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行(5)

小说:魔主他马甲过多 作者:嬴天尘
    执念之魂只能算是人死去之前留下的残魂怨念, 并不是真正完整的魂魄。

    因此,哪怕这新娘稍稍有些神智,也无法与两人完全自如地交流。

    晏危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温柔可亲的微笑换来的是畏缩恐惧,而宿星寒冷面严肃的警告却得到了对方的亲近。毕竟执念之魂脑子不好使嘛

    他对此表示谅解,笑容更灿烂了。

    于是, 生生被吓得越来越神智灵动的新娘执念, 在晏危楼温柔含笑的目光中, 一个字一个字将所知的一切都吐露了出来。尽管并不多。

    首先,此地正如晏危楼二人先前推测, 有着诸多执念之魂盘踞,这些执念之魂都是死前怨念缠身, 至死也无法开解, 心中记挂的那些事便反复循环, 组成了无穷无尽的幻境。

    一旦有活人进入天中禁地,首先就会接触到天地间飘荡的无穷执念,直接被拖入循环往复的幻境中。哪怕能开解一部分执念之魂,时日长久下去,也迟早要被源源不断的幻境击垮, 最终彻底深陷其中, 再也不得出去。

    而这还不是他们故意的。

    只是天中禁地环境特殊,在外界便会直接消散的残魂怨念在这里几乎凝成了实质。毫无防备进来的人立刻就会中招。

    其次,这位新娘真正的死因是大婚当日被土匪劫道,惨遭横死。因为土匪背后有人指使, 包括新娘在内,送亲队伍的人一个也没有被放过。

    “不是恶霸抢亲”得知真相,晏危楼小小惊愕了一下,“现在的土匪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吗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居然客串起杀手的行当了”

    话说,为什么他一出现在这个幻境剧本中,看见花轿时第一反应就是恶霸抢亲,并且还付诸了行动呢

    晏危楼下意识看了宿星寒一眼。

    嗯,蓝颜祸水啊。推断错误不能怪他,就怪明光长得太过分了,如此国色在前,土匪居然不劫色只杀人的话,那还是个正常人吗怕不是眼瞎。

    要是一开始出场的就是这位新娘本人,就不会这样严重地误导他了。

    宿星寒可不知道,某人居然将自己的失误责任推卸到了他身上,让他暗中背了一口蓝颜祸水的锅。

    不过,看着晏危楼错愕的表情,又想着他之前信誓旦旦的一连串推测,大概猜出他此时郁闷尴尬的心情,宿星寒双眸中不由泄出了一丝笑意。

    他贴心地转移话题,问出了一个刚才就记挂在心的困惑“之前的幻境都是一个人,这一次怎么会将我们两个人一并挪进来若是离开这幻境,被其他执念之魂找上,我们会不会又分散了”

    晏危楼也略微提起了心。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若是两人再度被分开,恐怕还得花费许多时间在找人的路上,又不知天中禁地中还有哪些未知的风险,还是一起面对更简单些。

    他将目光看向坐在花轿中的“新娘”。

    被晏危楼淡淡的目光注视着,就像是被一柄饮血的刀顶到了脖子上,刀锋上森然的寒气便足以让人亡魂大冒。

    “不、不,是是我”

    这一个字又一个字艰难地吐出来,实在让人听不懂她的意思。宿星寒却能瞬间理解并翻译“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她本就是特殊的,是她自己将我们一并拉入了同一幻境中。”

    至于原因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了。

    原来这执念之魂之所以如此顽固不散,并非只是单单在成亲途中被杀这么简单,真正让其怨念深重的原因在于,背后请山匪出手的人就是她即将成亲的夫君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女方家中还对其有大恩,但这世上最不缺一朝得势便忘恩负义的人,只是这新郎比其他人更狠毒也更聪明一些。

    他不但要毁掉这桩对自己无益的婚事,还不想主动退婚给自己的名声抹上任何污点,便暗中收买山匪出手,事后他还能以为亡妻守孝的名义暂时不婚,塑造深情人设,等待一桩更有利可图的婚事出现前,做到名声完美无缺。

    而新娘在临死之前得知了真相,自然怨恨难平,怨气久久不散。

    她执念所在根本不是顺利成亲,而是已经偏激到见不得任何有情之人。只要看见,就一心想要将之拆散。

    若是两人没将这执念之魂揪出来,估计在幻境中尝试多少次都无法将之开解。毕竟,宿星寒与晏危楼之间最普通的互动,对其而言,都是一次次暴击伤害,只会刺激这幻境不断往复循环。

    “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人还没死幻境就要重来了”晏危楼无奈地摇摇头。

    敢情方才是他抢亲的举动刺激到了这个神志不清的执念之魂

    他避过了“为什么这执念之魂一眼认定两人有猫腻”之类的危险话题,宿星寒也好似心有默契似的冲他淡淡一笑。

    就在此时,两人面前的绯红花轿骤然间熊熊燃烧起来,方才还安安静静缩在其中的新娘一下子抬起头,漆黑不见眼白的双眸中流露出了无穷的恶意。

    她绯红嫁衣上的金丝凤凰在火焰中飞舞,漆黑染血的长发无风自动,身形漂浮而起,体内无穷的怨念爆发开来。

    漫天黑雾化作大网向两人笼罩而来。

    昏暗的天幕低低垂下,这片灰白的幻境世界好似被人引动,整片天地猛然坍塌收缩,向着中间的两人压迫而来。

    执念之魂本就不是残魂怨念所化,哪怕被晏危楼吓得清醒了一些,此时经二人反复刺激,那一腔怨念又再次被引发,一下子进入了失控状态,失去了清醒的理智,只知道不顾一切消灭眼前之人。

    晏危楼神情平淡,森白色的天渊劫火倏然飞出,熊熊火焰点燃了周遭的一切。

    宿星寒更是第一时间出手,清冷如霜的眸子里现出一缕幽寒冷光。

    下一瞬,他身姿飘渺一现,宛如天际的云烟一瞥,整个人便已靠近了熊熊燃烧的花轿,修长而苍白的手穿透了新娘的心口,显出前所未有的利落与冷酷。

    整片幻境都在森白色火焰的灼烧中破灭,灰白色的天地如同被火焰点燃的纸片,一点一点化作飞灰。

    执念之魂的身形渐渐变得虚幻而透明。

    宿星寒收回手,掌心中浮现出一团虚幻朦胧的光芒。色泽辉映,光芒交织,看上去极为不真实。

    “这就是幻境的钥匙。”

    他将手中这团光芒捧至晏危楼面前,唇角微弯,一双明眸漆黑纯澈,看上去又无辜又乖巧。仿佛刚才那凶残又冷酷的一面,只是晏危楼的幻觉。

    “”

    晏危楼沉默一瞬。倒没有为宿星寒方才表现出来的冷酷利落而震惊,只是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这暴起出手,直冲心口,夺得幻境钥匙的一套操作,真是流畅而自然。之前究竟是做过多少遍啊

    就连晏危楼都不知道,幻境还有这样的破解方法。

    他本以为只有自己是靠莽过来的,宿星寒一向温柔可爱、善解人意,应当不至于像他那样粗暴,该是一个个耐心开解了那些执念之魂,这才通过幻境。

    要不然,之前宿星寒举例的那个吝啬鬼的幻境,若不是一次次试探,他又是怎么知道关键在于脚边的一锭银子呢

    听他深入浅出分析时,晏危楼还觉得很有道理呢。与之相比,自己简单粗暴物理度化的做法就显得莫得头脑,也莫得文化,实在应该自惭形秽。

    现在看来,事实似乎与晏危楼的想象有很大差距啊。

    破开幻境,还有另一种操作直接将背后的执念之魂揪了出来,威胁恐吓,自然而然就洞悉了整个幻境的秘密。

    宿星寒被他的眼神看得微窘,像是被发现了小秘密一样,眼神躲闪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其实我也不擅长开解执念,不过我对幻术有些造诣”

    被关在小黑屋里不会开锁不要紧,只要砸开门锁就好了。而执念之魂身上的某些东西,就是砸开门锁的关键。

    只要将执念之魂先引出来,就能解决整个幻境。宿星寒就是这么一路砸锁撬门走过来的。

    晏危楼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给他喊666“明光真是观察细致入微,这样的破局方法都能找出来。”

    被他一夸,宿星寒躲闪的眸子又恢复了淡然,溢出了淡淡欢喜的笑意。

    他将手心中那团流光溢彩的光芒往晏危楼眼前又送了送“我们一起同时破境,或许之后就不会分散了。”

    “好。”

    晏危楼应了一声,一只手探入他柔软而微凉的掌心。虚幻朦胧的光辉在两人手掌间荡漾,映照在两双对视的眸子中。

    光辉从两人掌心中开始向四周弥漫,渐渐吞没了整片天地,天地翻覆,周围陷入了混沌与黑暗。

    这一次,当晏危楼再次苏醒时,出现在一间漆黑潮湿又逼仄的牢房中。昏暗的长廊上有点点火光从外面照进来,鼻息间还能闻见枯木腐朽的气息。

    “明光”他左右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宿星寒的存在,暗自揣测,“是在其他牢房,还是根本没有进入同一个幻境里不对,这不太像是幻境。”

    晏危楼凝视着牢房的墙壁,每一块青砖上的纹路都真实而细腻,就连上面那些带着血迹的留字都半天不假。与之前的那些幻境相比,这个牢房给他的感觉像是两款不同的游戏。在画质、清晰度、真实感上面,都压爆了前者。

    就在此时,紧邻隔壁的墙面传来了“笃笃笃”几道敲击声,晏危楼立刻将方才的疑惑抛之脑后,略带惊喜地靠近过去“明光,是你吗”

    “不,道友误会了。”

    一道陌生而年轻的男声低低传了过来,因为隔着一堵墙壁,显得不是太清晰。

    “在下并非道友要找的人。”

    晏危楼拂去心头瞬间掠起的淡淡失望,立刻意识到这还是第一次在幻境中遇到神智清醒可交流的人,当即抓住机会“你是”

    那边沉默片刻后,传来年轻人虚弱却礼貌的声音“在下原道一,景泰八年六月误入此方地界,不知如今外界过去了多久是何年何月”

    “太上道门道子原道一”晏危楼立刻来了兴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中禁地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外面那层封印结界就足够让生人止步,单单只是一句“误入”恐怕说不通吧。

    结合对方前世的遭遇,晏危楼轻易便猜出了真相,毫不客气地揭穿“误入是被人逼入此地才对吧”

    前世这位道子不就是被齐鸿羽暗算,只不过不是死在天中禁地,而是在尸骨林附近,之后尸体还被不清楚内情的阴魁门弟子炼作尸魁,直接引发了太上道门与阴魁门的大战。

    晏危楼与其素未逢面,但见到这个曾经比自己还惨的人物,难得并不反感。

    被晏危楼直言揭穿,原道一养气功夫很足,平静的语调没有多少变化“师门丑事,让道友见笑了。不过道友又是如何知晓的莫非那人已经暴露了”

    “恐怕没有,兴许将来还有机会继承你的道子之位呢。”晏危楼淡淡道,“现在是九月,距离你失踪不过三个月,消息在江湖上还没有传开,除了太上道门,其他人还什么都不清楚。”

    说到这里,他语调一转“哦,对了,前些天太上道门一反往常低调作态,与另外两大圣地合作一同对付北斗魔宫,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晏危楼的语气之中透出种种暗示,让原道一不觉攥紧了手指,心中暗忖“宗门师长一向不理俗事,一心上探天道,怎会突然热衷于除魔卫道莫非真是被人误导,以为北斗魔宫暗中害我”

    晏危楼可不是随口乱说。

    想一想渡九幽突然到处发疯的那段时间,的确原道一的失踪吻合。若是齐鸿羽聪明的话,正好将之栽到渡九幽的头上,而处于发疯状态的渡九幽也无法辩解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发疯的时候干了些什么,又杀了哪些人。

    一墙之隔,原道一轻轻叹了一口气,空明的目光宛如明镜“齐师弟,没想到你心思藏得这般深”

    他转而望向面前的墙壁,轻轻敲了一下“若是在下没有料错,道友应当是魔道中人吧”

    晏危楼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敏锐。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连这都知道了。

    转念又想起原道一的事迹先天道体,在晏危楼横空出世前最年轻的入道大宗师,感悟天道法则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想来这样的人总该有些非凡之处。

    晏危楼直接承认了,好奇道“既知我是魔道中人,你还以道友相称”

    原道一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语气却平和而淡泊“正道魔道由人定义,天道何来正邪同为求道之人,同道为友,为何不可称道友”

    晏危楼轻笑一声,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这位太上道门的道子倒是没有传言中那样无趣。只不过,他这话若是传出去,那无数将他视为年轻一代偶像崇拜的正道少侠,只怕都要幻灭了。

    两人交流一番,晏危楼放下了几分戒心,与之互道了姓名,这才问原道一“既然你早几个月就进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发现该如何破解这无穷尽的幻境”

    虽是这样问,但晏危楼并不对他抱有多大指望。单看原道一之前张口就问何年何月,明显都快被这幻境弄懵了,连在里面耗费了多长时间都不清楚了。

    出乎他意料,原道一还真了一个晏危楼不知道的情报“不知道友是否发现,此地比原先那些幻境更真实,身处其间久了,还会有饥饿感因为这里是虚实界限之处,突破这一层,就能抵达真正的天中禁地。”

    说着,他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到来。

    “据在下猜测,这些执念之魂的幻境幕后,应当还有一道意识在操控,发现太多执念之魂被永久消灭,幻境也被永久毁灭,为避免损失扩大,就会将外来者直接转移到这里关押起来。”

    听他这么说,晏危楼立刻想起被自己用劫火毁灭的那些幻境,还有宿星寒直接击杀执念之魂的举动,大感有理。

    如果所有的幻境幕后真的有一个管理者,看到他们这么大肆破坏,也肯定不会放任他们继续,而是要将之隔绝起来,保护剩下的执念之魂。

    显然,这位看起来宁静淡泊脾气好的道子,并不是真的那么无害。他也同样不走寻常路,采用了暴力破解幻境的方法,以至于早早被关到了这里。

    幻境中不会有饥饿感,但此地非真非幻,天地间又没有灵气补充,哪怕入道大宗师体内真元充沛,灵气自足,这样只出不进地消耗下来,也难怪原道一的声音听上去如此虚弱。

    嗯,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晏危楼不怀疑原道一故意坑他。

    毕竟原道一被逼陷入天中禁地是事实,仅凭他自己一个人无法出去,需要帮助也是事实。即便对方表里不一,心有谋算,至少,现阶段需要晏危楼帮助的他,必然会拿出最大的诚意。

    果然,下一刻原道一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知道该从哪里离开,但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需要道友一同出手。”

    晏危楼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没问题,但我要先去找一个人。”

    听了原道一的分析,晏危楼更加肯定这里的确不是之前的幻境,宿星寒定然也被关在此地,只是不知在哪间牢房中。

    隔壁牢房传出一阵响动,不一会儿,晏危楼这间牢房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这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着一身白色道袍,外罩黑色外袍,漆黑长发束起,只插了一根木簪,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虽然有些虚弱,但周身气质淡泊超然,让人一眼就忽略了他的容貌,只注意到那黑白分明、淡然如水的双眸。

    原道一顶着一副仙风道骨的姿势,随手几下就撬开了牢门的门锁,这利落娴熟的开锁动作,让晏危楼都惊了一下。

    这里的牢房看起来普通,其实不然。

    尤其是门锁,晏危楼只扫一眼,就能看出其上有三重阵法禁制。

    他若是花费一些时间研究,应当也能破解。但像是原道一这样只看一眼就将之打开,晏危楼自认还办不到。

    晏危楼也不多说,走出牢房与之会合。

    昏暗的灯火照耀在他身上,原道一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同样一袭简单黑袍,在这少年身上却显出黑夜般的深沉莫测,他有一张过于俊美夺目的脸,尽管微微扬起的唇角淡化了五官的凌厉,显得灿烂而随和,但原道一还是感到莫名的危险。

    身为先天道体,无时无刻都无比贴近天地法则的原道一甚至能感应到,这少年身上矛盾异常的气息。

    既像是与周围天地格格不入,独立于大道之外,又仿佛被这片天地所包容,大道法则任其取用。

    这奇怪的一幕让原道一一眸光微亮,淡然如水的眸子里起了几分好奇。

    两人站在牢房门口,看着前方黑漆漆的长廊,晏危楼毫不迟疑地向前迈步。

    原道一提醒道“道友小心。须知此地非真非幻,每一层的牢房都被不同的幻境分割,处于不同的空间中。一旦踏错,很有可能再找不到出路。”

    晏危楼点头表示明白。

    如果能在这一层找到宿星寒就再好不过,若是去其他几层,就要警惕些了。

    只可惜幸运似乎不曾眷顾晏危楼,顺着长廊将这一层走到尽头,两人只看见了一间间空旷死寂的牢房,有些牢房中还有着腐朽的尸骨。

    昏暗的火光闪烁着,四周死寂一片,淡淡的压抑气息不知不觉弥漫开来。

    晏危楼不由得有些心烦气躁。

    他心头突生警兆“有些不对。”

    咻

    一道劲风自晏危楼指间弹出,破空而去,墙壁上的一簇火光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熄灭。

    周围这一段长廊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不必晏危楼解释,原道一也反应了过来,身形向后飘出数步,望着火光熄灭之处“这灯火有问题。”

    随着在灯火照耀的长廊中行走,周围的环境给人心理上的压迫感便越重,之前晏危楼还没留意,但当他心中情绪也开始发生变化的那一瞬,他就预感不对。

    前世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他都不知经历过多少回,还曾经长期处于被人追杀每天都要换地方躲藏的状态,自认为心志早就锻炼出来了,怎么可能因为多耽误了一点时间就影响情绪

    这锅他绝对不背,肯定是哪里不对。

    对自身的绝对自信让晏危楼从来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只会从其他人和环境上找问题。事实也证明果然如此。

    原道一建议道“这里有多重幻境交叠,时间耽误的越久越容易引发变故。不如我们一个往下,一个往上,分头寻人。然后到最顶层汇合。”

    “道友放心,若是寻到你那位同伴,我定然代为转达你的消息,与之一并去往最顶层。”

    源道一之前所说的离开这里的出口,就在最顶层。

    “好,就这么办。”

    晏危楼一口应下,便不再耽误时间,迅速向下一层而去。终究要找人的是他,总不可能将危险的路径让给原道一。

    他很快来到第三层,刚刚踏入长廊,周围的空间便恍惚了一瞬,一切分割开来。像是穿透了一层薄薄的帘幕,进入另一方天地。

    回头去看时,通往四层的那条通道居然在缓缓变得扭曲模糊。一旦彻底消失,就无法再原路返回了。

    心中急迫,晏危楼足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宛如一只大鹏,骤然飞掠而起,转眼便从长廊上一掠而过,挥袖间带起狂风,将一路灯火尽数熄灭。

    他的目光也掠过沿途一间间牢房,眼神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一个个黑漆漆的牢房中空空如也,只有淡淡腐朽的气息飘散出来。

    此处是绝灵之地,天地间没有灵气补充,晏危楼自身的真元用一些就少一些,本是不该这么浪费的。但既然要节约时间,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几个呼吸的时间,晏危楼就从长廊的一头掠到了另一头,扫荡完一整层。

    “咦,这是”

    忽然,晏危楼眼角余光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闪。那本是极微弱的光,理应不会被察觉,但现在周围一片黑暗,这一点微小的闪光立刻就被晏危楼注意到了。

    他身形未停,只是抬手虚虚一摄。

    不远处一间敞开的牢房中,一样东西迅速从地上飞起,径直朝着晏危楼手中飞来,最后被他轻而易举地捏在手心。

    这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珏,透明的王珏中还流转着一团淡紫色的光辉,看上去极为神秘美丽。

    晏危楼第一眼没认出来,现在也没有过多时间去琢磨这究竟是什么,就先收了起来,继续赶往下一层监狱。

    呼

    如同一道狂风自上方通道急卷而下,晏危楼迅速穿过空间夹层,只在身后留下一道闪电般的黑色残影。

    原道一的提醒非常正确。现在周围的空间越来越扭曲虚幻,隐约有黑雾不断蔓延出来,若是晏危楼一不留神撞上去,多半又要被扯入各种幻境中不得解脱。

    “阿晏”

    这一回他似乎运气不错,刚刚落到监狱第二层的地面上,身形站定,就遥遥听见了宿星寒的声音。

    漆黑的长廊中点缀着昏暗灯火,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黑暗的长廊尽头而来,身形飘若鸿羽,又像是一片飘雪轻盈坠落。

    数息之间便来到晏危楼面前,宿星寒说出了下半句话“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晏危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松了口气“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你也是一出现就被关在牢里了吗”他好奇地问,“就在这一层”

    宿星寒愣了一下,忙回答“嗯,是啊。我一醒来就在牢房里,刚刚逃出来要去找你,你就来了。”

    “哦,那我们走吧,时间等不及了。”晏危楼笑眯眯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宿星寒跟在身后,目光中露出微微错愕,试图叫住他“等等,什么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晏危楼脚步微顿,回头看向他“你有点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多疑问以前不都是二话不说跟着我走就完事了吗”

    宿星寒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摇头道“此地太过诡异了,可能我的心态也有些受影响。我们走吧。”

    晏危楼似乎相信了他的解释,重新转过头,刚刚抬脚走出一步,放在袖中的手突然一动,指尖拂过剑柄。

    瞬息之间,一道匹练般的剑光照亮了整条长廊,犹如青龙探水而出,垂瀑一泻千里,辉煌迅疾的剑光瞬间刺破黑暗,而晏危楼的身形就在长剑出鞘的瞬间轻轻一转,袖摆在空中拂过一道优美弧度,正面对向身前的白衣人。

    那锋利的长剑顺着他身形的转动脱手而出,从白衣人心口处穿透而过,只在视线中留下一抹白虹贯日般的锋锐冷芒。

    诡异的是,穿透心口而过的剑锋上,没有一丝鲜血溅出,白衣人依旧好生生站在原地,只是不解地低下了头,看了看插在心口上的长剑。

    晏危楼冷静地看着他,逼问道“果然是假的。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衣人抬头看向晏危楼,语气不解“为什么你和这个人不是同伴吗难道你丝毫不担心自己怀疑错了为什么可以这么果断地对同伴下手”

    他说话的语气是纯然的疑问,不含有丝毫其他意思,神情极度迷惑“难道你没有想过可能会误杀同伴还是说这个人其实并不重要,是我选择错了”

    “怎么会”

    晏危楼嗤笑了一声。

    单从字面上而言,也不知是在说他不可能弄错,还是说误杀也不要紧。

    他只是握紧剑柄,冷冷注视着眼前这个怪物,目光中寒意大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幅相貌真正的主人去了哪里另外,不要顶着他的样子用他的语气同我说话。”

    “阿晏说的是。”

    两人对峙时,头顶上方的空间一阵波动,似乎有一扇无形的门扉被人打开。无声无息间,一道身影突然落在了怪物的后方,一只苍白修长、看似纤弱的手掌按在了对方肩头。

    “居然顶着我的模样与阿晏拔剑相向,你过分了。”

    随着这句轻飘飘的话音落下的,还有宿星寒看似轻飘飘的掌风,周围的空气都在急剧的震荡着,墙壁在冲击波中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而直接承受这一掌的白衣人肩膀猛然一沉,脚下的地面如蛛网般支离破碎,他整个人足足往地下陷了一尺之深。

    宿星寒出手的同时,晏危楼趁机抽回长剑,手腕轻翻,剑光如流星在半空中划过,依次划过白衣人的双眼、咽喉、四肢、特殊关节等要害。剑光迅疾到不可思议,优雅流畅得宛如挥毫泼墨,倘若是一个正常的人,当场就被他废掉了。

    不过面前这个明显不是人的怪物,要害显然也与人类不同,尽管在一瞬间被两人前后包抄,招招致命,身体晃悠着轰然倒地,但全身上下没有流出一丝血液,看起来也不像是重伤垂死的样子。反倒有些像是失灵的木偶人,只是呆呆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宿星寒。

    他看到的是一双漆黑冰冷,仿佛飘荡着无尽冰雪的眼睛。除了愤怒的杀意,就只剩下毫无温度的漠然。

    顶着宿星寒那张脸,白衣人再度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疑惑道“为什么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样子,你的同伴一点都不在意可能会误杀你。为什么你不生他的气,反而想杀我”

    这话说的,也是很委屈了。

    晏危楼眼神一凝,下意识向宿星寒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居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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