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之物,一般大臣家中多是供奉起来,容歆待众人起身之后,便道:“皇后娘娘挂念老大人身体,这药材皆是娘娘亲自挑选,万望不要搁置。”
索尼欣慰道:“娘娘一片心意,臣定当保重身体。”
在赫舍里家生活这么多年,这是容歆头一次跟这位首辅大人说话,她也不敢拿乔,客气的请索尼回去休息,免得累到。
除了索尼因病在家休养,赫舍里家其余成年的爷们儿都在当差,自然不在家中。
厅内大半女眷,容歆也是女官,索尼纵使关心皇后,也不便在此久留,便看了妻子眼,由侍从扶着离开。
其余人一一落座,大夫人也邀请容歆坐在讷敏的亲嫂子身边。
容歆也没有推辞,微一福身,爽快的坐下。
此时此刻,她不免想起进宫前那一次被老夫人大夫人召见,一个小凳对她当时的身份已是极大的恩典,现在竟然能坐在从前的主子们身边,看来这背靠之人身份高低,果然是大有不同。
不过容歆本身态度上并没有太多改变,依然温和有礼的问:“年前娘娘听闻老大人身体不适,一直辗转难眠,如今可有大好了?”
老夫人笑道:“劳娘娘惦念,已是大好了。”
容歆刚刚一直在暗自观察索尼,见他气色虽一般,动作言语还算利索,显然之前皇上告诉皇后的情况,大致上没有出入。
不过索尼到底是年迈了,较半年前更加干瘦不说,脸上手上斑点遍布,想必若是讷敏见到,心中定是极其难过。
容歆见到的是这样的,却不准备一五一十的全都讲给讷敏听,总要稍稍美化一些,或者用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于是容歆视线落在讷敏嫂子身上,笑着问:“方才我注意到,大奶奶行动间似乎……可是有喜信儿了?”
讷敏的哥哥叫长泰,还有一个弟弟纶布,以及两个妹妹,不过现在只有长泰成婚,其他人年纪尚幼。
而大奶奶一听容歆的话,下意识含笑抚了抚肚子。大夫人则是面带喜色道:“女史好眼力,长泰媳妇三日前刚查出有孕,还未来得及向娘娘报喜。”
“恭喜。”容歆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真心实意道,“这是件大好事,娘娘得知一定会极为高兴,只是可惜娘娘之前不知情,未能给未出世的外甥备礼。”
大奶奶连忙道:“此番家中众人接收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我这孕期尚浅,不敢托大。”
容歆笑道:“您谦虚了,待我回宫之后,便将这个喜讯告知娘娘。”
众人坐在一块儿随意的寒暄了一阵儿,老夫人便让其他人先回去,只剩下大夫人和容歆,三人移步到内室之中。
“娘娘在宫中过得可好?”
容歆并未多嘴,几乎完全按照讷敏的要求将她的现状说出来,见两位夫人神色只是稍缓,又加了一句:“娘娘如今贵为皇后,处理宫务也越加娴熟,宫中诸人皆恭敬有加,确实并无不好。只是牵挂府中长辈们,若是亲人皆安,想必娘娘心中也能少些挂念。”
大夫人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娘娘一向孝顺,你且让她放心,家中一切安好。”
“大夫人……”讷敏年轻却一向坚强,容歆没想到今日反倒会见到大夫人的眼泪,手足无措片刻,安慰道,“娘娘若是得知您为她落泪,定然自责不已。”
老夫人手中拐杖在地上轻轻敲了一下,道:“老大家的,别惹娘娘伤神。”
大夫人用帕子在眼下沾了沾,忍着泪意道:“听母亲的。儿媳只是每每想到娘娘那般年纪,那样懂事,心口便疼的紧。”
老夫人长叹一声,又看向容歆,“我们也别无所求,只望娘娘顺顺当当,健康无虞。”
容歆扯了扯嘴角,道:“老夫人放心。”
她今次走这一趟,就是搭个桥,免得宫里宫外只能听别人转述,不论真假,心中难免怀疑。
讷敏最担心家人的健康,尤其是老大人;至于赫舍里家想要知道讷敏的情况,有些事情容歆不会说她们也不会问,剩下的,不用容歆说他们也有办法知道,也只是再听一遍安心而已。
这些表面的话翻来覆去说多了无意义,容歆看着天色,在宫外待了不少时间,便提出告辞。
老夫人挥退丫鬟,神情严肃的对容歆道:“太皇太后是女中豪杰,娘娘若是有不懂,务必要劝她多去慈宁宫请教;再一个,中宫无宠是大忌,提醒娘娘轻重缓急。女史可明白?”
容歆猜测,老夫人的意思是要讷敏跟太皇太后皇上打好关系,至于其他的,她也不好揣测太多,便只点头应道:“我会只字不落转达给娘娘。”
此时大夫人起身对容歆道:“距离宫门关闭时间尚有余富,女史难得出宫一趟,不若见见家人,稍后再走不迟。”
容歆听大夫人所言,笑了笑,没有推辞。
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巧兰领路,容歆跟在她身后走了一会儿,发现不是去容家住处的路,询问道:“是不是走错了?”
巧兰笑着说:“回女史,没走错,年前大夫人嘱咐管家给容叔容婶换了地方,怕您不知道,才由奴婢替您引路。”
容歆不动声色的点头,没再说话。
巧兰却又道:“女史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咱们也算熟识,跟您说句实在的,从前只知道好好当差主子们不会亏待,如今看到大夫人宽待女史和浅缃她们家里人,才真真是为投身到好主家感到庆幸。您说是也不是?”
容歆笑着应:“是。”至于心中如何解读巧兰的话,容歆并未表露出来。
“先前姐妹们还在担心女史会与我们疏远,现下看来,全是那起子心眼儿小的丫头们想太多。”
“我是什么人,巧兰姐姐还不知道吗?盖因无法在宫外久留,否则定要见见大家的。”是不是“姐妹”,容歆自己心里有一杆秤,从头到尾语气都温柔舒缓。
不过客套一句便罢了,再继续就显得过分虚假了,便转移话题道:“还有多久到?”
“出了夹道便到了。”
赫舍里府,容歆虽然没有每一处都去过,但大致格局还是清楚的,如果她没记错,这一处应该是府中管事住得。
果然,靠近之后,巧兰便将哪一间住着哪位管事一一介绍给容歆听。
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当自己的差事,容歆仍然见到了熟悉的人,不过她只点头示意,并未停下。
路过几家便到了容家的住处,巧兰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喊道:“容叔,容婶子,娇客归家,快出来!”
须臾,一阵脚步声,门打开,门里站着一个神色激动的中年男子,“歆儿……”
巧兰笑着道:“我便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我去戴家坐坐,一会儿来寻女史。”
她说完一福身便转身离开,容歆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容家夫妻以及他们身后的容盛,淡淡的问:“父亲母亲,不邀请女儿进去坐坐吗?”
虽说容歆自认为一如从前,未曾改变,可在旁人看来,只不过短短半年,她身上气势更盛往昔。
容家夫妻冷不丁见到她颇有些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容歆一出声才反应过来,赶忙招呼道:“外边儿寒气重,快,快进来暖暖。”
容歆随二人进屋,微一打量了较原来更宽敞更亮堂的屋子,随意道:“如此看来,父亲母亲过得确实不错。”
丁氏忍不住得意道:“里间是个套间,盛儿也有了自己的房间,搬进来那日他高兴坏了!”
容大咳了一声,见妻子得意的嘴脸收敛,这才道:“都是主子们恩典,屋子大了些,花销也比从前大,我和你娘那点儿月钱,将将够吃用……”
“是吗?”容歆看了眼丁氏手腕,刚刚她一抬手露出的镯子可不像是仅够吃用的。
而丁氏为了找补,附和道:“是,是,冬日烧屋子就废了不少钱。”
容歆没搭理她,坐下冲着容盛招招手,等他走到面前,抬起他的手打量了一会儿,笑道:“看来今年没有冻伤。”
她的手又白又嫩,和容盛的手对比十分明显。容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藏在身后,腼腆道:“他们说,都是托了姐姐的福。”
容歆也不谦虚,直接点头,“你知道便好。”
“姐姐在宫中辛不辛苦?盛儿听说女官可以出宫,等将来盛儿长大了,接姐姐出来孝敬姐姐。”
丁氏一把拉过儿子,不过脑子地教训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能伺候娘娘那是天大的福气!回什么回!”
容歆眼瞅着容盛被扯了个趔趄,笑容淡下来,“盛儿秉性纯良是好事,希望父亲母亲能明白,若是在他面前随意说话教坏了孩子,移了性情,我有的是小宫女小太监伺候,你们晚景如何就未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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