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 170 章

小说:[清穿]东宫女官 作者:张佳音
    太子妃怀孕的消息传遍宫中, 宫中诸人想法各异,但颇有些人在观望,宫权是否会花落别家。

    可惜一直等到皇上亲征启行, 离开皇宫, 也没有任何由谁暂理宫权的旨意,宫中众人便知道, 皇上是信任太子妃即便有孕也不会使宫闱乱了秩序。

    当年仁孝皇后在康熙心中便无人能及,太子多年来地位和宠爱皆在众皇子之上, 如今她们真切地看到了康熙对太子妃的看重,心中酸涩的同时,又并不那么意外。

    实际上,康熙离宫之前, 曾给太子口谕“倘若太子妃身体不便, 便由容歆代理宫务。”

    毓庆宫中, 太子妃一得知皇阿玛口谕, 立即便往榻上一歪,摆出一副撒手掌柜的姿态,“从今儿起我便万事不管, 只管吃吃喝喝养胎。”

    容歆看着她的笑颜, 纵容道“那您便好生养着, 保管一点教您操心的事儿都没有。”

    她说到便一定能做到。

    而浅缃、绿沈、丹彤,三人哪一个出去都能独当一面, 容歆坐镇, 放手让她们去做, 只有宫中一些与后妃相关的事宜她们不好解决时, 她们才会请容歆出面。

    “陈庶妃腹痛, 夜不能寐”容歆正握着东珠的手教她写字, 此时听了丹彤的话,便松开她的手,问道,“这事不找太医,找我作甚”

    陈庶妃,小选入宫后受康熙宠幸,住在景仁宫,如今怀有身孕,已快要满九个月。

    也就是说,她快要生了,稍有腹痛是正常的。

    丹彤听了她的问话,无奈地回道“太医诊治过后并无大碍,但陈庶妃依然不放心,且时刻担心有人害她。”

    被害妄想症

    “有说谁会害她吗”

    丹彤的神情更加无奈,“陈庶妃不说,说怕那人听到风声后报复于她。”

    容歆余光扫了一眼东珠,见她根本没有继续写字,而是在乱画着什么东西,也没管,问丹彤“景仁宫的一宫主位是蒙妃,最是个脾气好的,此事她如何说”

    丹彤面有难色,“娘娘只有三句话,不知道,别找她,随意处置”

    景仁宫的一宫主位是博尔济吉特氏,在慧妃去后的又选入的一位蒙妃,乃是科尔沁一位亲王之女,家世显赫。

    她十六年进宫时年纪还小,但进宫后便是嫔位待遇,二十六年时康熙又下诏以妃待之,只是一直未曾正式册封。

    这位蒙妃入宫时会说一些满语和汉语,多年来几无精进,也不与其他嫔妃亲近,平日里只有去拜见皇太后时才会出景仁宫。

    因她来自蒙古,又是这样的性子,康熙便是不宠爱她,也会宽待一二,历年选秀,只会选一些性子柔和的住进景仁宫,一直以来皆相安无事。

    没想到康熙不在宫中,这陈庶妃却在生产在即时来了这么一出事儿

    容歆吩咐道“叫人去景仁宫通报一声,明日我过去拜见娘娘。”

    “是,我这就吩咐人过去。”

    容歆目送丹彤离开,才重新弯下身,仔细打量着东珠笔下长长一道的黑墨,温声问“格格画得是什么”

    东珠没回答她,依旧在纸上涂抹。

    容歆见她如此,便故意道“既然格格只是胡乱画的,咱们还是继续写字吧。”她说着,便要去握东珠的右手。

    东珠捏着笔躲开,脑瓜顶对着她良久,才伸出左手将手铳推到空白处,然后继续涂涂抹抹。

    容歆盯着那手铳半晌,又转向东珠的画,她在尾端又圈了一个圈,中间添了一道,形状极神似手铳上的扳机位置。

    晚间她便将东珠的画呈给太子和太子妃看,夫妻俩靠坐在一起,盯着那画许久,太子才迟疑地问“这是手铳”

    容歆点头,“格格告诉我她画得是手铳。”

    “东珠说话了”

    太子妃惊讶过后,立即又反应过来,东珠如果说话,姑姑定不会这般说,心情急转直下。

    太子则是看着那画,自言自语般道“东珠如此喜欢火器吗”

    “显而易见。”太子妃下巴慵懒地搭在太子肩上,“咱们东珠自小喜好便不同于一般女子。”

    容歆适时道“我近来为格格启蒙,格格对识字并无多少兴趣,是以我想寻几幅火器图纸,从格格的兴趣之处引导她。”

    太子并无意见,太子妃亦是如此,事实上他们夫妻二人对东珠的期待非常之简单,只希望她健康平顺地过这一生。

    不过说到启蒙,太子妃对太子道“弘星他们三个也该启蒙了,殿下可有打算”

    太子妃所说的三个孩子,弘星是蓝侍妾所生的次子,另外两人,则是鲍佳氏和已逝的索绰罗氏所生的两位格格。

    弘星作为康熙的第二个孙子,还算得康熙看重,但到底比不得弘昭,至于两个格格,已有大阿哥家的三朵金花珠玉在前,自是几乎未得过康熙几句问话。

    毕竟康熙自己的儿女都那么多,孙子孙女只能重点宠爱了。

    而太子听了太子妃的话,视线在姑姑身上停顿一瞬,又转向绿沈“可否请绿沈姑姑暂且为几个孩子启蒙”

    但说是暂且,弘星日后要就学,两位格格的教养嬷嬷就是绿沈了。

    绿沈也不推辞,“蒙殿下不嫌弃,绿沈必定尽心尽力。”

    几人又闲说了几句,太子妃面有困意,太子让她先躺下,眼神示意姑姑一同出去,明显是有话要说。

    丹彤留在太子妃屋里照看,容歆跟着太子到前头他的屋子。

    “颂宜近些日子养得极好,气色上佳,还胖了几分,全仰赖几位姑姑。”

    “殿下客气了,都是咱们该做的。”容歆仔细打量着太子的神色,关心道,“瞧您似乎是有心事”

    太子缓缓点头,叹道“事关颂宜娘家,胤礽还担心在她面前露了声色”

    “并未在太子妃面前露声色,出来前您若不示意我,我都没发现。”容歆问道,“太子妃娘家,出事儿了”

    “颂宜的祖父染疾,我命太医过去为其诊治,结果不甚乐观。”

    太子妃的祖父石华善早年不得志,积郁于心,听说身体一直不太好,自从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以及其后的乌兰通之战,石家父子皆立战功,他心中郁气疏散,身体也强了许多。

    没想到这才没几年,便又传来这样的消息。

    “太子妃倘若知道,定然伤心。”

    “胤礽亦是担心于此。”太子眼神担忧,请求道,“颂宜现下怀着身孕,我怕她伤心伤身,还请姑姑约束好诸人,尽量瞒着她。”

    容歆答应下来,仍忧心不减道,“太子妃生产还有数月,额驸万一撑不住难道还能瞒着太子妃吗”

    瞒着病情和瞒着死讯是两码事,他们此时是为太子妃好,可她日后知道了,抱憾终生怎么办

    “太医真就没法子医治额驸了吗”

    “颂宜祖父年迈”太子摇头叹息。

    容歆沉默,再开口时甚至有几分不近人情,“太子妃父亲随皇上三征噶尔丹,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可分神,太子妃此时又有身子,不论是为了太子妃还是家族,都该再撑一撑才是。”

    更何况她没说出口的是,哪怕太子自信于自身,如今太子妃娘家乃至整个瓜尔佳氏对他的鼎力支持,确实是太子在朝堂上一往无前的保障之一。

    哪怕石华善必定命不久矣,太子妃和石文炳,务必不能出事。

    容歆问道“额驸病重,家中可还有旁的子嗣侍疾”

    “次子石文焯在京中任职。”太子还不等她开口,便又道,“皇阿玛不在京中,我不便出宫慰问,因而想教您得空带着弘昭和东珠回外祖家探望,他们皆未去过。”

    容歆应是应了,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带着皇长孙和东珠一同出宫,便只能如常地做事。

    第二日她先是严厉地叮嘱毓庆宫所有人不得在太子妃跟前胡言乱语,然后才去了景仁宫。

    容歆亲自见过陈庶妃,与她聊一聊后,便发现她的心态很容易看透。

    陈庶妃之所以越是临近生产越是胡思乱想,皆因想到孩子离开身边便心生焦虑。

    她孕期生理上的不适放大了她的负面情绪,景仁宫的嫔妃们见她恍恍惚惚地,说话也颠三倒四,便更不愿靠近她,生恐惹了一身腥到身上,自然使陈庶妃越发敏感,心理问题加重。

    这种孕期的心理问题,容歆不是大夫,治不了她,只是猜测出她的缘由,暗示道“景仁宫的主位娘娘未有子嗣,兴许皇上便会命娘娘抚养您未出世的孩子”

    储秀宫的僖嫔赫舍里氏也至今没有子嗣,但陈庶妃所生子女对如今的康熙来说,已不如亲政初期时那般紧要,由谁抚养皆无甚大的妨碍。

    当然,肯定不会再交给有成年皇子的妃子,为她们平添筹码。

    是以,如今后宫中有地位抚养孩子的嫔妃就那么零星的几个,容歆所说是极有可能的。

    “小主心思细,莫要想不开害了自己,也害了未出世的皇子”

    容歆言尽于此,她若还是胡思乱想,旁人是救不了的。

    不过好在,这日之后丹彤再关注陈庶妃,她并不再像先前那般惶恐不安,安分了许多,想见是听进去了。

    而又过了几日,容歆表面一如往常,私底下却关注着太子妃娘家祖父的情况,只是一直未能寻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大福晋再次有孕的消息传进宫中,正好火器图纸对东珠的吸引力十分明显,容歆便提议借此机会,带着东珠看望大福晋之余,去大阿哥的庄子上参观一二。

    至于皇长孙,他此时已经就学,不能再以普通孩童等同视之,因此容歆直接跟他说明出宫的原因,请他配合。

    皇长孙极聪慧,第二日早膳时,听闻姑姑要带着妹妹出宫,当即便向额娘撒娇,要一同前往。

    “你读书每日卯入申出,怎可因贪玩而懈怠你阿玛必不会同意。”

    “额娘若为我说话,阿玛定会应允。”皇长孙轻轻扯了扯太子妃的袖子,更加肆无忌惮地撒娇,“额娘,我今年生辰便未曾得闲,您便心疼心疼儿子嘛”

    太子妃再是有原则,也扛不住儿子这般苦求,而且皇长孙平素极有分寸,读书也不曾懒散,鲜少这般,她自是不忍心拒绝他,便答应了下来。

    而她既然答应下来,自然要解决太子,晚间便在房里小意温存地征得太子的同意,倒教原本就心里有数的太子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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