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我睁开眼睛看见你的那一刻,是我有记忆的开始。
我空白的人生是因为你才得以填补。
——《我的失忆日记》
blue餐厅。
陈安静电话被蒋肆空毫不留情的挂断,她托起下巴,问虞余:“鱼鱼姐,你说我们主厨到底怎么了?昨天说去码头买海鲜,结果今天还没回blue,我打电话过去,他反而说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虞余放下手里的顾客订单,抬头瞥了眼陈安静,嘴角牵起笑意,“你放心吧,咱们主厨是谁呀,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我当然知道主厨厉害,可是平时这个点,主厨一定已经来blue了。”陈安静皱着眉,一脸担忧。
blue的营业时间是下午五点至晚上十二点。
现在这个时间,全部员工都在为五点的开业做准备,除了蒋肆空。
“主厨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再说——”虞余眨眨眼,“我们还有成翔嘛。”
陈安静表情不屑,“哼,姜成翔不过是个负责热菜的厨子,哪里有他什么事。”
虞余忙着查顾客的信息,低头随口说,“成翔进步的很快,主厨认为他很不错呀。何况咱们还有副厨胖虎哥坐镇,怕什么。”
“姜成翔离主厨还差得远呢,我们主厨真是太厉害了。”陈安静提及蒋肆空,满目崇拜,眼里就差冒小星星了。
虞余指着陈安静背后,提醒她,“安静,你——”
“陈安静!”姜成翔站在她身后,“你能不能学学你家老头给你取这名字的意义?安静,保持安静,you know?”
姜成翔长得人高马大,腿长手长,小麦色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健康又硬朗。
陈安静默默别开脸,吐舌道,“你本来就没主厨厉害嘛,我说的是事实。”
“陈安静,我至少比你厉害。”姜成翔脸直接黑了,他深吸一口气,“你给我过来,别打扰虞姐。”
姜成翔握住陈安静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
“姜成翔,你信不信我敲你啊。”陈安静挣扎着举起另一边的小爪子,作势要敲他的头。
姜成翔丝毫不松手,面不改色,“陪我去清点一下火腿的数量,上次主厨要的诺邓火腿送到了。”
虞余勾了勾唇,对于这对冤家,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低下头,盯着电脑页面,上面写有某位预约客人的联系方式。
相比主厨,虞余对这位客人感到非常担心。
她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叫人心里慌慌的。
时间在滴滴答答的转动,很快就到了晚上。
十点半。
大多数客人陆续离开,仅剩下三两位客人,其中包括一位熟悉的女士。
后厨从忙碌中渐渐平息。
陈安静抱起双臂,瞟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李小姐看来今天是非得要见主厨不可,哼,她到底是想要吃饭还是想看我们主厨啊。”
“大家是不是被主厨的光环蒙蔽了双眼,难道没人发现我的颜值同样在线吗?”姜成翔对陈安静挑了下眉,笑容骚气。
“去去去,主厨之外还有我们的斯年小朋友,论颜值你排不上号。”陈安静走了几步,笑眯眯看向何斯年,“小斯年,你说是吧?”
blue的后厨除储藏室,冷冻室等外,共分为两个厨房,并用一扇圆拱门隔开着,何斯年的甜点房在另一边。
听了陈安静的话,他似乎没反应过来,迷茫无措的抬起头,哦了一声。
陈安静抛了一个wink,笑嘻嘻说:“斯年越来越帅了哟。”
虞余从外面进来,忍不住笑,“陈安静,你可不能看斯年话少就欺负别人啊。”
何斯年闻言,呆滞两秒,乖乖低下头。
陈安静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反驳,“我哪有嘛,鱼鱼姐。”
虞余旗袍下的身段有一种说不清的韵味,腰细腿长,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女子,总带着一丝柔情似水。
她走到孙文虎身边,“胖虎哥,三号桌还有一份澳大利亚羊胺排。”
孙文虎点点头,一丝不苟的做最后摆盘工作。
虞余温婉的笑笑,“主厨不在,胖虎哥辛苦了。”
孙文虎是blue的副厨,年纪快四十岁了,脸上和肚子上的肉都是横向发展状态,因此被人戏称为“胖虎”。
虞余经过甜点房,看见何斯年站在料理台前,手里摆弄着一个小方块。
她弯下腰,语气充满好奇,“咦,这是什么,是魔方?”
少年放好最后一个小方块,平静开口,“魔方蛋糕。”
“是蛋糕啊,看起来好精致呀,这是……斯年你尝试的新品吗?”
少年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
何斯年是个混血,金色头发,深邃五官。
眼睛是美丽的蓝色,犹如一潭清澈湛蓝的湖水,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虞余看了下何斯年,又看了看魔方蛋糕,表情仍充满着惊艳。
这款魔方蛋糕由27块组成,不同颜色的方块模仿着玩具魔方不同颜色的方块,它根据魔方的颜色来进行搭配,讲究了一定的逻辑性。尤其几种不同颜色方块的错位,令人印象深刻。
“斯年,你平时是不是喜欢玩魔方呀?”虞余眉眼柔和,含笑看他。
“嗯。”
何斯年淡淡的应了声。
甜点房里的其他人对何斯年寡言冷漠的样子见怪不怪,他虽是blue最小的,却在甜品方面是最厉害的。
十二岁开始学习甜品,现在刚过二十岁,就被国际甜点协会评为世界上最年轻最厉害的甜品大师之一。
虞余垂下眸,柔声问他:“最上面这块是浅绿色的,斜下面那块同样是浅绿色的,这可以转动吗?”
不怪虞余好奇,主要是这个蛋糕太过精致美丽。
少年没有回答她,只是微抿着唇。
金色的碎发有几缕随意的搭在额前,沐浴在灯光下,画面静止的宛如一幅油画。
他的神情专注,手指轻轻的在水平方向转动着魔方蛋糕。
何斯年在每一层蛋糕中间增加了薄薄的巧克力板,这块巧克力板可以带动每层的蛋糕进行转动。
虞余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着感叹,“好看又好玩欸。”
何斯年看向虞余说:“给你尝。”
“真的吗?由我尝新品?”
何斯年郑重点头。
虞余莞尔一笑,指着其中一个杏色小方块,问:“这是什么味道的?”
何斯年舌尖抵了抵下颚,面无表情,“你猜。”
虞余拿着杏色小方块放进嘴里,牙尖一咬,浓浓的花生味在口腔中荡漾开。
“花生?”
“巧克力花生。”何斯年一眨不眨的盯着虞余,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他紧张的开口:“觉得怎么样?”
“perfect!超级美味,很完美,完美的有点让我舍不得下口。”虞余一脸满足,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不用舍不得,我能做很多。”
为你做很多。
何斯年喉结上下滚动,眼里闪烁着稀碎的光芒。
“是吗?”虞余嗓音柔和,对他眨了眨眼,“那我再吃一个咯?”
陈安静闻声凑过来,她拿起浅绿色的小方块蛋糕,“我也来尝尝,话说小斯年,为什么你每次都是请咱们的虞美人尝新品,怎么不找你的安静姐姐呢,你这样太伤我的心了啊。”
何斯年睨着她,认真思索,“因为……成翔哥说你笨。”
“哇!何斯年小朋友,你最近是不是跟姜成翔学坏了?你以后少跟他接触,晓得不?”
陈安静魔爪直接伸向何斯年头发,虞余伸手拦住,笑着阻止,“安静,不许欺负斯年……”
何斯年背过身,唇畔悄悄弯起一个小弧度。
……
姜成翔对女服务生笑得爽朗,“小罗,你休息吧,我给李女士送过去。”
话落,姜成翔从罗艺茗手里接过银制托盘,走出厨房。
他径直走向三号桌,“澳大利亚羊胺排。搭配炖红薯、核桃、中东蜜枣及羊肉汁,您试试看?”
李多多拿起手帕,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我实在胃口不佳。”
姜成翔扫了眼餐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食物,扯了扯嘴角,“是今天不合您胃口吗?”
“还不是你们主厨不在,弄得我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嘤嘤嘤。”李多多哼哼唧唧。
姜成翔掩唇咳了下,“我们主厨在医院有事要处理,我待会催他一下,您看行吗?”
“医院?主厨在医院?难道主厨生病了吗?”李多多急了,“姜厨,我可以去看主厨,真的、你要不直接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院吧。”
姜成翔:“……”
他怔愣一秒,顿时感到头疼。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主厨影响真是大啊,一如既往的有魅力。
————
蒋肆空手机响起,他看了眼睡觉的小姑娘,轻手轻脚推开门。
男人站在走廊上,长身玉立。
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又禁欲,引得病人护士纷纷侧目。
姜成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传来,掺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主厨,你有时间的话,尽量回blue一趟吧,否则别人李小姐要追你追到医院去了。”
蒋肆空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知道了,我现在回去。”
“好,我们等你回来。”
蒋肆空挂了电话,转身回病房,对上了温粲的视线。
“你下来干什么?去床上好好躺着。”蒋肆空看着她,顺手把手机放进裤兜里。
他压低声音,似笑非笑道,“刚才是装睡?”
温粲手臂维持着扒门框的动作,瘪着嘴没回答。
她慢吞吞走到床沿边坐下,“空空,你……是要走了?”
小姑娘眼里充满了不舍,褐色的瞳孔像是裹上了一层金色巧克力,仿佛下一秒会因为眼泪而融化掉。
蒋肆空伸出手指点了下她的小巧鼻尖,安慰道,“我下班了会过来,嗯?”
“哦。”
过了会,温粲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说,“空空,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蒋肆空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钱包,递给她几张红色的纸币,“我不怎么用现金,这些够吗?”
温粲抽出其中一张,义正言辞道:“一百就够了。”
蒋肆空挑眉,“这就够了?”
“够了够了。”
蒋肆空双眸眯了下,低低的笑出声,“你现在倒是挺好养的。”
温粲扬起下巴,满脸骄傲:“当然了,我超级好养的啊。”
蒋肆空摇头失笑,抬手摸上领口,扣上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他拿起椅子上挂着的西服外套穿好,不放心的叮嘱她,“我走了。你好好呆在医院里,千万别到处乱跑。”
温粲乖巧点头,目送蒋肆空离开病房。
她看见蒋肆空潇洒的背影,心里不开心,十分不开心。
为什么……总觉得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如果他真的趁现在走掉了,她要去哪里找他?
这个世界除了他以外,是如此的陌生,她谁都不认识,什么都不记得。
温粲越想越难过,鼻尖酸涩,金豆子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她抹了把眼泪,迅速果断的向外面跑。
圆脸小护士瞥见突发的一幕,朝温粲喊,“哎哎哎!小姑娘——”
温粲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心里一慌,跑得更快了。
她气喘吁吁的站在医院门口,强忍住眩晕到想倒下的冲动。
温粲环顾四周,没发现蒋肆空。
是走了吗?
她失落的站着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从医院右侧停车场驶出来一辆宾利,温粲一眼看清坐在驾驶座的人。
正是蒋肆空。
温粲抿起唇,立即拦下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请帮我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车。”
“哇,是宾利,豪车啊。”
“司机师傅,您、您快一点行吗。”
“没问题没问题。”
的哥见小丫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宾利,似乎要把车盯出个洞来。
黑白分明的眼眸聚起一层水雾,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姑娘伢,你怕不是在拍电视剧撒?我看你演技还蛮好滴。”
温粲靠着副驾的椅背,尾音打着颤,“不是,我……”
司机嘿嘿一笑,满脸的我懂我懂,“小情侣吵架嘛,正常正常,叔叔马上替你追上他。”
温粲没想到司机师傅这么厉害,油门一轰,刹车一踩,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后,居然直接超过了蒋肆空的车。
“您慢一点慢一点,不用追上车,跟在它后面就行。”
“所以小丫头,你到底是要快还是要慢嘛。”
司机的声音中气十足,虽然人是个热心肠,奈何长相太凶,温粲被吓得一抖。
她怯生生说:“不快不慢,您觉得……可以吗?”
出租车最终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停在湖边。
温粲付了车费,匆匆走下车。
她看见蒋肆空进了一家餐厅。
这是一家比较独特的餐厅,它位于湖心,唯有一条竹木长廊通向它。
温粲沿着长廊,小心的往前走。
看见餐厅的门口挂有一块小牌子,画着三颗星星,以及四副交叉的汤匙和叉子。
上面写有2019的时间年份。
温粲站在门口,咬了咬唇。
这个地方看上去非常高档,她低头看自己手心里躺着的二十八块五毛。
能进去吗?
要不……还是等空空出来吧。
温粲蹲在旁边,彻底怂了。
怂的不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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