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足矣
邝露本是很担心润玉的,担心他会因为锦觅再次心伤。可是在看过那梦珠以后,她就不那么想了。也许对她的陛下来说,能见到锦觅仙上就是一种喜悦,即使是受伤也会是另一种满足。
她既然已经要走了,还是莫要再去打扰他吧。
邝露只是告诉太巳仙人,她要继续去凡间散散心,就一个人离开了天界。一路驾云向着极北之地而去。
这是邝露第一次到这么寒冷的地方,即使她是个神仙,还是个本身并不怎么惧怕寒冷的水系神仙。但在这个满是冰雪的世界里,她也感觉到了阵阵寒意。这方的天地间只有一个颜色,一眼望去所有能见到的地方,都被洁白的冰雪覆盖着。哪怕是在一日中阳光最烈的午后,阳光洒满这片寒冷之地时,也没有什么温暖的感觉。
这里除了她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和寒风呼啸着吹过的声音,再也很难听到别的声音了。
根据百花秘录的记载,七星冰莲会长在深渊之畔。
邝露捻决施了御风术,飞到了空中能看清地形的位置,开始寻找峡谷深渊的位置。找到一处就用玉灵珠做下标记。这玉灵珠是太上老君帮邝露炼制的,寻这七星冰莲的小物件。本身没有什么大用处,但邝露输入自身灵力之后,却能在方圆百里之内感觉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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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露离开天界的时候,润玉是知道的。他给邝露的那个镶嵌了逆鳞的手镯,可以让他根据逆鳞的气息感应到邝露的方向,也就能让他确定邝露在哪儿。
他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还是那个没有心的天帝,每日仍旧如常的处理着政务。不让自己去看她,不让自己去爱她,也不让自己去回应她,因为只有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他心里不是没有思念,只是身体里一日比一日强烈的疼痛,提醒着他,他已经没有时间和资格去爱她了。
锦觅的花神位,在邝露走后没几日就诏告了六界。润玉正式的收回了水神之位,下诏将水神位给了鲤儿。千年前他发现自己身体开始破败的时候,就特意去寻了化龙决给他,又在鲤儿的真身中溶入了一滴他的真龙之血,之后鲤儿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化为了蛟。成蛟之后修为一日千里,如今他已是有着半步金仙的修为了。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便能真正的担起水神之位,撑起整个水族。
娘亲,孩儿也算是不负您的所托了。鲤儿以后没有孩儿,也会过的很好的。娘亲,您可以放心了。
想到娘亲,润玉又忍不住回望往昔,他这才发现锦觅从前带给他的美好回忆,竟是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从中再也找不到半点让他留恋的东西。
看来他要感谢她。
那天的会面,虽然让他气得肝火上升,险些就失了他一贯的君子风度。但锦觅也算帮了他,她抹掉了他心底对曾经残存的那点美好回忆的留恋。
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心中历来厌恶他父帝的三心二意,自然也厌恶自己成为父帝那样的人。当他发现他爱了邝露时,是厌恶自己的,厌恶自己对感情的变心。如果不是即将命不久矣,他是怎么也不会放纵自己对邝露的爱意继续生长,他只会在刚刚发现时就狠狠的掐灭它。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如今他润玉心中再无过去,只有邝露,他应该也就不算是三心二意的人了。
所以真的应该要谢谢锦觅的,谢她亲手帮他抹掉了过往的一切。
至于锦觅的那点冒犯,润玉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经过了这么多事,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若是不爱你,那你的一切都是原罪。他既然已经从那段原罪中走了出来,就没必要再去对以往的事和人,都太过计较和在意了。
那天叔父和锦觅走后,第二日他就遣了琉羨去姻缘府送还了当初签下的婚书,顺便又让他询问了锦觅承花神位的事情。最后琉羨回来,他收到锦觅的“我心情不好,忘记了。”的答复时,他竟觉得无言以对。
这说好的而且是事关水、花两族,两个正神之位的事情。她就这么着一个心情不佳,就给直接忘到脑后去了。这样真的好吗?
他这是第一次认识到,锦觅除了固执外,还完全没有大局观,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她的性情完全不适合当一个天后。他甚至有些怀疑,她能不能当一个好的花神。锦觅应该庆幸,花界的芳主们掌权太久,让花神之位成了一个摆设,完全不需要她再做些什么。
只是,以她心大贪玩,万事不上心的心性,等以后当了天后,怕是也会拖累旭凤的。
也不知道他把天界交给旭凤究竟对不对?
不过不管对错,他都没有其他选择了。除了旭凤,交给谁,天界权柄的过渡都不会安稳。他父帝和母神的旧部,不是那么容易臣服于他人的。
算了,拖不拖累的都是旭凤的事情,于他也无甚关系。他去想那么多干什么?真真是自寻烦恼。
锦觅住在了姻缘府,他偶尔也会遇到她和叔父出来散心什么的。他远远的就避开了她。他与她,从前虽是未婚夫妻,现在却是大伯兄与弟媳的关系,还是要注意避嫌的好。
旭凤在锦觅承花神位后没几天就来了,他的样子多了一些颓废,他也弄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带他去祭拜了父帝母神,没有再去做什么劝解之举,免得越描越黑,也越解释不清楚。他知道他们二人会好的,果然没两日他们就和好一起回家去了。
这样就最好了,他真的不想去操心他们的事情。他的一生大多过的兵慌马乱少有安乐,所以剩下的那一点点时光他只想平静一些。
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邝露。就会去那天他找到邝露的那阶玉梯,坐在邝露坐过的位置。闭上眼晴靠在那根云柱上,心中就会感觉到平静和满足。
他要的从来都很简单,岁月静好浅笑安然便可足矣。
这一生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过那样的日子了,只希望来生他能与邝露真正的相濡以沫平凡一生。
润玉努力压下心囗涌起的点点腥甜,站在玉阶上,抬眼望着北方眼里滑过留恋与不舍。
有一种失落,不能说,只能靠感受。有一种悲凉,不能说,只能靠敛藏。有一种喜欢,不能说,只能靠欺骗来隐瞒。还有一种心痛,叫做,爱不能语。
夜风轻轻的吹着,润玉身上雪白的锦衣在风中随风而摆。他的身形在夜色中看上去很是消瘦,那锦衣在夜风中摇摆不定,显得空空荡荡。
他现在瘦了许多。他只庆幸邝露离开了,看不到他的样子。否则,她一定会哭的。“邝露以后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着。还有……对不起,面对你我始终还是胆小的。”
想到她,润玉带血的唇角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心中仅存的一点温度,就是那个常着蓝衫的温婉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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