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伤疤

    楼道里一片悄无声息的沉寂, 隔着一道厚重的木门, 能听到里面机械运作的规律单调的杂音,裴沨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他, “你在什么地方?我现在过去找你。”

    “没事, ”许时熙这时才发觉这句话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说出口,彤红的晚霞覆盖了天际, 他垂眼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 “不是你的错, 是我自己的问题。等寒假回去再说吧, 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以后许时熙没等他再开口,直接挂掉了电话。

    林倦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在看着车窗外发呆, 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汹涌滑落, 滴了满手水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头递给他一包纸巾。

    “晚上的采访要不然推掉吧?”林倦怕他这个状态在节目上撑不住。

    “不用。”许时熙摇摇头, 已经答应好的工作一推再推太耽误别人的时间, 也有失信誉。

    听他这么说了,林倦就没再说话,开车往采访那边的场地走。

    裴沨还站在阴冷的楼道里,外面夕阳逐渐黯淡,从窄小的窗口透进来的光也越发淡薄,终于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有人不小心在里面撞了一下门, 楼道的声控灯亮了起来,裴沨的手机还停留在那个被挂断的通话界面,他拿起来再给许时熙打过去,已经没有人接了,发了几条消息,也像投石沉入水底,没有回应。

    开车走到半路,等在红绿灯前,林倦听到兜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裴沨打过来的,有些厌烦。

    许时熙到现在也不相信那条热搜是真的,林倦却不像他一样对裴沨有什么信任,就算是一起吃苦熬过来的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从刚出道时寂寂无名就陪着那个人,自己的资源全都心甘情愿让给他,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裴沨打过来的电话。”林倦拿着手机伸到后面给他看。

    许时熙拿车上的冰袋敷着眼睛,看了一眼却没说话。

    “那我就不接了。”林倦收回去说。

    裴沨等了很久,林倦都没有接电话,最后还直接挂断了。许时熙不愿意见他,裴沨现在才清醒地意识到,但他不可能就这么和许时熙分手,他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

    以前许时熙总是会把每天的行程发给裴沨一份,后来觉得没什么意义,这段时间就没有再发过,裴沨不知道他今天要去什么地方,只能去问李雯,但李雯这几天感冒休假,也不是很清楚。

    裴沨忽然间发现如果许时熙单方面跟他断了联系,他就完全没办法找到他。

    给许时熙发消息时又看到顾琮发给他的那十几条,裴沨点进去看了一眼,顾琮是给他看昨晚的热搜,问他怎么回事,裴沨这才知道他昨天晚上和关濛被偷拍了,那张接吻的照片是从他背后拍的,关濛被挡着,只露出半边肩膀,其实他只是稍微低了下头而已。

    新一轮的测试马上就要开始,组里的人等了裴沨半天不见他回去,关濛就出来叫他。

    那个热搜她早上就知道了,所以今天一天对着裴沨都挺尴尬。

    以前高中时她就很好奇老师们常跟她说的隔壁三中的那个年级第一到底是个什么人,总是被拿来对比,也让她对裴沨没什么好印象,觉得他是不是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木讷不堪,见了面才发现和想象里完全不一样。

    原来的那种暗自较劲的心理渐渐转变,反而多了几分好感,只是裴沨从来不怎么理会她,她也就没去自讨没趣。

    去裴沨家里那一次关濛才发现,他很多东西都是成对的,房间里也有些明显不是他风格的小摆件,像玻璃书柜隔层上的那只陶瓷小橘猫,而且台灯上还贴着一张便签,提醒他什么时候该睡觉了,不要熬夜,字迹很工整好看,但和裴沨的不一样。

    “……没事吧?”关濛问他。

    裴沨摇了摇头,说:“抱歉,我刚看到昨天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也不怪你,谁知道会有人乱拍,”关濛犹豫了一下,说,“需要我帮你解释么?跟你女朋友……”

    裴沨怔了一下,他不知道关濛是怎么发现的,但他直觉许时熙不是因为这件事,不说在一起之后,他们认识了这么久,许时熙会相信他的,肯定是他还做错了别的事。

    “不用了,谢谢。”裴沨说。

    晚上的采访是给一个杂志做的,会整理出文字版,还会配视频,许时熙去换好衣服,然后到化妆间。

    他的眼睛还是肿的,眼底泛着红,化妆师想尽办法给他遮,但还是能看出像是哭过的样子,短时间里恐怕很难消下去。

    “就当是今天卧蚕画得比较深吧。”许时熙看着镜子对身旁的化妆师姐姐笑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一样,眼角都是红的。”化妆师托着他脸颊让他别乱动,在红得最厉害的地方补了一点遮瑕。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林倦在旁边镜头之外看着,许时熙笑容也很自然,完全看不出刚才在车上的样子。

    是个关于演员平常生活的采访,谈了谈兴趣爱好,小时候的趣事,主持人又问,“小熙今年是已经读大二了吧?也是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说完后又开玩笑地补了一句,“是不是已经脱单了?”

    这样的问题许时熙从前也回答过很多次,每次都是语焉不详地略过去,今天却顿了一下,看着周围无数漆黑的摄像机镜头,露出一点很淡的笑意,说:“没有,我还是单身,喜欢什么样的人,暂时没有想过。”

    主持人没有就这种比较敏感的问题一直追问,接下来又聊起别的内容。

    等从采访场地出去,许时熙脸上维持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笑容渐渐收敛,只觉得很疲倦,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脑子里很昏沉,额角一阵锐痛,冷汗顺着后脊往下淌,扶在走廊栏杆上的手苍白得几乎透明。

    “我送你回酒店。”林倦不放心那些临时助理的口风,自己去帮许时熙收拾好东西,然后赶过来扶着他。

    酒店就在附近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回去。

    中午几乎没有吃饭,晚上采访又耽搁了饭点,林倦也没怎么吃,现在有点饿,就叫酒店送了两份套餐上来。

    许时熙还是没胃口,勉强夹着菜吃了小半碗米饭,听到旁边手机响,来电显示是裴沨的名字,眼睛干涩得发痒,却还有泪水一瞬间翻涌着溢出眼眶。

    林倦伸手挂了电话然后把屏幕倒扣过去。

    这顿饭吃得很快,吃完之后许时熙也不记得自己吃了些什么,只是傍晚打给裴沨的那个电话,还有晚上采访时他自己说的话一遍遍地在脑子里回响,躺到床上时铺天盖地的乏力席卷上来,胃隐隐作痛。

    看他还是很难受,林倦就没有走,在旁边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把后面几天的工作往后推一下,然后看到许时熙起身去了洗手间。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许时熙撑着墙,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胃里不断涌着酸水,不受控制的生理性眼泪混着冷汗往脖颈下淌,单薄的衬衫衣领没多久便湿得透明。

    他其实没吃多少东西,吐到最后只能干呕,林倦听到声音在外面敲门,许时熙浑身脱力,几乎站不稳,手颤抖着拧了好几次门锁才打开。

    一开门林倦就看到他衣领凌乱,脸色是病态的冷白,只有唇上稍微有一点血色,是刚才吐完后洗脸时润湿的。

    “……去医院么?”林倦拿手背试了下他的体温,额头冰凉,没有发烧。

    “一会儿就好了。”许时熙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很轻,透着虚弱,他尝试扶着门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没办法,靠着门滑坐在地上,胃里灼烧一样地疼,心跳也很剧烈,几乎要从胸口涨破,耳边只能听到自己身体里器官痉挛混乱的声音,视线被尚未干涸的泪水阻挡,一片模糊。

    林倦想扶他起来,又觉得他可能需要这样休息一会儿,地上铺着毯子也并不是很凉。

    国外有时差,方小椿现在才看到那些消息,他感觉不是裴沨那种人,但他人不在国内,不清楚情况,就想问问许时熙,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

    再打第三个时林倦才听到,走到沙发旁拿起许时熙的手机。

    方小椿家在青渡传媒占股很多,所以也算是林倦的老板,林倦见过他几次,看许时熙现在可能没办法接电话,就替他接了一下。

    “怎么是你啊?”方小椿察觉到不对,“林哥,你让许时熙接我电话。”

    林倦觉得自己可当不起他这一声哥,拿着蹲下身去问许时熙,“老板打来的,就是你那个朋友。”

    许时熙嗓子有点疼,稍微缓过劲来,接过去手机,还有些握不牢。

    “你没事儿吧?”方小椿问他。

    “没有,”许时熙一开口感觉自己声音不太正常,手肘撑着身后的门往起坐了一点,语气尽量轻快,“你干嘛大晚上给我打电话?”

    “我看到那条热搜了,就想问问你。”方小椿说。

    “没事,假的。”许时熙胃疼得厉害,蜷着腿,额头抵在膝盖上。

    “我就说应该不会,”方小椿稍微放心,但听许时熙的声音总觉得透着股虚弱,“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嗓子这么哑。”

    许时熙也不想告诉他,还让他担心,就只说没事,还跟他插科打诨。

    方小椿也没太怀疑,闲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刚放下手机,看到裴沨居然给他打电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直觉可能没错。

    裴沨是想让他帮忙问问许时熙在什么地方,方小椿答应下来,又重新给许时熙打过去。

    林倦劝了半天,许时熙不愿意去医院,正拿他没辙,想着要不然直接带过去吧,看方小椿又打过来,接起来之后方小椿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林倦只好告诉他。

    “那就去医院啊,他说不想去顶什么用?”方小椿有点着急,他还真没想过许时熙会和裴沨分手,为什么能闹成这个样子。

    林倦去倒了杯水给许时熙,喝了两口还是咽不下去,全都吐掉了,反而更精神不济。

    林倦就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结果听司机说外面有很多人堵着,应该是行程暴露,有私生追到酒店。

    “让人现在去疏通,拦住别让他们上来。”林倦心头窝火,但现在这个情况,就算能让他们别靠近,许时熙出去大概率会被拍到,说不定会被怎么写,他看着太憔悴了。

    “明天再说吧,”许时熙实在完全不想动,他看着眼前酒店雪白的墙壁,心里很茫然,一瞬间甚至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那枚小钥匙他捏在手心里,边缘钝却轻薄的齿刃划破了掌心,空洞之中那一点血迹和发麻的痛感才让他稍微清明,“我现在好多了。”

    “我扶你去躺一会儿,要是等会儿还吐就去医院。”林倦说。

    许时熙也没有什么反应,林倦就扶他去床边躺下。

    方小椿刚才还想让裴沨去找许时熙,现在却不敢了,只怕他反而还会刺激到许时熙,许时熙不想告诉他医院地址,方小椿问不到,也没法和裴沨说。

    一晚上许时熙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连睡姿都没有变一下,林倦几度怀疑他到底是睡着还是有些轻微的昏迷,但呼吸又很均匀。

    直到凌晨天稍微亮了一点,林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的,醒来时看到许时熙也醒了,就叫了碗粥上来,看他能不能吃点东西。

    许时熙接过去吃了小半碗,然后又喝了一杯清水,都没有再吐的迹象,但是掀开被子站起身时,却又忍不住去洗手间吐了个干净,他胃里本来就没剩多少东西,吐到最后只能吐出点清水,林倦赶紧跟过去,在水里看到几缕血丝。

    这下真的要去医院,那群疯子还在楼下没走干净,林倦让人去疏散,然后把车开到后门酒店员工通道人少一点的地方。

    方小椿打了电话过来,听林倦说完后也不知所措,让他拍个照发给自己。

    不清楚是嗓子破了还是轻微的胃出血,许时熙其实自己也看到了,他心里也并没有多难受,不知道为什么连一口水也喝不下去,他只是看林倦他们着急,不希望他们担心,其实他这条命已经是捡来的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

    迅速把楼下的人清散后林倦带着他从电梯下去,绕过人群密集的地方,朝安全通道连着的后门离开。

    裴沨找了所有许时熙可能去的地方,给很多人打了电话,都联系不上许时熙。

    一整晚他都没睡,在许时熙跟他约好要见面的那个地方,坐在路边长椅上等着方小椿的消息,结果等来方小椿跟他说许时熙去医院了,还给他看了那张照片。

    “哪家医院?”裴沨给他打过去电话问,站起身心慌意乱地看着天还没彻底亮起来时路上稀疏的车辆和行人,顺着街往最近的医院跑过去。

    “不知道,”方小椿说,“反正已经在输液了,林倦说他还睡着,他不想见你,我觉得你就先别过去,他不是不接电话的人,等休息好了会和你联系的。”

    幸好没有胃出血,只是过度呕吐导致的咽喉毛细血管破裂,再加上神经紧张,情绪受到剧烈波动,到医院后就开始高烧,已经吃了退烧药,现在应该在输葡萄糖。

    裴沨一天没去学校上课,在几个稍微大点的医院里毫无头绪地找人,许时熙不想见他,他可以不出现在他面前,但他现在没办法干等着,哪怕是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后悔和自责严丝合缝地包裹着情绪,找到天色完全黑下去时,坐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几乎失魂落魄。

    直到半夜三点多许时熙那边还是消息全无,裴沨等不下去,买了回家的高铁票,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到了家门口,许老爷子大概还没醒,他怕自己突然进去把老人吓到,就站在门外等着,七点多回去。

    还有两天就是国庆长假,许老爷子还以为他是像去年一样没参加运动会所以提前回来,也没问什么。

    许老爷子平时在家爱看点各种综艺节目和电视剧,以前在小院都是用手机支架固定到藤椅上,来了这边以后许时熙给买了一个平板,手机就不常用了,裴沨等老人不注意,拿他的手机去给林倦打电话。

    林倦留了许时熙家里人的电话,因为许时熙说家里都是老人和孩子,怕万一有什么事,自己接不到,让林倦帮忙照顾照顾,顺手的事儿,林倦就答应了,一直存着,但是从来没人给他打过,这还是第一次,他就猜到大概是裴沨,本来不想接,又怕真耽误了要紧事,还是接了起来。

    “林哥,小熙怎么样了?”裴沨关着阳台门,听到林倦接起电话时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提心吊胆着,从来没这么后怕过。

    他的电话大概被林倦拉黑了,陌生号码林倦也不接,不敢让老人知道,只能偷拿手机打过去。

    “还在医院,睡着呢,”林倦说,“你别打了,也不用过来。”

    “我想去看看他,他不想见我的话我就在外面。”裴沨说。

    “你他妈离他远点儿,”林倦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外面全都是记者,你想干什么?想让他就这么出柜?这一年多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裴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堵在喉咙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林倦懒得和他废话,就直接挂了。

    裴沨在家待了一白天,去把许时熙的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收拾他的书桌时,偶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摞书脊朝里的硬皮书,以前好像没见过,就拿出来看了一眼,才发现都是有关天体物理和星象观测的。

    书页都是发皱的,不知道翻看过多少次,里面还贴着很多便签,把书皮都撑起来一点,翻到中间偏后的一页,许时熙在里面夹了一片银杏叶当书签,书左侧空白处用圆珠笔画了两只猫耳朵,摊开成了飞机耳,毛都炸了,底下写了一行字——

    我都看不懂(。。)

    裴沨拿着书在书桌前站着,站得太久,腿都僵硬麻木,他靠着床边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连一下午的时间碌碌过去都没有知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抬头,才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回头越过木床看着窗外,月色冷得苍白。

    手机在裤兜里贴着腿震了一下,裴沨几乎一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重新流转起来,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双唇颤抖了很久才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小熙。”

    许时熙昏睡了一整天,可能还更久,醒过来时手背上还插着针,输液瓶里的液体滴了一多半,只剩下一个透明的底子。

    他听林倦说裴沨在找他,就给裴沨回了一个电话。

    “嗯,没什么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没那么严重,”许时熙稍微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指,“你不用过来,这边有陪护在,没关系。”

    “我去接你好么,之前说放假一起回家。”裴沨只想现在能见到他,许时熙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比幼猫也大不了多少,口齿含糊绵软,连撑着说话都做不到。

    “……回家,”许时熙看着头顶病房里的白炽灯眨了下眼,当初他说自己想给裴沨一个家,却忘了没有家的人其实应该是他自己,“我国庆可能不回去了。”

    “是因为不想见我么……?”裴沨指尖摩挲着书页边角上画的那两只猫耳朵。

    “不是,”许时熙闻到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又有些想要干呕,强行忍耐下去,说,“算了,我后天回去一趟。”

    他还是想当面和裴沨说清楚,分手也分得干净一点。

    已经输完液,护士过来拔针,然后还得做个胃镜,许时熙就挂了电话。

    裴沨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声音骤然消失,站起身往房间外面走。

    许老爷子在客厅里拿平板看许时熙之前录的综艺,刚刚看完,发现有个新的采访,就是前天晚上的,就点开看了看。

    裴沨走过去,站在旁边看着,采访视频里许时熙眼睛稍微有点肿,内眼角还是通红,他看着镜头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然后说他没有喜欢的人。

    许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裴沨,见他怔怔地看着屏幕,连着两天多时间,几十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充斥着胸口的焦急、担忧与内疚,脸色憔悴又狼狈。

    “怎么了?”许老爷子开口问他,拍拍他的手背说,“你们俩闹别扭了?”

    裴沨起初没有回过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许老爷子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他们俩在家里很小心注意,可就算再小心,朝夕相处,许老爷子这辈子又见过那么多的人,其实早就看出点端倪,只是不太敢往那方面想,许时熙藏得很好,让许老爷子连开口试探一下的机会也没有。

    也就是那个女孩来家里的那天,许老爷子才借着和裴沨开玩笑,看到了许时熙一瞬间的情绪低落,还有裴沨过后坐到他身边时,像是在解释什么的样子,才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猜的应该是对的。

    刚开始其实是挺难接受的,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时熙,感情这种东西由不得人,越想拆散反而越要在一起,琢磨了这么多天,最后还是觉得算了,许时熙非要喜欢个男生又能怎么样,这两年裴沨在家住着,他看在眼里,裴沨是靠得住的人。

    “我做错事了。”裴沨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再发出声音时有些喑哑,他不敢合眼,一闭上眼就是满眼血色,他说爱他,可每次许时熙生病受伤都是因为他。他甚至宁愿许时熙没有那么喜欢他,这样想要放弃他的时候可能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说话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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