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还真是少见哦。”
清醒过来的鹤衔灯开始围着冷静下来的不死川玄弥转圈圈。
就算转圈圈这只鬼也要转的与众不同, 他没穿鞋子,裹着袜子的脚掌磕在地上, 脚后跟支棱着抓着地, 带动小腿和腰打了一个弯弯的旋。
鹤衔灯从不死川玄弥被剃好的左边脑袋晃到同样光光的右边脑袋,就是不肯往中间鸡冠头的位置窜。
不死川玄弥规矩的盘着腿,感觉头上冒着冷汗。
他是头一次和鬼这样面对面近距离接触,对方身上的那股味道轻飘飘软绵绵, 就算鼻子不太灵光也闻得出来。
鹤衔灯身上自带着烟火气, 但那烟火不属于人间, 缥缈的像天上燃的香, 灰落下来便下了一场雨。
“老实说吧。”鬼晃到一半,用一种甜蜜而刻意的声音道, “我讨厌你哦”
“唉”不死川玄弥呆了, “什么”
有一说一,不死川玄弥其实没有外貌表现出来的那么凶, 刀疤和吊起来的眼睛反而是他的保护色,凶巴巴的紧紧包住内部脆的像糖壳一样的幼小心灵,免得自己受到无缘无故的打击。
可惜的是, 他撞到的是最喜欢剥开硬壳看内在的鹤衔灯。
“没错,你很值得讨厌。”鹤衔灯的鼻子抽动了两下 ,“噬鬼者真的很难让鬼喜欢。”
“为, 为什么”不死川玄弥感觉很冤枉, 心里还有些委屈 , “我又怎么了啦”
要说讨厌, 我还没讨厌你呢
鸡冠头少年在心里愤懑不平你看看你把悲鸣屿先生种的树砍了多少你看看你给我添了多烦
鹤衔灯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一巴掌呼到了他没有任何防备的后脑勺上。
“呜啊”
不死川玄弥揉着脑袋上新鲜出炉的包,感觉自己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因为很不公平啊”鹤衔灯凶到一半呆住了,傻乎乎的开口问,“唉,很痛吗”
不死川玄弥很恼“很痛啊”
白色的鬼最受不了别人扮可怜,连忙在手上聚了点蓝光过去给不死川玄弥呼呼吹吹摸摸蹭蹭,“痛痛飞飞哦”
他像哄小孩一样揉搓了不死川玄弥好久才开口“你也不想想,像你这样的体质多让鬼嫉妒啊。”
“拥有了鬼强大的恢复能力,同时还不惧怕阳光,就算砍到了脖子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再拔点鬼头发吃两口就能生龙活虎的蹦起来”
鹤衔灯一顿,话锋跟着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坏处。”
“什么”不死川玄弥扯着自己的头发问道。
鬼凑到他的旁边,在人家闭着眼睛打算侧耳倾听的时候突然憋着嗓子哇了一声。
不死川玄弥“”
这倒霉孩子捂着耳朵瑟瑟发抖,像朵从荆棘丛里滚下来的玫瑰花。
鹤衔灯被自己想到的这个糟糕比喻逗得笑出声,他捶着地板,笑了老半天才为不死川玄弥解释。
“如果你在没有摄取足够鬼的细胞的状态下砍到了脖子,你很可能会跟鬼一样化成灰灰的。”
“啊”
这听着的确有些惊悚,至少不死川玄弥是呆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迟疑地开口,“你见过和我差不多体质的人吗”
鹤衔灯点头。
“那他”
“被砍了脖子之后变成灰了。”
鹤衔灯像是嫌不够刺激似的,用一种平淡的语气添油加醋“我曾经有个孩子体质跟你差不多,不过他比你强,至少人家没你那么虚。”
他抓过不死川玄弥的手,捏着手腕掂量了一下“没错,太虚了,你是不是没吃饱饭啊”
不死川玄弥不太懂得听玩笑,很认真的摇头解释。
鹤衔灯才不愿意听呢,又盖了他脑袋一下。
他继续道“那个孩子呢,好像父母都是被鬼吃掉了,在轮到他的时候,他挣扎着扯掉了一缕鬼的头发吃进了嘴里,于是他变成了鬼”
“我当时遇到他的时候他是鬼的状态,因为身上没有血的味道我就擅自认为他是我的同类,特别高兴的把那孩子接回自己的山里。”
“虽然我后面知道了真相”
鹤衔灯按住了脑袋“真是个笨小孩,想要头发的话和我说不就好了。”
“啊啊,我又忘记了。”鬼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瓜,“那孩子是个哑巴呀,不能说话的。”
“啊”
不死川玄弥呆呆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鬼的话里透着些不妙的气息。
果然如此,鹤衔灯下一句话就抛出了一道惊雷。
“那天他变成鬼的状态,好像是要打猎还是干嘛的,总之就是离开了我,然后啊”
鹤衔灯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琐碎的小事。
他调侃起来,似乎在与不死川玄弥谈论今天的月亮是不是很圆“他遇到了鬼杀队的队员,因为是鬼的关系,他的脖子被日轮刀砍断了。”
“总之怪我,我去的太迟啦”鹤衔灯抿着嘴唇冲毛骨悚然的不死川玄弥笑,“如果我早点察觉的话,他就不会在我面前化成灰了喽。”
“在那之后。”鹤衔灯轻飘飘道“我给我每个孩子都绑上了绳子,虽然有些孩子不太乐意戴着就是了。”
鬼在心里道比如说狯岳。
他在内心深处哼哼迟早有一天我要强行给他绑绳子。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们了。”
鬼还在想事呢,脑子里的画面就被不死川玄弥吸鼻子的声音打断了。
鹤衔灯的表情迅速垮掉。
“唔。”在他旁边,一脸凶悍的少年说着乖乖仔才会说的软话,“抱歉。”
“你道歉干嘛”鹤衔灯道,“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了,我也不止一次见到类似的事了。”
“鬼变成灰很正常啦”
不死川玄弥没吱声。
他不说话,鬼也不好意思开口,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风吹过草地带来的唰啦唰啦声。
如果树没有被鹤衔灯砍断的话,说不定那唰啦唰啦的声音还能更大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声音小的跟没有一样,完全没法缓解尴尬的气氛。
“不过你也算幸运。”鹤衔灯托起下巴,主动挑破安静氛围,不给风儿插嘴的机会,“要是别的鬼可不会和你分享有关于噬鬼者的事情,谁让这种体质出现的概率太少了,除非你活得久。”
他想了想,抓起一撮头发用指甲割断,从手腕里抽出个布包装上掷向不死川玄弥。
“拿去,无聊的时候可以吃着玩。”
“啊,这”
不死川玄弥明显还没有缓过来。
他这个态度落在鹤衔灯眼里就显得格外不对劲,鬼觉得他是在嫌弃自己的头发,没好气道“我洗过头了,再说,难道你就吃过干净头发吗。”
“难吃也不许找我抱怨,你自己想办法。”
鹤衔灯背过了身“还有,我是不会给你我的血的。”
“啊谢谢。”
说一句公道话,他们两个真的很不会聊天。
不死川玄弥拘谨又结巴,他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更别提要和鬼交流了,鹤衔灯则是单方面看噬鬼者不爽,不顶嘴就浑身难受。
这两个撞在一起的后果就是周围的空气都被带动的沉闷起来,和不小心洒了柠檬汁的牛奶一样结了好大一坨硬块。
要不是月亮挣脱了棺材板冒出来,就凭着闷得要死的空气,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要下雨了。
“喂。”鹤衔灯用后脑勺说话,“等一下我会把树给种好的。”
“还有啊,你的姓氏我听着真的很耳熟。”
鹤衔灯凑过来,张牙舞爪的打算继续吓不死川玄弥。
估计是因为前两次都成功的关系,第三次他失败了。
不死川玄弥捂着耳朵看他,犹豫着把手放了下来。
“你真的好无聊啊。”鬼咂咂嘴,“是因为天天跟和尚念经念傻了吗”
“算了,那我再问一遍吧。”
鹤衔灯挪到不死川玄弥面前,与此同时他的面皮抽动,脸上突然横过了一道扭曲的线。
他的头发逐渐变得坚硬而锋利,远远看像一个炸了毛的刺猬,瞳孔也跟着变小,几条血丝爬在原本透亮的眼白里,为鬼添上了几分难得的狰狞。
“你认不认识这家伙”鹤衔灯戳着自己的脸,“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跟你是一个姓。”
“哥。”
可能是因为太想念了吧,不死川玄弥傻乎乎的对着鬼的拟态开口。
他刚把嘴巴打开舌头舔着牙缩回去,飚出了一个“尼”的音就发现了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一脸惊恐的捂住嘴四处张望,好像有鬼在旁边要揍他一样。
虽然他的旁边的确有鬼,不过那鬼不会揍他,只会嘲笑他。
“哦哦。”鹤衔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可惜的是他现在的脸不是自己的,不然他的神情一定特别好看,“原来是这样嘛”
非常明白家庭关系并且乐衷此道的鬼瞬间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因为脸不是自己的关系,他放心大胆的露出了一个恶心的笑容,伸手抱过了不死川玄弥。
“哎呀呀呀呀,我最亲爱的弟弟啊。”鹤衔灯非常欠揍的把自己往浑身僵硬的不死川玄弥身上贴,“哥哥我好想你哟”
鹤衔灯吊着嗓子,一句好想你都能被他搞得一波三折,末尾还带了一个老长的颤音,黏了吧唧又娘啦吧唧,一听就让人心头冒起一股无名火。
但是不死川玄弥并没有,他可怜巴巴的被鹤衔灯摁在怀里没法动弹,只能虚弱的应了声“我也想你啊,哥哥。”
“啊”
鹤衔灯薅了两把少年的头发,与此同时目光向前看。
“估计是因为我闹出的动静太大的关系。”他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对不死川玄弥开口,“你哥哥过来了诶”
不死川玄弥整个人表情都灰掉了。
他开始疯狂的挣扎,把鹤衔灯推到一边瑟瑟发抖,过了会干脆躲到了鬼的后面,嘴里念叨个不停。
鹤衔灯支棱起耳朵一听,发现这小鬼嘴里全是“哥哥没有看见我哥哥没有看见我”。
“哎呀。”
鬼把身后的小可怜抓过来,他这次既没有抓人家头发,也没有拍人家脑袋,而是很温和的把不死川玄弥放在了怀里抱着。
“我骗你的啦,那么怕干嘛你哥会吃掉你吗”
他轻轻道“与其期待你哥哥把你吃掉,倒不如期待我把你吃掉。”
不死川玄弥没说话,老半天不动弹。
他一动不动,呼吸逐渐变轻,搞得鹤衔灯差点以为自己把人家给吓死了,连忙把这小孩提起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呀呀,睡着了。”
鬼歪过了脑袋,让不死川玄弥靠的更舒服些。
他这么做了没多久又忍不住唾弃起自己“我干嘛呢我我干嘛要让一个噬鬼者在我怀里睡觉我最讨厌这种噬鬼者了”
他抱怨了半天,含含糊糊的话逐渐变成了软绵绵的歌,也不知道到底在唱什么,音全糊成了一团,只剩下几个词被反复的念叨。
“白色的刺猬,黑色的松鼠,黑色的刺猬,白色的松鼠”
鹤衔灯提起不死川玄弥,把人家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回走。
他走到一半,正好遇上了回来的悲鸣屿行冥,这位大和尚半蹲在地上,摸着圆滚滚的树桩,表情疑惑。
“南无阿弥陀佛。”悲鸣屿行冥朝着鬼的方向行了个礼,“玄弥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估计以为这一地年轮是鹤衔灯和不死川玄弥打起来的产物,眼角流下了两滴清泪“真是抱歉,这孩子太急躁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鹤衔灯突然期待起这位和尚知道真相的表情。
他把肩膀上的货物交接过去,用之前围着不死川玄弥的法子开始在悲鸣屿行冥旁边转圈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打扰你吗”
鬼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用木头雕好的神像“我很好奇你的佛祖到底是哪一个”
鹤衔灯突然蠢蠢欲动起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多一个信仰吗”
悲鸣屿行冥“”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大和尚颇为艰难的开口“其实”
“蝶屋的人在找你。”
鹤衔灯“”
鹤衔灯立刻掉头就走,不给这位疤脸和尚留下一点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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