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年轻男子缓步走来。
这人剑眉入鬓、目若朗星, 身量挺拔, 气质卓群,端的是一位琼枝玉树般的人物。
“你为什么抱着我家阿黄”他走到燕妙妙近前, 又问了一遍。
燕妙妙怔愣一瞬总觉得这人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男子伸手要接过那黄狗。
燕妙妙见了他的动作, 当下便也托出小黄狗, 要将其交还给男子。可谁知那小黄狗却挣扎得厉害,两只前爪攀着燕妙妙的胳膊便往上爬, 死死攀到了她的肩膀处不肯放爪。
男子发懵“阿黄你怎么回事”
燕妙妙暗暗一笑, 侧过脸, 正对上阿黄澄澈的小眼。她熟练地伸手呼噜着狗子耳朵,直舒服得阿黄尾巴疯狂乱甩。
“仙君, ”她朝男子笑, “我看阿黄好像很喜欢我,就让我再抱抱吧。”
男子也伸出手来, 摸了摸阿黄,奇道“阿黄明明从不亲近外人的, 这好几百年了, 我还是第一回见它主动让别人抱它。”
“可能我们有缘。”说到这,阿黄竟像是听懂了一般, 咧开嘴露出小牙来,尾巴摇得越发起劲, 瞧那模样像是在对着她笑。
又呼噜了两下狗子, 燕妙妙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
“啊, ”她蹙了蹙眉,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这位仙君,想问下您可知道虚散真君在何处我有要事同他禀报。”
男子看她“有何要事”
燕妙妙嘴张了一半,却想起那蛟童青霭去魔界查探一事应当是机密,即便眼前此人同是莽山仙君,她也不能将旁人的事情随意往外说,便道“兹事体大,我须得见到真君本人才行。”
男子一笑,道“我便是虚散真君,孤鸿境南葛弋。”
燕妙妙惊讶。
啊啊啊她见到男主了
燕妙妙连忙颔首道“昆仑仙门神霄真君门下弟子虞妙,见过真君。”
“你有何事要秉”
她见周围还有来往的弟子及仙君,便低声道“弟子虽不清楚事情原委,但此事有关蛟童青霭仙君是否要寻一僻静无人处,容我细秉”
果然,听到青霭的名字,南葛弋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燕妙妙抱着阿黄,跟在南葛弋身后,两人朝着他的寝殿走去。
夕阳余晖之下,绀衣男子身侧跟着一抹红,在小径上拖出两道长影。
到了南葛弋的寝殿之后,燕妙妙好歹放下了阿黄,开始细细说起自己遇见蛟童的经过来。
“青霭临终之前,托我将蛟丹交给真君。”说着,燕妙妙便伸手从虚空中一抓,拿出自己的乾坤袋来。
她将乾坤袋打开,伸了整条手臂进去摸索。
乾坤袋中不能使用术法,她不能直接将那蛟丹唤出,只能依靠人力寻找。
摸了半晌什么都没摸出来之后,燕妙妙颇有些不好意思,道“真君等我片刻。”然后就整个人消失在原地,钻进了乾坤袋中去。
又过了片刻,姑娘从乾坤袋中露出了个脑袋。
南葛弋笑道“你这乾坤袋到底是有多大,怎的如此”
话没说完,就见到燕妙妙拖着一口棺材大小的箱子凭空出现在眼前。
寝殿瞬间亮了一倍。
南葛弋被入目的金光灿烂照得睁不开眼。那箱中堆金迭玉,珍宝数量多得叫他目瞪口呆。
细细瞧来,这箱中,从金条金块、金钗金钏,到玉符玉坠、玉佩玉玦;从娇艳欲滴的红珊瑚,到璀璨夺目的夜明珠端的是珠光宝气、目不暇接。
南葛弋惊了一瞬后,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虞妙,你莫不是想贿赂本仙君”
正扒拉着箱子的燕妙妙顿了一顿。
她睨了一眼南葛弋,道“真君勿要多想,我只是误将蛟丹扔进这箱中,一时找不着罢了。”
南葛弋总觉得方才那眼神有些熟悉。
说实在,自从飞升之后,还从来没人用那样的眼神瞧过自己。
虽然无语但是又有点亲切是怎么回事
他走上前去,站在燕妙妙身后看她正在一堆夜明珠中奋力寻找,眼见这箱中珍宝实在多得难以计数,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扫了几眼之后,却被一样物事吸引了眼球。
他伸手,从一副精致名贵的金玉头面之中,摸出了一枚玉梳。
白玉,含翠,两只燕儿双飞。
有些眼熟。
埋头寻找半晌,燕妙妙终于从箱子里摸出了那枚翠绿的蛟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滚进了那箱子最里边。
拿着蛟丹抬起头时,正见到南葛弋站在自己身后,手持一枚玉梳,神色疑惑。
“真君,”燕妙妙站起身来,将蛟丹递给他,“找到了。”
南葛弋却并未接手,只举着那玉梳道“这个梳子能送给我吗”
出了南葛弋的寝殿之后,燕妙妙还有些莫名其妙。
堂堂虚散真君,几百岁的人了,朝她一个昆仑山的小弟子要东西,这是什么迷惑操作
怎么头上长了虱子必须现在梳头吗
还好这南葛弋眼光不行,只要了一把梳子,若是他要的是她箱子里别的东西,她才不给。
将蛟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燕妙妙径直回了自己房里。
在无定海中耗了两日,一回来又在日头正下方曝晒了大半天,燕妙妙早就累得不行,进了房间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燕妙妙被柳梢叫醒。
她半眯着眼,一半还在梦中。
柳梢娇俏的嗓音断断续续落进耳朵。
“今日仙门法会第一天说师姐平日太过朴素丢了面子仙尊叫我来好好打扮一番”
迷迷糊糊听不大懂。
可等到柳梢从她的乾坤袋里扒拉出一堆珠宝首饰往自己脑袋上猛戳时,燕妙妙终于是清醒了。
她搓了搓眼睛,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锦绣红裳,满头珠翠。腰间系着金丝腰封,胸前坠着南海明珠。双肩上绣着的一双金凤翩然欲飞,发髻上簪着的两只鸾鸟栩栩如生。
燕妙妙摸了摸自己手指头上套着的大宝石戒指,真诚发问。
“柳梢,所以你师姐我今天是要出嫁吗”
好不容易将身上那些玩意拆了下来,燕妙妙不顾柳梢的阻拦,只换上了一套平日常穿的衫子,头上随手系了一条发带,便出了门。
练武场中已坐满了人。
仙门法会乃是百年一届的仙门盛会,是难得能将各个仙门齐聚的机会。参会的仙门皆十分重视,恨不能将自家的宝贝一个不落全都展示在人前。
燕妙妙朝着场边满当的人群望去,直被各仙门层出不穷的奇珍展示大会迷花了眼。
兵器法宝算不得称奇、丹药经卷更难吸人眼球最奇葩的是隔壁峨眉仙门的道友,直接拉了一只九头灵鸢不远万里过来,不仅体型巨大占了别的仙门的位置,还疯狂啸叫停不下来,惹得周边仙门怨声载道。
昆仑仙门这边,纵使低调了许多,也被她识破众人都换上了显眼的衣服,还暗搓搓地亮出了自己得意的兵器法宝。
燕妙妙本来也想随大流亮点什么,可自己却着实不爱用兵器,手头上倒还真没有什么亮眼的玩意。
正想着要不将昨日刚得的霁止剑拿出来充充场面,便听见场上有人宣布仙门法会正式开始。
仙门法会第一项,惯例是各仙门显摆弟子的时间。
简单来说便是各仙门或放出兵器神兽、或派出得意弟子,在这场中漂漂亮亮地打上一场既能壮了仙门的声势,亦可在道修之中打下名气,自来是仙门法会参会的小辈弟子最为看中的项目。
首场表演开始,场中飞出一柄飞剑。
这长剑刚强势猛,剑身携电光、锋刃化虹霓,一出场便滋滋放电、连落三道惊雷,惹得场边弟子尽皆屏息注目。
隔壁仙门中传出一声“请赐教”,一道青光便出了场,同那不知哪位仙君放出的雷电神剑打斗起来。
原本就是表演性质的比试,场面花俏程度大于实用,又不是实打实的两人相斗,燕妙妙着实没什么兴致。
她软塌塌地坐在位子上,时不时同身侧看得津津有味的辜南野搭话,也算是能熬得下去。
若不是一会自己被师尊明令了要寻机上场,她指不定早就跑出练武场四处晃荡去了。
一连打了十几场,都没什么含金量,燕妙妙逐渐有些疲了,靠在椅背上打起了哈欠。
等她打到第二十三个哈欠、被神霄真君回头瞪了七次之后,场中终有一物教她眼前一亮。
一头遍体生火、凶神恶煞的凶兽神魂。
“是蜚愁。”宋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还是头养了数百年的器灵。”
拘有神魂的兵器,随着兵器持有者的修为渐长,其间所拘的神魂亦会随之提升力量。
场中这蜚愁凶兽,伸展开来足有大半个练武场长短,周身野火灼灼,直烧得场边弟子不自觉冒出汗来显然极难应付。
莽山仙门位置一侧,南葛弋朝旁边侧了侧身。
“师兄,放出蜚愁去对阵小辈弟子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身侧还未有人搭话,便见到场中忽然出现一道红影,直直迎上了蜚愁。
一大一小两道红影交缠,在空中画出道道霞霓虹彩。
姑娘手上没有兵器,仅凭术法应对。
蜚愁体型巨大、看似笨重不已,可实际动作却极为灵动。它的威力较之数百年前更骇人数倍,身上恶刺满布、荆棘丛生,口中的无根野火可喷出数里,尖尾在场中轻轻一掠,便将这练武场上的地砖直掀起了一半。
姑娘眼中,笑意渐深。
她身姿极为迅捷,在场中飞跃躲避如鱼龙入水,闲适有余。
手上结印动作不断,身上覆着银光,道道法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向蜚愁。
其势之猛竟是将这蜚愁生生打退
“师兄”南葛弋喃喃开口,“我怎么觉得”
须臾之间,场中形势已定。
那蜚愁似乎失了战意,在被场中姑娘打得节节败退,周身竟是全没了凶戾之气。
凶兽朝她游动奔袭而来,燕妙妙勾唇一笑,当场一跃,站到了那蜚愁身上。
姑娘身形被熊熊火焰拢住,立于空中,扬着下巴俯瞰场外,傲然若神祇。
喧嚣之声入耳,场中沸反盈天。
练武场一角,有一白衣男子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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