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汤圆荷包蛋,天气是大冬天少有的好,俞渺吃完后就端凳子到院里晒太阳拨弄手机。
列表都炸了,问他关于姜白行踪的问题。俞渺面无表情视线扫过,低垂眼睫嗤笑就清空消息手机黑屏。
[分手吧。]
从厨房忙活完的俞燕端出凳子,挨进俞渺坐询问了点身体近况。许久之后话锋一转,带着明显歉意。
“渺哥儿,我和你舅要出远门一趟……”
他们两口子也没个后,从小就将渺哥儿当亲儿子的疼爱,现在渺哥儿才回来,他们没招待几天就要出门留下他一个人,实在不应该。
但是路途遥远只让裴保全去她不放心。
唉!——
俞渺摇头说:“没事,你们去吧。”
他知道这两亲人的为人,不是什么重要大事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走的。虽然好奇,但俞渺也没问。
裴全和俞燕第二天凌晨五点就走了,走之前留下了摩托车钥匙。
“唉,我和你舅母要坐车去,这摩托你拿去骑,想去哪玩就自己去。”
裴全还在桌子上留了一千块钱。
乡间小路蜿蜒,黑狗追了夫妻两很久,浓雾重,俞渺不想它追到公路上去被车撞了沉声喊道——
“黑皇!”
“汪汪!——”
黑色大狗突破浓雾窜到俞渺鞋边,哀哀低呜。黑皇是一条标准田园犬,俗称土狗。
身上毛发旺盛,可能杂交了狼的血统,立耳脸长长相威风凛凛,早年随裴全山上捕猎,吃食方面也吃人类油水,整条狗膘肥体壮的。
俞渺手放到它的脖子处,触感温暖肉乎乎的。
“傻狗。我还在呢,真是忘了谁把你捡回来的啊。”
黑皇依赖讨好地伸出舌舔舔他的手,全然没了对外的凶相。
俞渺心情还不错,指尖挑起兜里的车钥匙,将一千块放抽屉里,又从某旮瘩掏出一长条烟盒。
“钱就算了,拿你一包中华抽抽。”
“黑皇,爹带你去玩。”
—
又是一年没有雪的南方。
和北方不同,南方的冷是浸进骨子里的湿冷。
俞渺衣服多套了几件,工装裤里是厚实棉裤。高帮匡威里塞了个俞燕用毛线织成的袜子,虽然颜色俗艳,确实保暖。
也亏俞渺脚腕子瘦,不然还塞不进去鞋。
外表在俞渺心里还真没舒坦重要。
对着镜子,俞渺理了理自己中分,然后离开这带着黑皇骑上了摩托。一路马达声响彻幽静山谷,开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达临近城郊的山腰上。
这时天也才蒙蒙亮而已。
俞渺自己家就在城区,也就只是半年前到外地上大学,城市基本没什么大变化。城郊路阔,本打算做盘山公路的,工程耽搁了,似乎成了富家子弟飙车地。
俞渺稍稍疑惑,大清早飙车,这些公子哥还真起得来。
从俞渺身边晃过几辆超跑了。
风儿喧嚣,黑皇在俞渺身前,一人一狗恍如黑色闪电。
摩托车让他这一架势飙起来了,也亏得曾经俞渺改装过这车。性能和普通摩托不一样。
—
飞驰的红色超跑里,顾自帆长长的的发散乱被球帽压扣,阴影笼罩住好看冷漠的眼睛。
速度生死一线带来的疯狂令他无比上瘾,那感觉……就像呼吸与神经缠绕成丝线,灵魂都至高无上而升化。
可是一时疯狂过去了他还是会回归那令人痛苦的境地里。
胸闷、口干、呼吸困难、思绪发散。
[抑郁]
可能谁都想不到出生显贵的顾家独子会是一个有抑郁症的可怜虫。
他惶惶不安过活着。
熬着。
直到——
此刻他无意之中瞥到窗外。
摩托与超跑并驰。
天灰白。山峦连绵。眨眼……风吹过旷野,也吹动一位男人的发。
顾自帆愣愣注视其,眼里慢慢会聚奇异光彩。
仅仅注视着,内心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男人头发被吹拂顺在脑后,露出的光洁额头饱满,眉眼微眯姝艳,一杆烟叼嘴里还在笑。身前一条狗也长得格外威风。
是能超脱万物的潇洒。
山峦随时间长河逝去,显露波光粼粼的长河。
摩托车马达声混合风响彻耳畔——
俞渺若有察觉回望。
四目相对。
车是敞篷的,对方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唇中央的银环,圈住了红艳的唇,肤色苍白,穿着打扮很潮。
人很瘦,特别瘦。眼下也是深深乌黑眼圈。十分病态。
或许是心情好,俞渺为萍水相逢漾开一抹淡笑。
然后他看到那人猛抖一下。
俞渺:……?
对方方向盘猛地一打滑——即便紧急踩下刹车也不经意往俞渺靠点点。
艹!
俞渺眼瞬间凌厉起来,摁紧把手加大马力就向前冲。烟瞬息掉在地上。
黑皇不明所以嚎叫两句。
跑车刹住了。俞渺也停下。
顾自帆头刚刚因为惯性磕在方向盘,他吃痛唇动了动,然后抿成直线抬头直直盯着俞渺。
俞渺皱眉,一脚蹬地上撑车: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顾自帆低头:“抱歉。”
俞渺:“开不好就别上路祸害别人,真当公路是自个家的了?”
“抱歉……”
既然没发生事,俞渺也懒得计较,只不过掏了掏衣兜,神色突然微微变化。
没烟了。
——“你让我烟掉了。”俞渺面无表情道。
顾自帆愣了愣,看见地上还冒烟的烟头。
他立马掏出自己烟盒说:“抽我烟吧。”
之后反应过来,他又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动作快的有些殷勤。
上道。
俞渺接过烟盒,外观很别致,烟盒上还是外文。
只是打开后俞渺眉就挑起来了。
“爆珠细杆子。”他将烟凑近鼻子嗅了嗅。
“薄荷味的。”
烟盒让个完美抛物线到顾自帆车上。
“你自个留着抽吧。我不喜欢抽细杆子。”
俞渺登上车,态度冷淡,即将绝尘而去。
顾自帆不由自主问:“你叫什么名字?”
俞渺头也不回。
“关你屁事。”
走的潇洒。
砰砰砰——
顾自帆凝望摩托尾气消散后低头愣愣地看着烟盒。
他难以抑制的深吸一口气,拿出杆烟。
砰砰砰——心脏还在笑。
仅见陌生人一眼之后,他心竟判若两人。
碾碎爆珠。
深吸一口——
再吐出。
后面追上几辆车,见他停靠一旁,好奇道:
“顾少,你这是怎么了?不玩了?”
早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说飙车,硬是三番轰炸熟悉几个都来了。也没想到顾自帆也会跟来。
圈子里谁不知道顾自帆脾性古怪,说他是个纨绔,他似乎不沾酒色,说他沉稳,他又能不要命的玩。
日出了。
苍白纤长的手摘下帽子,冷俊脸庞背着日出,呈现阴影。
然而顾自帆双眼很亮,盛满一种温柔欢喜。
风轻轻吹散他稍长发丝,缠绵了青色烟雾。
他们听过顾自帆有精神疾病风声,只是顾家压着没透露,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顾自帆也没表现出什么。
他们家世比起顾自帆来都差点,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问题还能陪着玩。
只是今天,他有些不一样了。这些个少爷还头一次见顾自帆这模样,周身氛围不再令人难以靠近,舒缓地像个正常人。
他们不禁疑惑侧目。
寂静之中,喜爱玩改装车还有点恶趣味的某人车上装有电台,此刻正在朗读着广为流传稍显俗套的故事《白蛇传》其中一句——
[“好一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白素贞的心里泛起爱慕的波澜。]
顾自帆确切自己对个陌生男子一见钟情。
灰白世界乍出现彩光,堪比此刻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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