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芸仙莫名地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
“难不成是传说中，比干才有的那一颗七窍玲珑心吗？”胡芸仙忍不住问道，“霍千山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我不知道，但是既然能够连中六元，这心就算不是七窍玲珑心，也必定是比寻常人的要厉害许多。”阿槐说道，“而这样的心……画皮鬼肯定会喜欢的。”
胡芸仙不期然地想到了小唯蹲在霍千山的尸首边，啃食着那一颗心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我方才去走访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主人告诉我，曾经见到霍千山的身上粘着绿色的东西，一晃而过，他看不清是什么。好阿槐，你知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槐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着手指，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低声说道：“……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
胡芸仙一愣：“你怎么知道还有别的？”
“猜测，”阿槐说的有些含糊，“要我说，这事情你还是莫要再多管闲事了，霍千山如今已经身死，想来也已经进入了地府……”
“没有，”胡芸仙打断了阿槐的话，“霍千山没有进地府。”
阿槐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分外不解：“怎么会呢？他就算是阳寿未尽，死了之后也应当会有黑白无常前来勾魂，将他带到地府的枉死城中，怎么会没有进地府？”
“你问我，我却又去问谁？”胡芸仙叹了口气，“没有办法，我只能给霍千山做了个纸的身子，好歹让他先撑一段时间再说。”
两个人相顾无言，阿槐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既然霍千山没有进地府，那想来……是地府出了什么纰漏。”
“人为的还是无意识的？”胡芸仙问道。
阿槐瞥了她一眼：“人为的。”
“你不是想要知道那沾染在霍千山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吗？你将他的尸首拿出来吧。”阿槐站起身来，不知道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既然你求到了我头上，这鸡我也吃了，也不好白吃你的东西。”
胡芸仙顿时喜笑颜开，她迅速地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长袖隔空一扫，石桌上的鸡骨头便被劲风扫到了地上。胡芸仙又捏了个诀，顿时一具尸体就凭空出现在了石桌上。
正是霍千山的身体。
看着霍千山尸体那副面容扭曲的模样，阿槐一点儿都没有惧意，反倒是胡芸仙觉得有点瘆得慌：“……活活地被剖开了胸膛，心也被那画皮鬼给吃了。”
阿槐仔细地看了一遍，在看到霍千山的面容时，突然伸手在他头发上抹了一下：“这是什么？”
胡芸仙凑到了阿槐的身边，阿槐张开了手指，只见修长的手指上沾染了一抹莹绿色的东西，很快地就挥发在了空气当中。
“这是什么？”胡芸仙也很惊讶，“我先前似乎并没有见到。”
阿槐低声道：“这是鬼气。”
“只有鬼气才会是这个颜色，鬼气附着在人身上，就相当于一个标记，若是时间长了，便会将人气给盖过去。”阿槐说道，“你如今已经身为半仙，却依旧看不到这鬼气，说明……”
他顿了顿。
“说明什么？”胡芸仙追问道。
阿槐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情愿告诉她，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说明这鬼气，乃是地府的正神身上的。而我不同，我是鬼树，因此才能够见到。”
胡芸仙抿了抿嘴唇：“这么说……真的是地府的人动的手脚？可地府的人动手脚又是为什么？难不成动手的人和霍千山有私仇？”
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天方夜谭。
“不然没有别的解释，”阿槐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便干脆点了个透彻，“必定是有人蒙蔽了阎王的双眼，这才让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死了，都没人来勾魂。你若是真的想要解决这个事情的话，我给你指条路吧。”
胡芸仙看向他：“什么路？”
阿槐却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走到了庭院中的大槐树下。只见她伸出手来，手心朝上，大槐树便自动飘下了一片树叶，轻轻悠悠地打着旋儿落在了阿槐的手上。
“这枚树叶给你，有了鬼树树叶，再有地府的鬼气你就能看到了。”阿槐说道，“说起来地府，你是去不了的，但是……就在这不归山山脚下二里的地方，有一座判官庙，里头供的是陆判，想要问霍千山的事，还是去寻一下陆判吧。”
胡芸仙笑了，她站起来接过了阿槐手中的槐树叶，又对着阿槐行了个谢礼，故意拿捏着腔调说道：“阿槐大仙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此生不敢忘，只能给阿槐大仙做牛做马了。”
阿槐哼哼笑了一声，神色倒是放松了不少：“不求你做牛做马，以后没事儿，少去管闲事儿。”
胡芸仙点点头，重新将霍千山的尸首和阿槐给的槐树叶给收了起来，接着才和阿槐打了个招呼，消失在了寺庙当中。
阿槐盯着胡芸仙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真是不让人省心。
——
胡芸仙没有忙着回白家小院，得到了阿槐的帮助之后，她便直接奔向了不归山山脚下的陆判庙。
在即将接近陆判庙的时候，胡芸仙按下云头落在了地上，她略略整理了身上的衣裳，掏出了阿槐给她的槐树叶，这才打算往陆判庙里去。
然而就在胡芸仙来到陆判庙门口时，却听到里头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陆兄，你不是说要给我换心的吗？这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我可没那许多时间去等啊。”
“贤弟，莫要着急，这人心哪儿是说换就换的？自然还是需要挑选一二。”
胡芸仙听得一愣，想要迈进庙门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她眼珠子转了转，重新离远了一些，既不会叫人发现，也不会听不见庙里人的说话声。
先头说话的那个男人听起来似乎很急切，尽管后一个人已经解释了，他的语气依旧很激动：“我屡试不中，如今可全靠陆兄了，若是陆兄也无法的话，那贤弟……贤弟怕是只能够悬梁自尽了，想来还走的干净。”
“胡闹，生死岂是随便妄谈的？”后说话的那个人听起来有些生气，“你莫要急切，我已经替你寻了一颗好心，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七窍玲珑心，等你换上了那颗心之后，莫要说乡试了，便是殿试也是轻而易举，若是再发挥的好些，保不齐还能中个大/三/元小三元之类。”
胡芸仙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大/三/元？小三元？七窍玲珑心！
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胡芸仙一时间听得着迷，将个上半个身子愈发向前探去，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突然听得那庙宇里面传来了一声暴喝：“庙外何人！胆敢在此做鬼祟行径！”
不好！被发现了！
胡芸仙下意识地就想要掐诀逃跑，然而还没有等她举起手来，背后便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的嘴巴一捂，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嘘，噤声，莫要动弹。”
胡芸仙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从那陆判庙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做书生打扮，长相也其貌不扬，丢进人堆里便寻不到。
而另外一个则绿面赤须，貌尤狞恶，身着红色官服，人看起来却是鬼气森森。胡芸仙此刻手中还捏着那一片槐树树叶，她清晰地看到，那男人的身上闪烁着莹莹绿光，只是瞧上一眼，便叫人心里发颤。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人跑到陆判庙外之后，到处看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胡芸仙。最后那面秒狰狞的男人对书生说道：“没有什么旁人，想来是有野猫野狗路过吧。”
书生松了口气，他此刻也没有了纠缠下去的心思，便对着那男人一抱拳，行礼道：“天色已晚，陆兄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也归家了，那事情……还请陆兄多费心。”
被称为陆兄的可怕男人点点头，同书生见了礼，书生这才转身而去，而那男人也倏忽间消失在了陆判庙中。
胡芸仙看完了全程，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那男人不会再从陆判庙中出来了，背后的人才松开了她。胡芸仙没有犹豫，一个肘击便捣向了男人的腹部，然而却击了个空。
胡芸仙迅速转身，看向了来人，只见那人身着黑色衣裳，一头乌黑的头发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既高又瘦，偏偏一双眼睛却黑的发亮。
见胡芸仙转过身，男人抱怨道：“你怎么这样，我刚刚还救了你呢，你翻脸不认人啊。”
胡芸仙没有放下警惕，她右手掐着诀，口中也不饶人：“谁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一个弱女子，自然会紧张。”
男人呆了呆，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嘟囔道：“好像也对嗷……那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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