谢淇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明明是自己拿到了徐渊的把柄。理应被毕恭毕敬当大爷一样供起来的不该是自己吗怎么现在他反而像是变成了徐渊的跟班
想到这里,谢淇装模作样地干咳一声,试图掌握主动权“你可知本公子把人证安置在哪里”
晏危楼配合地问“哪里”
“城外寒云寺。”谢淇得意洋洋,“寒云寺主持普信大师与本公子有旧交,谢渝的手也伸不进去。”
晏危楼“所以呢”
见他无动于衷,谢淇继续放狠话“你等着,等我揭穿了你的真面目,非但谢渝要丢脸,你这家伙也得给我滚出谢家”
晏危楼微笑道“嗯,那我等着。”
谢淇彻底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生闷气,越看越觉得这姓徐的实在惹人厌。
他和谢渝相斗多年,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但除了谢渝之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外人身上吃亏。每次挑衅过徐渊之后,他就会倒霉一整天,而气急败坏的他再次去挑衅,再一次倒霉别以为他不知道,背后一定是这个表面上纯良无辜的家伙在捣鬼
为此,谢淇花了大代价拜托各路朋友去查这家伙的底细。就在今天,从寒云寺普信大师那边传来口信,某位香客帮忙找到了一个曾经在徐家多年的下人,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一桩隐秘。
别看这徐渊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可是自小就有疯病,十岁以后就被单独锁了起来,除了每天送饭的下人,据说就连徐家人都没见过他几面。
徐家灭了,这人却是大难不死逃了出来,还装的人模狗样,被谢家奉为贵客。谢淇定要想个办法揭穿了他,让其灰溜溜滚出去
当然,要是这小子及时回头,放弃谢渝,站到他这一边。他倒可以考虑考虑。
西山郡城中,恐怕没有谁不认得谢家的马车。因此,这一路上既没有小贼劫道,也没有碰瓷找茬的,更没有恶俗的英雄救美剧情,总而言之,两人顺利到达了寒云寺。
“普信大师”
寒云寺香火一般,大殿中只有几名小和尚守着。谢淇熟门熟路地穿过大殿,直奔后堂而去,嘴上还叫着住持的名字。
“您说的那人呢”
后堂的一间房门被打开,一个身披袈裟、胡须全白的老和尚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小友这么快就到了。这么说,那位徐檀越也来了”
“大师找我何事”
谢淇身后,一位青衣如洗、乌发如带的少年,带着一脸和煦笑容走了进来,脸色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
他脚步不轻不重,看上去有几分修为在身,不过也仅仅是几分而已。
老和尚目光立刻凝在他身上,双眼中大绽精光“这位便是徐檀越”
谢淇却是懒得多费唇舌,迫不及待地发问“普信大师,何必同这厮废话。你在信中说的那人呢”
“呵呵,小友莫急。跟我来。”
又看了一眼晏危楼,似乎是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那普信大师当即领着两人向后山方向而去。
谢淇暗暗向晏危楼做了个要他好看的手势,而边上的青衣少年却无动于衷,只默默跟着,整个人好似神游天外。
唔,有点古怪啊。
原本晏危楼还以为谢淇真的找到了曾经伺候过徐渊的下人总共就那么几人,都是他前世的老熟人呢。
因此,他才答应前来。既然那些人侥幸苟活,没有死在无恨手中,就由自己这个老熟人来送他们上路吧。
但如今看来,这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啊。
沉思之中,两人已经被领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外,那位普智大师当先一步打开院门。
“人就在里面。”
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的谢淇眼前一亮,立刻急匆匆冲了进去。
一刻钟后。
谢淇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的
就在两人进入院中后,所谓的徐家下人半点影子都没有,反而是突然窜出来十多名好手,修为最低的也有枷锁第十重。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普信大师,更是突然展露出了洞见境的修为。
突然被这群人围起来,即便谢淇再傻也知道出了事,他当即要逃,却被一顿胖揍打了个鼻青脸肿,而那姓徐的小子更是窝囊,居然在这些人刚刚围上来便举手投降了。
院子里,被放倒在地的两人彼此对视。一个鼻青脸肿,满脸茫然;另一个则是毫发无伤,若有所思。
果然,他印象中这位谢二公子,也不像有那种本事,居然能发动人手,在茫茫人海中找出徐氏幸存的下人。
看来所谓的人证多半是假,不过是幕后之人得知谢淇打探徐氏的秘密,于是便用这个借口主动将他们引过来。
不过,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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