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县令亲至, 李家不敢拖延开宗祠的时间,迅速地办好,詹县令便派人送消息至淮安府。
大阿哥转述给容歆后, 清河县李家的事便就此结束。
而大阿哥经由李家事,又命人重新探查一遍抚恤银到户后的情况, 果真有不少人家鸡飞狗跳, 令人唏嘘。
不过这些, 大阿哥默默地处理了, 并未惊扰容歆。
四月二十三日,御驾抵达淮安府, 次日北上,容歆等人直接上船汇合, 康熙关心大阿哥和孙女们,依旧无视容歆。
容歆无所谓, 转而问皇长孙, 他这一个月左右伴驾南巡的情况。
康熙这一个月的时间, 做了不少事,巡视河堤,惩处地方渎职官员,赈济百姓之余, 又去明孝陵谒拜,还命人寻出一位前朝皇室后裔朱之琏,赐予爵位, 以示大清宽宏。
容歆趁着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康熙那里,偷偷与皇长孙咬耳朵“这人, 皇上是从何处找来的”
皇长孙颇有些兴奋地扫了一眼周遭地人, 压低声音, 在她耳边回道“此人乃是三十一年的进士,如今在亳州做知州。”
“举子科举时便要填写祖籍,怎么此时方认定他是前朝皇室后裔”容歆低声问道,“殿下,他真的是吗”
皇长孙点头,随后又道“皇玛法说是的。”
康熙说是,那不管是不是,都得变成是,容歆不必再多问。
船稍作补给便重新起航,及至五月十七日抵达京城,康熙一个眼神也未给容歆,十分记仇。
太子率百官相迎,关切地问候皇阿玛的身体,回宫途中,不时看向容歆的眼神充满担忧。
容歆冲着太子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无事,只是回到毓庆宫时,却见太子妃并一位太医在等着他们。
“姑姑,您快坐,让刘太医为您把脉。”
容歆被雪青推着,坐下来,一边伸出手放在脉诊上,一边对太子妃道“娘娘,都两个月过去,我身体早已痊愈。”
太子妃摇头,坚持道“您说的不算,太医的诊断才算数。”
容歆只得安分地等待太医的诊断结果,待到刘太医说她身体确实已无大碍,方才笑道“您看我说什么来着”
太子妃展颜,道“您也莫怪我多此一举,殿下没听到刘太医的诊断,是断不会放下心的。”
山崩一事传到京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定如何后怕
容歆心下暗叹,又请太医一并为皇长孙和东珠请脉,以安这对父母的心。
太子和太子妃的三女儿宝珠,站在太子妃身边,抱着她的腿,好奇地打量几人。
皇长孙见状,走过去蹲在她跟前,笑着逗她“宝珠不认识兄长了吗”
宝珠立即害羞地躲到额娘腿侧,任他如何说话也不出来。
容歆从两人身上收回视线,看向绿沈和雪青二人,疑惑地问“浅缃呢怎未见她的身影”
绿沈和雪青对视一眼,心知瞒不住,便低声道“女官,浅缃病了”
容歆一听,急急道“怎会病了什么病”
绿沈忙安抚地解释道“只是听得您在淮安府之事,急火攻心所致,昏迷不醒高烧几日,伤到肺,如今还未痊愈。”
雪青则是说道“浅缃姐姐可不是要起来迎您吗只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允,她也羞于见您”
急火攻心
浅缃平素是多稳重的性子,竟是为她急出病来,容歆哪舍得责备她。
这边儿,太医也为东珠诊过脉,容歆便向太子妃道“我这才知道浅缃病了,想先去看一看她。”
“应该的,姑姑去便是。”
容歆点头,起身离开时,皇长孙也要一同去探望浅缃,东珠则是早已跟在容歆身后。
太子妃瞧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东珠,真的开口了吗”
雪青闻言,当即便回道“女官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必不会在这样的事上无中生有。”
“我并非怀疑,只是”太子妃眼中隐隐显出几分激动,“不敢相信”
而另一边,容歆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浅缃的屋子里,皇长孙问候过雪青,停留须臾便离开,只留容歆和浅缃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浅缃忽然留下眼泪,泣道“浅缃有愧于女官的嘱托,未曾好生劝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反倒给主子们添麻烦”
容歆轻轻摸她的脸,叹道“你憔悴许多,莫要想太多,谁也不愿平白无故病倒。”
“我从前从未如此过,如今年岁越长,反倒越不如年轻时无畏无惧。”
浅缃低头,双手捂着脸,哭道“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极怕我是剩下的那一个,可我又不想您总是承受许多”
从小一起长大,几十年的交情,容歆抱住浅缃,轻轻拍着她的背,“离那一日还早呢,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们”
浅缃更肆意地哭起来,哽咽道“我方才看见,您鬓边有白发”
容歆心里一跳,瞬间想起“老太太”这一称呼,忙松开她,道“在哪儿呢快为我拔掉。”
浅缃的哭声一顿,忽然不知该给予怎样的反应。
这时,容歆身侧伸出一只小手,手指在她鬓边发丝中拨弄,然后一用力,迅速拽下一根白发。
整个过程,快地容歆尚未反应过来便结束,只看着东珠手心的一根白发呆怔,“还真是白了”
浅缃憋在心里的情绪已哭出来,之后的时间,容歆便叫两人为她找发间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好在仔细翻找后,统共也才拔出三根白发,不足为虑。
但即便她已消灭掉证据,太子回到毓庆宫后见到容歆,第一句话仍然是“姑姑,您单薄许多,受累了。”
容歆稍稍提起音量,中气十足地笑道“不止我,您瞧皇上南巡一趟,不也有几分消瘦出门在外,难免如此。”
太子仍紧锁眉头,“皇阿玛巡幸塞外,您留在京中休养吧”
“皇上才回来,便定下巡塞外的时间了”
“并未。”太子摇头。
容歆眉眼含笑,“既是如此,再次出行便非一日两日,哪里还不够休养”
“姑姑,我是担心您的身体。”
“与其担心我的身体,不若想一想东珠该如何安排。”
东珠的事,并未解决,容歆发泄一番,也无甚好办法,如今正好与太子商量。
而太子沉默半晌,无奈道“您与胤礽如今能做的,不过是教东珠做她喜欢的事罢了,至于将来,咱们此时又如何知道,东珠究竟想不想过寻常女子相夫教子的日子”
东珠既然生来异于常人,他们又随着她的性子这么多年,本身就是放纵。
“姑姑。”太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皇阿玛所言,虽无情,可东珠日后,确实已无法随意准婚。”
容歆两只手紧紧攥在一处,面上始终无甚情绪。
太子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朗然道“姑姑,来日方长,细细筹划便是,何必此时便心生烦忧”
容歆面无表情,看向太子,“您可是认为,我太过小题大做”
太子忙起身,解释“姑姑,胤礽并未如此以为,我只是不想您思虑过多,以致伤神。”
“我信中并未写明。”容歆神情淡淡,“我不止与皇上争执,还动了手。”
“什么”太子震惊不已,回过神后,严肃地表示他的不赞同,“姑姑,天子之怒非同小可,万一、万一皇阿玛不再纵容”
明明容歆完好地出现在太子面前,可太子仅凭想象,便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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