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何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三阿哥背着手, 解释道“未曾进过书院,甚是好奇。”
“可皇上不是准您入朝当差了吗”
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几乎是一大婚便出宫开府,而后没多久, 康熙便命两人如当初的太子和大阿哥一般, 进六部学习,显然对二人皆有期许,然而三阿哥此时却说想进书院学习
想读书当然没什么不好,但是进书院某种程度来说就是远离庙堂,比其他皇子们更晚进入权力圈儿
容歆仔细跟三阿哥说清楚这其中的关窍,希望他不要一时冲动,再误了前程。
可三阿哥神情并未动摇, 仍极心动道“与进六部学习相比,我更想进书院。”
“此时您与我说, 我便不能轻易给您建议, 只希望您回去仔细考量过再决定。”
“您放心,我定会考虑清楚。”
但他的神色可不像是还会再考虑的模样
“荣妃娘娘若知道您”容歆正说着话, 注意力太过专注地放在三阿哥身上,一时踏空台阶,当即便向前栽去。
“姑姑”
“姐姐”
三阿哥正在容歆身边, 因此先身后的容盛一步, 扶住了容歆, “您没伤到吧”
而容歆按住跳动不止的胸口,平顺了下呼吸, 动了动脚踝, 刺痛, 忍不住苦笑道“您看我, 走路也走不稳, 竟是扭到了脚。”
容盛绕到她另一侧,担心道“姐姐可还能走不若我背您吧”
容歆又动了动脚,痛感丝毫未缓和,正要答应,便听三阿哥道“还是我背姑姑吧”
“怎能如此”容歆连忙摆手拒绝道,“教我弟弟背我便是,不敢劳烦您。”
然三阿哥已经半蹲在她面前,回头欢快道“姑姑,莫要磨蹭,快上来。”
容歆拗不过他,只得缓缓趴在三阿哥的背上。
而两人身后的容盛惊讶地瞪大眼睛,无法相信三阿哥一个皇子竟会背着他的亲姐姐。
不止容盛,连三阿哥的侍从亦是惊讶不已。
前头的三阿哥却是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想法,背着容歆脚步轻快地上台阶,声音中含着笑意,“我方才突然想起,幼时好似承诺过,待胤祉长大,便也要背姑姑。”
容歆不记得有这回事,仔细回想之后隐约能寻到些许记忆,却不甚清晰,便也不多嘴暴露。
三阿哥却还在絮絮叨叨“也就是姑姑,我额娘和金婵那个性子,全靠声高长气势,我刚娶回来的福晋声音倒是轻轻柔柔、有理有据的,可一天也说不几句话,忒没趣了”
容歆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扭头提醒地看向其他人,几人立即垂下头,脚下慢了几步,离两人稍远些。
待他们远了,容歆这才轻声问道“您在府上和三福晋相处得不好”
“董鄂氏就是个漂亮的木头”三阿哥有些愤愤道,“三爷这么英俊潇洒的郎君,她还像是瞧不见似的,哼外头多的是小娘子对小爷献殷勤”
容歆不赞同道“您可不能仗着开府没人约束,便胡闹起来,名声都坏了。”
“我说说罢了,哪还能真那般做”三阿哥缩了缩脖子,小声抱怨道,“上次我和弟弟们下注,赌太子二哥和大哥比试的输赢,事后可没少教大哥教训。”
“那本就是您的不对。”
“可大哥训我也就算了”三阿哥十分委屈道,“您是不知道,皇阿玛命我去六部学习,太子二哥特地吩咐人给我留极多的事做,小四却没有,这般明显的故意而为,可见是对我有意见。”
这事儿容歆还真不知道,可确实像是太子会干出来的事,太子一向不会太直白地训斥弟弟们,却喜欢用行动教他们明白对错。
而容歆也是支持给三阿哥一个教训的,便柔声威胁道“反正赌之一字,绝对不能沾,还有那些不好的地方,您若是不约束好自个儿,回头我便去钟粹宫向荣妃娘娘告您的状”
“我额娘非得追着我满宫打不可”三阿哥幻想着那画面,忍不住抖了抖,摇头道,“我定是不敢的,您看我这不是要进书院读书吗需得住在书院内,哪还会犯事儿”
“您话里话外的,这是都下定决心了”
三阿哥嬉笑道“所以请姑姑为我向太子二哥美言几句呗”
容歆无语,“合着您是在这儿等我呢我还劝您好一会儿。”
“这不是经过姑姑的再三分析,胤祉深觉读书做学问是个好去处。”
“便是太子那关好过,皇上那关您又怎么过”容歆微微侧头,看着三阿哥年轻的侧脸,怀疑道,“听您先前的话音儿,您该不是为了和三福晋置气吧”
“怎么会呢爷堂堂三阿哥,怎会拿前途和一个女人置气”
可容歆听着他的话,总有股色厉内荏的味道。
三阿哥未扭头和她对视,却好似也感受到了她视线中的探究,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会亲自向皇阿玛请示,只是还请姑姑千万替我和太子二哥求求情”
“求什么情”
太子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容歆和三阿哥一抬头,便见书院侧门那里,太子等人皆站在那儿。
“姑姑怎么了”太子和大阿哥几个跨步走到两人身边,纷纷出言询问。
容歆从三阿哥背上下来,笑道“只是稍稍扭到脚,并无大碍。”
太子和大阿哥对视一眼,大阿哥抢先问道“可痛得厉害”
容歆转了转脚腕,感觉没那么疼了,便道“已经不痛了,殿下们放心。”
台阶下,容盛跟着侍从们行礼后起身,他从前便知姐姐在宫中非同一般,还是今日才正面见到,自是震惊无比。
太子等人已转完书院各处,这就准备返回,容歆跟容盛道别后,便随太子一同下山。
下山时,太子和大阿哥还反复问容歆的脚伤能不能下山。
先前三阿哥背着她时,路上人少,现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是果真步履艰难,容歆也不可能承认。
她一路神色自如地下山,回到宫中,脚腕便整个肿了起来。
太子为她请了太医,又再三对皇长孙强调,不许打扰容歆养伤,皇长孙皆眼泪汪汪地应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且她这次伤到的脚,从前也微微伤过一次,又不是好养伤的年纪,恢复的便极慢。
这期间,书院开始对天下广招先生,响应者众,其中一位便是苏州彭氏十五年出的状元郎彭定求。
太子将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藏书,尽皆赠给了书院,其收藏之杂,阅书之广博,士林皆惊叹不已。
而三阿哥也向康熙说明了他想要去书院读书的意愿,康熙自然不可能应允,十分严厉地呵止。
荣妃盼着儿子大婚开府大有作为,自也不愿意儿子又进书院和一群士子同吃同住,也是大力反对。
可惜荣妃的反对对三阿哥毫无力度,三阿哥一心攻坚皇阿玛那颗顽固的心。
三阿哥一直求到康熙三十二年过去,三十三年又到来,还是不曾放弃,可见其坚决。
最后不止康熙对他无奈,连太子和大阿哥亦是明白过来,他并非托词,是真的有心向学。
仁昭书院学子正式入学便在今夏,太子此时方才替三阿哥“美言”几句,大阿哥也替他在皇阿玛面前说了几句话。
两人也算是给固执的康熙垫了个台阶,康熙十分勉强的同意了三阿哥的请求,允许他进入书院读书。
毓庆宫中,蓝儿在正月产下一子,鲍佳氏和索绰罗氏也分别怀孕。
太子私下里与容歆表示,终于理解皇阿玛赶场一般临幸后宫的不易,实在是身心俱疲,总算可以暂且停下。
所以后宫佳丽三千,对一个不骄奢淫逸的皇帝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美事。
更何况出现在生命中的人多,感情上的负担便更重几分,除非他可以冷心冷肺,全然无情,否则但凡对谁稍微上了些心,对方有些不甚好的变化时,便免不了挂心。
三月底四月初,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钮祜禄贵妃生了病,原本只是小病,但她管着后宫,未能好生休息,到五月时,便拖成了重病。
钮祜禄贵妃病的下不来床,自然无法再管宫务,因太子妃在太子子嗣一事上的识大体,康熙几经犹豫之后,最终决定暂且由太子妃掌管宫务,至于往后如何,全看钮祜禄贵妃身体,暂无定论。
而如今的后宫,若论品级,便是钮祜禄贵妃也不及太子妃,是以太子妃掌管宫务,虽未见先例,但也算顺理成章,且有容歆从旁辅佐,太子妃便平平静静地接下了宫权。
太子妃能力上佳,很快便能上手,不再需要容歆等人时时陪着。
容歆抽出些空闲,便前往长春宫探望。
然她到时,却见一向陪在钮祜禄贵妃身边的珂琪独自坐在亭下生闷气,而长春宫内不少宫侍忙忙碌碌的收拾着东西,便问道“您这是怎么了这些宫侍们又是作何”
珂琪平素一向温温柔柔地,此时却加大了音量,像是故意对谁说一般,大声道“我如今已是嫔位,可做一宫主位,凭甚要在这长春宫中陪着个变了心的人”
容歆只听里头有什么落地碎裂的声音,十分不懂地问“钮祜禄贵妃好好养着病,您二位这是闹什么呢”
珂琪深深地看了一眼寝殿门,低声道“我想找回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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