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总,有客人要见您。”
门外响起司机的声音。魏璇正坐在溪里庄园自己的私人餐厅里喝餐后的红茶。
餐厅在溪里庄园的三楼,两面都是大大的玻璃窗。外面的景致与成荫绿树透过明亮的玻璃映入眼帘,身处其中就好比坐在山林环绕之中,心情既幽静又明朗。
“是谁啊?”魏璇没有起身的意思,兴许是客人的不请自来令他有些不悦,他似乎很不想离开这窗明几净的餐厅。他的时间永远都是要预约的。
“我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会客室了,是上次招待过的那位客户。”
魏璇的眼神突然凝滞了片刻。他立即用餐巾擦了嘴,从餐桌边站起。听见他的脚步声就有人为他开了门,门外正是他的司机封龙。
魏璇没有生活秘书,封龙对他来说既是司机,也是管家。
溪里庄园是魏璇的父亲魏东海留下的产业,魏东海去世后魏璇才翻修过。庄园占地面积不小,庭院修葺得雕栏画栋很是精致,宅邸内部也是极尽奢华。周围依山傍水,如今正值盛夏,庭院深处正繁花似锦。
外面金贵的东西在这里不过都是稀松平常的家用,就好比这间铺着手绣地毯的餐厅,从家具到摆设,还有桌上的梅森餐具没有一件不是古董。
魏家世代经商,在周边商圈也算著名的富豪。
据说魏东海早些年也苦过。他的父亲年轻时好赌,险些败了家。他为了还上赌债、挽救家业,独自一人闯荡海外捞金,四十出头才成了家。
如今的遗孀丁老太太与魏东海成婚时正值妙龄,不过二十七八,比魏东海小十余岁。她是南洋客商家的千金,全家在新加坡做生意。
两人婚后三年有了独生子,魏东海的父亲恰恰病故了,他不得不抛家舍业,带着攒下的钱回老家重新开始,打理魏家产业。
魏东海回到A市后悄无声息地开了一家卫迅传媒娱乐。兴许是赶上了好时机,魏家竟然朽木逢春,又有了钱。家业做大之后,他才叫家人把妻子和国外读书的儿子接到身边。
几年前魏东海去世,魏璇接手公司。这位年轻的继任者显然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魏东海留下的事业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周边产业也遍地开花,A市变成了一座霓虹娱乐之城,日益繁华,直到有了今日的纸醉金迷。
“劳烦魏总了,一大早就要亲自见我,连早餐都没吃好吧?”
步入私人会议室的门,那位戴墨镜、穿白衣的客户正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房间中间的沙发上。魏璇却并没因为他端到天上的架子而感到不悦,反倒笑了笑:“劳烦的是老先生,一大早就来找我。我一向起得很早,已经吃完早餐了。”
他坐在被尊称为“老先生”的白衣男子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封龙为两人端来了咖啡和点心,顺手将会议室的门带上了。
“签合同的时间和地点,最好都要改一改。”白衣男子语气平缓,开门见山。
“怎么?”魏璇那黑白分明的犀利双眼精光一现。
“这场合作不安全了。”白衣男子咧开嘴笑了笑,意味深长,“不知道从谁那儿漏了风声,让对面给知道了。”
魏璇看着他,唇角微勾:“我这里除了我还没人知道。”
“我当然相信你。”白衣男子脸上笑容未减,却看不见墨镜下面是什么眼神,“我有点怀疑这次的客户不安全,所以时间、地点都要改,再测试测试他们。”
魏璇的神色渐渐冰冷下来。
“不必怀疑了。”他表情淡然,“老先生和我是老相识了,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嘴里漏风的人,永远都不该再跟他们做生意。”
白衣男子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魏总做生意真是心细如针啊。”
魏璇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关系到生意和钱的事情,坚决马虎不得。”
“那魏总的意思是?”
“放弃这单生意,时间和地点都不要改。他们要是安然无恙,不正说明有问题吗?”魏璇端起咖啡杯,“要是翻了车,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谁还能找到我们头上?”
白衣男子抖着肩膀笑了两声,弯腰站起了身:“小魏啊,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实在太过谨小慎微,但有的时候还会感叹,你这胆子可真是大。胆大心细,也难怪这么多人才里头,就出类拔萃了一个你。”
魏璇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自顾自喝起了咖啡。
这位“老先生”没有再打招呼就信步出门,离开了溪里庄园,魏璇也没有送客。
他独自把玩着咖啡杯,在会客室小憩了片刻,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给钟楚寰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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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魏璇打来的电话时,钟楚寰正坐在楼下吃早餐。他和白纨素一个坐在餐桌这头,一个坐在那头,似乎谁也不想挨着谁。
早上趁白纨素在卫生间里折腾自己,钟楚寰下楼做了点简单的早餐。返回楼上叫她吃饭时,白纨素已经捯饬干净了,满脸散发着他的面霜的香味。
这姑娘是强盗吧?
“我饿了。”洗漱完毕的白小姐随便抓了两把头发,头就算梳好了,“你背我下楼吧。”
她的要求总是张口就来,而且极度大言不惭。钟楚寰哪里愿意背她:“我不是给你配拐了吗?”
“我不会用拐下楼梯。”她这话倒也是大实话。
钟楚寰冷冷地冲她上下打量,自从在他们学校门口碰见这姑娘好像就惹上了某种麻烦。在办公楼里掏了两千块钱以为可以买她一心向善,其实可能是冥冥之中把麻烦给买上了身。
背着她下楼时,无意中闻到她头发上那股檀木香味:“你怎么用沐浴露洗头?”
“你嫌我洗得不对,你给我洗啊。”少女在耳边无理取闹的叽叽喳喳声令人心烦意乱,温暖的呼吸好像蝴蝶翅膀,有意无意地飞进耳廓里。她的头发丝好像故意钻进了背后的领口,痒痒的。
把白纨素放在餐桌边后,钟楚寰独自去厨房拿早点,把自己那份放在了离她最远的座位,看也不看她,低头就吃。
白纨素一边低头喝牛奶,一边偷眼看着他,魏璇的电话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打了进来。
钟楚寰立即起身走进客房接电话。
“小钟,那个女孩子的背景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钟楚寰瞟了一眼门外,餐区一片安静,只传来叉子碰在碟子上的声音。
虽然他很想让魏璇对这个白纨素产生防备从而远离她,但出于保护的目的,还必须对她的身世守口如瓶。
所有的话里面,最不容易穿帮的就是真话,跟魏璇最好不要说谎,但是可以有所保留。
“调查清楚了。”钟楚寰留了个心眼,“女孩子是小县城人,没有父母,寄住在亲戚家,现在是大三学生,一个人在这边上大学,还没有毕业。”
“女大学生?”听魏璇的语气似乎饶有兴趣。
“她在学校里的风评可不怎么样。”钟楚寰提醒,“喝酒,打架,援|交,五毒俱全,可能是因为从小没人管,没规没矩……”
电话那头传来咖啡杯落在碟子里的声音:“之前答应过她每天都要探望,我总不能食言。中午之前带她到新锐广场,我见见她。”
魏璇挂了电话,钟楚寰的眉心微微皱起,刚才的一系列附加解释好像在魏璇那里起到了反作用,他对白纨素似乎更有兴趣了。公司和圈子里这么多优秀的女人,他为什么偏会对这样的感兴趣?
或许是聪明且机关算尽的女人见得多了,她们一个个都打着完美的包装,在他面前展示着极致精巧的一面,而精通世故且谨小慎微的魏璇早对她们都有了防备。没有人像这个白纨素这样棱角分明、把目的挂在嘴边。或许他是觉得她口无遮拦,背景单纯,因此反而少了芥蒂,可是这丫头偏偏是最不单纯的。
魏总的身边已经许久没有过女人了。
打完电话,魏璇把手机收回口袋,这才起身出了会客室的门,回到溪里庄园私宅的一楼敞亮的大客厅。
远远就看见母亲穿着身宽松的香云纱旗袍,正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把玩一只小紫砂壶。
“我听封龙说,你在外面捡了个女人。”
丁老太太的脾气有些古怪,这是在魏璇身边工作的人都清楚的。
魏东海的夫人据说是富商家里的千金,年轻时没吃过苦。她三十出头生了魏璇,如今也才六十多岁,或许是丈夫去世后持家费了太大精力,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额头爬了几道皱纹,一双细眉变得稀疏,面部和眼角的皮肤松弛下垂,令眼神显得格外犀利。
尽管如此,却仍算得上皮肤白皙、五官周正,能辨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端庄润泽的美人。
魏璇的脚步缓了下来,口吻柔和,委婉解释:“不是什么女人,只是个女学生,我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她。”
“哼,”丁老太太冷笑一声,“什么女学生,那就是个碰瓷儿的,正好碰在你这软肋上头了。”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丁老太太的一双眼睛,言辞灵巧的魏璇竟然也敛了神情不再言语。
“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前边有个魏婉,后边有个李晓依。往你身边靠的女人除了你妈,有一个是好东西吗?一个个的全都想算计你。”
魏璇忍不住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听到丁老太太把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
“魏婉毕竟是我妹妹。”
可没等他说完,丁老太太就勃然大怒,猛地撂下了手里的紫砂壶:“住口!”
她从沙发边拿起一支拐杖撑起身,在沙发前头的地毯上顿了顿,长声叹息:“听妈妈的话,远离女人,我会给你物色个好的,放得下心的。你和咱们家的公司都处在风口浪尖上,别忘了那两个东西还活着,就盯着咱们母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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