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倒是没想这么多,就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方老头也松了口气,但松完起又心疼了起来。
他多嘴让多煮什么饭啊!
季淙茗一直没说话,但方老头的态度他看在眼里,桌上被清得差不多的时候,季淙茗掏了三百又放到了桌子上。
“方爷爷,我们几个人多,煮饭做菜什么的都麻烦,早上那钱单算房租,这个是伙食费。”
“客气了客气了不是?你之前给的钱够了,够了。”嘴上说着够了,但方老头手脚却超出他外表麻利地将钱揣到了兜里。
其他人惊讶地看着季淙茗。
季淙茗身上没钱,手机壳里也没钱,但他有条金镶玉的链子,看样子是长辈送的从小带到大的,玉是好玉,金也是好工艺雕刻的,现在玉价贵得要死,回到现实里十几万是能卖卖的,但季淙茗两千就给换了。
换来的钱一部分拿去跟人买了衣服,一部分给他们去村里的卫生院包扎去了。
一积分可以换一百RMB,但现在换不了,钱只有出去了才能兑换。
季淙茗现在这么花,肯定是很亏的。
但是——
“活下来就不错了,想这么多干嘛?”季淙茗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
东西是死的,再重要也是要有活着的人来给它赋予意义。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现实的时间和猎杀场里的时间错开得有些奇怪。好像不同,但又好像一样。
疲惫了一.夜的一行人本来是要准备好好休息一番的,但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环境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死亡的威胁散去,肌肉酸痛、伤口剧痛、后怕、恐惧齐齐涌了上来。
身体疲惫,但却睡不着。
斐垣倒是没有这个烦恼,昨天晚上他就安安心心休息了好几个小时,不仅不累,甚至还有些奇异的兴奋。
兴奋什么呢?
斐垣拄着拐杖看着稀疏的黄叶,眼里的情绪越发的混乱。
期待吧。
啊……期待出去后,可以再见到那些人吧?
“妈,你会高兴吗?”
见到我,你会高兴吗?
陆汾糖本来只是出来上个厕所,早上四大碗白粥把她的肚子塞得叮呤咣啷全是水,扶着墙一点点挪出来的时候,余光瞥见在院子里站着仰着头看天的斐垣,她正想问声好,但斐垣的嘴边的笑却让她下意识地一抖。
鼓胀胀的下腹没了尿意。
陆汾糖僵硬着身子,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忘记了呼吸。
方家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可看的,树到了深秋差不多都这样,叶子枯黄,树皮干皱,斐垣站了一会儿,深秋的风有些冷了,他便拄着拐杖准备回房。
目不斜视的斐垣从陆汾糖的身边路边,陆汾糖缩肩并脚嗓音颤抖着喊了一声:“老、老大好……”
斐垣没理她。
陆汾糖却等他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呼——”陆汾糖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害怕?恐惧?畏惧?
陆汾糖说不出来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只是……
无法动弹。
斐垣嘴边的笑似乎刻在了脑子里,但她却不敢去翻动,因为,哪怕只是思维的一闪而过,她都下意识地想要抱进自己。
那么温柔,但又那么让人毛骨悚然。
被斐垣吓得没了尿意也没有睡意的陆汾糖疼得在床上直打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其他人也差不多,大蜘蛛的嘴厉害,咬住了就不松口,动作快的把蜘蛛锤死就只是留圈牙印,动作稍慢一点一块肉就被撕走了,村子里的卫生院没多好的条件,给他们的伤口消消毒随便擦点药也就好了。
曾达成想买止疼药都没得买。
十点左右的时候,方家院子里又闹了起来。
方老头儿指着方婷婷,让她跪下,方婷婷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低着脑袋含着泪水,但是不敢发出声音。
“弟弟去哪里了?!你找过没有!?什么时候丢的?!为什么到现在也才回来?!”
方老头儿太瘦了,瘦得只又一层又皱又薄的皮,一根指头像是大树的枯枝,又长又脆,像是马上能打在方婷婷身上似的。
“我、我不知道,我就在那里洗衣服,一回头弟弟就不见了呜……”方婷婷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陆汾糖听到动静,探出一个脑袋去看。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远远地就看到方老婆提着根棍子在方婷婷的身上打着。
有陆汾糖手腕那么粗的棍子,一下一下地打在方婷婷瘦小单薄的背上,看得旁人都心惊肉跳。
“我和你说多少次了?!看好弟弟看好弟弟!你是做姐姐的,不照顾好弟弟要你干什么?!家里养你这么大,不缺你吃不缺你穿,其他的也没让你干什么,就只是让你看个弟弟你都看不好!说,你是不是故意!你是不是故意想让你弟弟出事?!”方老婆几乎是咬着牙在那叫骂着。
“不是的,不是的……”方婷婷跪在那里直挺挺地让方老婆打,眼泪也是跟小溪流那样地挂下来,呜咽声小而隐蔽,果然不是开口说话,根本发觉不了她在哭,“我没故意……”
“小丫头片子,顶嘴了是不是?!敢还嘴了!你出息了啊!”方老婆的声音越发狠厉,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别打了,你打她干嘛?!”陆汾糖只觉得有股愤怒猛地冲上了大脑,也顾不上这是别人家的是,跳下床的时候动作太大,疼得她差点叫出来。
“你那棍子多粗,用力多大你自己不知道吗?!平时拧她骂她就算了,那这东西打,你还把不把她当人看啊!”陆汾糖脚不利落,来回拖着一只腿往前冲的。
她是真愤怒极了。
早上她就看出来了,俩老不死的重男轻女的要命,孙子是个宝,孙女是个扔在路边没人要的草。她心里有气,但人奶奶教育孙女她有气也不好说。
骂骂拧拧也就过去了,可拿这么粗的棍子揍这是干什么?!
方老婆一看只是个小姑娘冲出来,脸上既不慌也不怵,下手的力气甚至更重了一点,挑衅似的猛打了一下,才高声道:“我们家的事你吵吵个啥?!”
方婷婷被这一下打得一趔趄,但下意识地看向陆汾糖露出哀求的神色,冲她摇摇头。
她不想把陆汾糖扯进来。
但越是这样,陆汾糖便越发的愤怒。
陆汾糖不是个多会吵架的人,听她这话就是一噎,憋红了脸喊:“你吵到我睡觉了!”陆汾糖回想着早上斐垣威胁他们的模样,“吵吵吵,一天天的就知道吵,我们花钱是来买休息的,这么吵怎么休息?!不住了不住了啊!退钱,我们再找地方就是了!”
“不住你别住!”方老婆可不怕她,小丫头片子的,能有什么话语权,“你但凡能找到人家住你就去住!退钱?!门都没有!房,我是给你腾出来了,饭我也煮了让你们吃了,说退钱就退钱,你当我们方家村五百多口人好欺负的呢!”
“你爱住不住,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来的小姑娘歪歪叨叨!”
陆汾糖气极,她觉得方老婆这人简直无法沟通,于是把视线投向了一旁哒吧着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方老头。
“你家孙子不见了你打孙女有什么用?趁着丢不久,不赶紧去找在这里抽烟打孙女有用吗?!再说了,你孙子是脑瘫还是残废啊,他丢了能是你孙女一个人的事情吗?!”
“小姑娘啊,我劝你还是把嘴巴收敛点的好。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知道个啥?村长主任都不管我家的事,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啦?”方老头慢悠悠地敲了敲烟杆子,“我和老婆子年纪大了,腿不好了,你也看到了,村子里年轻的能出去都出去了,谁还能腿脚麻利地帮我找人?”
陆汾糖咬着牙,低头在自己脚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眼睛乌溜溜蓄着泪水满脸湿润的方婷婷,冲过去一把扯起方婷婷:“我带她找去!”
方婷婷哽咽:“姐姐。”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弟弟和人跑到东边的山里去了,那里有熊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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