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动机不纯

    许时熙沉默了一会儿,没回答他那句话, 车棚里又有人过来取车了, 再不出去就得被堵在里面。

    一直走到家门口都没说什么话。

    晚上许时熙包了好多小馄饨, 端了一碗给隔壁邻居送过去,还是麻烦他们这两天关照一下老人, 其实也不用多管, 许老爷子身体还很硬朗, 平常什么都能自己做, 就是怕有个万一,有空过来看上一眼。

    路萍萍发给他的那个地方他还没去过, 上网搜了一下, 发现像是个度假村, 离家这边还挺远的, 过去可能得将近两个小时, 还得倒车。

    裴沨把自行车锁在楼道里就摸着黑上了楼,还没走到三楼楼梯口,碰上了拖着行李箱正要从上面下来的刘春玲,也没有管她, 从旁边过去, 到家门口发现门没有锁好, 推开时裴诺诺在门边趴着。

    他用腿挡住她然后把门从身后关上, 翻了翻家里柜子发现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他房间门锁上很多划痕,但毕竟是前段时间刚换的新锁, 刘春玲没能弄开。

    连裴诺诺都对她这种离家出走习以为常,反正过不了半个月要么钱花光了自己又跑回来,要么就是被裴念忠从娘家打回来。

    刚开始的那一年裴沨还报过警,不管偷窃还是家暴,这两个人估计都能被弄进去关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警察来了两个人都极其配合调解,说是家里小打小闹,也没有丢东西,最后只带去口头教育了一下。

    等他们回家之后裴沨被裴念忠拿皮带抽了一顿,关在房间里关了三天,烧到浑身像火炭一样,只有裴诺诺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给他送了点吃的和水。

    现在裴沨也不会再管了,也不指望任何人,他把自己攒的所有钱分开两张卡存着,一般都带在身上,他父母留下的那点遗物刘春玲根本看不上,放在家里也没什么关系。

    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裴诺诺也很高兴,抱着她那个软乎乎的大萝卜玩偶满地乱跑,裴沨叫了份外卖,拉住她吃完饭后就接着去看书。

    裴诺诺早就盼着去她同学家里玩,早上没到六点就醒了,自己洗完脸背上书包,拿了一个小板凳放在裴沨房间门口,坐着等他起床,时不时探头进去看一看。

    裴沨其实已经醒了,因为她洗脸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洗发水瓶子,但一直躺着装睡,结果拿手机放歌的时候没插好耳机,裴诺诺猛地回头,发现自己被骗了,跑进来连人带书包扑上去砸了一床。

    裴沨彻底被砸醒,很无语地把她拎小狗一样拎到地上,然后起来换衣服,收拾好了天还没亮,等把昨天没写完的那几道大题做了,才带她出门。

    那个度假村位置很好,在靠近城郊的地方,依山傍水,假期到这边的人很多,进去后找酒店前台要了唐棠跟他们说的那两个房间的房卡,就去放东西。

    约好了傍晚的时候去吃烧烤,白天这段时间可以自己在这边随便逛逛,许时熙还没想好去哪儿,就收到了方小椿的消息,叫他去打台球。

    许时熙去隔壁叫上裴沨一块儿过去,到了发现还有班里其他几个男生,张卓然、陆炳还有沈昼川都在。

    方小椿本来还在那边打台球,看到他来了放下球杆跑过来,搭着他肩膀到旁边坐下,说:“哎,这儿有个好地方,你一会儿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许时熙对他的话已经完全失去信任,谨慎地说:“你先说是什么地方?”

    “有个刚开的鬼屋。”方小椿说。

    许时熙还真有点想去,他还没去过,但是并不想单独跟方小椿一起,心脏受不了,下意识地想回头看裴沨,最后忍住了,跟方小椿说:“那你再叫两个人。”

    等到中午方小椿还没能再找来愿意去的人,只好先去吃饭,要留着肚子晚上吃烧烤,中午就在一楼自助餐厅随便吃了一点。

    来的路上许时熙看到这边有家小型的电影院,门口竖着块木牌子,贴了几张做旧的海报,看起来有点老上海的感觉,等吃完饭稍微睡了一会儿,就过来自己买了份爆米花进去看电影。

    现在才午后两点多钟,电影院里也没什么人,许时熙挑了一部悬疑类的,片名叫《白鸟》,以前没看过,也不知道是讲什么的,进到影厅以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电影开头那段音乐很寂静,配合着银幕上重峦叠嶂一望无际的雪山,本来就挺阴冷的影厅更冷了,许时熙有点庆幸刚才没被忽悠着买那份带冰可乐的套餐,不然他估计能在这儿直接冻感冒。

    右手边来了一个人坐下,许时熙侧头看了一眼,借着雪山白亮的光,看到是沈昼川,就把爆米花挪到中间放着。

    “怎么自己一个人来看电影?”沈昼川小声问他。

    “出来转转,路过就进来了。”许时熙说。

    沈昼川会来这儿才让他觉得意外,而且还是这么冷门的电影,除了他之外整个影厅刚开始一共就坐着三个人,而且坐在第一排最中间那个大哥目测片头没放完就已经睡着了。

    剧情冗长而无聊,中间还夹着一段不可描述让人不知道是怎么蒙混过审的情节,猝不及防地几声低喘让许时熙手里的爆米花都差点掉了,他自己来看倒是没什么感觉,旁边还坐着人就有点尴尬。

    爆米花上的糖霜厚重甜腻,沈昼川没怎么拿,他一个人吃了多半桶也有点吃不下,出去的时候还剩挺多,就拿在手里慢慢吃。

    经过电影院不远处那个小石桥,许时熙看到有几个老大爷坐在湖边钓鱼,就站在桥头上看了一会儿,他自己平常喜欢闲逛,其实也没什么特定地想去的地方,走到哪儿就算哪儿,看沈昼川一直跟着他,就回头说:“沈哥,你要是有别的事儿不用管我,我就随便转转。”

    “我没事儿,台球打累了,在外面走走。”沈昼川说。

    下午去打了一会儿电玩,出来就已经五点多了,差不多也该回去吃饭。

    这边有个专门用来做烧烤的场地,过去时看到烧烤架已经搭好,中间放了几张拼起来的小方桌,地上有很厚的软垫。

    裴沨在那边烤鸡翅,许时熙过去的时候刚好烤好了几份,裴沨问他:“要什么料?”

    “椒盐。”许时熙说。

    裴沨先给他弄了一个,剩下的装在盘子里,许时熙端去放到桌上。

    黄昏时分,身后有烧烤的炭火,坐下还挺热的,先烤了十几盘差不多够吃,剩下的就等晚上再说。

    他们一共来了十个人,人一多总会有几个能活跃气氛的,再加上喝了几瓶啤酒,没过半个小时话都多了起来,聊天儿的唱歌的,跟他们隔得不远还有一群人,感觉已经喝嗨了,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笑得收都收不住。

    烧烤吃起来感觉不到饱,尤其这样一盘接一盘端上来,不知不觉天色都黑了,周围的挂灯接连亮起来,偏白又带着点暖色的光把这一片都照得通亮,但往远处一看却渐渐黑了下去,抬头能看到些许星星。

    不知道是谁提了个建议,说这么光吃也没意思,不如玩点儿什么。

    一开始有人说数七,但有方小椿跟裴沨在,说不定一数能到天亮,最后玩了几局狼人杀,又拿了几副牌过来打。

    许时熙不会打牌,听别人说了下规则,勉强打了两局,每次都输,被灌了几杯酒,躲在一边儿吃烧烤不玩了。

    桌上那些凉了大半,裴沨故意跟在他后面输了,起身重新去给他烤了一盘,各种都烤了点,放到他面前。

    喝了太多酒,虽然还没醉,但已经有点脸红,许时熙揉了揉脸,小声说:“谢谢。”

    后面又换了一个游戏,许时熙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又头一个输了,这次没再让他喝酒,唐棠拿筷子敲了敲酒瓶的玻璃瓶口,说:“来,小熙给讲个故事就饶了你,鬼故事也行。”

    “……我不会,”许时熙说,“我唱个歌吧。”

    刚才打牌的时候已经唱过了,大家都没让,许时熙琢磨了一会儿,“那猜个急转弯。”

    他抱着腿想了想,没说话自己先笑了,周围人都拍着桌子催他,许时熙就说:“嗯……有一颗蒜去按摩,后来它就死了,为什么?”

    沈昼川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回过神来没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但什么也没说。

    许时熙本来就有点晕,被他一揉更晕了,拿着酒瓶傻笑。

    方小椿一拍桌子,说:“我知道了!”

    陆炳没想出来,问许时熙说:“哎,为什么啊?”

    许时熙笑了笑说:“因为被暗算了。”

    一桌人被冷得快冻住了,路萍萍笑得不行,说:“这是什么冷笑话,那这样的我也会,问你,北极熊问企鹅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啊?企鹅会说什么?”

    “我太南了!”方小椿突然抢答,被按着拍了两下。

    后面许时熙又输,陈采说:“不行,等会儿再罚你,看下一局谁输,你俩一块儿罚,来大冒险。”

    他们接着玩了几局,许时熙在旁边看着,沈昼川一时不慎输了,有人拿来了一个转盘,然后把酒瓶放倒在上面转,最后落到那一格里,让他亲右边的那个人。

    沈昼川右边坐着许时熙,许时熙愣了一下,被好多人齐刷刷看过来,莫名有点紧张,喝了口酒压了压。

    沈昼川伸手从身后拿了一张硬卡纸,说:“亲就亲,但你们别想看。”

    许时熙感觉他肯定是想挡着这样借位一下,就待着没动,沈昼川本来也是这么想,但酒意上头,他举起硬卡纸挡住后,看着许时熙带着醉意有些湿润的眼睛,忽然没忍住,认真凑近亲过去。

    许时熙没想到他来真的,还有点懵,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没让他亲到,但其他人看着就像是真的亲上了一样,各种拍手起哄。

    卡纸放下来的时候许时熙还没回过神。

    后来又玩了什么许时熙也不太记得了,等闹完之后已经到了晚上一两点,这边会有专门负责的人来收拾,唐棠去找人叮嘱好把炭熄了,他们就散了各自回房间。

    许时熙这时才发现好像没看见裴沨,不知道他是提前走了还是去了什么地方。

    啤酒没什么后劲儿但也禁不住一直喝,现在回去直接睡觉明天肯定很头疼,许时熙就顺着小路往下走了走,想缓缓劲,走到底下那个湖边,看到裴沨在栏杆边站着,走过去问他:“怎么还没回去?”

    裴沨看着他没说话。

    湖面倒映着月光,微波粼粼,吹过一阵微凉夜风,许时熙稍微清醒了一点。

    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感觉回去可能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许时熙说:“昨天说有话想跟你说。”

    “嗯。”裴沨回过头,背靠着栏杆看着他。

    许时熙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没法告诉任何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只能跟裴沨说:“其实我一开始在那个巷子里救你,不全是为了你,反正,动机挺不纯的。”

    “那是为了什么?”裴沨问他,语气很平静。

    “怕你以后报复我。”许时熙说。

    裴沨看了他一会儿,其实许时熙担心的没有错,如果那天没有人救他,只要他不死在那个巷子里,他大概真的会报复回去,不光是许时熙,还有其他人。

    “以前的事都无所谓了。”裴沨说,“你放心。”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但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许时熙有点想抽烟,伸手摸了一下兜又没拿出来。

    “你有多好我知道,我也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才跟你说那些话,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做跟你一样的事,我不会多看一眼,也不需要。”裴沨说。

    裴沨难得说这么多话,许时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儿。

    裴沨伸手去拉他垂在栏杆上的那只手,许时熙挣了一下没挣掉。

    “这样会让你不舒服么?”裴沨问他。

    没有不舒服,甚至还觉得有点踏实,但许时熙什么也没说,把手抽出来。

    “我知道了。”裴沨说。

    “……知道什么?”许时熙没明白。

    裴沨没再跟他说这件事,待了一会儿忽然问:“他刚才真的亲你了?”

    “谁?”许时熙都没反应过来,然后听到方小椿在远处那个喷水池边喊他,就应了一声,跟裴沨说,“先回去吧。”

    过去的时候方小椿已经被路萍萍拉走了,因为沈昼川也在后面跟着,路萍萍虽然没说但看到总是有点尴尬。

    “就你一个人?裴沨呢?”沈昼川问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跟裴沨在湖边站着。

    “你找他?裴沨应该还在那边。”许时熙往后面指了一下,说,“那我先回去了。”

    “我不找他,”沈昼川有点莫名其妙,“我找他干什么。”

    许时熙感觉自己走路有点打飘,也不想再问他有什么事,打算回去睡觉,走到鹅卵石小路上沈昼川开口说:“刚才对不起。”

    “嗯?”许时熙不知道他突然道什么歉。

    沈昼川喉结滚动一下,低声说:“对不起没打招呼就亲你,但我是真的想亲。”虽然没亲着有点可惜。

    许时熙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沈昼川笑了一下,走上台阶进了酒店。

    许时熙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点儿什么,但酒劲还在,还不是很清醒,来不及细想就回了酒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电梯上的楼,回房间正要关门的时候,门被人在外面用脚挡住了。

    裴沨问他:“我能进去么?”

    许时熙莫名有点儿怕,但还是让他进来了,还没把房卡插上打开灯,裴沨跟进来单手把他抱到了旁边的矮柜上。

    在黑暗中有些燥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许时熙心跳都乱了,推了他几下都没能推开,腿发软,手也细不可察地颤抖着。

    外面路灯黯淡的光照进来,许时熙往后躲了躲,裴沨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力量有悬殊,裴沨不听他的时候完全推不动,许时熙只来得及抬手挡住,一个干燥滚烫的吻落在了手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熙崽:我谁也不心疼了,害怕地抱紧我自己。[猫猫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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