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又有贵人来!”
不知是哪里传出的消息,令大半个乌坦城骚动了起来。巷道的人流悄然密集,各家情报人员来来往往,乔装打扮混迹在人群之中,时不时往守卫森严的萧家大门内瞅上一眼。
也有主事的人带了几个侍从前来拜访,被萧家的门卫客气委婉却严丝合缝地挡在了大门外,阻碍了这些人想要进府窥探的目光。
与院外的喧闹不同,人满为患的萧家议事厅内,静得连根针都能听见。
萧战与两位长老坐在侧位,几乎是大气不敢喘,而主位之上,是一张陌生面孔。
无人对此提出异议。
首位上的刀疤脸老者慢悠悠喝着茶,一杯尽了,忍不住出言赞道:“好茶。”
萧战连忙迎笑道:“老先生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又给下人递了个眼色,很快有人送上一壶新泡好的茶。
没理会战战兢兢的萧家众人,老者自顾自喝着茶,怡然自得,嘴边胡须一跳一跳的,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在满室的寂静中,“吱呀”一声,大门被缓缓推开,阳光倾泻进来,逆着光走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从踏入大厅的这刻起,江安就觉得不太对劲。除了没有坐在主位的族长,在她身边没有入座的大长老,还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是……跟小金有什么关系。
老者端茶的手一顿,走来的这两人不知是谁让他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犹豫了片刻,他站起身迎上前去,笑道:“想必这就是大长老跟萧江安了吧。”
应了一声,江安微微躬身道:“老先生好。”
抬头看清老者的容貌之后,江安悚然一惊。
左脸一道疤痕,头发花白,年纪不小,这不是海波东吗?
他咋跑到萧家来了?
靠得越近,那种危险的感觉越发明显。那个姓冉的女人不知用什么手段种在他体内的禁制仿佛受到影响,有些松动。海老不着痕迹退远了点,笑得更为和气,“老夫海波东,你可以叫我海老。”
海波东!
年长一点的族人霍然变了脸色,萧战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听说过冰皇海波东的名头。这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斗皇强者,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种等级的强者,不少人当即觉得此生无憾了。
头脑更为清醒一点的,在狂热的崇拜之外,心中更多的是惴惴不安,比如此刻的萧战。
这种等级的强者,来萧家是要干什么?
江安终于捕捉到了那股奇怪感的源泉,透过储存在斗之气旋里的小金,她能模糊感应到面前老者体内埋藏着炸.药一般的东西,小金就是扯动炸.药的引线。时间越长,感应越加清晰。她坏心眼地凭着那种感觉微微动了动小金,如愿看到老者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惊惧之色笼罩全身。
“你……”海老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拔腿就逃的冲动。古怪的是,之前还不甚明朗的危险感觉节节攀升,现在他敢肯定所谓的禁制跟眼前的小女孩必定有所关联,就像他的生死全掌握在小女孩一念之间。
危机感达到顶峰。
海老郁闷无比,唯一的念头,就是“该死的,被那女人坑惨了”。
而在萧家人眼中,那名入府以来便十分倨傲的强者,竟对一个小丫头这么客气,甚至隐隐透露着恐惧。这令他们看向江安的眼神,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尝试完毕,江安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事情发展至此,她已推测出大概的来龙去脉。想必是叶师父在离去的途中,找海老要了净莲妖火的残图,而后不知用了什么理由,让海老来到萧家,并且十分贴心地留下了制衡他的法子。既然是叶师父的安排,那么海老来到萧家的原因,想必也不是抱着什么坏心思。
心下感动,她朝海波东温声笑道:“多谢海老。”
海波东神情微微和缓,他端起斗皇的架子,赞叹道:“聪明。”
这两人旁若无人打着哑迷,萧家人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出两人间的氛围还算和洽,乃至刚刚在气势上,隐约是江安占了上风。此前大厅中那种噤若寒蝉的紧绷气氛,也不知不觉松和下来。
萧家远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内心下了这个判断,海波东环视了大厅一圈,对着江安轻声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接着朗声道:“诸位放心,老夫对萧家没有恶意,若是萧家遇上什么事,老夫也绝不吝啬出手相助。”
萧战大喜过望,他绕过条桌,上前一步拱手道:“萧家承蒙海老庇护!”
“承蒙老先生庇护!”
众多族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感激道。一时之间,议事厅中的谢声此起彼伏,不少长者欣慰得眼泛泪花,萧家得此强者庇佑,说不定能重现昔日荣光!
海老只在萧家待了两天。
海老这样的强者,来去随心,没人敢留他,也没人留得住他,好好供着吧,还生怕惹人不开心。
而萧家门庭前热闹的光景,足足持续了一月之久。一开始,传言只说,萧家受强者庇护,后来又不知道有谁听说,造访萧家的神秘人,是消失了几十年的冰皇海波东。
萧家人这几日出门办事,脸上都带着喜意。
且不论消息真假,看萧家人这喜事临门的样子,城中的人便信了大半。
萧家倒也没想过要隐瞒消息,毕竟人多嘴杂,总会有人沉不住气说出去。萧家领导层选择了最为圆滑的做法,不承认,也不否认,放任事情自然发酵,他们不动如山。饶是如此,这一月以来登门的访客,依旧络绎不绝。有不相信前来求证的,也有信了想来巴结的。连带着在周边城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萧战并三位长老脸部肌肉笑得酸疼,在会客大厅与各座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回斡旋,寻遍理由把人打发走。这些人不管内心存了多少疑虑,表面上对萧家都是客客气气。因为现在的萧家,上疑似有斗皇强者坐镇,下有后辈前途无量,不知有多少人觉得萧家是踩到了狗屎,羡慕得眼红。
只是风暴中心,往往有一片宁静的地带。
江安不知从哪淘来了一把摇椅,就摆在宅院的后墙边上,躺在上面摇摇晃晃。旁边支起小桌,用订做的茶具泡了一壶新茶,且斟且饮。
叶师父走了以后,她少了人督促。独自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刚好卡在三品晋级四品的关头,她有心等药老今后提点,萧家又得了海老庇护,这心情一放松啊,人也就惫懒了下来。
古人曾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江安现在,便颇有几分这样的心境。
不甚明朗的阳光穿过树荫被割裂成奇形怪状的斑点,伴着躺椅的节奏,在她眼前一跳,一跳。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说不出地慵懒闲适。
像吸多了猫薄荷的猫。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有多诱人。
仿佛有风轻轻撞进了心里。
蜷缩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展开。
萧薰儿在墙角默默站着,目光扫过沉木小桌,泥色茶壶,竹制摇椅,定格在江安身上,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忍惊扰此处的宁静,江安躺了多久,她也就细细看了多久,全然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凌影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家小姐只有在看向这姑娘的时候眼里的光亮得格外不一样,那种热度让他觉得心慌。
他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天边突然滴落了一颗水珠,砸在萧薰儿脸上。她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欲出言提醒,便看见江安“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嘴里不知在嘟囔什么,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往房间里赶,又落下什么毛毛躁躁地冲出来。
雨滴一颗接一颗地砸下来,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江安搬完了最后一样东西,顶着桌子跑了回去。
萧薰儿噗嗤一笑,突然绽放的笑容,好似点亮了身边那片因为雨势显得晦暗的天空。
凌影撑开一把伞,在身后温和地劝她:“小姐,下雨了,快回去吧。”
萧薰儿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移开目光往自己房间走去,走了两步忽又顿住,叹息般轻声问道:“凌老,你说,什么是喜欢?”
不等凌影回话,她又迈开步伐,走掉了。
嘴里埋怨这突如其来的雨毁了她的“浮生半日闲”,江安皱着眉头擦拭湿衣的动作突然一顿。她往墙根的拐角看去,只有下得稀里哗啦的大雨。“咦?”摇了摇头,她嘲笑自己的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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