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都是女子,倒也真是无妨。但常岚见姜青鸾褪下了自己的袜子,还是觉得有些羞涩,对方再是废王,到底也是执掌过一方土地的诸侯。
“唤阿离来吧。”常岚想收回脚,却又被姜青鸾按了下来。
将常岚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姜青鸾一边摸着她的脚踝一边问道:“疼吗?”
常岚点点头:“有些。”
“府上可有储冰?”姜青鸾问道。
“才开的府,没有。”常岚道。
姜青鸾看着这巷子,不过三尺宽,进轿进车都不容易,只得叫女奴来背,不过朝着院落方向唤了两声阿离却无不回应,兴许是还在主院等着她们过去。
“殿下去我那院子看看,我在这里等你便可。”常岚道,这路也就几丈远。
青鸾提起常岚的鞋,说道:“我背你出去吧,脚受了伤还是要冷水泡着,等着阿离过来,又得叫太医,又得准备车马,麻烦。”
说着,青鸾转过身,拍拍自己的肩膀,对常岚说道:“上来。”
“这,怕不是妥吧?”常岚更有些羞涩了,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谁背过。
姜青鸾只道她穿着裙子,被人背着总有些失态,于是又转过身来,将常岚拦腰抱起,符西人做事向来直接。莫说是背,这被抱也是头一次,常岚有些失措,只愣愣的看着姜青鸾,这符王生得极是漂亮,五官精致,星眉剑目,想着自己竟然被这样的抱着,常岚竟莫名有些脸红,乖乖的将脸埋了下去。
“也没什么不妥。”姜青鸾抱着常岚往她的院子而去:“公主是心怀天下的人,别拘于小节,而且你我同为女子,肌肤相亲也是无碍。”
姜青鸾说的全对,常岚倒无话可说,索性被姜青鸾这样抱出了院子,院内还好,仅阿离一人在那里。
“阿离,给你主子准备点深井的凉水,再叫个大夫过来,我把人带屋里坐着。”姜青鸾不客气的吩咐道。
一会凉水便到了,阿离来了自然是由奴隶来伺候,将常岚的脚泡入冰水后,阿离再不敢乱走了,乖乖的站在门边等候着使唤。姜青鸾坐在常岚边上,此时再回想刚才那一幕,方是觉得是有些尴尬,常岚的宏图大志都还没有说完。
“殿下笑什么?”常岚道。
“没什么。”姜青鸾解释道,但真实的想法又不可明说,只好找一借口道:“若今天抱着公主的那一幕被太子看到了,估计公主又少不了被斥责。”
“不怕。”常岚说道:“没被他少说。”
少倾,常岚倒是反应过来了青鸾言下之意,姜青鸾寻常打扮在这里看起来与男子无异,而自己却还未出阁,真被外人看到了,指不定在天平流言又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泡了脚,舒服些没。”
常岚试着动动脚踝,感觉要比才扭时稍好了,于是将脚拿了出来,阿离忙为她将脚上的水擦尽,谁知姜青鸾又将常岚的脚捧了过去。
“殿下!”
“上药。”姜青鸾说着从怀里拿出药膏,这是上次自己脚受伤后常岚给的,说来倒是缘分,伤都伤到一块了。
“怎么,公主不好意思?”姜青鸾打趣道,说着又将药膏敷了上去。
“这是下人做的事,殿下何必亲自动手。”
姜青鸾抬头一笑,春风和煦,道:“今日开始我就是公主客卿了。”
“殿下在我心中,还是符国之主。”常岚如实说道。
“那也要在符地才是主,在这里我便是客了。”姜青鸾又检查了一下,药涂的很是匀净,他又转头去给阿离交待:“一会大夫来了应该还会开药,想来宫中的都是好药材,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伤,让大夫不要包扎,明日开始换热水泡。”
“奴明白。”
“殿下懂医术?”常岚也有些好奇。
姜青鸾的手放在膝盖上,也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她哪里是懂医术,当年亲征西方诸国,一去就是三个月,自己也受了不少伤,久治自然便成医了。
“只懂些外伤的。”姜青鸾道。
不知道为什么姜青鸾脸上写着难过,常岚自然也不好多问,于是换了个话题说道:“有兔那奴隶看殿下的样子是想留着?”
姜青鸾点点头,虽然常岚换了个话题,那有兔依然是那场征西之战的牺牲品之一。
“那奴隶是符西人,手脚也利索。”姜青鸾说道。
“明日我差人去宗伯处取他的奴籍。”常岚说道:“说来他是怎么找以那蓝色布料的?”
既然又回到了奔牛案上,姜青鸾又给常岚大致讲了一下那蓝布的来源,有兔身体养好了些,便又回到了东郊,从头到尾演了一次那日发现牛的经过,也正是这一路的解释他们在树下寻到了那蓝布。
“所以,这事,是下京人所为了?”常岚问道,东宫那边的打探的结果她早已知晓。
姜青鸾眯起双眼,她一符国人,帮着调查一下真相也就罢了,若是要挑出国与国之间的问题,还是觉得不何时宜。
“孤这就不知了。”
常岚见姜青鸾又开始装傻,便知她还是有所保留,也不便多问,又叫了阿离上了些茶水,二人只又聊了些风花雪月,常岚天之娇女,姜青鸾至少也受着正统的中原教育,若说诗书、歌画两人也能相谈甚欢。
两人聊了前朝的大书法家王义之,聊了中原的歌舞及草原的歌舞,二者之间又是如何又在异中求同,说到齐国的樱花绚烂,也谈到了日初国的日出传说中甚美,这一聊却是聊到了月亮升起,如果不是阿离提醒估计又得聊及在半时辰。
最后离别时,姜青鸾还有些不舍,不过又才反应过来两人的院子也就几丈远,这才欣然回了自己的院子。
“国君还舍得回来呀。”巴勒坐在院里,跟前放着一个酒壶。
姜青鸾这才想起,与常岚相谈甚欢,这都忘记安排巴勒和有兔的晚饭,不过见到巴勒身前的酒,倒也不再操心,这世间谁饿死也不会饿死巴勒。
“嗯。”姜青鸾应了一声,直奔主屋。
巴勒也提着酒壶跟了进去:“难得我家殿下舍不得回家,在大辛跟了您五年,哪次不是早早回了屋子。”
“与公主多说几句罢了。”青鸾说道,同时她看着自己这屋,常岚确实在房间上诸多用心,兽皮的装饰,符地的酒具,倒是多了几分家乡的风情。
巴勒的表情突然也温柔了起来,他爽朗的的笑了两声,灌下半壶酒,道:“国君,五年了,第一次见你神态如此放松。”
姜青鸾看向巴勒,却又埋下了头,她也没有想过今日巴勒会用神态轻松四个字形容自己,不由的她又向隔壁的院子看去,常岚确实给她濒临绝望的生活添加了一丝色彩,就像天平城五月的天空,那空空如野的蓝,多彩了起来。
“喝你的酒去吧。”青鸾盘坐在地,她双手放在身后支起自己的身体,看着天花板道:“孤累了,让院里的女奴备些热水,你,也退下吧。”
姜青鸾已经好些年没有这样说话了,巴勒指着她,本想调侃两句,但还是回收了手指,那不就应该是他的王应该有的样子吗,于是在左胸上用力拍了两下,挂着粗狂的笑,提着酒壶洋洋洒洒的离开了。
天平城里有多少人得意就有多少人失意,有多少人做着美梦便有多少人在床上辗转。今天失眠的人竟是大司马霍显,今天与太子密会之后,下京的事一直放在他心上,天下诸侯十六国,与大辛相临的无非北边的上京、西边的符国,南边的成国及东方的上洛,成国称霸南方,为了维持南方的霸权也无心招惹父国大辛,符国偏远,一心西征,也不形成危险,上洛虽然强力鼎盛,但丞相却钟爱经商不爱打仗,唯独上京与下京常年不和,殃及大辛。
而如今真如太子推测,这上京在天平城中动手,问题便没有那么简单了,大辛与上京如父子一体,刚好制衡下京,下京便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竟然反常的在天平中祭祀大典里下手,说明下京已是有备而来。诸侯混战,时而为敌,时而为友,不想便知下京怕是有了盟友,而作为大司马的他,不得不面对的可能将是新的一场战斗。
霍显翻身而起,仆人们不明所以,迅速送上了披风,紧跟着他的脚步,霍显直直的走到了议事的房间,一把拉开九州四海的地图,他看着辽阔的疆域,那些躁动的诸侯国,忽然在他的身后一根闪电从天而降,撕碎了夜,即将被撕碎的或许还有这个天下的平静。
“来人。”
仆人快速走了上去:“大人,请讲。”
“明日请长公主来府上一聚,另外叫上春阳君、上造邱成及龙牙军将军三人。”
“喏。”仆人见霍显神情就知道有大事出现,又问道:“可是密室相会?”
霍显点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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