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神州, 转眼又是数月过去,正魔两道之间的斗争仍未结束,江湖上掀起了一轮腥风血雨。随着十余位入道大宗师的陨落, 数座中小型门派相继破灭,彼此间的仇恨越结越深。
呼
深沉的夜幕笼罩在无边旷野之上,方圆数百里一片死寂, 唯有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 一丝虫鸟之声也不闻。
骤然间, 漆黑的天幕上爆发出一团巨大的光焰,远远看去, 似乎有两轮虚幻的日月撞击在一起。日月追逐之间, 自西向东而来,那碰撞之间迸发的恐怖光焰便宛如天火流星一般,转眼便在天幕上驶过一道漫长的轨迹。
铮铮铮铮
虚空中仿佛响起了无数声金铁交击的剑鸣。直到那日月光夜划过天幕,直到这恐怖的剑鸣声从耳边消逝,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骤然现出了无数道斩痕。
密密麻麻交错的斩痕似乎将天空斩成了无数碎片, 破碎的空间缝隙中,有剧烈而动荡的虚空风暴刮了出来, 瞬间湮灭了风暴所触及的一切。
半空中不断碰撞的虚幻日月终于在最后一击后分开,碰撞声中,两道人影向着相反方向飞了出去。
一者周身燃烧着烈日煌煌般的金色真气,这是一位只差半步就可跨入天人的北漠供奉;另一边的少年仿佛整个人笼罩在深沉莫测的黑暗中, 周身荡漾着虚幻朦胧的月光, 似乎与月光融为一体。
被撞飞的瞬间, 晏危楼强行停滞身形, 反身挥出最后一刀。
如天河垂落, 星海沸腾, 浩浩荡荡的刀光宛如银河挂过天幕。
那密密麻麻分布在天空中的无数道斩痕同一时间被刀光所引动,化作了千万缕雪亮的刀芒,这无数刀芒又交织成一张巨网,骤然在天幕上铺展开来。恰好与倒飞而回的北漠供奉撞在一起。
轰
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无数缕刀光在一瞬间破碎,交织而成的大网仿佛将一块天幕扯了下来。天穹坍塌,宛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无穷无尽的虚空风暴倾泻而出,那位北漠供奉根本来不及逃跑,就被无形的虚空风暴直接吞噬,半点飞灰也不剩。
直到许久之后,风暴才缓缓散去。整片天空干净到可怕,像是一张被一键清空的画布,除了空白就是空白。
风暴爆发的瞬间,晏危楼运转全身真元,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极限的速度,一口气逃出了数百里,这才停了下来。
他降落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岛上,一落地就踉跄了一下。只感觉全身上下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几道恐怖的贯穿伤分布在他的肩膀与胸前,露出狰狞的血肉与断折的肋骨,看起来极为可怖。
“失策了”
呢喃之间,晏危楼低头看了看褪去衣物的伤口,他抓住断折的两根骨头,用力一掰将之校正,免得长歪。接着直接吞下了一大瓶丹药,磕药跟吃糖一样。
“居然没有提前发现偷袭,看来是我这段时间太过安逸,放松警惕了嗯”晏危楼突然闷哼了一声。
一股剧烈的痛楚从他体内升腾而起,在晏危楼平静的注视中,他体内断折的骨头像是突然注入了一股生机,开始缓慢地生长,雪白的骨茬从断口处冒出,周围的血肉也在缓缓蠕动,渐渐覆盖在骨骼表面,他一身伤势正在渐渐愈合。
但这整个过程漫长无比,伴随着剧烈的痛苦,简直相当于将骨头和血肉直接打碎了一遍,又重新拼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晏危楼头上冒了出来。
直到漆黑的夜幕渐渐开始泛起白光,晏危楼体内的伤势才好了大半,断开的骨头重新长在了一起。一层薄薄的血肉重新覆盖在原本的伤口上他从乾坤戒中拿出一件崭新的外袍,披在身上,随后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尚未淡去的月光与若隐若现的日光同时洒落在他身上,少年鸦羽般的发丝随着漆黑的外婆一同肆意飘散,苍白的脸上还溅着几滴干涸的血痕。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股冰冷漠然的气质。
他伸手轻轻抚过刀锋。
“咳咳”将胸口郁积的最后一口淤血吐出,晏危楼整个人松快了许多,“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了。”
单单只凭一个半步天人的北漠供奉,当然不足以将晏危楼重伤到如此地步。昨天夜里,他是同时受到了四人的偷袭,两位入道巅峰的大宗师,还有两位半步跨出了天人界限的强大修行者。
换作其他人,面对这等阵势恐怕就只能等死了。晏危楼却反杀三人,突破重围,还生生将这位实力最强的北漠供奉遛狗一样遛了近千里,最终将之坑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有北漠的人掺和了进来”心中暗暗琢磨着,晏危楼的意识不断沉淀,与放出去的几个马甲相连,企图寻找一个答案。
昨天偷袭他的四个人他都不认识,顶多有一些眼熟,说不定其中就有前世被他随手抹去的小人物,只有那位北漠供奉,由于打扮与中原人不同,晏危楼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突然,他神色一动,袖中出现了一枚千里传音,他神魂轻触,立刻接收到了渡九幽的神魂传讯。
“驿馆被毁,北漠使团被灭”
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收到的传讯,晏危楼目光微冷。
渡九幽将来龙去脉都查了出来
就在昨天,大横山脉附近,一群魔道修行者攻击某个正道山门的同时,不知是否魔道功法所带来的副作用,其中部分意志力不够坚定的魔道中人直接杀红了眼,居然直接屠尽了方圆十里,包括其中一处官道上的驿馆。那里有从北漠而来的使团,其中还有一名北漠皇子。
好在上一回渡九幽发疯时在大横山脉大开杀戒,屠遍三山九寨,吓坏了不少人。如今,除了山脉深处的山民,山脚下早就荒无人烟,许多村民都搬走了。因此,这一次倒霉的除了那处驿馆,就只有十几个刚好路过的行人。
而那些疑似走火入魔突然发疯的魔道修行者,也被随后赶来的大雍军队剿灭。
但这一举动无疑是狠狠在北漠与大雍两大皇朝的脸上扇了一耳光,将原本置身事外看戏的两国都拉下了水。
“难怪”晏危楼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人偷袭,本该看戏的北漠又为何会出手了,“看来另外三人多半就是大雍的人了。”
接到了渡九幽的千里传音,晏危楼才知道,不只是自己,连渡九幽那边也遇到了袭击,而且还是裴不名这等天人亲自出手,局面更为凶险。
这次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而且最初爆发在大横山脉那等偏僻的地方。就连逍遥楼的情报都没能及时传回来,再加上袭击驿馆的魔道中人彻底团灭,无人传回消息,导致晏危楼没能第一时间得知情况,这才在被偷袭时措手不及。
北斗魔宫终究发展时间更长,就在几位天人突袭之前,渡九幽恰好收到了暗子传来的消息,这才匆匆离开暂居之地,身后还缀着好几个“小尾巴”。
晏危楼一边与“燕无伦”意识沟通,一边用千里传音回复渡九幽“走火入魔,偷袭驿馆这种事有谁信吗”
渡九幽自然也是不信。
“诚然魔道功法好剑走偏锋,情绪极端时容易走火入魔,但不过是屠灭区区一小宗,难道还会有好几位入道大宗师因此兴奋激动到走火入魔”他轻轻嗤笑一声,“一回生,二回熟。又不是第一次屠宗灭门,也值得大惊小怪”
在他口中,灭宗简直跟拍死一只苍蝇一样简单,因为拍死一只苍蝇就情绪起伏到走火入魔,直接杀红眼的人,简直没见过世面。而能修行到入道境界的魔道大宗师,会愚蠢没见识至此吗
结合“燕无伦”那边传来的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晏危楼作出笃定的推测“那就是有人故意将北漠和大雍拉下水,当枪使了。”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阳谋。北漠和大雍那么多聪明人,哪怕有人意识到不对,为了两国的颜面,也必然要出手。
更何况,不说晏危楼自己,渡九幽的藏身之地也极为隐秘,就连晏危楼这个盟友都不知情,裴不名等人居然能如此准确突袭上门,若说幕后没有其他人情报,晏危楼绝不相信。
至于这也有可能是大雍皇朝自行查出来的若他们真有这等手段,北斗魔宫早就覆灭了,哪里还能发展到今日
这种无论如何隐藏都会被人算出踪迹的手段,让晏危楼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名号执天阁阁主。前世他就见识过对方神乎其神的卜算能力,除了不知为何在晏危楼身上十算九不灵之外,对其他人简直是百分百的准确。
不过,测算天机,必然要付出极大代价,因此对方也不会轻易施展手段,必然是做好了斩尽杀绝的准备。正如前世将晏危楼坑入天罗地网中一般,执天阁阁主若是出手,代表的就是必杀。
这个猜测虽有些危言耸听,但实在不得不防晏危楼目光微凝,神情肃然。
他再次传音渡九幽,将心中猜测尽数告知。好歹也是一位天人圣者,魔道巨枭,以渡九幽的实力与心性,提早做好了准备,应该知道如何应对。
而晏危楼这里,也不是势单力孤。
心中念头刚起,晏危楼突然抬头,目光望向远处泛白的天幕。
漆黑的烟气在天幕上卷过,一道全身包裹在黑袍里的人影仿佛在虚幻的阴影中穿梭,身形经过几次怪异的闪动,转眼跨越数百里,从晏危楼身前一棵大树的影子里幽幽浮现出来。
“终于来了。”晏危楼打量了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帮手,脸上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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