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到甜头的二队和四队的人像是狂欢, 恨不得就想待在这个副本不出去了, 除了被发现后有危险, 但死人的可能已经比其他副本好上太多太多太多了。
有积分可以轻松地赚, 只要老实就没有生命危险, 除了吃喝不太好,没有任何让人想要出去的欲望。
但这种副本, 一开始就有问题。
系统给的规则是“活下去”,既是规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期许,期待他们可能活下来。
那么, 就不可能在设定了对立身份后再给出“无尽关卡”。无尽关卡, 危险性再低,也相当于出不去, 这和让他们死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季淙茗原本以为,每一个童话城城民都是一个任务,只要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就可以出去了。但通过今天的“营业”发现, 所有的童话城城民任务都是可以重复完成的。
只要城民有需求,他们就可以完成任务。
无穷无尽,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二队和四队的人因为积分的暴涨而沾沾自喜, 他们大概也是能感觉到不对劲的,但是积分的暴涨和未来的积分收益, 以及目前安逸的现状让他们有意识地跳了过去。
或者说, 是不允许自己去想。
老油条们能活一天是一天, 哪怕觉得不对劲也不愿意去接受这个现实。
至于新手们都是菜鸟,什么都还不懂呢,对危险的意识几乎为零。
“那怎么办”为什么要私藏呢这样的话,大家不都会被困在这里吗
斐垣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如同稚童拙劣画作一般的星空。
季淙茗的问题,注定是没有答案的,因为在他问出来的那一刻,他已经清楚了。
利益,积分。
人总是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
“斐垣”季淙茗轻轻地喊他,“我不怕的。”不知道他是对斐垣说得更多一些,还是对自己说得更多一些。
斐垣没有接话,连笑话他的想法都懒得有了。人们总是更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旁人是无法干涉的。
季淙茗有些紧张地听着斐垣的动静,没听到他讽刺自己,心下松了松,但又因为什么回应都没有,他又忍不住地失落。
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都会这样患得患失。
“斐垣”又轻又软的呢喃在他的舌尖转了好几圈,季淙茗靠在门上,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贴着门的两个人心跳渐渐趋于一致,季淙茗安静地靠着门歪着脑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斐垣嗤笑了一声,没有赶他,也没有开门让他进来。
强健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平稳又有力,没有半点紊乱。
没有厌烦也没有期待。
大概是死过几次的原因,大概是全部被碾碎过的缘故,碎掉了就是碎掉了,哪怕拼命地把自己粘起来,但也不会完整。
斐垣知道,自己少了点什么东西。
大概,是同理心共情之类的情绪吧。
那种东西,他没有。
季淙茗睡得很熟,呼吸平稳又绵长,斐垣躺了一天,没有半分睡意,稚嫩的蜡笔画上歪歪扭扭的黄色五角星一动也不动。
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男人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一下一片寂静。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旁边,趴着身子又贴着墙听了很长时间,确认街道上没有一点动静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悄声从窗户跨了出去,闪身蹲到了墙角警惕地四处转着眼珠子。
男人有些紧张。三队老大被分尸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他害怕自己被发现后会是一个十分凄惨的场面,但他的视线落在任务栏上的积分奖励时,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来。
一千万积分
一队三队的人激烈地讨论着要如何学着二队四队进行团队合作狂捞积分,但讨论永远只是讨论,五六十人的规模注定了他们永远不可能达成一致。
男人没兴趣在那为几万几万的积分扯皮,他是要干大事的人,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随大流就好了。
他心里是看不起那些为了一点点积分把面子里子骨子都丢掉的人的。
眼界狭窄
他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尔祝小心翼翼地矮着身子,手指贴着自己的口袋,机警又小心地往地图上的红点赶去。
“呼”
一股焦臭的风从鼻尖掠过,一股凉意从他的后脑勺传来,尔祝猛地停下了脚步,瞪着经验凶狠地前后左右观察着动静,手指更加用力地贴在裤兜上。
没有危机,很好,看来只是风。
但他的心跳并没有慢下了。好像专门要和他作对似的,鼓噪得越来越厉害。
在死亡边缘锻炼出来的危机感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尔祝动作放得更慢、更轻,但在他没看到的马路上,几百道空洞洞的眼珠子在齐齐注视着他。
尔祝每走一步都要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看几遍,不管是风声还是什么,只要稍有动静,他就会马上停下来,打开空间背包,手指死死扣着兜里的道具,让全身的肌肉保持一个随时可以反应的姿势,然后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但一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动静都只是他自己吓自己,街上空空荡荡的的,两边到房子黑黑沉沉,连路灯也是没有的。
童话城不事生产,他们的能源必须省着点用,午夜十二点,整个童话城都要暗下来,除了修理店。那是整个童话城黑暗后的唯一光源。
尔祝慌张地向着左前方的任务点位置看了看,正准备扭头估量一下自己出来这么久,到底前进了几百米。但很突然地,脚下的马路上乌泱泱地出现了一大片“影子”,他惊愕地向后看去,几百个玩偶拿着斧子刀具歪着脑袋。虽然光源从后照来,没入黑暗的脑袋上看不见表情,但尔祝还是感到了一股寒意。
没有任何犹豫,尔祝拔腿就跑。
“嘻嘻小狗狗小狗狗,要乖乖,天黑黑,要睡觉,盖好被子不说话”
一只玩偶唱了起来,走调又稚嫩的歌声又尖又细,在这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逃、快逃快些逃
尔祝也顾不得心疼,一口气将空间背包里的道具全部取了出来,立马就能用得上的攻击型符咒不要钱似的往后洒,防御性符咒啪啪啪往自己身上拍,在增幅型符咒的帮助下,尔祝没用多长时间就跑了几千米那么远。
身后的童话城城民还在唱歌,软绵绵的脚踩在地上没什么动静,但是沉重的铁器拖在地上,“嘎嘎嘎”的声音却格外刺耳。
尔祝不敢朝后多看,也来不急想他们是怎么一下聚集在他的身后的,但他确幸自己被遭受四面的围剿,还有可以逃的机会。
他跳上屋檐、房顶直直用最短的直线距离往目的地冲。
“小狗狗要乖乖,天黑黑”
只是一只玩偶的歌声没能被利器的碰撞声盖过,如影随形地跟在尔祝的身边,像极了凑在他耳边的呢喃。
尔祝甚至有一种耳朵发软发麻的亲昵感,诡异他忍不住用手去揉。
“啊小狗乖乖,拿起小碗,吃肉吃菜”
“一口肉,一口菜,长得高,长得壮,不吃肉,不吃菜,就要给猫当成菜”
几百只玩偶齐齐唱了起来,街道上一片死寂的夜里,只有尔祝的攻击声、玩偶们凌乱不齐的走调歌声。
黑暗的屋子里一片寂静,灯火通明的修理店里一片寂静。
诡异感越来越浓重,但尔祝只是拼了命地朝任务点冲去。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他就可以拿到积分通关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尔祝大喜过望,就地一滚躲过从身后砍来的大斧头,憨憨的棕熊先生嘿咻嘿咻地拔着嵌进地面的斧头,尔祝已经趁机逃到了红色任务点
我要
“狡诈的强盗先生,请去死吧”
一阵亮光冲入了他的眼睛,尔祝的身体还维持着向前冲伸手想要手上的什么东西按进地面中的姿势,但是大脑却已经混沌了。
他有些迷茫,大脑昏昏沉沉视线模模糊糊,两条腿软绵绵轻飘飘的就好像在梦中一样,迟钝的大脑中传来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还有什么钝器在地上拖着过来的摩擦声,逼近了,很近了
有人想要杀死他,很唐突的,脑中窜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快逃,得马上就逃走才是
可是他的全身都僵硬了,脚好像在原地扎了根,每一个细胞都被压上了小石头,连眼珠都转动不了,沉重得他呼吸困难。
“噶”
快醒来啊快醒来啊
“抓到你了”稚嫩的话语兴奋地跳了出来,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锤子被举了起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顶。
世界好像被慢放了一般,他瞪着眼睛看着那个石锤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在头顶感觉到一股疼痛后,他猛然醒了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梦。
“啪”
一阵阵绝望的哀号和痛呼声传远处传来,斐垣碾着树叶哼着歌,绿色的汁液不断地从他的指尖滴下,就着刺耳的叫喊声,他和着那些玩偶们一起唱“小狗狗乖乖”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不听话的东西,扔掉,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睡梦中的季淙茗抖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的早上从争吵开始。
少年人的精力很充沛,哪怕歪着身体睡得并不舒服,哪怕睡眠条件算不上舒适,但体力恢复的速度却处于一个巅峰状态,只需要一小会儿的睡眠就能很快就恢复活力。
季淙茗揉揉眼睛,下意识伸了个懒腰,然后手撞到了门板上。
轻微的疼痛和扭着身子睡了一个晚上的酸胀让他很快清醒了过来,来不及害羞不好意思,就被下面的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了吗”二队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这会儿都还是人类的模样,应该是还不到七点。
“我也不太清楚。”季淙茗小幅度地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其他人只当他是比他们先跑出来,不知道他在斐垣门口跟个痴汉似的睡了一个晚上,他也不想让人发现。
一队和三队的矛盾,说白了还是那些,谁也不信谁,谁都想当老大掌握话语权。
看似亲密无间,实则一碰就碎。
尤其中间还插着个四队,关系就更加混乱了。
反倒是二队,因为位置隔得远远的,人数少还有大佬顶门面,反而是最不容易掺和事儿的。
“要下去看看吗”陆汾糖看着下面吵得挺凶的,踌躇地看着季淙茗。
“暂时不要下去。”季淙茗摇摇头,“看能不能听出什么吧,现在下去局面可能会更乱。”
话虽这么说,但季淙茗推了一个房间,站在窗户旁边的墙偷偷向下看。
因为吵闹声,童话城的城民已经开始向这边聚集过来看热闹了。
季淙茗看了一眼系统自带的时间,才六点,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我下去一趟好了,你们待在这里做好防御的准备。”季淙茗说着就要回自己的房间拿剑。
“不听话的杀掉。”斐垣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杀一个,他们就安静了。”
季淙茗的脚步一顿,抿了抿唇,犹豫半晌,还是说“杀人是永远不能解决问题的。”
“让他们每人来一个爱的抱抱吗”斐垣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谁提出问题,就杀掉谁,这样,你就不需要解决问题了。”
季淙茗不说话了,闷着头拿了剑就走“反正、反正”他反正了个半天也没反个什么出来。
二队的人安安静静的,哪怕知道斐垣在屋里看不见他们,也敛容屏气地不敢让自己有半点存在感。
妈呀,谁提出问题就杀掉谁,这就是大佬吗
一队三队的人对二队四队的团队协作赚来的积分眼红不已,讨论了大半个晚上便决定也要展开这个行动,但可惜的是,一队三队没个说话有分量的真正主心骨,六十多人的队伍各有各的小心思,吵吵嚷嚷最后在积分的诱惑下才勉强达成一致,准备照着二队四队的模式来。
因为已经落后了一天,一队三队的人就准备早起一些,把广告词和组队合作的模式排练一遍。
但早上一集合,一队的队长发现不对了。
他们队的人少了一个。
到处找过了都没有。
在猎杀场里,人与人之间是没有什么绝对的信任关系的,上一秒是亲亲热热的合作伙伴,下一秒就能为了独占积分抹脖子。
所以人一少,一队的就怀疑是三队干的。同时四队杀人挑拨离间的可能性也特别大。还有二队,不能因为他们的位置远就把他们的嫌疑抹掉,这种渔翁得利的坐山观虎斗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只是少一个人,但在猎杀场这种每天都会死人的环境里,谁都容易把死亡联系到自己的身上。信任的建立需要条件和时间,但崩溃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前提的。
一队的人要讨一个说法,三队的觉得不被信任恼怒了,四队对这种无妄之灾很愤怒,三方大战一触即燃。
“都给我闭嘴还嫌自己命不够长是不是”童话城对于人类的仇视态度有多严重,谁都能看出来,他们现在没有任何伪装,只要外面的城民一旦发现不对,所有的人都要完蛋。
四队玩家总共多少童话城城民多少一个人砍五十个都砍不完
而然没有人理会季淙茗,一队三队和四队的人已经扭打成一团了。
不听话的,杀掉就好。
斐垣沙哑低沉犹如恶魔地狱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不要,我不选杀人这条路。
“呼”白色的火焰席卷而过,只是一秒的时间,便把所有人都给包裹了进去。
“啊烫烫烫烫烫”
“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突如其来的火焰让所有人都做出了攻击的姿态,但发现火焰烧得人连大脑都在颤抖后,马上就开始先一步的自救。
一群人在地上打着滚,抽着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身上的火给扑掉,然后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大喘气。
一下烧没五万积分的季淙茗眉头也没皱,只是沉声道“再吵就杀了你们”
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没有人敢再质疑季淙茗没杀气会不会真的杀了他们。
有没有杀气,只是看一个人有没有杀人的气魄,但扯上实力后,就没有人敢多嘴了。
有杀气的不一定能杀人,但有实力的一定能杀人。
季淙茗冷着脸,身上的气质比他手里提着的剑更加锐利得不敢让人直视。
“还有问题没”
所有人拼命一致地摇头。
很多时候,高级攻击技能不仅仅代表这人有过高评分或是好运气,更多的,是丰厚到令人流口水的积分。
升级技能要积分,使用技能要积分,没有积分撑着,狗屎运地拿到技能也没什么用
看季淙茗游刃有余,只是一个下马威,就用这么厉害的大范围攻击技能,啧啧这积分得多到什么时候才舍得这样大材小用啊
尤其是一队三队,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这人金大腿得多粗啊为什么他们就抱不到呢
季淙茗转身就走了。
他下来紧紧只是为了平息骚乱,如果童话城城民因为动静闯进来而发现了这里有人类的话,哪怕季淙茗他们待在四楼,也不会有半点安全可言的。
就目前来看,他们是命运同一体。
“季淙茗,你刚才简直是帅呆了”陆汾糖在楼梯上看了全程,冒着星星眼,看着比他还激动。
“也、也没有啦”季淙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挺担心的,就怕自己镇不住场子,万一他们胆子大一点冲上来,我一个也没办法打过他们那么多人。”
“他们才不敢,心不齐,干什么都不成。人都是怕死的,护着自己都来不及,都想等着别人冲上去当炮灰,身先士卒的那就是少数”陆汾糖毫不吝啬自己的彩虹屁。
季淙茗被她说得浑身不自在,便转移话题道“斐垣起了没我想去跟他说声谢谢。”斐垣虽然不说人话,但他也给他指了一条路。杀人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但季淙茗不想杀人。
那就让他们觉得自己要被杀,有被杀的危机感就好了。
“果然斐垣是最厉害的”季淙茗对斐垣对自己的“提醒”兴奋得两眼亮晶晶。
“”陆汾糖每一次每一次都觉得自己要对季淙茗这种毫无条件地切真心实意觉得斐垣好的心态麻木了,但每一次,好像都能超乎她的想象。
她麻木地回答道“没出来,不过他好像要出去的样子。”
季淙茗一愣“出去”
陆汾糖点点头。
季淙茗皱起了眉。
今天童话城外面有点不对劲。季淙茗想到早上围在修理店周围对着这里指指点点的城民们,一丝不安的预感浮上心头。
想到这里,季淙茗马上就跑去敲了斐垣的房门“斐垣,我要和你一起去”哪怕是被讨厌,他也要一起。
“好。”
斐垣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从里面传了出来,季淙茗一愣,比惊喜先一步来的是愕然。
“斐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季淙茗忐忑地问。
斐垣拉开门,脸上带着笑“你觉得我哪里不舒服”
季淙茗觉得,斐垣应该哪里都不舒服。
脸色还是那么苍白,身体还是那么瘦弱。哪里看着都需要休息。
尤其那头凌乱的黑发,因为黑,所以把皮肤衬得更白了。
季淙茗的视线在他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皮肤上挪不开,脖子以上的皮肤越来越滚烫,他强自镇定着把自己的视线固定在斐垣的头顶,怕自己把控不住会出丑。
“要不你把事情交给我,我去,行不行”季淙茗忧心忡忡地说。
斐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门拍上。
“啪”地一声笨重的大响差点把季淙茗吓得跳起来,季淙茗抓抓自己的头发,摸不准斐垣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但是吧季淙茗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斐、斐垣他是要和我单独出去吗我们、我们是约会
季淙茗只要一想到要和斐垣单独相处,整个身体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涌动了起来。
“轰”季淙茗觉得自己的大脑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昏昏沉沉得晕得可怕。
季淙茗的直觉很准,今天来的童话城城民显然比昨天少了很多,照理说口碑打出去后今天会有更多的客人涌进来才是。
但客人多是多,可全部堵在了外面。
季淙茗同手同脚地跟在斐垣身后下了楼梯,一楼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玩家在那照着团队合作的接待方式来。
但大门却堵得连出去的过道都没有。
“让开”斐垣面色不虞,站在门口冷着脸。
“啊,是他是啊,他就是那个斐垣吧”
“他是机械城的高层人员吗但机械城的高层不就只有城主一个人吗”
“他们真的是修理师吗”
本来只是窃窃的私语,但斐垣一出现后,窃窃私语就成了指指点点。
斐垣的耐心本来就少,尤其这些童话城城民还没一个有动弹的意思。
“我说”斐垣弯腰随意抓起了一直三十多厘米高的长颈鹿,黑沉沉的显示屏对着他,“滚”
上一秒还在和身边的河马小姐讨论着斐垣是不是强盗的长颈鹿身体突然腾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了出去,毛茸茸的身体摔在灰熊小姐的身上,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长颈鹿觉得自己没面子极了。
“你竟然敢摔我”长颈鹿气得指着斐垣就喊,“一点教养都不懂,他一定是强盗”
沉浸在和斐垣单独出去的季淙茗顾不得自己是紧张激动还是既紧张又激动,立刻抽出了剑,警惕地上前一步将斐垣护在了身后“你胡说”
听到动静的玩家们也赶了出来。
“我没胡说你们一定是强盗假扮的你们是强盗混进来的你们是强盗”
长颈鹿的高声叫嚷激起了城民们的的愤怒,他们不安的情绪早就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就着这个导火线,情绪被引爆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强盗强盗他们一定是强盗”
“你们给我闭嘴”面对几百乌泱泱的城民,哪怕手里有他们最怕的火攻技能的季淙茗,也有些紧张。
“你们见过强盗吗”斐垣倒是不慌,“咔哒”一声弹出了一簇橙黄的火苗。
斐垣的情绪太冷静,态度太笃定,尤其是火苗一出,最前面的几个城民便首先有些畏缩了起来。
“别听话他胡说,昨天他们还说自己的队伍里绝对没有强盗了,那昨天出现的强盗是什么”
“他们一定是强盗,所以互相包庇了”
“打死他们打死这些强盗”
后面的人高声大喊。
童话城城民的喊话让后面围观的玩家们一激灵,想到消失的一队成员,心里有些慌乱了起来。
想到这里,本来只是打算卖个人情给季淙茗的玩家们也端正了态度,一个个警惕又凶狠地怒视着城民们。
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的矛盾,现在他们都是一体的,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
“你们能肯定强盗是从我们这里跑出去的吗”斐垣冷笑,随意地抓起一个玩偶,呲地一下,火苗烧了他的塑料胡子,一股臭味飘了出来。
虽然不会疼,但对火的惧怕还是让小倒霉蛋抖了起来“你、你要干嘛是想威胁我吗我、我是不会妥、妥协的”
“你们童话城的素质太低,回去之后,我要向机械城的全体城民下一道命令,以后,所有修理师不准为童话城的城民免费服务”斐垣扯出一个笑,黑沉沉的显示屏扫过所有城民,沉声说,“我要收回我们对你们的恩赐”
现场安静了几秒,不管是玩家还是童话城的城民都愣住了。
好半天才有人喊“别、别信他他只是个强盗,机械城的人不可能会听他的”
斐垣只是笑,闲适又高傲地笑。
不像被几百个城民围住了,反倒像几万个强盗把他们围住了。
所有城民心里都在打鼓。
童话城很安逸,大家都过着慢节奏的生活,不用为下一顿担忧,不会因为寒冷而痛苦,他们过得既快乐又幸福。
但同样,他们也穷。
没有人愿意从事生产,没有人愿意去强迫自己做又苦又累的活。
他们很穷。
填充身体的棉花是要钱的,缝补身体的线是要钱的,换皮的布也是要钱的,连眼珠头发也还是要钱的。
他们没钱。
机械城有钱,他们不在意这些。所以童话城的城民对于机械城修理师的到来特别期待。
斐垣转头对身后的玩家们说“从今天开始,不准在免费,听到了吗”
玩家们一激灵,马上齐声高喊“是”
响亮又整齐的叫声吓醒了童话城的城民,他们觉得机械城来的这批修理师里有奸细,但不觉得全部都是,看到所有修理师都这么听斐垣的话,他们下意识地就认为斐垣是个很了不得的大人物。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听他的话。
“不、不可以的”城民们的愤怒就像一圈篝火被涌来的海啸一下扑灭了,不仅没了火,而且凄凄惨惨戚戚地哭喊着要求救。
“现在,滚开。”斐垣看也不看他们可怜下来的哀求表情。
“斐垣大人”童话城的城民飙了泪,就差抱着他的大腿求原谅,但有悄悄斐垣的脸色,觉得扑上来抱大腿下场可能会更惨,于是只是瑟缩地捂着脸在那哭。
“快快快,大家快让开一条路”也有脑子聪明一点地飞快地喊。
吵吵闹闹的拥挤人群立刻就散出了一条宽阔得足够六个人并排走的道路。
童话城的城民们殷切地看着斐垣。
斐垣打掉拦在他身前的手,直直往外走去。
“等、等等”季淙茗也马上追了上去。
几百个城民含着泪水,凄凄惨惨戚戚地看着斐垣,希望他能看在他们马上就知错能改的份上收回之前的话。
但斐垣只是带着季淙茗目不斜视地就走了。
留下一地忐忑不安破碎得连拼都拼不起来的布心。
“修理师大人”城民们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店里的其他玩家。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一队队长正想顺着台阶下,招呼他们进来开始任务,陆汾糖抢先上前一步“从现在开始,要么自费,要么自带材料再加上加工费,不然我们是不会再接待客人了”
一队三队四队的人都要急死了,怎么能和积分过不去了,但二队的人却是力挺陆汾糖的。
陆汾糖的打架虽然不行,但他是两座大金佬身边的红人呐
“妹妹别怕,姐看着呢,他们不敢就这么冲上来的”徐姐瞪着眼睛把那些蠢蠢欲动的玩家警告了一遍。
“你们最好想清楚,现在所有的都靠骗着来的,一旦自相矛盾或是把我们老大的威信降低了,你看接下来死的会是谁”二队老油条也警告道。
“修理师大人,我们就是一时糊涂不是真的怀疑你们的呀”哭哭啼啼的声音又杂又乱。
有哭诉自己多不容易的,有吹彩虹屁希望他们能回心转意的,也有把矛头指向最开始喊的长颈鹿的。
“出去出去别往这里挤我们老大说了,以后没免费这种事了,你们好自为之,再闹下去我们马上就回去以后你们别想有任何修理师再过来了”
陆汾糖的威胁一出,所有城民都不敢再闹了。
他们穷是穷,但他们爱享乐啊。每天都要把自己弄得崭新崭新的,每一次修理师来的时候,一天换两个部位都是常有的事,以后要是再没有修理师来了,他们会疯的
“不行,我脑袋里的棉花都是上个月的老棉花了,我想换新的棉花我去找城主,城主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找城主我们找城主去”
斐垣蛮不讲理不像是会改主意的人,修理店这边又被堵死了,那么童话城的城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英俊伟岸的城主身上了
英俊伟岸的城主大人正拿着小镜子扭着肥嘟嘟的身体把短手用力伸到背后,艰难地欣赏着屁股后面的小黄花蕊的五瓣白色花瓣,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城民们一拥而上跑来的时候,把他挤得镜子都飞了,看不见可爱的小白花,城主的棉花心都要碎了。
“好好说好好说你们慢点说我都听不清了哎呀谁在扯我的屁股我的尾巴才抹了蜂蜜你们别摸别摸了别摸了怎么还摸呀”
和熊猫城主的手忙脚乱、和修理店内的暗潮汹涌不同,斐垣十分闲适地走在街上,路边城民们八卦的速度远比斐垣想象得多,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下就传开来了。
只要斐垣走过的时候,童话城的城民们都会用惊恐又哀求的眼神偷偷在远处瞄着他,被他发现又马上抖一下身体地下脑袋不敢承认刚才自己是在看他。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