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你都那么喜欢他了, 舍得看他被别人抢走吗”陆汾糖快要原地爆炸了。陆汾糖甚至都脑补出斐垣怀里抱着其他野男人对着季淙茗一脸风轻云淡地说“祝福我们”然后季淙茗趁着坚强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最好的状态然后对斐垣说“恭喜, 你会幸福的”。

    太惨了太惨了

    陆汾糖的心都要碎了。

    “不行你都还没争取怎么就能放弃了呢”陆汾糖想要摇醒他, “没有人是比你更好的选择了”

    “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是那是对于斐垣而言的, 我说了不算。”季淙茗看着气急败坏的陆汾糖,还安慰了她, “只要斐垣高兴,我也就高兴了, 能不能和他在一起没关系的。”

    “”你是圣父吗

    让陆汾糖最不能理解的是,季淙茗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陆汾糖我太南了jg

    才做完心理建设准备做个称职的c粉, 结果蒸煮突然告诉她,你的的c是没有前途的但这c不是你按头让我磕的吗

    这届年轻人是怎么回事追求爱情的样子就不能再勇敢一点吗

    “我去练习去。”陆汾糖麻木得像个幽灵似的晃荡出去了。

    季淙茗靠在墙上, 抬着脑袋看着天花板上的钨丝灯泡。

    暗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没想过好对方在一起呢

    但他不敢。

    像他这种倒霉蛋,越是亲近, 就越只会给对方带来噩运。能不能和斐垣在一起不重要, 只要斐垣可以幸福就好了。

    陆汾糖老说他太圣父,但季淙茗觉得自己倒不怎么觉得。

    他只是不想做伤害别人的事情罢了。

    兵器长一点,自己的安全性就高一点, 但剑不太容易上手。或者说,什么东西从一开始都不是很容易上手的。

    陆汾糖对自己的认识还挺到位的, 暴力的路线她走不了, 只能靠逃命的本领多存活一下的样子。力量和敏捷的兑换积分都是一, 她毫不犹豫地就选了敏捷。

    这些天靠着双倍积分卡刷了不少积分,狠狠心留了三万,其他都用来换成了敏捷。

    季淙茗没什么花里花俏的剑技,他的战斗临场反应更多,叫陆汾糖也只是一些正确的握剑只是、发力技巧。从剑技熟练到灵活运用,需要一个很长很长的时间,而陆汾糖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属性点的增加虽然对会身体素质有个提升可以更好地领悟剑技,但哪怕是三倍速增幅,目前的时间也还是太短。

    所以给陆汾糖的要求,就只是每天挥剑六百下。一个挥剑的动作两秒,休息四秒,听着六百下也不过一个小时,但真正练习起来的时候,三个小时也不一定能挥完。

    一把剑至少六斤重,普通人挥个十几二十下手就酸得不行了。

    更别说还有结束后的肌肉酸痛。

    也幸好系统还有“属性点兑换”这个作弊器。

    虽然陆汾糖只兑换敏捷点,但属性增加本质上是系统对身体的改造,效果虽然没有体质增幅得那么好,但也有些作用。

    季淙茗在游戏里,不管每天有什么事情,都是雷打不动的挥剑三千下,他的身体素质在高额积分的堆积下要比陆汾糖好上很多,三千下也只需要一个小时,快得让人惊讶。

    只是这样对体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季淙茗习惯性地赶在七点前练完剑,兑换了几瓶水给自己收拾了一下,以免臭烘烘的惹斐垣的嫌。

    童话城城民没有生活需求,这里只有灯上通着电,连水都没有,虽然有清理出了几个房间作为卫生间,但也仅限于排泄使用。

    没有洗浴功能。

    一积分只能换五百毫升的水,也就季淙茗和斐垣这样的积分大户舍得每天花十几甚至几十的积分用在清理身体上面了。

    其他人能忍的忍一下,不能忍的最多也就是用布稍微沾湿一下就算完了。

    “斐垣,早上吃个苹果吧”童话城里虽然也有生长一下植物,但比较少,季淙茗这么多天也就只找到了一棵苹果树,上面结着几十个小苹果。

    这个副本不知道还需要待多久,季淙茗是能省就省,除了斐垣,他谁也不给

    “不想吃。”

    斐垣歪着身子把脑袋搁在床头柜上,神情恹恹的样子让季淙茗吓了一大跳。

    “斐垣,有哪里不舒服没有”季淙茗担心地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用手背试一试温度。

    但斐垣先一步将他的手握住了。

    冰冷的掌心让季淙茗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斐垣你是不是发烧了”季淙茗着急得不行,急急忙忙拿出之前兑换来的救急箱就想找药。

    “我没事。”斐垣支起身体,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再睁开时,他那不正常的体温已经消失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季淙茗顾不得会不会被斐垣讨厌,强硬地一定要让他休息,“你都手都冰成什么样子了正常人哪有这么冷的温度”

    “你又知道我是正常人了”

    斐垣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人。

    “行了,走吧。”斐垣不想再说下去。

    “不行”季淙茗态度很坚定,甚至十分大胆地伸手把斐垣按在了床上,把被子给他盖上,“我看着你,你睡吧。”

    “”斐垣被气笑了,“季淙茗,你出息了啊。”

    季淙茗一哆嗦,想起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膨胀的胆子瞬间又缩了回去“但生病了就要乖乖”

    “我没病”斐垣冷了脸推开他起来。

    季淙茗脸一白,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想要道歉,但视线一接触到斐垣,除了无措就不知道别的了。

    斐垣把衣服扣子扣好,把睡了一个晚上弄皱的衣服拉平,看也不看季淙茗,径直往外走。

    季淙茗呆了一下,踌躇地跟了上去。

    陆汾糖和林助理早就等着了,看到斐垣出来,立刻就凑了过来,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林助理狗腿又殷勤地鞍前马后,敏锐心细的陆汾糖落后一步走到了季淙茗身边“别在意,老大起床气厉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汾糖不知道两人又发生了什么,但作为真爱粉,陆汾糖无条件站季淙茗这。

    “他那脾气对谁都这样,不是故意针对你的。”陆汾糖不是为斐垣开脱,比开脱的功力,季淙茗可要比他厉害多了。她就单纯只是想和季淙茗说说话,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季淙茗扯了扯嘴角“我知道的,刚才不小心说错话了,等一下找斐垣道歉好了。”

    陆汾糖要心疼死了。

    斐垣这些天越发的阴沉,哪怕是面无表情都让人心里一咯噔,他走得慢慢吞吞,但一路上不管谁见了他都得远远地弯腰喊声老大好。

    斐垣从来不回应但也不阻止。

    四人下了楼,林助理马上就小跑着去拉开了门,低头哈腰地等斐垣走出去。

    早早就等在外面的城民们见门开了,脸上的惊喜还未浮现完全,瞥见斐垣的身影,就是一哆嗦。

    “斐、斐垣大人早安”

    斐垣一般都下午才出门,大早上的还真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童话城的城民们算是怕了他,见不到他人的早上客人总是格外地多一些,得知斐垣出门后的营业时间段也会迎来一波峰值。

    机械城的人在童话城城民眼中都长得差不多,也就是颜色上的细微差别和长宽高不同,但脑子里只有棉花的童话城城民们看不出区别。看过去全部都是一个样没一点不同。

    只有斐垣。

    这些天在城民们的口口相传下,斐垣已经成了比强盗更加凶恶残暴的大魔王了。

    但由于机械师的身份,他们不仅不能用死刑对待大魔王,反而要对他礼遇有加,别提多憋屈了。

    可再憋屈也要忍。谁让他们穷呢谁让斐垣的吓唬让他们觉得自己真的被拿捏住了呢

    城民们心里忐忑不已,不知道为什么斐垣大魔王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早出来,内心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有人招惹了他,千万别又搞事。

    乌泱泱的城民们忐忑不已,几百双的塑料眼睛齐刷刷直勾勾地锁定在斐垣的身上

    一直看着魔王带着他的恶魔们走远了,童话城的城民们才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这批修理师的技术好是好,但就是吓人。如果和上一批上一批吗

    松鼠先生挠了挠头,上一批修理师上一批修理师的技术好吗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大概也不错吧

    他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转而期待起今天的高级定制服务。全身换的高级定制很耗时间,修理师们的数量又有限,定制服务只能预约排队等待。他是三天前预约的,今天终于要轮到他了。

    要换个什么造型呢松鼠的模样他已经腻味了,啊,对了,就换个花栗鼠好了

    “斐垣大、大人早上好”

    除了斐垣和季淙茗,其他玩家们都在抓紧时间做任务刷积分,童话城的城民有的能认出斐垣的样子,有的忍不出来。但不管是认得出还是认不出,都知道会出门闲逛的只有斐垣和手下会拿剑砍人的第二魔鬼。

    虽然今天闲逛的人数变多了,但里面有斐垣大魔王是不会有错的

    在斐垣的的压力下,这些天出门的城民都少了很多。

    “斐垣少爷,走累了吧,来,这里正好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林助理一路上殷勤得不行。不过他知道斐垣爱安静,也不敢有太多的废话,开口之前都是斟酌再斟酌的。

    陆汾糖有些无语地看着林助理,她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

    算了,都是为了生存罢了,谁也说不上看不上谁。她自己也还靠着抱大腿求生呢

    一张桌子,只有三个圆木桩的凳子可以坐,林助理十分识趣地跑去找可以用来充当遮阳伞的东西。

    “来呀来呀大家快来看我的小马呀”

    一阵欢快的嬉闹声从路的那一边慢慢由远而近地传来。

    一辆长三米宽两米,堆着三米多高木头的马车从街的那一边慢吞吞地过来,先入眼的是坐在木头顶上嘻嘻哈哈说笑的十几个玩偶,然后是小山丘一样的圆木头,最后还是一匹瘦瘦小小看着还没半米高的小马。

    陆汾糖有些稀奇地看着那匹马,因为这是第一次,在童话城里看见真实的小马。

    不是用布料棉花塑料做出来的马,而是真的马。虽然还隔得很远,但每一次迈步时肌肉的牵拉、汗水、呼出的热气,都能被看见。

    “这里竟然还有真的马”林助理也很惊奇,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吞咽着口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有马的话,是不是代表还有其他生物了

    馒头矿泉水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我好像一直没看过马蹄印啊”季淙茗奇怪地看着地面。童话城的画风简陋,但简单的天气还是有的,下过小雨后,黄土压实的地面会变得泥泞,季淙茗和斐垣这些天把童话城转了个遍,但什么也没看出来还有其他生物存在过的痕迹。

    童话城的城民轻飘飘的,棉花、布料和些许塑料做的东西算得上有什么重量哪怕是路面泥泞不堪,也不会给他们的脚留下什么痕迹。

    “但有鞋印对吧”斐垣的声音唐突地响了起来。

    陆汾糖和林助理不解地看着他,季淙茗也有些愣。

    “你过来。”斐垣随意指了旁边的一个啄木鸟,“为什么没听过你们有养马”

    被指到的啄木鸟左看看右看看,五彩斑斓的翅膀挥了挥,似乎是在询问是在喊他吗

    斐垣的目光沉沉。

    啄木鸟忙不迭地就跑了过来,在童话城这么颐指气使的修理师,也就大魔王一个了“斐垣大人,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你们骗我。”斐垣也不管他这么想的,先给他定了罪。

    啄木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诚惶诚恐地开始发抖“不敢的、不敢的我是童话城最诚实的鸟,您想问什么我都会说,不敢骗您的”

    其他人也摸不着头脑。

    “我说过,我讨厌机械城和童话城以外的生物,为什么这里会有不属于这两个城市的城民出现”

    啄木鸟立刻就说“这不是城民这是财产仅仅是童话城的财产罢了并不是城民”

    “高贵的童话城城民是不是与机械城以外的城民来往的请相信我们”啄木鸟像是受了侮辱一般地大叫了起来。

    斐垣沉着脸盯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微微点头,挥手让他快滚。

    见斐垣没有为难自己,啄木鸟松了一口气飞快地就飞走了。

    他虽然是玩偶,但飞翔的能力并不受束缚。

    “斐垣,我觉得有些奇怪。”季淙茗皱着眉,探究地眼神在那匹慢慢吞吞的小马身上转悠。

    林助理和陆汾糖也盯着那里移不开眼睛。

    唯独斐垣捧着水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驾驾小马小马快跑起来呀”

    兔子先生很得意,童话城几千名城民,只有三十匹马,每个城民按着时间表来,一年也就只能一次机会才能使用上马。

    每一个城民的今天都是光荣和骄傲的,兔子先生也不例外。

    早早地,他就带着马去了森林砍了好些木头,把木头堆得高高的,让自己坐在高高的木头堆上,好像这样就能变得威武又帅气。

    “灰熊大哥,河童小姐,嘿还有青蛙先生来呀一起来这里这里的风景可好可美了我让我的马儿带着你们在童话城转转”兔子先生端着大人物的派头说道。

    一路上,兔子先生得意洋洋地邀请他的邻居、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他总要停下来说上几句话,尖着嗓子邀请他们来他的豪华驾座上来看看。

    一路走,一路说,木头堆上的人越来越多,兔子先生的笑容和话也越来越尖。

    “别看了。”斐垣把矿泉水瓶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响声。

    但三人都没有理会。

    不管是往常心思都在斐垣身上的季淙茗,还是一心想抱大腿献殷勤的林助理,又或是很听命令的陆汾糖。

    他们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里,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目不转睛,全身关注。

    “小白,你的马要走不动啦”兔子小姐叫了起来,“我说这么一直都在这家店转悠,你瞧,你的马在发抖呢”

    小马大喘着气,迈出的腿总是要抖几下才能平稳地踩到地上,下过雨没铺青石板的路面泥泞又湿滑,每走一步细细的腿都要打弯好几步。

    几十根大木头,几十个童话城的城民,超过四百斤的重量全由小马一马使劲儿,也难怪他累了。

    “小白,你领到的马太小太弱啦下次让你看看我的马,我打了申请,要了童话城最高大最英俊的那一匹”灰粽色的玩偶熊粗声粗气地说道。

    兔子先生生气地站了起来,现在说他的马不好,就等于在说他的不好,要面子的兔子先生怎么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小白,要不什么下去几个吧,轻了一点,它就能进行跑了。”兔子小姐善解人意地说道。

    “这才哪到哪呢他才不是走不动,而是准备积蓄力量带着我们跑起来”兔子先生觉得兔子小姐看不起他了,于是便高声地叫喊着,“上来上来再多上几个我带着你们参观童话城呀喂那边的修理师来这里我带着你们一起逛童话城呀”

    兔子先生不仅不准备减少客人,甚至更加热情地招呼人往车上来。

    “不、不用了。”突然被指导的林助理下意识地摆了摆手,犹豫的眼神在瘦弱的小马身上停了一瞬。

    总觉得那匹马,再向他求救。深褐色的眼睛水汪汪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种似曾相识的神态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脑中的人影一闪而过。

    但怎么可能呢林助理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有些可笑的错觉甩了出去。

    林助理的拒绝激起了兔子先生的怒火,他觉得街上的这些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都在笑他全部都在笑他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跑啊跑啊你跑起来啊”浑身雪白的兔子先生高高坐在驾车位,深褐色的长皮鞭一甩而下,带着咻咻的破空声打在马身上。

    怪你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不争气让我没了面子

    “昂昂”小马吃痛得发出声音,身体抖得他们站在几米外都能看清。

    “小白,你这马怎么这么没用啊走都走不快,还跑呢”体型相当于是五个兔子先生的大熊玩偶趴在木头顶上笑嘻嘻地说道。

    “他不仅能跑,还能跑得很快呢”兔子先生毛茸茸的脸鼓得涨涨的,像是生气极了,挥着鞭子加快了速度往小马身上甩去,一边甩一边大声喊,“你快跑啊跑起来”

    长长的皮鞭甩得一点规律也没有,打在小马瘦弱的身上、脸上甚至是眼睛上。雨点一般的鞭子打在他的身上,他甚至连站立的模样也维持不住了,吃痛地缩起了身子。

    “他们这样不怕把马打死吗”陆汾糖喃喃地说道,她看得身体直发冷,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手臂。鞭子虽然不是打在他们的身上,但那样的力道,那样的频率,仅仅是听着,就让人有一种下一鞭子会不会抽在自己身上的幻痛。

    季淙茗出神地看着那匹小马。

    “跑起来”兔子先生越是叫喊着让他跑,小马越发的抖。他的心里是清楚的,只有乖乖听话地往前跑,才能免于这一顿打。但身上拖着的木车实在是太沉、太重,他喘息着,他用力着,但骨瘦嶙峋的身体再也无法拉动一丝一毫。

    无力地在原地承受着一鞭一鞭又一鞭的抽打。

    “跑不起来啦”河童模样的绿色玩偶拍着手笑道,“他跑不动啦他要死啦小白,他要死啦”

    “他还能跑他还可以带着我们跑起来的小马,你跑呀你跑呀”被下了面子的兔子先生愤怒极了,鞭子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只有把小马抽得鲜血淋漓,他的怒火才能消除一些似的。

    “你再打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有旁边的路人喊道,“嘿,今年我还没用过呢你小心点用,别还没轮到我,他就死了”

    童话城的物资算不上丰富,马匹也就那么些,除了城主有一匹可供他一直使用的马,其他人都只能按照安排表上的时间来使用。

    “反正又不止这么一匹”兔子先生愤怒地冲他大吼,“马这种东西不就是来用的吗我今天就要他跑起来”

    “使用并不是虐待”季淙茗气愤地站了起来,“你不能这么打它”

    “我用我的东西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兔子先生抽得更快了,“我就要打就要打这是我的东西我的我的是我的我怎么用都轮不到你们指责”

    “咴”遍体鳞伤的小马被抽打得受不住了,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硕大的眼睛浑浊不堪。

    “停下吧”季淙茗突然跑了过去,手掌在马车上一按,借着力跳上了堆满了木头的车顶,在兔子先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了他毛茸茸软绵绵的手腕。

    “马是大家的财产,打死了,是整个童话城的损失,不是吗”季淙茗的脸色有些苍白。

    “放开可恶的修理师这匹马是我的了今天它是我的无论怎么使用,哪怕是杀了它吃肉,那也是我的”兔子先生愣了一下,眼神扫过季淙茗的腰,见他什么也没拿,不像是大魔王手下的模样,便宽了心,然后便愤怒地大喊大叫了起来。

    “季淙茗”陆汾糖觉得季淙茗太过冲动了,正准备冲上去,被一脚踢过来的圆木凳子拦在了她的身前。

    “安静。”斐垣淡淡地说,眼神没有离开那处骚乱的中心。

    “修理师,你要做什么”上一刻还在嘻嘻哈哈的玩偶们全部停下了动作和笑容,塑料或是玻璃做的无机质的眼珠齐刷刷地盯住了季淙茗。

    他们可以容忍修理师们的高傲,但涉及到他们童话城共有财产的事情,底线一下就拔高了。

    上百双眼睛直直盯住他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他们眼中洋溢着的恶意和不知何来的期待,让他有些背脊发凉的毛骨悚然。

    “亲爱的修理师”兔子先生嘴上用线缝起来的“x”扭曲了又扭曲,一对黑色半圆塑料眼睛直勾勾地像是要粘到了季淙茗的身上,“你和他是同类吗因为是同类,所以心生怜悯了吗”

    充满恶意的视线和快要贴到他身上的兔子先生让他有些想要作呕,眼中的世界扭曲了一瞬间,然后又恢复了正常,季淙茗觉得兔子先生的问话有些诡异,但未多想“我只是为童话城的未来着想。”

    季淙茗义正言辞地说“我喜欢童话城,我的后半生想要在这里度过,所以,我将这匹马当做是我未来的财产那样爱护,我仅仅是希望,在我使用这匹马时,可以是一匹强壮的、高大的马。”

    “那可真的是太可惜啦”兔子先生大笑了起来,“你等不到啦今天,我就要把这匹马杀掉来吧伙伴们我们一起吃马肉火锅吧”

    兔子先生从季淙茗的手里用力抽出软绵绵的手,振臂高呼“来呀伙计们来呀我们一起吃肉了呀”说着,便甩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季淙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窝蜂地涌上了大脑,眼睛一红,伸手就要去摸剑,然后摸了一个空。

    季淙茗这才想起来,因为早上是练完剑去找的斐垣,两人把气氛弄差后,他担心这斐垣的身体,又想着要怎么和斐垣道歉,出门的时候把剑给落下了。

    这么一犹豫,兔子先生和其他城民笑得更欢了。

    季淙茗咬着牙,打开积分商场就要兑换。

    “季淙茗。”

    斐垣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在他动手前一秒出声喊住了他。

    “兔子先生说的没错,小马确实是他的财产,在今天之内,都是他的。”斐垣说,“走吧,我们回去。”

    斐垣的声音让季淙茗紧绷的神经松动了一瞬间,但是脑中那双求救的眼神却怎么也忘记不了。

    他死死地盯住了得意洋洋的兔子先生,大有不揍他一顿就绝对不走的架势。

    “季淙茗。”斐垣有些生气了,但视线在季淙茗倔强的脸上落下,他叹了一口气,“他早就死了。”

    季淙茗一愣,低头看去,瘦骨嶙峋的“马”瞪着眼睛倒在地上,灰白得已经没了气息。

    “呕”陆汾糖捂着嘴弯下了身差点吐了出来。

    什么小马,什么财产,那是一个人。

    骨瘦嶙峋,满身是伤、不知道已经死去多久的人。

    林助理更是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

    他终于知道,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那是一队的尔祝。

    十几天前,失踪的尔祝。

    因为尔祝来四楼找过斐垣,所以林助理对他还有一点印象。但并不深刻,所以那种熟悉感才若有似无地折磨人。

    “喂你是不是修理师啊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你别不是奸细吧”

    有人叫喊着,气氛一下就从欢闹变成了警惕和仇视。

    “对啊对啊机械城的城民不都是眼高于顶的吗怎么可能管这些”

    “”

    林助理和陆汾糖的脸更白了,街上的人这么多,如果被发现的话

    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了蚊虫萦绕的尸体上,比恶心更厉害的恐惧涌了上来,盖过了呕吐感,只剩畏惧。

    斐垣的面色倒是如常,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嬉闹着的城民们马上看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斐垣不做理会,只是走到马车旁边,伸手冷声道“下来。”

    “喂,狂妄的修理师你”

    斐垣冷冷地看着他“嗯”

    叫嚣着的城民们一顿,然后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吓住了,刚想恼羞成怒地发作一般,突然有个声音喊“他好像是斐垣大人诶”

    时间静止了一瞬间,情绪最是激动的兔子先生哆哆嗦嗦地将头顶弯到了地面“对、对不起,斐垣大人”

    斐垣轻飘飘的眼神从他们的身上飘过,没有理会他们,马上就要被销毁的东西,不需要多去看一眼。

    黑沉沉地眼睛盯住了季淙茗“我不喜欢和人重复,懂”

    季淙茗咬着牙,环顾了四周的城民们,童话城的城民看着很无害,圆圆滚滚的身体,憨态可掬的模样,天真的神情,一切就如他们的城市名字一样,童话得可爱。

    季淙茗视线绕了一圈回到斐垣身上,眼神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死去的人还能向他求救,上一刻还能动弹。

    “斐垣”季淙茗抓住了斐垣的手,死死抓住,不敢有任何松开的念头,“斐垣他在向我求救”

    斐垣低下眼帘,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与季淙茗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冷漠得像只是看见了一团空气“嗯。”

    他在向你求救。

    但那又怎么样呢

    季淙茗紧紧地紧紧地抓住了斐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手上传来的疼痛并不轻微,但斐垣懒得管,他只是觉得有趣。

    很有趣。

    季淙茗的表情。

    明明死的不是他,明明死的那个人和他不认识。

    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呢

    共情能力强大吗

    斐垣觉得,季淙茗这个人,越来越有趣了。

    毁掉的话,会更有趣吧

    “斐垣”

    “嗯。”

    季淙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茫然地在屋子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作为临时落脚处的修理店。

    发黄斑驳的墙上画满了幼稚的涂鸦,昏黄的灯光时不时一闪,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季淙茗有些失神地看着,视线从钨丝灯泡移到墙上的霉点,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桌子旁边看到斐垣。

    “斐垣”他喃喃地叫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发出声音。

    “回神了那就把饭吃了。”斐垣神色淡淡。

    “我吃不下。”眼里全是那个脑袋凹下半边,被打得眼球都挂在眼眶外面的男人,血肉模糊、涌动着白色透明蛆虫的男人。

    “那就等着饿死。”斐垣像是从来也不懂什么叫安慰什么叫温情。

    “”季淙茗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又喊了一声,“斐垣”

    斐垣啧了一声,有些烦躁。

    他看着这个失魂落魄像是失去了梦想和光芒的大男孩,说不出的烦躁。

    不该是这样的。

    斐垣想。

    季淙茗怎么样,和他都没有关系,甚至,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天真的人总要面对现实,天真的人,总要被社会打败的。

    看到季淙茗傻乎乎的笑容,那种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力,斐垣会很烦躁,甚至有时候会嫉妒,想要破坏。

    我也曾有过的,我也曾那样毫无阴霾地活过,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拥有,而我却被夺走了呢

    斐垣觉得,自己是该嫉妒是该将他尚且幼稚的天真掐断的。

    但真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会焦躁。

    为什么呢

    斐垣有些不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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