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说完, 南葛弋还没琢磨出什么叫做“不合适的心思”, 燕妙妙就已经将他从上到下整个打量了一遍。
其实说句真心话, 南葛弋模样长得是挺不错的。
盘亮条顺, 虽然整个人莫名呈现一股奇怪的狗子气质, 但是毕竟瑕不掩瑜。
就是表白表的有点憨。
尽管燕妙妙也没经历过有人表白。
上辈子她一心向学, 满目只有试卷分数,试图凑近她的异性全被她带着投身了习题册,又被同样母胎单身的陈萦带歪,只觉得谈恋爱尽是麻烦。
这辈子她一心修仙,满目只有功法经卷, 试图凑近她的异性全被她带着投身了练武场,虽然如今被成日腻歪的辜南野一对刺激得开了些窍,但是由于全昆仑仙门的师弟已经被她多年操练得瑟瑟发抖
早就没人把她当成姑娘看待了。
第一次被人表白的燕妙妙,觉得有些新奇。
南葛弋沉吟片刻,终于不耻下问道“什么是不合适的心思”
燕妙妙认真道“就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南葛弋闻言, 当场便想点头来一句“我当然喜欢你”, 可嘴刚一张,却又想到多年前师姐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师兄”的事情来。
师姐的脑回路向来不大正常, 他得好好问清楚。
“姑娘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就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南葛弋琢磨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姑娘希望我对你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吗”
他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只要师姐敢点头,他就敢舍身取义。
反正先把师姐留下再说。
师姐以前不是常说, 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么。
他的命都是师姐的, 何况身体乎。
而在南葛弋舍身取义的灼灼目光中, 燕妙妙表情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她听说过的表白,似乎不是这样的啊
她又将南葛弋上下打量了一遍。
虽然她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
回想辜南野和柳梢成日在她面前腻腻歪歪、恨不能同穿一条裤子的模样,燕妙妙着实想不出自己和南葛弋能有一日会变成那样。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强行去想象那个画面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恶心。
她皱了皱眉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生理性厌恶吧。
燕妙妙坚定地摇了摇头。
“蒙真君错爱,虞妙受宠若惊。”她斟酌着语气,“但是虞妙对真君,心中只有崇敬,绝无旁的心思。”
她轻轻舒了口气,只希望自己第一次拒绝表白能别伤到对方的心才好。
然后她就颇疑惑地见到对面的南葛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舒了口气。
“那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南葛弋又看向她,“我可去替姑娘寻来。”
“哈”
南葛弋牵着阿黄走近两步,眼神发亮。
“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尽可以同我说,”他立刻道,“我莽山弟子数千,总能找到合适的。”
燕妙妙倒退两步,越看南葛弋的笑容越觉得阴森。
“真君这是要用美色相诱吗”
南葛弋点了点头,十分真诚地发问。
“管用吗”
燕妙妙觉得自己有点笑不出来。
她好像遇到了变态。
匆忙地回绝了南葛弋之后,燕妙妙逃也似地离开了他的寝殿。
她大步朝着练武场走去,只希望能尽快见到别人。
方才被南葛弋吓得直到现在背脊还有点发凉。
就是她脑洞再大,也想不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遭遇的表白,居然这么变态。
金钱利诱也就算了,南葛弋居然还想用别的男人留住她。
小说里都不能这么写啊。
她琢磨了半晌,也没决定下来丧心病狂和大爱无疆这两个词,哪一个更适合南葛弋。
等到她终于走到了练武场附近见到了不远处的人气,心里才安定了些。
可这时,燕妙妙忽然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一热,身后一人将自己轻拉了过去。
眼睛还未反应过来,鼻尖已闻到了有些熟悉的草木味。
“疏明真君”她抬起头来。
温敛正站在面前。
发顶束冠,以一支白玉簪起;一袭白衣,衣襟袖口处有银线细密衮着雷纹。
修眉凤目,眉眼的弧度恰好。微扬的眼角若是放在别人脸上,说不准便会染上几分轻佻,可温敛天生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质,将眉眼中无意的撩拨尽数压下,化为了疏离清冷。
倘若南葛弋真要以美色相诱、而对象是温敛的话,说不准她还有可能上勾。
燕妙妙暗搓搓地想。
“你在想什么”温敛开口,含着几分笑意,“我方才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呃”她顿了顿,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似乎是有些不大正常。
“没想什么。”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温敛抓着。
她低下头。
温敛的手指修长,四指轻轻地搭在自己的手背,拇指触着她的脉搏,能感受到皮肤相接时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暖意。
注意到燕妙妙的目光之后,温敛放了手。
方才触到她皮肤的指腹,悄无声息地烫了起来。
“仙门法会要开始了,”为掩饰方才一瞬间的异常,温敛开口道,“姑娘要一同过去吗”
燕妙妙点头,两人并肩朝着练武场走去。
温敛的余光瞧着她。
她身量要比以前要高一些,也没之前那么瘦,肩颈圆滑又漂亮。
还是喜穿红衣,还是善使长鞭。
眉眼更明艳,同以前长得不像,可瞳仁里蕴着的明光一如往日。
听说神霄真君对她极疼爱她不是能受委屈的性子,那应当在昆仑山生活得很好。温敛心想。
“法会第二日要做什么呢”燕妙妙侧过身看他,“我瞧昨日大部分门派的弟子都上了场,今天应当不会继续比试了吧”
说话的模样没变。
“惯来是弘法讲经。”温敛对上她的眼眸。
“讲经吗”燕妙妙顿时失了不少兴趣,停下脚步,“好像挺枯燥的。”
姑娘的眼神瞬时黯淡,连声音都往下落了好几个度。
性子更直白了些。
“我也觉得讲经无趣。”他微笑,“不若姑娘陪我到别处走走可好”
燕妙妙眼睛一亮,精神再次抖擞了起来“去哪”
温敛沉吟片刻,道“你应当是第一次来莽山”
燕妙妙点了点头。
温敛广袖一挥,一道银光落在脚下。
他自然地牵上燕妙妙的手,指节松松挨着指节,将她拉上飞剑。
“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银光流转,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灵翠峰上。
这时,离原本两人所在位置不远处的树丛后,忽地走出一个人来。
宋俨紧蹙着眉看向消失在天际边缘的两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两人到了莽山上空。
燕妙妙没什么御剑的经验,飞剑速度快、位置也窄小,便一直没有挣开温敛的手。
他指节清瘦,松垮垮地扯着她,说是牵手,更像是怕她掉下去。震动之中,偶尔手指会使劲,温热而干燥的手掌挨上她的,激得她的皮肤一阵发紧。
她努力忽略掉手上的触感,试图仔细听温敛说话。
“莽山的主峰是灵翠峰,其间弟子修行门类繁杂,数量以剑修和器修为最,”温敛细细介绍,“不过如今其他门类的兵修也越发常见”
“离灵翠峰最近的这一片山谷,乃是符箓宗的地界,以符修为最,莽山一脉最出众的符修便出自此门”
“再往南走,是擒雷宗,全莽山唯一的武修宗门。如今人界灵力大涨,武修数量较之从前多了不少”
温敛人生得好看,声音连带着也外好听。
两人在飞剑上一路前行,路过一处宗门便停一停,温敛同她讲述这宗门的情况,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分明应当是有些枯燥的东西,但是他说起来的时候,似乎就不那么无聊了。
啧,温敛这是什么宝藏仙君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武力值高连身上的味道都很好闻。
像是骤雨过后的乔木林,吸饱了水的枝叶抖擞着凉气,从叶脉里缓缓沁出来的草木味道。
微微泛着苦,却又叫人没来由地觉出安定来。
正当燕妙妙渐渐走神时,突然“嗒”地一下,额上却被人轻轻一敲。
她眨了眨眼,看向温敛,没反应过来这动作该有多亲昵。
“你那么容易走神吗”
温敛的手敲过她的额头,落下时,衣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手似乎能挨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想再靠近一些。
姑娘辩解“我没走神,我就是在感叹真君你说得太好了若今日法会是你讲经,那我肯定就不逃课了。”
温敛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那你说,我方才都讲了什么”
“你说符箓宗是莽山唯一的女修门派,宗门的弟子全是武修。”
温敛顿了一顿,胸口蕴着的笑清浅地漾出来。
“你知道你一样也没说对吗”
燕妙妙半张着嘴,“啊”了一声。
“那真君你再说一遍吧,我这次一定认真听。”
温敛略低了低头,同她靠得近了,声音沉了些“所以今日若是我讲经,你真的能听下去吗”
他唇角翘起“我可不会在讲经的时候说第二遍。”
燕妙妙不假思索“真君你放心,若是你讲经,我肯定特别认真。”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温敛终于低低地笑出声来。
像清泉淙淙,叮咚着打在溪石上,澄澈的欢快。
“那有机会,我单独给你讲一次。”
半空中的微风轻飘飘地掠过,带着些云里的湿气。朝霞方才消散,阳光打下到身上的时候,仿佛还夹着几分朦胧的颜色。
温敛的声音像云雾里藏着的潮湿,细密地攀上皮肤,隔着层薄雾入了耳。
燕妙妙愣了愣,忽然觉得温敛的眼睛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好多遍。
“好。”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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