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烈阳开始西斜,卧室的光线越发昏暗。
暧昧的气息浓重,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旖旎的味道。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可南韵还是觉得热,身上汗津津的。
林游也担心她着凉,用夏凉被将她裹严实了。
小姑娘只露出来了一张小脸,脸颊上绯红未褪,漆黑的双眸上还覆着一层迷离水雾,软绵绵地缩在他的怀中,犹如一条搁浅后缺了氧的鱼一样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小姑娘的体力远比不上他,每次结束后,看着她筋疲力尽的模样,林游也都觉得自己像是个禽兽。
缓了好长时间,南韵才恢复了些体力,而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勾起下巴,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就像是她第一次亲他时那样,喜欢到难以自持。
“我想你了。”一个月多没见,她是真得想他了。
林游也眉头轻挑,故意逗她:“想我了刚才还不愿意跟我回家?”
“小心眼。”南韵没好气,小声嘀咕道,“我还要回学校报道呢。”话音刚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她立即接了电话,对方是寝室楼下的超市老板,催她赶紧去取快递。
其实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老板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但是她根本无暇接电话。
这回终于接通了,老板的脾气不由有点暴躁,南韵也不敢有意见,连声回答:“马上马上现在就去!”挂了电话后,她叹了口气,而后气呼呼地看着林游也,“都怪你,耽误我取快递,好几天了都,再不取人家就要给我退回去了。”
林游也问道:“什么快递?”
南韵坦坦荡荡地回答:“零食。”
林游也:“谁给你买的?”
南韵面不改色:“我自己买的。”
林游也:“自己买的为什么不直接寄回家?”
放假在家,却把买的零食寄到学校,这不正常。
南韵再也坦荡不起来了,眼神飘忽了好几秒才回道:“我、我忘改地址了。”
他太了解他的小姑娘了,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会逃避他的目光。
但林游也已经猜到是谁给她寄的零食了,却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是谁给你寄的零食?”
南韵依旧垂着眼皮,像是个死也不承认自己撒谎的固执小孩:“就是我自己买的。”
林游也没再跟她兜圈子:“季陌辰?”
南韵:“……”都猜出来了你干嘛还要问?
事已至此,她也只好承认:“恩。”但是又怕这人吃醋,赶忙解释了句,“我都说了我不要,他非要给我寄,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游也再次捕捉到了一个令他不悦的信息,蹙紧了眉头:“你还跟他有过联系?”
南韵:“……”完了,醋坛子要翻。
刹那间醋味熏天。
林游也瞬间变身三岁小孩,又开始故作坚强道:“你去学校吧,不用管我,我今天晚上不吃饭了,明天早上我也不吃饭,反正也没人陪我吃饭。”
这回开始闹绝食了?
南韵哭笑不得:“我真没跟他联系,是他给我打的电话,我说了好几遍我不要,谁知道他还是把东西寄到学校了。”
他相信她没撒谎,可语气依旧闷闷不乐:“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南韵小声说道:“你就是个醋精,我哪敢跟你说呀。”
“三岁小孩”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问了句:“你喜不喜欢我?”
南韵忍俊不禁:“喜欢喜欢!我最最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三岁小孩”继续:“那你还取不取快递了?”
南韵:“不取了,我不要了!”
“三岁小孩”:“还回学校么?”
南韵:“不回了,在家陪你。”大三查寝没有那么严,今晚可以不去报道,明天直接去上课就行。
林游也这才满意,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淡淡,却带着威胁:“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和他有联系,你就等着吧。”
南韵有点不服气:“我们俩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你喝的是哪门子醋呀?”
喝得是一坛陈年老醋,并且历久弥新。
哪怕是换个人,他都不会这么有危机感,唯独季陌辰,是他心头一根刺。
她过十四岁生日那天,忽然亲了他一口,令他震惊又意外。
盈盈烛光下,小姑娘脸颊通红,紧张地不敢看他的眼睛,将脑袋埋得低低的,声音小小地对他说了句:“我喜欢你。”
虽然这四个字说得跟蚊子哼哼一样,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仿若木棒敲钟,刹那间,他的心脏猛然一颤,连带着整个胸腔都受到了震感。
他今年十九,已经是研究生,而她还是个初中生,差距太大,所以他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照顾。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喜欢上他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们俩不可能,虽然他一直没有女朋友。
追他的女孩有很多,但是他都不喜欢,他的心像是已经被填满了,再也塞不下任何一个人。
以往被女孩表白,他都会直接拒绝,这次也是一样,但是话到嘴巴了,却忽然说不出口了,不是因为不想伤姑娘的心,而是……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将他的嘴堵上了。
其实南韵早就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是他却没有,她不禁有些窃喜,也给了她几分希望,于是她的胆子大了一些,又小声说了句:“我当你女朋友好不好?”
这次她将脑袋抬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她的眼眸中倒映着烛光,越发的明亮。
他忽然意识到,事态严重了,现在必须拒绝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故意用上了一副清冷的语调:“你是不是该月考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
小姑娘浑身一僵,明亮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来。
他的心头猛然一疼,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强迫着自己正视着她的目光,不容置疑:“好好复习,别胡思乱想。”
小姑娘的眼眶红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混蛋,她今天过生日,却被他弄哭了。可是他必须拒绝她,因为他比她大太多了。
拒绝她,他只是混蛋,不拒绝她,他就是禽兽。
叹了口气,他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走了。卧室里没开灯,他的脚步又急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无法面对的东西,仓皇间还撞翻了一张椅子。
那天晚上,南韵哭了整整一夜。
后来,他接连一个月都没回南家,不是不想见她,而是在逃避什么他不敢面对的东西。
这一个月里,小姑娘也没联系他。
直到舅舅给他打了通电话。
“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回来了?”舅舅的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他心烦意乱:“有什么事?”
舅舅:“没事问问你不行么?那么长时间不会来,忙什么呢?”
他没说话,纠结了好长时间,还是没忍住问了句:“阿韵最近怎么样?”
舅舅:“挺好的。有你没你一个样,你别担心。”
林游也:“……”
舅舅继续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半个月前隔壁搬来了一户姓季的人家,家里的孩子和南韵差不多大,俩人还是同学,那孩子天天来找南韵一起写作业。”
他脱口而出:“男的女的?”
舅舅:“男孩,叫季陌辰,小伙子长得又高又帅,绝对是小女孩的心动类型。”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舅舅:“你就别回来啊,一辈子别回来,我也不走,等南家什么时候和季家联姻了,我会通知你的。对了,今天南启升又带着他小老婆和小女儿出去了,家里只有南韵,下午那个小子还要来找她写作业。”
说完,舅舅潇洒地挂了电话。
他快气炸了,当天下午就杀回了南家,一进家门他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了小姑娘的声音:“你怎么那么讨厌呀!”
随后传来了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少年正处于变声期,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却不影响语调中的玩世不恭:“让我抄抄你作业怎么了?”
小姑娘气急败坏:“就是不让你抄!”
少年故作伤感:“诶,白眼狼,枉我平时在学校对你那么好了。”
小姑娘:“我也没让你对我好!”
少年:“啧啧啧,你看你这话说的,是不是伤我心了?”
少女和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乍一听像极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林游也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渗出冰霜了。
这时,舅舅出现了,又开始阴阳怪气:“诶呦,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别去耽误人家俩学习啊。”
他冷冷地瞥了舅舅一样,踏大步朝书房而去,路径客厅的时候,顺手抄起了一把椅子。
书桌宽大,足以少年和少女并肩而坐。
进了书房,他径直朝书桌走了过去,将手中的椅子重重地放到了他们俩对面,然后坐到了椅子上。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修罗气场,少年和小姑娘皆被他吓的禁声。
尤其是小姑娘,压根不敢看他的脸色,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低地埋着头,下巴都快贴到胸口了。
愣了一会儿,少年回神了,一脸不满地看着他:“卧槽你谁呀?”
南韵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了嗓门:“别说话,赶紧写作业。”
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像是在面对班主任。
少年不明真相,有点懵,也压低了嗓门:“他是你家教老师?”
南韵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胡乱点了点头:“恩。”
林游也的脸色更阴沉了三分。
少年虽然吊儿郎当,但也知道尊师敬长,瞬间变规矩了,也不继续跟南韵闹了,开始和她一起乖乖写作业,但却一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种感觉正来自于这位“冰脸老师”。
没过多少时间,少年就受不了了,老师气场太强大,他压抑,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人了。
少年一走,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南韵依旧不敢看他的脸色,一直在埋头写作业。
他也没说话,如一尊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小姑娘今天写作业的速度异常的慢,他也没催她。
到了晚上六点钟,林叔来喊他们俩吃饭,南韵才如临大赦,放下笔就起身,快步绕过书桌,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书房大门奔去。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拍,眼瞧着胜利就在眼前,通往自由世界的大门却忽然被关上了。
她撞到了他身上。
他扶了她一把,以防她跌倒。等她站稳后,他冷冷启唇:“他是谁?”
小姑娘脑袋低垂,紧张地绞着两只手,声音小小地回答:“同学。”
他故作漫不经心:“你们俩关系挺好?”
小姑娘:“一般好吧。”
还一般好?他咬了咬后槽牙,极力克制着脾气:“月考成绩出来了么?”
小姑娘紧张地点点头。
他问:“考了年级第几?”
“四、四十……”她这回退步了不少。平时她爸和后妈基本不怎么管她的生活和学习成绩,管她的人只有也子。成绩退步了,她有点害怕也子会批评她。
他不怒反笑:“上次考多少?”
小姑娘声音已经变得微不可闻了:“二十……”
他一本正经:“没有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退步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因为你跟那个小混蛋走太近了,以后不许跟他在一起玩!”
小姑娘纠结了一下下,实话实说:“人家考了年纪第一呢。”
还敢替他说话?林游也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一边点头,一边咬牙切齿:“行,行,那你以后更不能和他一起玩。”
小姑娘抬起了脑袋,惊喜中又带着点期待:“为什么?”
林游也:“我怕你把人家带坏!”
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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