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的羁绊、死亡的怨恨, 还有不顾一切的求援, 简直是往求助者的心尖上插刀。
蒋消言就更不用说了, 他是第一个被挑起要“过去看看”念头的。
“对不起, 斐垣, 我差点就闯祸了。”季淙茗低落得整个人都蔫巴了起来。
“和你无关。”斐垣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总归要去看看的,自己找上门来的导航, 不用白不用。”
听了一耳朵的陆汾糖为可怜的狗丫默哀一秒钟。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回我家吗”只不过是一天,季淙茗喊“爹”说“家”已经十分习惯自然了。“爹娘”的称呼和“爸爸妈妈”的叫法虽然有些许的不同,但面对那样熟悉的面孔, 不过是换个称呼罢了。
斐垣觉得他这样有些危险,但看着他期盼的眼神, 却未开口提醒。
没关系的, 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要紧。
斐垣想, 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这个想法跳出脑海的时候,斐垣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但意识到这个念头时, 他已经顺着季淙茗的心情做出了很多他绝对不会那样去做的事情。
斐垣是一个相当偏执的人,对恨偏执,对其他的感情也是一样的。
既然意识到了自己对季淙茗的不同,他就一定不会再放手。
季淙茗, 你已经没有办法再往后退了,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你只能够是我的。
“嗯, 回去。但要带着任务。”斐垣直接说, “你们几个太过废物, 接下来的时间里自由活动就可以了。为了方便联络,每天下午三点在之前的茶楼会面。那个茶楼是谁的这个不重要,你们随便哪个去把它买下来就可以了。”
至于杨茵茵和蒋消言“你们两个过来打下手。”
斐垣的气势很足,口气理所当然得有些欠揍,但因为才展现了强大的实力,所以没人对他的安排有异议。
“行,反正我只要有架打就成了”蒋消言笑得十分爽朗。
小队就从这里正是分开了,斐垣三人跟着季淙茗回家,至于其他的几个人,有些愣神地待在原地面面相觑。
“仇老师,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几人齐齐看向他们的第三顺位主心骨。
实力的差距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像天堑那样遥不可及,仇博依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也算不上慌张。
虽然是s级副本,但这个副本,给了他们极大的自主权,说不定,迎头赶上的机遇就在这里了
哪怕只是赶上一点点,也是好的。
“狗丫的出现证实了鬼怪路线在这个副本中是行得通的。我们手里有那么多道具,积分属性点也不缺,接下来,是要冲级a的关键时刻了”仇博依看向他们,眼里满是战意,“仙侠路线太过危险,但以鬼怪路线探索生物奥秘,辅以武侠路线提升实力,我们会用实力证明,我们并非只靠抱大腿通关的腿部挂件”
仇博依的语气干巴巴的,他没什么演讲的经验和功底,但就是那股踏实求真的学者气息很能给人安全感,照陆汾糖的话说,那就是仇博依身上有一种“妖魔鬼怪都离开”唯物主义者的一身正气
“噢”几人被仇博依的话激励,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四人去季宅的路上,季淙茗小声问他“我们真的要去正面对河神吗”既然都是“河神”了,总觉得是很厉害的存在。
“大概也就是什么水系妖怪什么的,按照传统的套路来想,说不定还能和龙扯上一点关系。”斐垣看他,“怕了吗”
季淙茗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努力派上用处的”他看向斐垣的眼神中满是坚定和执着。
不管发生什么,他一定要保护好斐垣。不管前面是什么
斐垣勾唇笑了笑。
虽然只是十分短暂的一瞬,但也足够让季淙茗呆了一下。
总觉得斐垣最近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斐垣他笑起来真的好帅好好看啊
季淙茗的大哥季重阳是个大忙人,他的天赋出众天资聪颖,性格也沉稳,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帮着父亲处理各种事务。年纪轻轻在江湖上已经很有威望了,不仅是名声好,实力也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只是这位被人称作是如玉公子的白衣剑客,今天的表情却十分吓人。
护院甲和护院乙面面相觑地站在季府大门左右两侧,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些过速了,但并非因为少男心萌动,单纯因为季大少爷的恐怖低气压罢了。
季重阳靠在朱红色的大门框上,抱着手面色凶狠地注视着从他家门口路过的每一个人,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小贩走卒,都逃不过他的眼神凝视。
每一个经过季府大门的人,皆是行色匆匆,低着脑袋加快步子,恨不得穿越一下时间回到几十秒前。干脆不走这里多好啊
四人行动小组商量好各自的分工后就散了,各回各家,但斐垣还要跟着季淙茗回一趟季府。
“去哪里干嘛”
杨茵茵没事人似的在蒋消言的脚上踩了一下,带着半拖半拽地将他扯走。
蒋消言和杨茵茵说好听点叫有个性,通俗点就是有点怪,季淙茗没把他们的动作放在心上,高高兴兴地领着斐垣回家。
季淙茗已经将早上大哥扛刀追他的事情忘记得差不多了。带着季淙茗回来时脚步轻快脸上带笑。
但一进入这条被人戏称为“富贵街”的瞬间,一种不太美妙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他扭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异于往常的事情发生。
季淙茗在某些事情上比较呆,但“呆”这个字和斐垣是扯不上半点关系,只一眼他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来自大舅哥的刁难啊
斐垣冷笑一声,抓着季淙茗几乎是以一种耀武扬威的姿态朝季府走去。
季重阳不敢置信地瞪着斐垣,拱他家的小白菜就算了,这个王八蛋既然还敢对着他公然挑衅怀里的剑微微震动,剑鸣将发未发似乎下一秒就能利落地将斐垣的脑袋收入囊中。
“大哥我回来啦”季淙茗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味,只是单纯因为斐垣再一次牵了他的手而高兴。加上能再一次见到大哥,双重的惊喜,双倍的快乐。
季重阳的怒火在那一瞬间便熄了下去,在季淙茗洋溢着快乐单纯的笑容里,他暂且做不到当着季淙茗的面发火。
季淙茗总是有那么一种魔力,他快乐得无忧无虑能因为任何平凡小事展开笑颜的开朗很轻易地就能感染身边的人。
“还知道回来啊”季重阳表情缓和了许多,想要出手教训斐垣的念头也被压了下去,只是多少还有些阴阳怪气。
任谁精心呵护了十多年的小白菜被人拱掉都不会高兴的。
打回来后,季重阳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来个棒打鸳鸳,小白菜说拱就被拱,他是有些无法接受的。好吧,是非常、十分、以及完全得无法接受,尤其斐垣的名声那么不好,成天和一群不正经的男人女人们厮混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良人。
但一想到季淙茗有多黏着斐垣,季重阳又不忍心下手了。
茗宝喜欢斐垣,茗宝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斐垣也知道。
但斐垣一直装作不知道。
季重阳不知道是什么让斐垣改变了以往若即若离的心态将两人的关系推进一步,但茗宝比以前看着更开心了,这一点是真的。
“大哥大哥,爹呢我有事情找他,很重要的事情,他现在在书房吗”
季重阳眼神复杂地看了季淙茗好一会儿,才自暴自弃地甩袖离开。
罢了罢了,茗宝高兴就好。以前的一切就当过往云烟,只看以后。要是斐垣当对茗宝不好季重阳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剑,扯出了一个狰狞凶狠的笑容。
“大哥这是怎么了”季淙茗有些摸不着头脑。
斐垣笑道“向着成熟男人更进一步了吧。”斐垣的性格很扭曲,这点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他的性格完全能说得上是恶劣,明知道季重阳现在最恨的就是他,但他偏要刺激。
“茗宝,你去找爹议事吧,我找大哥有点事。”斐垣的口气完全就是一副“自家人”的口吻,把季重阳气得手痒握着剑像是时刻准备着要拔剑。
“哦。”前一回斐垣喊他“茗宝”的时候,季淙茗处于紧张的馄饨状态什么也没听清,这一次他的状态十分正常,耳朵几乎是立刻滚烫了起来。
“那、那我就、就先去找爹说事了”季淙茗脑子晕晕乎乎地走掉了,脚步甚至还有些虚浮。
季淙茗一走,斐垣的笑容也没了,整个人又回到了阴郁的状态,周身阴冷黏腻又让人发寒。
季重阳一惊,拧着眉像是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危险分子。
“季重阳,我们谈谈吧。”
季重阳是一个很让人舒服的合作伙伴,他的性格沉稳又内敛,为人处世将“分寸感”把握得淋漓尽致,斐垣曾经和他有过很多次深入的合作,对他了解不浅。所以在那一瞬间,就看出了副本的恶意。
季重阳,一点也不像季重阳。或者说,“季重阳”的性格,是以季淙茗记忆中的大哥为模板,又增加了很多额外的东西捏造出来的。和失去了弟弟一夜间成长起来的季重阳不一样,这一个“大哥”是季淙茗记忆中那个还跳脱也会幼稚耍小孩脾性的“替代品”。他既是季淙茗心中的好大哥,但有些细节上又能明显得区别出不同。
似乎时刻在告诉着季淙茗“这个人,不是季重阳,他只是个长得像还有着和大哥相同名字的另一个人”,一边提醒着季淙茗不要被迷惑,一边又要加深他们的感情。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混在一起,这家人似乎是替身,又不是替身。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季淙茗会舍不得离开的。
现实,季淙茗已经无法回到现实,回不到宠爱他的家人身边去。但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一群家人呢宠爱他、关心他,虽然也会有各种吵吵闹闹的小矛盾,但珍惜彼此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愿意留下吗留在这里,留在亲人朋友的身边。
不需要再回去那个什么也没有的系统空间。除了寂寞和虚无,什么也没有。
副本想要干什么呢制造出这样的家庭,制造出这样的背景,是为了什么呢
但不需要知道。什么样的缘由,都无所谓。
只要能让季淙茗高兴就可以了,哪怕只是片刻的虚假。
“大哥,你很讨厌我,对吧”斐垣和季重阳来到后花园的亭子里,直白又平静地将事实说出,“像我这种不成器不上进而且生活混乱在男人堆女人堆里玩到大的纨绔,谁能喜欢得起来才是稀奇事。”
虽然时间不长,但斐垣已经摸清了“自己”是什么样一个风评。大概就是薛蟠和贾宝玉的缺点混合体,不学无术无恶不作除了一张脸和家世再没有任何优点。
季重阳因为斐垣的前一句话露出的赞同神情在后一句话变得十分微妙。
确实,斐垣说得一点没错,但总觉得哪里听着不对劲呢
我觉得你是在骂我的小白菜,并且掌握了证据。
季重阳慢慢回过味来,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我也一度觉得不可能会有人喜欢这样的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污染了空气,我很抱歉。”斐垣垂下眼帘,低低的嗓音和亭内的阴影将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阴暗。
季重阳有些不忍,虽然斐垣说得好像是事实,有这样的自知之明非常不错,但从他嘴里以这样的口吻说出来,总觉得
对他有所改观了。
“我一直都知道,茗宝喜欢我,爱着我,一直在远远的注视着我。只是不敢去相信。我这么垃圾的人渣,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人喜欢呢”
季重阳一拍桌子,也是一脸的气愤“对啊他怎么能喜欢上你呢”如果两人谩骂的对象不是“斐垣”这个“当事人”的话,两人可以说能立马产生同仇敌忾的战友情了。
“那什么呵”季重阳回过神,不尴不尬地扯了下嘴角。
斐垣越发低落阴郁“我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没办法配上他,所以我一直在犹豫,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视而不见。但是,大哥,你该知道的,茗宝太好了,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斐垣尝试着带入“斐垣”的设定,眼神复杂又有那么些真挚,虚虚假假,但打动人的工夫却是一流的。
“是吧他那么可爱那么好你之前忽略他的那十多年,眼睛大概是被猪粪糊住了,脑子大概是被马粪塞满了不过没关系,早早醒悟清醒过来感受到茗宝的好也不迟”
季重阳这个坚定的茗吹熟知一踩一捧的拉踩大道,他看斐垣不顺眼也不是这么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哪怕是两人好事将成,季重阳也不会放过任何对斐垣进行人身攻击的机会。
斐垣没多大感觉,骂来骂去,都是副本设定罢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被山贼掳走的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死。被关在山寨里的那一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像我这样的垃圾,死了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茗宝,谁还会真心实意地为我掉眼泪呢也只有茗宝了。”
斐垣轻轻的说,声音不大,但却有种看淡红尘的淡泊“回首人生十八年,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更称不上是一个人,但即便这样,也有那么一个人不在乎世俗得眼光,不在意我的顽劣,不在乎我对他的伤害。执着又坚定地想要靠近我。我再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了。”
话开了头之后,再说出来就变得很容易了。斐垣似乎就是那个不成器的侯府公子,但又不是。
季重阳久久地沉默着,喉咙涨涨的,像是东西堵在那里准备发出,但又什么也说不出。
“因为茗宝的爱,让我醒悟了过来。原来,我也还能被人有所期待,我也能被人喜欢。大哥,我想改变了。过去那个混账,我不会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会成为我的警示。但以后,我不想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我也想要成为一个配得上茗宝的男人。”
季重阳愣了一愣,但向斐垣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季重阳已经有所动摇,但十几年来形成的习惯和对斐垣的固有观念却不是那么好改变的。他动摇了,但也只是动摇了一点。
“很奇怪吗”斐垣抬眼看他,眼里带着淡淡的自嘲,“我知道,想我这种渣滓嘴里吐出来的话没什么可信的。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就相信。我只是”
斐垣低下头,浓浓的失落从他的身上飘了出来“你是唯一能听我把话讲完的人了。仅此而已。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相与不信,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季重阳心里涌上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还是不信的。那么多年的态度不可能一下就转变过来。但毫无疑问,因为斐垣的这一番话,季重阳对他有了大幅度的改观。
虽然还不确定斐垣是否真的会改,但有这样的想法,总比从前混世魔王的做派来得好。
“你”季重阳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想什么呢就算是这样,这个男人,也不一定会给茗宝带来幸福
斐垣面上还是那副低落但诚恳的模样,但内心却毫无波动。季重阳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没有任何的意外。
“斐垣”的斑斑劣迹在季重阳的心里那就是渣滓都不如的废物,活着都是污染空气。但正是因为不会有任何期待,将所有的高期待都打碎了,难得有一点变化都会让人惊讶。
因为平时太不是人,所以一旦出现“做个人”的行为,就给人产生了“这人还不错”的错觉。
“大哥,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我今天来找你,就仅仅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斐垣笑道,“虽然我们住得这么近,认识了十几年,但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好好地、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过天吧”
季重阳一愣,然后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
斐垣从小就是个油嘴滑舌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季淙茗跟中了邪似的爱粘他,季重阳又是担心又是吃醋又是嫉妒,回回见到斐垣都要收拾他。
季重阳自小习武,在同时天才的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对付一个不学无术的斐垣,那再简单不过了。
斐垣回回被季重阳压着打,打得皮青脸肿,打得狼狈不堪。次数多了,他是一见季重阳溜得比兔子还快。
两人一见面,不是头破血流就是鸡飞狗跳,从来也没有个好好相处的场面。
连带着,“斐垣”对季淙茗都带上了迁怒,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要是敢对季淙茗发脾气,季重阳一定会来揍他
回忆起过去那些揍斐垣的场面,季重阳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大舅哥姿态“你现在还没那个和茗宝在一起的资格呢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茗宝的事,哪怕茗宝哭死,我都会把你剁成肉泥去喂猪”
季重阳越想越生气,扔了狠话甩袖离去。
“等等”斐垣演了那么久,还没达到最终目的,怎么可能会让季重阳这么轻易地就离开。
“又干嘛”季重阳恶声恶气地喊道,但态度显然比早上好得多得多。
斐垣礼貌又诚恳地说“大哥,我想慢慢改好,但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学到,想改好,又无从下手,你能给我个建议帮帮我吗”毁去一个副本很容易,但没有必要。
斐垣有几十种办法现在就把这个副本毁掉。但为什么要毁季淙茗在这个副本里生活得很开心,他生活得也不错。所以,为什么要毁掉
季淙茗既然喜欢,那就顺着他的心意好了。大家一起扮演和和气气快快乐乐的一家人,不好吗
别让我失望啊,大舅哥。
斐垣解决完季重阳,季淙茗那边的计划也成功了。
他们四人除了蒋消言外都是x几代,有权有势还有钱,但除了钱真的是他们的外,权和势只是一个空名头,薛定谔的权势。
别人认,那就有,不认,就什么也没有。
季淙茗用“引荐”的方式,替蒋消言从季盟主那里要了个“堂主”位子。蒋消言很能打,虽然没有内力这种武侠必备的东西,但没有内力,他的身手也漂亮得当上堂主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话柄。
斐垣通过季重阳,要了一个“捕头”的职位,这个职位没有品阶,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个很了不得的东西了,但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看来却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斐垣来季府拜访,和季重阳缓和关系是主要,要个捕头的职位是顺带。两个目的都打成,他也不着急一口气将季夫人季盟主等等全部拿下。
季淙茗用撒娇的方式顺利解决“堂主”问题,但不可避免地被季盟主拉着好一顿检查念叨叮嘱。等他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的时候,斐垣已经回家了。
侯府隔得不远,过去也没几分钟时间,但出于某些令人害羞的原因,季淙茗没有出门,只是闷闷不乐地拔着杂草看天。
季重阳在外人面前是个温润如玉年轻有为的少侠,但在弟弟面前就是个喜欢捉弄人的恶趣味哥哥。故意拿斐垣要当捕头的事情逗他,就准备看他跳脚气闷着急担心的模样。就等着季淙茗眼泪汪汪地一边锤他一边求他别让斐垣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但今天的季淙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也要去”季淙茗连声道,“我十八了,该有自己的事业了哥我明天也要到衙门报到”
“你去衙门干什么那地方鱼龙混杂的,捕快说好听点是官差,讲难听点就是多了个名号的混子不准去”季重阳立刻拉着脸不高兴地说道。
“要去的要去的我的身手那么好,要为朝廷做出点贡献,不能浪费了这身好功夫才行啊鱼龙混杂又怎么样,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世界,才能有自己的判断力”季淙茗哀求道,“哥哥哥哥我总不能一辈子在你和爹的庇护下长不大,我也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才行啊”
季重阳有些后悔拿这件事情逗季淙茗了,立刻硬起心肠无视他的撒娇“要干事业什么不行你今天把剑拿起,就是初入江湖的大侠客了,惩奸除恶干什么不行天地那么大,你且自在去远行不可以吗非要憋在衙门那屁丁点儿大的地方。”
而且,捕快那种职业,处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又费心力又浪费时间,里外不是人,有什么好的
说什么事业,什么闯荡,什么成长,都是假的无非是听到斐垣要去当捕头的消息,眼巴巴地想要跟着一起罢了
季重阳心里又是酸又是妒,还有一些愤愤不平
季淙茗在季重阳这里吃了瘪,又跑去找娘亲,试图通过娘亲降服大哥的方法来打成他的目的。
“怎么又想起要当捕快了这工作又累又辛苦还什么晋升空间,想当差,让你爹安排你去六扇门不更好吗”季夫人轻声细语地想要劝说季淙茗改变主意。
但季淙茗就是铁了心,他有些委屈道“娘,斐垣他都要去当捕快了,我还赖在家里啃老,很没面子的”
季淙茗是真的有些委屈,他们的计划里,杨茵茵要打入内部做起夫人小姐外交,一起赚钱组成坚实的后勤联盟,蒋消言整合武林势力,发展打手势力的同时正好还能让他打个痛快,季淙茗要负责提升力量,作为武力大杀器。
斐垣是默认的头领指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九月十五屠神。
但斐垣从来就没说过要去当捕头啊
从季重阳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季淙茗都傻了,当场提出要一起去。然后被秒拒。
季淙茗不甘心,又去找了季盟主。季盟主成天板着个脸看起来可严肃了,但比大哥还疼他。让蒋消言当堂主的事情,不也是三言两语地就答应了吗
季淙茗信心满满,然后又是被秒拒。
季淙茗“”骗子都是骗子
季淙茗没有表现出那里不舒服的样子,情况看起来不需要任何担心。但作为一个父亲,季盟主实在没办法真的安下心。
走火入魔可不是一件小事
“斐垣他和捕头扯上关系了”季夫人有些惊讶。换了谁,都会惊讶的。斐垣的顽劣在整个上流圈子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很难想象,那个给捕快造成了最多麻烦的斐垣,竟然会去当捕头。
“斐垣说他想认真改变了。娘,我也不能被他丢下。你快和哥哥爹爹说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别急别急,不就是个捕快吗这还不简单”季夫人宠儿子也是宠得不行,她没那么多担忧,男孩子嘛,怎么样都是闯,她的茗宝那么好,当捕快还能当歪了不成
目的打成,季淙茗高高兴兴地又陪着季夫人说了会儿话,被塞了满肚子的点心,然后高高兴兴地回自己的院子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大概是想到今天马上就要和斐垣成为“同事”,季淙茗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天还没亮就一轱辘爬起来,洗漱完先在院子里练会剑。
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练剑。但季重阳可不知道,在副本的设定里,季淙茗就是个娇生惯养被宠大的小娇气包。
季重阳天赋出众但也不缺刻苦勤勉,早上起来练剑路过季淙茗的院子时,看见季淙茗的身影就是一愣。
然后就被酸溜溜得酸气给包围了。
心里又暗暗记了斐垣一笔
斐垣从季府回家时,一套崭新的捕头装备已经送到了家里。
他脚才迈进侯府的大门,立刻就有人去向常月笙禀报了。等他一回自己的院子,常月笙便迎了上来。
斐垣停住了脚步,眼神平静,表情冷淡“没什么天要塌地要裂国家要改朝换代的事情就别来找我了。”
常月笙还未开口就得到了这么一通话,脸上的慈爱和担忧一僵,有些茫然受伤地看着斐垣“垣垣,你说什么呢”
斐垣定定地看着他,意识海里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的心情很平静。
常月笙问他“你在说什么呢”,这句话,应该是他来问常月笙的才是。
“你在说什么呢”那些关切的话,那些慈爱的表情,那些体贴的行为,都不是对他的。
斐垣承认,他曾经是羡慕斐睿安的,羡慕常月笙能毫无保留地爱着斐睿安。他羡慕得发疯。
但在母子骗局被揭穿后,他又一点也不羡慕了。常月笙曾经有多爱斐睿安,后来就有多恨斐睿安。倒在地上苦苦哀求斐垣原谅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斐垣不知道,他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很荒谬,很痛苦,然后到达了顶点后,斐垣突然就没有感觉了。
斐垣对常月笙,说没有任何感情是骗人的。他也曾经幻想过一切没有发生自己还是在常月笙身边长大的孩子。但到底是心有芥蒂意难平。
斐垣无法原谅常月笙,一点可能都没有。
说到底,常月笙爱得根本不是他。和他、和斐睿安,没有一点关系。她只爱自己罢了。靠着自认为的自我牺牲来自我满足。谁是谁,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谁都可以是她的孩子。她只是爱自己的孩子罢了。
想到这里,斐垣便露出了一个笑“母亲,您知道您很烦吗”
常月笙像是当头被人打了一拳,愣愣地看着斐垣,再看不出侯府主母的半分精明。
“我已经十八了,但这十八年,我做出过什么值得让人称赞的事情吗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有什么名声吗有的,有很多。但都是骂名。”斐垣的恶意散发得很明显,他的恶意明晃晃,但却是缓缓输出,整个人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会变成这样,似乎都是您害得呢”斐垣笑得一脸阳光开朗,“以后请您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可以吗我会想吐。”
常月笙得脸色在一瞬间便惨白了下去,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斐垣,身体微微发颤,似乎随时有可能倒下去。
“夫人”丫鬟婆子们连忙上来扶着。
斐垣看也不看地抬脚走了进去。
常月笙迟钝地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斐垣。斐垣长大了,五官俊美,眼神清明,举止斯文,已经是个翩翩公子了。
但怎么一下就这么远了呢
常月笙想不懂,她试着伸出手去抓住斐垣,但抬起的手有无力地掉了下去。
“垣垣”她声嘶力竭地想要喊着那个孩子,想让他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但斐垣却没有半秒的停顿。
“吱呀”木门被他关了起来,那张她看了十八年,从一团肉团子看到了现在的脸慢慢被合起的木门遮住再无法看见。
“夫人”
常月笙晕了过去,斐垣的那些话,对一个母亲来说,太过诛心。常月笙承受不住。
外面闹哄哄地乱做了一团,屋内的丫鬟也满是惊疑。
“少爷,您又犯什么轴了夫人也是为了您好”
“出去。”斐垣冰冷的视线扫过屋内的莺莺燕燕,没有厌恶也没有往日里的调笑。
贴了个冷脸的颜如立刻就不高兴了“您又是要闹哪一出”
其他丫鬟也拉下了脸“从昨儿个起就是这副要给人脸色的臭脾气,这又是在外面惹了什么气要拿我们发了”
设定里的斐垣是个混不吝的花花大少,屋里的丫鬟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他吃颜,丫鬟撒撒娇什么事情都能轻轻揭过去,有时候还要放下身段哄这些丫鬟,难免的,屋里的丫鬟对斐垣就什么敬畏。
但斐垣才不惯他们,设定上的爹娘都不惯,还想照着之前的人设哄这些人
“我不知道时候这个屋子要看你们的脸色来行事了”斐垣冷笑,“哪怕不来主子丫鬟那一套,这屋子是我的,让你们滚哪里这么多废话”
设定里的纨绔斐垣大概是从来不和丫鬟们说这样的重话,斐垣的话一出,几个丫鬟眼眶里立刻就有眼泪在打转了。
“你”颜如愤愤甩袖离去,“是您是主子咱们当丫鬟的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颜如姐姐”其他丫鬟连忙上去拉。
“当我只对她说滚吗”斐垣冷眼看着他们在这里拉拉扯扯地表演,“全部给我滚出去。再让我说一遍那就是在你们的葬礼上了,知道吗”
丫鬟们被吓得一哆嗦,又是尴尬又是害怕得退了出去。
斐垣没有理会她们的意思,脱去了外衫躺在床上。
斐程峰是侯爷,常月笙是侯爷夫人,那林语和斐睿安呢以常月笙那种强势的神经病性格,还能在副本里看到他们的替代品吗
想到有可能少见两个讨厌鬼,对常月笙的迁怒好像也少了一点。
斐垣对设定里的父母亲并没有多少感觉,只是那两张熟悉的脸让他很难不去厌恶。
这就好像自己不喜欢吃香菜,但偏偏有人把香菜做成了一日三餐摆在面前一样。虽然不讨厌,但也没办法吃。
斐垣下午回来时发了一通火,还让丫鬟婆子们滚,闹得很是不愉快,但他的晚餐没有敢耽搁,谁都知道斐垣是主母的手上宝心肝肉,谁也没那个胆子去亏待他。
斐垣吃过了饭就去了书房。
斐程峰本来是在外面应酬的,常月笙晕倒,他就被家丁连忙喊了回来,本来是怒火冲天准备去找斐垣让他感受一下家法的威力的,但人才出了常月笙的院子,就猛然回过神
目前在他儿子身体里的是、是恶鬼来着
斐程峰的胆子瞬间就没了。
同时心里对山贼的愤怒更深了
要不是被山贼掳走,他那废物儿子能被恶鬼占去身子吗以前的斐垣虽然扶不起又顽劣又不学无术,但起码嘴甜识时务,对是背景靠山的父母又孝顺又听话乖巧。哪里会是一言不合就威胁人就把人气晕过去的恶劣性子
驱鬼一定要驱鬼这个混蛋的恶鬼一定要把他赶走不然这个家就永无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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