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浓上船的时候,海盗船的船长看上去已经白骨化完毕了。按照星川凛之前的推测,船长白骨化的结束,就意味着轮回的结束……
难道是她推测错了?
星川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一边乖乖看着她的信浓,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将,放轻松一点,事情偶尔也会有和自己预期不相符的时候吧?”
星川凛心想也是,成功就是需要失败来做垫脚石,但是时之政府那么大的机构,到现在都找不到他们,她都开始怀疑时政的能力了。
唉声叹气的星川凛小姐,让大家养精蓄锐,等待着第七次轮回的到来。要是关于数字‘7’的假设也是错的,那她干脆直接投海算了……
啊,不对,她投不了海。
星川凛又开始丧了。
不过这一次,伟大的光明神可能终于张开了眼睛,用他仁爱的神光稍微的普照了星川凛一下。在轮回进行到第七次,和泉守兼定上船之后,转机终于出现了。
一开始,所有的环节都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已经完全白骨化了的船长胸口,插了一把长剑。星川凛越看那把剑越觉得眼熟,最后终于想起来,船进港的时候,阿利尔举着的,就是这把剑。
“……”星川凛懂了,看来阿利尔不仅负责灌醉海盗,他还杀死了船长。但是为什么阿利尔也会死呢?是被愤怒的海盗们围攻,还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被郁金香的女王灭口了?
星川凛一边想着,一边默默的退到了后方,看着大家开启战斗模式。她其实一开始也想帮帮忙来着,但是山姥切和压切长谷部显然保护过度,不仅不让她接近战场,还让她找个地方躲起来。
星川凛只好躲在餐厅的一角,暗中观察大家战斗时的英姿。
说来也巧,从她的角度看的最清楚的是大包平。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了她说啥他都信的太刀,在战斗的时候展现的却是和平时略显不同的风姿。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总是喜欢往三日月那边凑,即使星川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的心理活动——
来呀,来比一比呀,天下五剑又如何!我可是被池田辉政发现的!
星川凛默默别过了头,心想既然如此,不如回去让你和本丸的几把天五挨个手合一遍……等等?星川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悄无声息的站起了身,猫着腰下到了下层的舱室,也就是她和远征部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记得当时药研说周围也没有什么坐的地方,但是大包平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箱子,然后坐了上去。
星川凛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箱子,她掏出手电筒,绕着箱子转了一圈,然后就在箱子的一角,发现了郁金香的纹样,相比起之前六箱,这个箱子上的郁金香纹样非常的特别,就像是生怕阿利尔分辨不出来一样。
星川凛将手电放到了一边,去找箱子的锁,然后惊讶的发现,这个箱子并没有锁,而且密封也不严。她疑迟了一下,才用力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既没有金银,也没有珠宝,只有一件黑色的斗篷,孤零零的躺在里面。星川凛将斗篷取出来抖开,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才在斗篷上找到了一根金色的长发。
[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全世界的黄金加起来,都不如她的长发耀眼。]日记上的句子,浮现在了星川凛的脑海里。
“……”星川凛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也不怪她的推理总是出错,有谁能想到堂堂一个女王,会藏在箱子里,潜入到海盗船里呢?
她登船的理由无非有两个,一是亲手弄死船长,另一个是看着这艘海盗船走向覆灭。
星川凛默然的将斗篷塞回到了箱子里,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药研呼唤她的声音显得有些远,“大将,已经结束了。”
星川凛正准备出声说她马上就来,然后就发现眼前的景色再度发生了变化。眼前的箱子,舱室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变成了金色的光点,四散而去了。
星川凛想要开口喊药研,但是她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四周一片漆黑,只余下四处流窜的金色光点,和她手中黑色的斗篷。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火炮的声响。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已经不止是火炮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喊声与惨叫回荡在周围,眼前的黑暗褪去,阴暗的舱室再度出现在眼前,耳畔的声音却没有消失。
星川凛低下了头,手中的斗篷不知何时披在了她的身上。然而即使眼前的场景无比的匪夷所思,星川凛也一点都没有慌。她谨慎的迈动着步子,伸手拉开了舱门。
咕噜噜。
有什么东西滚在了她的脚边,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她的鼻端。星川凛没有低头,她提起了自己的裙摆,目视前方迈了一大步,朝着酒宴举行的地方走。
直觉告诉她,这如果不是一个新的轮回的话,就是她打破了幽灵船轮回的证明。数字‘7’的推测是对的,在轮回进行到第七次,并且在沙漏的沙漏完之前达成团灭结局,就能使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断。
然而越往酒宴的方向走,她就越心惊,船舱里到处都是血和武器刮出的痕迹,海盗们的惨叫和咒骂,充斥了整个船舱。甲板上的脚步声格外的凌乱,下方船舱中葡萄酒的气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了一起,星川凛皱了皱眉,在酒味最浓郁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那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很多尸体,葡萄酒洒了一地,那张星川凛曾经坐过的桌子,也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一边。
有谁朝着她跑了过来,他的呼吸声很急促,星川凛绷紧了神经转过了头,发现来人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沾着血的水手刀,腰侧却挂着一把剑。
“阿利尔……”星川凛开口叫他,目光却落在那把格外眼熟的剑上。心想怪不得在之前的轮回里,她看到阿利尔拔剑宣誓都觉得怪怪的,现在想来,海盗们大多使用的都是水手刀,偶尔有带着剑的,剑鞘也不会做的如此华丽。
这把剑很有可能是女王送给他的。
这艘船常年掠夺富饶的里斯尔,阿利尔就算是得到一把富商的佩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海盗们也不会因为他佩戴这一把剑而怀疑他。事实上要不是他举剑宣誓,并且在战斗中都不舍得使用这把剑,星川凛也会以为这是他抢来的。
阿利尔急促的呼吸舒缓了一些,他单手按住了心脏的位置,微微低头向着星川凛行了一礼,“陛下,霍恩比带着人去找逃生船了。”
星川凛并没有感到诧异,早在她发现自己穿上了那件黑色的斗篷,就知道在这个场景之中,她扮演的角色由阿利尔变成了女王。
眼前的阿利尔已经不是之前轮回中森森的白骨,他有着一张格外年轻的脸,和一头浅棕色的卷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的时候,似乎满心的虔诚,“我已经在逃生船上做了手脚,除了留给您的那一只。只要他们坐船出逃,很快就会沉入海中。陛下,他们活不了的,您不必亲自动手。”
星川凛也很想静观其变,但是想想船长胸口的那把剑,女王肯定没让他坐船跑,于是她只能微微摇着头,表示自己一定要过去。
阿利尔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发出了叹息,将腰上的剑解了下来,半跪在了星川凛的面前,双手将剑举到了她的眼前,“这是您赐给我的剑,如今我将它归还给您,愿您得偿所愿。”
星川凛伸手将剑接了过来,心想船长的死居然还真的是女王动的手。
阿利尔站起了身,他握紧了自己的水手刀,笑容里带上了几分狂气,“霍恩比身边不止一个人,我去将周围的人引开,很快就会来帮您。”
说完之后,他率先朝着存放海盗船的地方冲了过去。
星川凛则表情微妙的看了看手中的剑,她作为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魔术师,难道一会儿还得和身经百战的海盗打一架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再度超出了星川凛的预料,在阿利尔走后不久,船长霍恩比竟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果然来了。”独眼的海盗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来,范伦汀娜,背神的公主,当初没能直接杀死你,是我最大的失误。”
星川凛的表情变了变,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声讽刺说,“身为海盗的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出背神这个词。
霍恩比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走向了她,他周身散发出了一种格外恐怖的气场,星川凛默默的向后退了几步,直到退无可退。霍恩比扔掉了他的水手刀,毫不犹豫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哦,让我看看,我美丽的陛下,您怎么不挥舞您的长剑和我决斗呢?不,我想起来了,您也曾经拿剑指着我,只不过我折断了您的剑,将您带到了这艘船上。”
“您还记得最下层的地牢吗?您大概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的这双手——也许您已经想起来了,这双手将逃离皇宫的您带了回去,又帮您缠上了火刑架的绳子——可惜,烈火没能烧死您。”
他掐着星川凛的手格外的用力,星川凛觉得自己肺部的氧气被不断的抽离,但即使如此,她的大脑也没有感到恐惧,依旧飞快的运转着,然后,在霍恩比露出了胜利在握的笑容,眼神中充满疯狂的那个刹那,星川凛用匕首扎进了他的胸膛。
那是她之前在万屋,鲶尾买给她的匕首。
此刻,这柄曾经被乱吐槽说完全就是工艺品的匕首,向它的主人展示了它的实力。它成功的刺穿了霍恩比胸前薄薄的护甲,即使已经卷了刃。
霍恩比显然没想到女王还能反杀,究竟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的理智都化为了狂乱的怒火。
星川凛握着匕首向前迈了好几步,直到对方的后背压在了船舱的木板上。此刻,匕首的刀柄几乎全部没入了他的胸口,死亡的阴影终于唤回了霍恩比的部分理智,他凝视着星川凛的脸,那双碧绿的,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眸,似乎空无一物。
霍恩比突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你夺下王位,并不是为了让郁金香更加强大,你只是为了复仇,我也好,郁金香的国民也好,那些将你送上火刑架的人,终究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看看你的眼睛吧,除了复仇的火光,那里还剩下什么。”
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几口血沫,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停下,“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信任你,这复仇之火,终究会连你一起焚烧殆尽。”
星川凛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在她将匕首刺入霍恩比的胸膛之时,她就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星川凛,还是郁金香的女王了,她张了张口,无法抑制的,用冰冷而毫无温度的语气说道,“我不需要谁的爱,也不需要谁的信任,我只是想——”
“他们与我一同坠入地狱,只要我在这世间多呆一日,我的复仇就永不会停止。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谁的爱,以后也不需要了。”
她用力拔出了匕首,看着霍恩比的身体滑落了下来。
然而他依旧笑着,离他不远处,就是他之前扔掉的水手刀。
星川凛将卷了刃的匕首扔到了一边,她掀开斗篷,将挂着的剑去了下来,在霍恩比撑着最后一口气,伸手去取刀之前,先他一步将刀刃刺入了他的胸口。
她转过身,向存放着唯一一艘能用的逃生船的船舱走去,等她离开了被葡萄酒的气息包围着的船舱之后,她才终于像是清醒了过来一般,打了一个寒颤。
她放慢了脚步,揉了揉太阳穴,按照记忆寻找着逃生船,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阿利尔蜷缩在过道上,他身上流了很多血,脸色苍白。星川凛蹲下了身,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受伤了,阿利尔。”
阿利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这大概就是报应,不过,您不用介怀,我早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请您快走吧,您登上海盗船的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按照计划,您的骑士长在最后一艘军舰上等着您。”
星川凛懂了,虽然女王派出海军围剿,但大概只有最后一艘船上才是她的亲信,知道她孤身一人登上了海盗船,并且和女王约定,会秘密的将她送回王殿。
甲板上有人走了下来,听声音像是海军的人。阿利尔再度催促了她,星川凛没有说话,她突然意识到,幽灵船的轮回除了船长的怨念和阿利尔的不甘之外,还有可能是来源于女王。
女王也许抛下了重伤的阿利尔,也许试图带着阿利尔离开,但是他失血过多死在了半路,没能和女王一起离开。女王也许心怀愧疚,总之种种原因与可能性相叠加,最终导致了幽灵船上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星川凛头脑里思绪纷杂,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闲着,她扯下了自己的裙边,帮着阿利尔包扎,又使用了治愈类的魔术。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扶起了阿利尔,带着他去寻找最后的逃生船。
阿利尔一开始还劝她扔下自己走,后来见她像是不会改主意,这才不再说了,只是时不时的为她指着路。他已经提前布置好了船,只要割断绳子就可以出航。星川凛时不时的注意着他的状态,觉得他像是快要断气了的时候,就丢一个魔术上去。
靠着治愈魔术,她终于成功的将阿利尔搬上了逃生船。
阿利尔半躺在船上抬头看她,他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轻声对她说,“光明神会保佑您的,虽然她们都说您投靠了恶魔,因此将您绑上火刑架,但在我心里——您依旧纯净光明如同神子。”
星川凛没有回答他,她只是用水手刀割断了绳子,小船便慢悠悠的驶了出去。而就在逃生船出海的刹那,一直环绕着幽灵船的永夜结束了,白色的天光倾泻下来,天空高远,海鸥翱翔。
“大将!”耳边传来了药研的声音,星川凛猝然清醒,发现自己怀抱着斗篷,端坐在船舱中央。药研在她身前蹲了下来,眼中是满满的担忧,“您怎么了,叫了您好几声……”
“大将!药研哥!天亮了!”信浓飞快的跑了进来,眼中皆是惊喜。
星川凛愣了片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残留的血迹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我们快去甲板……啊,但是船舱里现在的场景不适合大将看……呜哇,怎么办。”
星川凛大概知道外面是怎样惨烈的场景,幽灵船此刻,应该忠实的再现了海盗死亡的场景,她无言的摸了摸信浓柔软的头发,起身说,“走吧,没关系。”
星川凛迈上甲板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白亮的天幕在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出现了许多蜘蛛网一般的纹路,眼前的场景也逐渐的开始扭曲。
恍惚之间,星川凛突然想起,在送阿利尔上船的时候,她看到的对方别在衣领上的金色徽章,在她上船的时候,似乎也在爬在天花板上,一直跟着她的骷髅海盗身上看到过……
大概是看错了吧。
她这样想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阵晕眩感袭向了她,等到晕眩感停止,再度睁眼之后,时空已然转换。在蔚蓝的海边,蹲在沙滩上逗鸽子的鹤丸猛地回头,金色的眼眸中皆是震惊,“哦哦,你们回来了?!真是吓到我了,到达目的地之后发现只有我一个人,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被他逗弄的传信鸽张开了翅膀,但是因为脚还被绑着绳子,没能成功的逃离。星川凛看了鸽子几眼,然后掰了掰自己的手指,歪着头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我们的冒险待会儿再说,在那之前,鹤丸先生,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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