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语更惊疑了, 说实话,季淙茗的实力强得让她有种不可置信的错觉, 哪怕是这个副本的山神,她也有种季淙茗能轻松打过的预感。
但她不信季淙茗。这人身上的正义感, 让她不信任。
杜妍语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不折手段, 甚至是残忍恶劣的。她不认为季淙茗能看得上她,虽然季淙茗答应放她一马,但她对这句话抱有疑问。
杀死一个人, 不一定是真的动手。
往往,什么也不干才是最可怕的。
没有犹豫,杜妍语选了第一种。
“我要我的鞭子,给我吧。”青葱的白指伸到季淙茗的面前,细嫩干净的手里没有一点茧子的痕迹,但千万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这是一双柔软的手。
死在这双手下、因为这双手而死的人, 很多。
季淙茗说到做到,直接将前几天才收缴过来, 价值两百多万积分的鞭子放到了她的掌心。
“你还怪有礼貌的。”杜妍语笑道,“乖乖仔,庆幸你有个那么凶的男朋友吧,不然你被早就被我吃得连骨肉也不剩下了。”
季淙茗愣了一下“我没有男朋友啊”
杜妍语只是笑, 笑得有些冷。
真是好运气啊。
这些人, 一个个的, 运气都要比我好。
明明都是蠢货。
就因为运气
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呢
其他人有些舍不下那些武器道具,但听到杜妍语选第一种,犹豫一下,便也跟着选了第一种。
第二种虽然能拿回一部分的道具,但他们已经不想再和斐垣凑到一起了啊
这几天,他们随时能感觉到斐垣那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哪怕是笑,也好像在对他们说要来死一死吗
逃,逃得越远越好
虽然他们在被审问时相互背叛,但那是特殊原因再说了,他虽然出卖了其他人,其他人不也把他给出卖了吗相互出卖罢了,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季淙茗把一堆武器从空间背包里拿出来,系统很贼,自带的空间背包虽然无限,但只给十次取出和放进的机会,其实也是在避免杀人越货的事情。因为只用积分兑换选择出现再系统背包是不消耗那十次放进的额度的。
从别人那里抢来的道具,要么全部拿着一直等到副本通关后带入系统空间,那里取出放进不受限制,要么就需要花大价钱购买空间背包。
季淙茗有,杜妍语有,石伟威也有,但其他人是没有的。
仇博依几人从杜妍语这行人身上搜刮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不过没有地方放。
斐垣和季淙茗不需要这些东西,于是什么都没要,不过因为全部背上身上太多,也太占地方,于是就由他先收着了。
季淙茗东西给了他们后,七人就迫不及待地逃开了。
相信在这短暂的几天里,斐垣会成为他们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季淙茗,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打boss战了吗”陆汾糖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问道。
季淙茗便说“你去告诉斐垣,问他要怎么办。”
陆汾糖翻了个白眼“你们好幼稚啊,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非要让我这个无辜的小可怜来当传声筒吗”
季淙茗和斐垣谁也不搭理谁的这段日子里,最痛苦的莫过于陆汾糖。
每天季淙茗都要对她来上几十次的“你去告诉斐垣”等她把季淙茗的话转达给斐垣的时候,还要顶着来自斐垣的巨大压力,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填吧填吧土,把自己种起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明明有时候两人离得不过一米远,还要把她拉上当传声筒。
斐垣虽然不会对她说上几十次的“你去告诉季淙茗”,但陆汾糖是傻的才不知道那些是让她去传话的。
陆汾糖表示,我真的玩不来你们这样的情趣啊,再拖几天下去,她是会崩溃的哦,崩溃哦
季淙茗就死死地盯住了她。
又大又圆,还水汪汪的黑眼睛,让陆汾糖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好嘛好嘛,我再去就是了。”
陆汾糖把季淙茗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斐垣,然后垂着脑袋当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山神碑”斐垣嗤笑了一声,“那就随他们跑去吧。”
陆汾糖一愣,她摸不准斐垣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心思,也顾不上装空气了,小心翼翼地问“他们给出的消息是假的吗”
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疼,要真是假的,还回去的那些武器就太亏了
陆汾糖还没到那种一定要杀了他们以绝后患的程度,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要拿他们怎么办才好。但消息真假的这个事情,就很让她愤愤然了。
“那倒不是。”
斐垣这些天,一直跟个重症病人似的躺在屋子里,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每天季淙茗还会帮他清洗伤口上药捆绷带,活像是马上就要挂掉似的小可怜。
他慢慢支起身,右边被季淙茗咬了一口的肩膀又开始渗血,将黑色的衬衣染出了深色的很大一片。
陆汾糖看着他略长的头发搭在苍白的侧脸上,淡色的五官看着脆弱又美艳,陆汾糖呼吸一窒,几乎要忘记了斐垣的伤只是一个牙印。
虽然只是个牙印,但那么点还是被他弄得像是没了半边身子似的严重。
陆汾糖从斐垣的吸引力中回过神,忍不住一阵牙疼。
她的傻白菜哦,幸好这会儿不在这里,不然又要哭唧唧地开始自责。
为这个伤口,季淙茗已经愧疚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了,虽然和斐垣闹别扭不和他说话,但每天帮他清洗伤口、包扎伤口弄得可勤快了,一想到斐垣因为他受伤流血,眼圈就要红。
陆汾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傻白菜哦,那是斐大魔王驴你的谁被咬一下,伤口三四五六天还哗哗地往外冒血的
但这俩人,一个爱折腾,一个爱被折腾,陆汾糖这话便咽在肚子里,什么也不往外冒了。
斐垣在右肩上按了一下,苍白的指尖多了些鲜艳的水渍,他有些奇怪地笑了起来,抬眼看着陆汾糖淡淡吩咐“去跟季淙茗说,我的伤口有崩血了。”
这是他咬出来的,他要好好地负责才行。
陆汾糖飞快点头退了出去,一挪开门,就看到眼巴巴瞅着里面的小白菜,还不等陆汾糖开口转达,她的小白菜就端着水盆闪身进来了。
“”看吧,每次都是这样当什么传声筒啊我不就是块什么用处都没有的遮羞布吗
不过我的c是真的今天我又磕到了
只要不是让她直面斐垣,陆汾糖还是很高兴吃这碗源源不断塞进她嘴里的狗粮的
“怎么了糖糖你笑得好”步升找不出什么太具体的形容词。
“唉,你不懂垣茗c的磕点思羽姐思羽姐,我和你说啊”陆汾糖马上蹦蹦跳跳地去找徐思羽分享她才磕到的糖了。
生活都这么压抑了,不磕糖,难不成还磕苦瓜的吗
季淙茗端着水揣着纱布和药急急忙忙地就进来了,斐垣没有看他,季淙茗也不故意不去看斐垣,把水盆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解斐垣衣服上的扣子。
斐垣的衬衫总是喜欢把每一颗扣子都一一对准地扣好,像是有强迫症一样。
只要要扣子有洞的地方,他都要整整齐齐地把它们全部扣好才行。
季淙茗总是不能用正常的状态去面对斐垣,做完了一万次拔剑练习也不会抖的手,现在却抖得很难捏住一小粒扣子。
季淙茗觉得自己的呼吸好烦人声音那么大,一呼一吸的气流还弄得他鼻子痒,最关键的是
不屏住呼吸的话,他怕自己现在就能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每一次的换药对他来说,都是一场酷刑。
季淙茗强迫自己不把注意力放到除了那几个扣子之外的地方,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去拯救马上就要被毁灭的世界一般。
斐垣很瘦,不仅是看起来瘦,脱掉衣服他还是瘦。身上的肉没几两,但因为他的骨架很好,所以哪怕只是薄薄一层肉覆盖在上面,也充满了美感。
但季淙茗却只觉得痛苦。心脏快要爆炸的痛苦。
斐垣,对不起
季淙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不仅是因为他惹斐垣不高兴,让他心情糟糕了,更因为他伤害了斐垣。
红色的血挂在苍白的皮肤上,鲜红的血那样浓烈,瘦削的身体那样苍白,两种颜色死死地刺入了他的眼睛,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说好要保护斐垣的,但最后,他却成了伤害斐垣的那个人。
这个认知让季淙茗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他近乎惩罚性地让自己不准呼吸。
季淙茗不去看斐垣,但却能感受到斐垣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斐垣在看我。
这个认知,让季淙茗手下意识地一抖,塑料的扣子立刻在他的手里断成了两半。
季淙茗惊慌失措地抬头,正巧便撞进了斐垣的眼中。
斐垣有一双很黑很黑的眼睛,他的脸色永远那样苍白,没有多少血色,带着病弱的苍白让他的五官看着很寡淡,但正是因为这苍白,将他的眼睛凸显得格外深沉。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相处过一段时间,见过斐垣的人,下意识地一定会避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过诡异,黑得太过,让人心里直发寒。
也就没有人发觉,斐垣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很好看。
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
可惜,斐垣已经很少笑了,就算是笑,也不是真的因为他高兴。
季淙茗的心开始疼了起来。
“斐垣”季淙茗像是受了蛊惑似的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大胆地凑在他的脸边低低地喊他,“斐垣”开心一点吧,斐垣,我真的好像再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不笑的斐垣也很帅气,尤其生气的时候,那股危险致命但该死地有吸引力的样子帅得他腿都要软了。
他喜欢那样的斐垣,好喜欢好喜欢。
但季淙茗却知道,斐垣那样不开心。
每次斐垣发完脾气后,斐垣总要更生气,总是在和自己较着劲儿。斐垣不开心,他也跟着难过。
他想斐垣开心一点,怎么都好,斐垣只要心情能好一点就好了。
但斐垣开心的时间很少很少,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不开心的。
这让季淙茗难过的同时,又极端的挫败。
他帮不上斐垣的忙。
这个认知,让他格外的难过。
“你不是不和我说话了吗”斐垣的话里带着一丝嘲讽,眼里却没多少得意,轻轻的吐息喷在季淙茗的脸上,痒痒的,像是有把小刷子再挠他,一直从脸上痒到了心里去。
“反正,我干什么你都不开心。”季淙茗几乎是有些赌气地嘟囔道。
“所以就肆无忌惮了”斐垣挑眉,伸手着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
季淙茗虽然是阳光大男孩子的模样,但脸蛋上还有一点稚气未脱的婴儿肥,他的皮肤好,掐着玩的手感就很好,少年人活泼又开朗,笑起来好像连阴天的云雾都弄驱散。
只是季淙茗很少在他面前笑得那样自在。
关心则乱,季淙茗的心里沉甸甸地装的全是斐垣,轻而易举地就因为他的皱眉、不耐、烦躁而变得忐忑起来。
斐垣一面在心里骂着季淙茗是个傻蛋,一面却又以为这样的与众不同的待遇有一种隐秘的愉悦。
“才、才不是、肆无忌惮”季淙茗这会儿才像是注意到他和斐垣的距离有多近,全身的血液猛地朝着大脑用了上来,脸红得几乎要冒烟。
“血、扣子、伤口”过热的大脑让他开始说起来完全听不懂不着边际的胡话。
斐垣便松开了他的脸蛋,让他给冷静一点给自己包扎。
“那、那衣服这么办”季淙茗无措地举起那颗别他捏成了好几瓣的塑料扣子。
“再买就好了。”
季淙茗因为着急羞窘而漫上水雾的眼睛让斐垣心情大好。
“不是要去打boss吗”斐垣低声说,“再不快点,boss就要跑了哦。”
“不、不会的。”季淙茗低着脑袋,跟个小媳妇似的小声说,“我不会让它逃掉的。”
明明换个人说可以是霸气十足的宣言,但从季淙茗的嘴里出来,就成了撒娇似的黏糊。
斐垣轻笑了一声,一直压抑的心情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好了起来。
果然,养一只宠物在身边,会很解压的。
斐垣又伸手在季淙茗后颈的肉上捏了捏,微凉的手指让季淙茗瑟缩了一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又无措,不知道斐垣为什么又捏他脖子,但看到斐垣唇边淡淡的笑意,季淙茗的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斐垣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但只要斐垣心情好,其他的事情管他呢
季淙茗用棉签一点点蘸去血,给他喷上药,弄好纱布,又用纱布穿过他的腋下,给他捆了起来。
“我又不是断了手。”只是一个牙印罢了。
“但是、但是”季淙茗却不肯退让,但是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只能半是撒娇地说道,“反正纱布都买了,多用一点也没关系的。”连季淙茗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软和和自在。
斐垣看了他一会儿,没让他把纱布再拆掉。
季淙茗就很高兴地露了一个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小傻蛋。
季淙茗给斐垣换好药后,就逃也似的跑走了,不敢将视线在斐垣的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跑出去后,指腹间有些粗糙坚硬的手感让他回神,这才发现斐垣的扣子也被他带了出来。虽然只是个扣子,还是个裂开得不成样子的扣子,季淙茗却舍不得将它扔掉,几乎是带着一股谴责但是无法控制的心态,季淙茗翻出一张空白的纸,将它包好,贴身放好,然后脸滚烫得几乎要冒烟。
好、好像变态啊,但是、但是
一想到这个从斐垣衣服上从斐垣穿过的衣服上拿到的东西,他就无法扔掉。
对待已经没用的东西,斐垣向来不多费功夫,季淙茗只解开了三颗扣子,斐垣懒得解,手一拉,绷掉的扣子蹦蹦跳跳地在竹制的地板和墙壁上来回弹了好几次。
斐垣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脸上又恢复那副什么也不在意的冷淡模样。
但其他人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斐垣看着什么事情也没有,但气氛凝重得让他们几乎是喘不过气,晚上梦里都是斐垣狞笑着将他们的头全部捏爆的血腥场面,压力到大几乎要神经错乱了。
他们绝对是最希望季淙茗和斐垣赶快和好的卑微存在
比季淙茗和斐垣他们本人都来得想
“老大,地方找到了,天一暗下来就去过狙击吗”仇博依将自己精心安排好的计划书拿了过来。
斐垣却是看也不看“不用等天黑下来,你不是很讨厌对面那个老太婆吗去,把她绑过来。”后面的话,是对着陆汾糖说的。
杜妍语那些人的情报确实没错,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哪怕是知道了整个副本所有的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是能干掉整个副本的厉鬼,还是能感化整个副本的厉鬼
没有的。
“绑、绑过来”陆汾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接触到斐垣有些不耐的视线,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她懂不懂无所谓,有没有几乎不重要,想要活下来,首先要做到听话听斐垣的话。
斐垣的话一出,仇博依就知道自己花了好长时间弄出的连环陷阱又排不上用场了,但他也不气馁,反而跃跃欲试地准备大干一场。
季淙茗这些天轮番带着他们刷怪涨积分,仇博依虽然没跟着出去杀鬼,但死在他手里的鬼实在说不上少。季淙茗每天抓回来的鬼,最终可都是“死”在他的实验里的。
用鬼做实验,仇博依没什么负担,在知道了这个副本里的鬼可以无限重生后,对实验品的消耗都不在意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斐垣说要绑竹生娘的婆婆,陆汾糖立刻就去把她绑来了。
陆汾糖跑去的时候,老婆婆正在院子里插着要和村里另一个年纪和她差不了多少的老太婆对骂,陆汾糖扒着围墙,双手一用力便跳了过去,动作干脆,十分立刻地从背后捂住了老婆婆的嘴,不顾她的反抗,把绳子往她身上一捆。
“唔唔唔唔”老婆婆拼命地挣扎了起来,但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怎么可能挣扎得过十几岁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上一秒还在和老婆婆对骂的老太婆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中气十足的叫骂声都卡在了半道,吐不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你”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陆汾糖恶霸十足地威胁道。
这些天白天和老太婆对骂,晚上和老太婆对杀的经历好像极大地激发了她身体里的暴力因子。过去的十八年里,她受到的教育都是“与人为善”、“吃亏是福”、“退一步海阔天空”但进入了这个猎杀场之后才发现,没有实力,一切的忍让都只会被当成任人宰割的软弱罢了。
对待不同的人,也不能用一味退让的方式。
尤其是对待这种恶人,她坏,就要比她更坏。
“哒”端着锅目睹了一切的竹生娘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许吵”陆汾糖同样也给了竹生娘一个警告的眼神。
怯懦的竹生娘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会吵,会安静的。
陆汾糖三两下把老婆婆拖回去,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老太婆才颤抖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啊杀人啦”
陆汾糖翻了个白眼,心想,怎么就杀了人她还没杀呢这就只是绑个人罢了
不过也快了。
陆汾糖想着,便朝着老婆婆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个老婆婆天天用那种卖猪肉挑剔又嫌弃眼神瞧着她,她早受够了陆汾糖不是个一味软弱的姑娘,老婆婆的眼神和态度让她难受,她又不是什么圣人,怼是绝对要怼回去的。一个把陆汾糖当成所有物可劲儿地挑刺,一个把老婆婆当成阶级敌人,可劲儿地回怼,天天那矛盾可大了去了。
从陆汾糖每天晚上都一定要去找老婆婆杀一次才能解气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她是极端厌恶这老婆婆的。
陆汾糖弄不懂,老太婆这样的人为什么能那么理所当然地压榨别人。从这个村子重男轻女不把女人当人看的情况来看,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大概也不好过。
自己都受过那样的苦,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别人呢对竹生娘坏,她又不是什么既得利益者。
又蠢又毒
陆汾糖恶心她那一家子的男丁,包括才十岁就拿“所有物”眼神看她的木生。陆汾糖对这家人没有半点好感竹生娘不算这家人
她对那些七个比畜生还不如的男人是极致的恶心,但对老太婆,除了恶心之外,更多的是愤怒
对的。同为女人,不是应该要更能体会女人的难处和心酸吗帮着那些人一起成为加害者,有什么好的
陆汾糖眼中,老太婆无疑是最可恨的那个,她是帮凶,更是加害者
像一条恶犬那样,为了讨得主人的欢心,不断地用撕咬欺辱竹生娘来迎合家里的男人们。
“老大,要怎么杀”天色未暗,老婆婆目前暂且还是人的模样,被堵住了嘴,挂着眼泪满脸惶恐无措的样子瞧着有些可怜,陆汾糖有些不太适应地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她。
是鬼是鬼,都是她,她是鬼来着陆汾糖不断地催眠自己。
她是混蛋是恶鬼是恶棍
“鬼和人,有区别吗”
季淙茗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陆汾糖下意识地就想回,当然有区别啊
但区别在哪里,她一时半会儿的反而说不出来了。
季淙茗将老婆婆嘴里的布条拿出来,耐心地蹲下身“奶奶,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你可以好好回答我们吗”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我们家七个男丁呢快把我放了你们这些黑了心肝要遭天谴被雷劈的混账,再不把我放了”
“会怎么样呢”
斐垣凉凉的视线让老婆婆厉声叫骂的声音突然歇了菜。
那天斐垣给她留下的恐惧还深刻地烙印在脑海里呢
但常年习惯压人一头的强势和霸道又不容她服软,更重要的是,她不觉得这些人会杀人“我告诉你们赶紧把我放了不然等警察来了有你们好瞧的”
陆汾糖立刻就拔出剑,转着剑柄,用剑身反射的光在她的脸上晃了晃,直把她的眼睛晃得眯上。
“你说,是我的剑快,还是警察来的速度更快呢”陆汾糖狞笑着做了个捅的动作。
“啊啊啊啊啊”陆汾糖虽然只是一个假动作,但老太婆不知道啊,被她吓得立刻就是一阵尖叫,叫往了才发现,陆汾糖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老婆婆顿了顿,恼羞成怒的气氛让她很想做点什么,比如说扯着陆汾糖的头发甩她几个巴掌,又比如说在把陆汾糖那张得意的脸给撕烂。
但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用那副十好几层褶皱只能支开半个眼白的吊梢眼怒视着他们“你们不得好死”
“但你已经死得很难看了。”斐垣走到老婆婆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呸你才死了呢老娘活得好好的,身子健朗着,能长命百岁,谁跟你这个短命鬼”
喉咙处的窒息和痛苦将她公鸭似的嗓音掐了个干净。
老婆婆惊恐地转着眼珠子,想要看看谁掐住了她的脖子,但那里,什么也没有。
赫赫的喘气声痛苦地像个破旧风箱,每一次都浑浊、且竭尽全力,但没用,什么用处都没有,她喘不上气。
斐垣平静地看着她,目光投向屋外胆怯地往这边看的竹生娘。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老太婆顺着他的动作,也看见了在屋外探出半个身体的竹生娘,眼里瞬间有了希冀的光彩,不停地转动着眼珠“还愣在那里干嘛死的啊你都吧知道过来给我松绑的吗”
斐垣没有理会老太婆的叫骂声,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被凄苦狰狞了五官的女人。
“你想她怎么死呢”
竹生娘听到斐垣的问话,整个人以一个肉眼可见的弧度大颤抖了起来,眼里蓄满了泪水。
陆汾糖有些看不懂事态的发展了,或者说,现场除了斐垣和季淙茗,没人看得懂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杜妍语几人掌握了情报,故意隐瞒,他们防着季淙茗几个。
季淙茗何尝又不是在防着他们呢
斐垣想要的,他一定要给斐垣拿来。
这个副本,是斐垣的。
季淙茗不会让
所以竹生娘身上的怪异、莫名其妙的金子、村民古里古怪的态度等等等等,他全当做不知道。
连陆汾糖,他都没透过口风。
不是别的,而是这个副本远比之前遇到过的更加麻烦。
太能藏了。
斐垣找不到具体的坐标,季淙茗也找不到。
但他必须要拿到。
季淙茗站了起来,走到竹生娘的身前,很认真地对她说“婶婶,可以告诉我吗山神再哪里”
竹生娘被季淙茗的直白吓住了,蓄着眼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季淙茗点头“请告诉我,山神的所在地。”说着,只是出鞘就能感受到极致锋利的剑摆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和你说过了,让你下山,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竹生娘捂着脸哭了起来。
“下山”其他人皆是一愣,虽然竹生娘对每一个人都说过让他们下山的话,但这里根本没有下山的路啊
周围全是山,步升和林邵恒之前也试着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过,但怎么也没能走出去。
而且,这是生存类副本啊,怎么想,都不可能会让他们逃走的吧
“婶婶,你让我们下山,可我们根本就出不去啊”陆汾糖是几人中和竹生娘关系最好的。
陆汾糖诚恳地看着竹生娘,认真地说“婶婶,您能把位置告诉我们吗”
竹生娘是厉鬼,而且是个大厉鬼,凶残,且心狠,一家八口,年纪最大的八十多,最小的才十岁,全部死在她的手里。
但陆汾糖却很难对她升起什么愤怒。她这一生,太苦了。
季淙茗和竹生娘往日的交情也不错,他是最乐于助人的那个,每次有人为难竹生娘被他看到的时候,总会上去帮忙解围,见她干活,如果是体力活,不需要多说,季淙茗既会上去接手。
但那和这件事无关。
就像竹生娘一边感激着他们,一边想着要杀他们一样。
彼此是没有必要的关系的。
“婶婶,你一边告诉我们要快些下山,一边又把所有的路变没,不是很矛盾吗”季淙茗的手很稳,稳稳的将剑架在竹生娘的脖子上,只要她一反抗,他的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割下她的脑袋。
“那不是我呀,不是我”竹生娘哭着说,“我想让你们快点离开,可是村里人不答应。是他们不让你们离开,是他们把路弄没了,我也想要离开这里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竹生娘哭得很厉害,陆汾糖想起她化为厉鬼时残破又扭曲的身体,忍不住鼻子也跟着泛起酸来。
竹生娘死得很惨,都说厉鬼的模样大多是死前的样子,这个规则大部分都是对的。
村里满村都是厉鬼,但像竹生娘那样的惨状还是少有的。
不仅是衣服破烂不堪,连身上也是破烂不堪的,没一块好肉,皮肉翻涌,身上好像到处都是疤痕,糜烂的身体上附着众多的蛆和蚊蝇,手和脚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着,软绵绵的像是被敲碎了里面的骨头。
她是被人打到半死后,硬生生地看着自己腐烂死掉的。
她的模样太惨,惨到每一次陆汾糖遇见她时,都恨不得立刻让给她一个痛快,不受任何痛苦的“死去”,早点将她从这样的噩梦中解脱出去。
可惜竹生娘太厉害,在村里这么多的厉鬼里,也是能排的上前五的,每一次都需要季淙茗才能把她解决。
“杀了他们吧。”竹生娘泪眼模糊地看着季淙茗说,“把他们全部杀光了,你们就能下山了。”
“下山”这个两个词钻进步升的耳朵,他立刻握紧了手里的狼牙棒,冲着老太婆就走了过去。
其他人也全部动了起来,眼里充满了仇恨“是你们吗是你们对吧”
老太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视线几乎要被带着尖刺的狼牙棒全部占据,她哆哆嗦嗦地挂下眼泪,大张着却怎么也喘不出气的嘴巴留下了黏答答的口水,一副被吓到痴傻的可怜模样。
“呼”三百六十度包裹着尖刺的狼牙棒带着呼啸的破空声落到了老婆婆的面前,但在接触到她的脑袋前,停了下来。
“你在搞什么”步升愤怒地叫了起来,“没听说吗是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下山下山我要下山”
斐垣的手指一动,步升的身体便腾空飞了出去,撞在竹屋的竹墙上,背后火辣辣的疼。
但同时也清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他惊讶地看着哭哭啼啼的竹生娘,没想到才是白天,竹生娘就能用出了属于鬼的技能。
没有一点防备地就中招了。
因为是“人”所以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
“白天和黑夜,本就是她定的规则。”斐垣冷笑着将陷入魔障的陆汾糖也扔了出来,疼痛让几人清醒了过来,揉着撞疼的地方,看向竹生娘的眼里满是警惕。
“你想要下山,这是你的执念,对吧”斐垣看着门外因为老太婆的惨叫而聚集过来的村民问,“杀光他们,你就会告诉我山神的所在地吗”
“反了天了这群小破崽子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不成”
“竹生呢他们家的男丁怎么一个都瞧不见了”
“小崽子脾性还挺大,等下让我来好好教训他们”
“什么教训,你就是馋人家小姑娘的身子了吧哈哈哈哈”
“”
嘈杂的人群里说什么都有的,或是手里提着斧头,肩上扛着锄头,镰刀、柴刀还有那菜刀西瓜刀的
竹生娘看着那群越走越近的村民,眼里的仇恨半点也不掩饰,她拼命点头“告诉你,我全部告诉你,求你了,带我回家吧。”
“季淙茗。”斐垣喊他,季淙茗将剑从竹生娘的脖子拿开。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出现在被簇拥着而来的村长身后。
“嗤”鲜血飞溅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来不及回神,便又有好几个喷着热气腾腾的血倒了下去。
“啊杀人啦”
“草敢动我们村的人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
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有人尖叫,也有人握紧特意拿来的锄头镰刀斧头开始反击。
他们本就是来“救”竹生奶奶的,各个手里都拿着家伙什,属于山民的凶悍立刻就飚了出来。
然后并没有什么用。
季淙茗用剑杀人,比用刀砍麻瓜可能还要方便一下,颀长灵活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地在他们身边闪过,剑光一闪,便是漫天落下的血花。
夕阳下,他的身影模糊得好像只剩个剪影,红色的天,黑色的人影、红色的血泊。
利落、干脆,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的脸上是极致的平静,眼里却刻着深深的怜悯。
他在杀人,同时也在为他们的死亡感到可悲。
陆汾糖五个傻愣愣的呆住了,季淙茗给他们的感觉是温柔体贴的大天使,软和得像是谁都能上去欺负一下。
他很软,也很和善,好说话得没有半点架子。
他们知道季淙茗很强,也见识过他杀鬼的样子,但杀人
浓重的血腥味,连风也吹不散,涌出的血在地上不断蔓延开,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害怕了,他们死了很多人,然而季淙茗除了身上沾到了一点血迹外,连疲惫的粗喘都没有,他的手还是那么稳,眼神还是那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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