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回去时,浅草反而还比她慢了一步。
浅草见她待在屋里,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公主今日怎如此乖觉,竟没有到处乱跑?”
云嫣心说她该作的妖都作完了,自然是要早早回来的。
“公主,你的嘴怎么……”浅草的目光忽然多出几分茫然。
她到底还是个纯洁的大姑娘,见到云嫣那张被人吮得红肿的唇竟生出了迟疑。
云嫣双眸澄莹,只面不改色地与她道:“方才不小心被茶水烫到了嘴。”
浅草却不大相信,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
“茶水既然烫嘴,公主怎不小心一些,等凉了再试……”
云嫣望着她若有所思道:“倘若都这般小心翼翼的过日子,我又怎能知道被烫到的感受。”
浅草问她:“烫到了不疼吗?”
云嫣目色温柔道:“疼是疼了些,但却也有趣得很。”
浅草无语,愈发觉得她家公主病得不轻。
云嫣侧过身去不再理会浅草,她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草木,心里忍不住想到下一次见到景玉的情形。
下一次,要不要直接叫他上/床去试一试?
如今她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倘若他没有任何缺陷,她岂不是又要重新物色合适的人选?
“难不成真的要自绝癸水……”云嫣轻声呢喃道。
春日里洒落的春雨有种迷迷蒙蒙的美感。
早晨推开窗来,昨日那阵晴天便不复存在。
庭院里的花草沾染了水光,散发出了更为饱满的生机。
一些褪色蒙尘的建筑,漆面浸润了雨水之后,反而呈现出了原本艳丽的颜色。
春烟呻/吟了一声,痛苦地睁开眼来。
她记得自己被人提去杖责了一百个板子,她疼得大叫,仿佛预见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各种惊恐仓惶涌上心头。
那种濒死的感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重复第二回。
只是眼下……她似乎仍然活着。
有人用热帕子轻轻覆在她的额上,春烟吃力地抬起眼皮看清了身旁的人。
她顿时瞠目结舌,“你……是你……”
对方朝她抬起手来,春烟便吓得脸色煞白,疑心他是来向自己索命。
就在她以为他的手要落到自己脖子上时,景玉却仅是为她掖了掖被角。
景玉收回了手,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仿佛已经在她身旁待了许久。
她惊疑不定地看去,却听他缓声与她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春烟心头疑云愈浓,“你为何要救我?”
她有此下场,分明就是因为她陷害了他……
景玉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神情没有一丝的仇怨,平静得恍若往昔。
从前不论春烟是嘘寒问暖还是漠不关心,他都是这副神情,他的脸上仿佛一直都戴着张面具从未摘过,叫人瞧不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而如今,他仍是平和待她。
景玉在她怀疑的目光中徐徐说道:“你是唯一一个跟了我三年的人。”
春烟闻言微怔。
就……仅此而已?
她的眉头慢慢颦起,脑中也皆是他们的过往点滴。
若换了旁人来,她必然不信。
可这人却是景玉……是那个进宫前一直是乞丐身份的景玉。
这三年来,除了自己,没有人关心他,更不会有人爱他,除了她指缝里能漏下些温暖给他,又还会有谁呢?
即便她陷害了他,可害他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我、我是被逼的。”
像是找寻到了一丝曙光,春烟死气沉沉的眼眸里蓦地生出了一簇生的希望。
景玉对此并不反驳,“我心里明白。”
他抬手拿出那盒用白玉换的雪脂膏搁在了春烟的枕边,又轻声道:“你好生休息。”
说完这话,他便起身离开了屋中。
春烟震惊地看着那盒雪脂膏,惊得掩住了唇。
那……那分明是……
原来他竟将这盒药膏留给了她?!
春烟说不出话,而后顿时泪流满面。
推门出屋,外面小雨斜落,空气中仿佛有种酸腐的气味。
也许是什么小动物死在了墙角,时间久了便开始逐渐腐败。
然而这场雨并不能将它身上的恶臭冲刷干净,只能令它更加残破不堪。
景玉立在廊下,孤寂的身影恍若与世隔绝。
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块烟粉丝帕,上面散发的气味是与小公主如出一辙的诱人香甜。
景玉垂眸将方才碰过春烟的每根手指都仔细地擦了一遍,最后松开手指将那干净芬芳的帕子弃在浑浊的泥水中。
他盯着雨幕观望了一阵,随即便拢了拢身上半旧不新的氅衣迈入雨中。
与此同时,一只宽大的青伞在他头顶撑起,将那些雨珠隔绝。
远远望去,雨幕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名青衣,在他身旁犹如幽影般缄默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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