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时, 一道银光划破长空, 以穿云破月之势径直朝着燕妙妙袭去
“师姐”辜南野惊得站起身来。他伸手一唤,一道黑影闪过, 欺鬼刃便到了手中。
可正要上场相助之时,却被神霄真君拦住。
“她能应付。”
辜南野拧了拧眉, 只得再次坐下紧盯着场中形势, 刀也没放下。
燕妙妙这边,见到长剑攻来, 当时便眼中一凛, 迅速翻身一跃, 在空中化出一道弧线,堪堪躲过了攻势。
可奈何那长剑竟是紧追不舍。
见一击不成, 长剑便再回转过来, 仍是来势汹汹、携着猎猎狂风竟要直取燕妙妙要害
只见姑娘磨了磨虎牙,双眸一眯, 瞳仁中泛起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翻下身去,皓腕一转, 场中巨大的凶兽蜚愁, 须臾间化作一道火红色长鞭,准确地落入了姑娘的掌中。
“这是蜚愁认主了”南葛弋亦是缓缓起身, 双眸死死盯着场中的姑娘。
“嘡”地一声,长鞭与剑身相撞。
红衣翻飞舞动, 长鞭如灵蛇出洞, 精准而有余地一下又一下击在剑身之上。
场中热浪滚滚、尘土飞扬。随着一红一银两道光芒的纠缠, 灵力交互波动极大,一时引得天地变色,铺天盖地的灵力横江卷浪,汹涌地冲击着场边,教人难以看清场中形势。
一袭白衣站在人群之中。
场中兵戈交鸣之声入耳。
一声一声敲在他的心口,将他震得全身发麻。
容貌不同、术法不同、招式亦不同。
可那一步一跃、一翻一转,那眼中总含着的半分笑意,那扬起下颌时不经意的角度,那如骄阳烈日一般的灼人与耀目。
如出一辙。
他双手死死攥着拳,骨节发白,脊背几近颤抖起来。
五百年,五百年。
脑海中斑驳的碎片与梦境同眼前的红影渐渐重合。
狠狠压制在角落的情意一夕之间以毁天灭地之势倾袭而来。被掩埋了许久的孤鸿境的山风、深林、泉壑、孤月一方一寸,尽皆难以忍耐、喷薄而出。
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如经年的岁暮孤寒乍见春光,焦朽处无意绽出的一缕青芽。
如无解的大夜弥天一朝泄漏,惶惶然终究得窥的一抹明光。
她是霞明玉映,她是灵光乍现。她是春山如笑,她是星火燎原。
她是他死死囚在心底再不敢说出的名字。
也是他悠长岁月独行踽踽中无言的欢喜。
光暗交缠中,他收剑入袖。
红影翩然而至。
她如春色明媚“这位仙君,你这算不算耍赖”
是她回来了。
他终是等到了。
燕妙妙回到位子上。
辜南野和柳梢凑近。
“师姐,你方才同那位仙君说什么了”柳梢好奇。
“没说什么,”她仍有些发懵地看向手中的鞭子,“我问他出长剑算不算耍赖来着”
“然后呢”
燕妙妙抬头,疑惑地看向莽山仙门坐的位置,隐隐约约能看见那身白衣。
“他说算。”
“然后他说是我耍赖了,这蜚愁鞭便送给你。”
沉默片刻。
“所以”辜南野疑惑,“那到底是哪位仙君”
“腾胜天的疏明真君,”昆仑百科宋俨开口,“原孤鸿境临光道君门下,一百零九岁飞升,乃是莽山千年传承中飞升如今亦是修为最高的仙君之一。”
疏明真君,是让万千女修含羞带怯的桃下生风,是教无数男修振翅直追的旭日骄阳。
燕妙妙嘴唇微动。
所以,那是男主南葛弋的师兄,温敛。
“温敛,温敛。”她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又是打了几场,辜南野同昆仑仙门的几个弟子也出了战。
虽及不上自家师姐的大出风头,但亦是给仙门壮了足够的声势,尤其是辜南野,可称为今日场上弟子中的第一刀修。
神霄真君乐得合不拢嘴。
正当上午的项目结束,各仙门暂且散场相约下午再聚时,一人意外地来到了昆仑仙门位置。
白衣皎皎,临风玉树。
“神霄仙友。”温敛上前,朝神霄真君颔首。
“疏明仙友。”神霄真君同温敛交往甚少,这一句仙友叫得外别扭。
“我有一事,要向仙友门下虞姑娘请教,不知可否让虞姑娘随我去一趟”温敛止了寒暄,直入主题。
神霄真君愣了片刻,心下虽然疑惑他找燕妙妙有什么事,却也无意阻拦,便道“疏明真君不必如此客气。”
接着回头将发懵的燕妙妙叫了过来“妙妙,你便同疏明真君去一趟,真君有何差使,务必办好。”
燕妙妙云里雾里地应了一声“好”。
跟在温敛的身后,燕妙妙逐渐离了人群。
温敛的身量很高,步子却迈得缓,不知道是刻意等她,还是原本就喜欢散步。
燕妙妙心里猜测着温敛想让自己做什么,鼻尖时不时窜进几缕草木气息的清香,耳边人声渐远。
“你来这多久了”到了僻静处,温敛突然停了步子,开口问道。
声音中的微颤几不可察。
燕妙妙一时不慎,差点没撞上他。
倒是温敛反应快,伸手轻扶了扶她的肩,让她站稳。
指腹触上了她的肩,纤细的骨骼在他掌中不盈一握。
温敛指节微微使了劲,克制住想要将她拉入怀中的冲动,松了手。
燕妙妙没感觉到什么,只点头致意,如实答道“昨日傍晚前到了灵翠峰,还未曾到半日。”
温敛定定瞧了她片刻,忽地勾唇一笑。
燕妙妙微怔。
面前这人一笑,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看。他气质清冷,天生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可是这样翘起唇角,连眼神也柔和下来的时候,就像是夏日蝉噪时忽而探入轩窗的微风,清凌凌地带来一阵凉爽。
所以温敛这种孤冷禁欲的人设背地里也会这么笑吗
燕妙妙只觉得自己沉寂了一百多年的心忽然跳了跳。
“我不是问你什么时候来的灵翠峰,”他温声道,“我是在问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世界。”
暴击。
她的心跳声从砰砰砰砰成了哐哐哐哐。
燕妙妙嘴唇微张,满腹的震惊卡在喉咙口。耳边有山间长风刮过草木的声音,将茎杆柔和又坚定地压弯。
她一定是听错了。
她强行挤出一个笑来“真君,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我不知道。
两人站在此处对峙,如野山中的两颗老松岿然不动。
不同的是,一个大脑空白,一个满目从容。
温敛眼瞧着姑娘的神情变得僵硬,瞳孔放大,嘴唇微张,脸上的汗毛充满戒备地竖起,活像一头受惊的小兽。
还是这样。
神态、语气、眼神,没有什么不同。
就站在他面前。
他不自觉地想笑,压不住地想。
“好了,不逗你了。”声音亲昵,含着缱绻。
“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微风穿过林木,亦穿过她的发。
一缕青丝挂到她的鼻尖。温敛自然地伸出手去,将它撩到燕妙妙的耳后。
入手的皮肤柔软细腻,他不由得停了一停。
燕妙妙瞳孔一震,愣住片刻之后,迅速后退了一步。
发生了什么我在哪我是谁。
这个动作是不是不大正常
手边的皮肤一空,他瞧着姑娘满目的惊讶,有如白日见鬼。
温敛笑意渐深,如愿地见到她的耳朵逐渐泛红。
燕妙妙觉得现在的气氛着实尴尬又怪异。
她赶紧低下头,试图将空气中不知道何时泛起的旖旎与异样打破。
“真君,你”她打起精神,“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呢”
温敛眉心动了动这语气用词,着实刺耳。
“你同我来。”
燕妙妙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跟了上去。
又是走了一会,来到了一处殿前。
燕妙妙余光见到前边不远处有一双脚,顺着瞧上去,却是熟人。
虚散真君南葛弋正站在前方,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燕妙妙狠狠眨了几下眼。
他眼眶周围通红的这是
怎么眼神还粘在她身上
见到燕妙妙抬眼看他,南葛弋鼻中登时一酸,当即便再忍不住,急急朝她走近一步,一股湿气不自觉从眼角渗了出来。
“师”嗓音刚出口了一半,他被温敛生扯了过去,“兄”后半个字像是被抓住了脖颈的小鸡。
温敛使的劲大,直将他眼角的泪拽得又塞了回去。
温敛的眼神凉飕飕地扫过他。
数百年间被支配的恐惧再次袭来。
他闭了嘴。
师姐救我。
正当燕妙妙略带狐疑地扫视着眼前明显不大对劲的师兄弟二人时,温敛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物,放到她眼前。
“我想问你,这玉梳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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