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兰喜欢温暖湿润和阳光充足的环境, 叶丝兰小的时候,就坐在船上, 远远的看到过许多的凤尾兰。
开花的时候,白色的花繁多下垂如铃,相当的漂亮。
这种植物还可以止咳平喘, 船上潮湿, 叶丝兰和妹妹有的时候咳嗽, 母亲就会用水煎一些,再加一点点冰糖,是她们姐妹俩都喜欢的味道。
因为少见的甜味,对咳嗽来说再好不过了。
生活困苦,叶丝兰童年少有的美好回忆,都和凤尾兰有关。
她的名字,其实也是取自凤尾兰的别名,有的时候, 母亲会很亲昵的喊她凤凰。
因为叶丝兰听过母亲讲故事, 说有一次凤凰涅槃失败后, 因为没有新的身体,便附着在旁边的一棵植物上。
然后, 下一个春天,植物破芽而出, 便开出了漂亮的凤尾兰, 浴火重生, 是独属于凤凰的传说。
母亲早早的被娘家卖掉, 跟着买主在船上风餐露宿,可是她希望,女儿不要再重蹈覆辙,走一遍自己的路。
去飞吧,用尽所有的力气飞走。
时隔多年,花棠炫耀一样的展示“漂亮”时,叶丝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凤尾兰,走过去看了看,夸这花的长势极好。
凤尾兰属于常绿灌木,成体的高度超过一米,有些多发病防治起来很麻烦,叶丝兰一看就知道,有人在用心照料着凤尾兰。
聊到花草,李教授和叶丝兰的共同话题就多了,彼此之间也少了几分客气,多了些亲近,留炫耀未果的花棠扭头盯着凤尾兰,伸爪在旁边的小木牌上抓了一道。
哼,一次失败是打不到恶猫的。
为了向叶丝兰证明,这段时间自己有在好好的日行一恶,花棠把爪垫上沾着的泥土蹭到汪教授的裤角上,然后理直气壮的跑远了。
无辜被牵连的汪教授哭笑不得,想问问花棠是不是和护理师串通好了,居然用这种方式督促他加强锻炼,不得不去换条裤子。
叶丝兰年轻的时候错过了读书的机会,但不代表着她是个没学识和眼界的人,相反,正是因为穷到没钱读书,所以在有条件的时候,她会更努力的去学东西。
再加上李教授他们都不是恃才傲物的性,待人接物相当平和质朴,和叶丝兰也颇有一种忘年交的亲切。
花棠蹲在刚去换了条新裤子的汪教授身边,揣住了前爪,一脸蠢蠢欲动做坏事的模样。
汪教授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的在旁边当老年军师,让花棠去把毛线团扒出来,然后推着玩。
没想到,慈眉善目的也这么坏
花棠欣然同意,跳到李教授家收纳东西的柜子上,翻出了小凤凰送她的大毛线团。
李教授和叶丝兰聊得正投机,没注意到旁边一老一猫准备做坏事,推着毛线团来到轮椅边的黑猫,伸爪亮出了爪尖,然后把毛线团的线头挑了出来。
嘻嘻,线头在轮椅这里绕两圈绑住,就可以把毛线团推开,满屋子的捣乱了。
护理师在旁边看的嘴角抽搐,恨不得双手捂脸,看汪教授还弯腰帮忙,把花棠绕了两圈的线头系紧,确定待会儿绷直的时候别拽掉了。
于是,一只黑猫推着圆滚滚的毛线团,快乐的路过。
叶丝兰发现黑猫的时候,毛线团已经减少了一半,地上全是滚出来的毛线。
深呼吸,平静下来,在二老面前收拾皮皮猫,不太合适,叶丝兰,你要心平气和一点,别吓着两位教授。
花棠背后一凉,警惕的回头张望,发现没什么危险之后,继续美滋滋的推毛线团。
猫之皮,一顿揍不下。
李教授注意到叶丝兰的视线,才顺着看过去,看老伴坐在轮椅上乐呵呵的当指挥,花棠把地上滚的到处都是毛线,也觉得哭笑不得。
“老汪,你们怎么把小凤凰送的毛线团都散开了”
还是李教授比较会抓重点,一看汪教授还在那里给花棠当交警的样子,就知道这肯定和老汪脱不了干系。
人家小凤凰挑了一个最大的毛线团送给花棠当礼物,就这么被散开摆了一地,李教授都准备给老伴增加今天的运动量把地上的毛线复原成毛线团。
叶丝兰刚看完凤尾兰,才想到幼年时的记忆没多久,所以听到李教授说小凤凰的时候,觉得有几分巧,“小凤凰是花棠认识的新朋友”
她的社交能力很强,花棠的也不差,黑猫平时的朋友和熟人不少,从她背着小挎包送礼物送了两三天就可以看出来了。
叶丝兰没多想,和花棠想的一样,以为小凤凰是哪个孩子的小名,毕竟,很少有成年人会这么叫。
可是,礼物就是要拿来玩的啊,花棠的小挎包里,还有留给孙娴和小凤凰的亮闪闪呢,只不过她们两个不住在小区里,需要李教授转交。
黑猫理直气壮,不觉得自己拆了毛线团有什么错,还伸爪一顿乱踩,把一些毛线绕成结,很明显,想和别人玩翻花绳。
两位教授不太会这个,顾余生更是和翻花绳没什么关系,想来想去,也就小凤凰能陪花棠玩这个了。
可惜,花棠明显没什么翻花绳的天赋,踩了不到两分钟,就差点被毛线绑结实。
汪教授越解越乱,只能让李教授和叶丝兰一起过去,换眼神比较好的帮花棠解开。
“小凤凰给你送毛线团,是和你做好朋友,以后不能欺负小凤凰了。”
刚把绳结解开,花棠又兴致勃勃的准备继续踩,李教授一看就想明白,为什么之前带着花棠去小娴家里住的时候,猫总被绳结绑住了。
这故意踩绳结,肯定要被绑结实啊
李教授把花棠当小朋友看,说话的时候也记得慢声细语讲道理,“小凤凰也是长辈,应该要叫阿姨的,我们要和她好好玩,所以下次不可以太调皮知道吗”
这绳结实在是太费眼神了,李教授自然就想起小凤凰,不得不伸手点点黑猫的耳朵,说她是小坏猫,就欺负小凤凰不和她生气,再怎么麻烦的绳结也能耐心解开。
叶丝兰的手却顿住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想知道小凤凰的情况。
汪教授和李教授都愣了一下,显得有些为难,如非必要,他们是不会提到小凤凰的情况,智力受损并不代表小凤凰在尊严方面也要大打折扣,背着小凤凰和陌生人聊她的事情,其实很不礼貌。
但叶丝兰强压情绪,把口袋里常年装着的旧照片拿出来,“李教授,能麻烦帮忙看一下,小凤凰和照片里这个女孩子像不像吗”
拍照片太贵了,叶丝兰手里这张,是自己跟着别人卖药片,第一次拿到钱,带着母亲和妹妹去拍的。
就这么一张,被她小心翼翼的洗印了很多张,这么十几年来,一直随身带着。
不仅如此,叶丝兰还专门找过刑侦方面的老专家,麻烦他们根据面容骨相,推测妹妹三十岁时的容貌,做成了几款模拟画像。
这些东西都在叶丝兰的手机里,她忙拿出来点开相册,带着恳求麻烦李教授帮她确认一下。
“小叶,你先坐下,老汪,过来一起看。”
叶丝兰的态度让二老也凝重起来,他们把老花镜戴好,然后仔细对比了一下模拟画像,觉得里面有一张,还真的挺像小凤凰的。
小叶家里,十几年前丢了妹妹,而孙娴已故的妈妈,在十几年前,也捡回来个年轻女孩子。
这不是小事,汪教授立刻联系了孙娴,问问她有没有空,带着小凤凰和他们开个视频。
花棠也好奇的凑过来,挤到叶丝兰的怀里拉长身体看相册,然后猫爪摁住了其中一张,小凤凰和这张最像。
孙娴刚下课正准备回家,听到老师简述了一些事情后也很配合,让他们稍等十分钟,她马上就到家。
这段等待,突然变得有几分难捱,叶丝兰现在的情绪仿佛撕开了两半,一半是期待,一半是害怕,她希望这是自己的妹妹,可同时,也害怕再一次的失望。
十几年来,这种希望就在面前,却转眼就破碎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哪怕钢筋铁骨也要磨碎了。
李教授给叶丝兰倒了杯热茶,看她半弓着腰抱紧花棠,咬牙在等待着宣判一样的紧张动作,也揪起了心,和汪教授握紧了彼此的双手,希望小凤凰真的是小叶要找的妹妹。
视频通过接过来,叶丝兰的手臂上的筋都明显跳了一下,汪教授忙接通,看着镜头前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要她对着一个屏幕的小凤凰,忙喊了声,“小叶,接通了”
花棠被勒成了软软的猫饼,用热乎乎的脸颊蹭了一下叶丝兰的肩膀,然后看着汪教授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小凤凰看过来突然呆住的模样。
十几年的时间,小凤凰和叶丝兰都变了很多,可是,她们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彼此。
小凤凰在视频那边,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兴奋至极,凑近用手去摸屏幕,响亮的喊了声,“凤凰凤凰”
然后,开心到不能自已一样,冲着旁边的孙娴,指着自己,“小凤凰”
妈妈说,要好好藏在这里,然后谁也不要相信,去找姐姐。
可是,她记不住那么多东西,只记得凤凰在等她。
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女孩,躲开人群顺着河道去找凤凰,走了很久很久,直到鞋子丢掉,脚被磨破,见到去早市买菜回来的孙妈妈。
“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人啊呀,这都受伤,流血了”
明显智力有问题的女孩害怕瑟缩,被孙妈妈带回去治伤也不敢说话,直到被问在找什么的时候,才小声的说,“小凤凰。”
凤凰,不是她的名字,是姐姐的名字。
她呢,则是姐姐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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