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驾车到江城的旅游码头附近,停车位都满了,何云远兜了两圈,停在了稍微远一点的商场里,两人再一起步行过去。
走去码头的路是江城有名的景观大道,两侧都是上了年岁的法国梧桐,长长的枝丫向着天空伸展开来,直搭到对面,于是左右两边的树似环抱在一起.
树干上缠绕着白色LED灯带,此刻灯光全亮,透亮的白绵延又轻盈,望不到头,漫步其中,恍若进入了时空隧道。
他们和这条路上走着的很多情侣一样,手牵着手,赞叹景观之美,说一些温柔的话,又被秋虫悄悄听了去。
码头上很多人在排队买票,何云远把提前订好的票取了,节省了不少时间。
何云远穿着简单的白色温莎领衬衫和窄条灰色暗纹领带,裁剪得体的面料衬得他身姿卓然.
他伸手牵孟溪上船,随着牵引的动作,他的手肘弯曲成一个小小的角度,使得上臂的肌肉充盈在纯白的布料里。
孟溪暗暗想,这人天天都穿衬衫,真是……太棒了。
船开了,孟溪把头绳拿下来,肩长发披散开来。夜风过处,几缕发丝吹拂到了何云远脸上,痒痒的。
何云远伸手,把她侧面的发丝夹到耳朵上。
凉凉的指腹擦过她耳后的肌肤,停顿住,一瞬微不可查的轻颤。
他把手收回来,规规矩矩放在自己腿上,转头看河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
孟溪也转头看另一侧河岸,两手交叠,手指转了一圈又一圈。
河水拍岸,一声一声撞到心虚的人心头。
游船上红色灯笼的光投到河面上,影影幢幢间,满是暧昧。
直到船靠岸,同船的人都在感慨风景之雅致,只这两人,各自分心。
靠岸的休闲广场也是十分热闹,一个个小木房搭的小铺子沿河铺了一排,还有卖棉花糖和糖葫芦的,小孩子们在飞竹蜻蜓,年轻的女孩子们戴着会发光的兔耳朵头饰。
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借着小摊有了说话的由头,何云远问:“想吃糖葫芦吗?”
刚才吃的是川菜,她吃得并不多。
“一串糖葫芦,一串棉花糖。”
何云远带她过去,先买了一串糖葫芦,又去排队等着做棉花糖。说是排队,也就是一圈人围着做棉花糖的师傅,说一声要几串,师傅自会记住顺序。
排着队,孟溪吃了一口糖葫芦,说着:“以前江大门口有一个卖糖葫芦的阿姨,每周五都会过来。她做的糖葫芦个头都很大。”
何云远也有印象,问她:“经常买吗?”
她摇摇头,“没有,就是眼馋,不怎么吃甜的。”
这时候孟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围着棉花糖摊的都是小孩子和年轻小姑娘,何云远衣冠楚楚站在里边,实在是有存在感。
她问他:“要不要把领带解了透透风?”
他清清嗓子,故意把手放到领结上说:“不用了,我女朋友说我这样还蛮酷的。”
三个字轻飘飘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手里是被蜜裹了的山楂,今天的糖分超标了。
站在他们旁边的小姑娘心情郁闷,出来买个棉花糖都能碰到秀恩爱的,怎么别人家的男朋友从来都不让人失望呢。
小姑娘的朋友从石桥上跑下来叫她:“那头有节目组在录制哎,快快快,我们去看看。”
小姑娘又想,旁边这个男人或许是剧组演员?
孟溪也挺好奇,何云远就说:“等下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拿了棉花糖,随着人多的地方走,远远就看见几块反光板和移动的摄像机。
孟溪吃了几口棉花糖,加上刚才的几颗糖葫芦已经觉得腻了,高估了自己的胃口,为难地盯着两只手上的甜食。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棉花糖拿走,何云远已经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酸的我不爱吃,糖葫芦帮不了你,这个棉花糖还是能帮你解决的。”
孟溪的手空了出来,主动去牵他的手,很有默契地十指相扣。
剧组正在拍的戏是男生失意地走在街头,女生穿着吉祥物的衣服,给他跳了一只磕磕巴巴的舞。
何云远是不怎么看剧的人,低头询问孟溪,孟溪仔细眯眼看男生的脸,似乎在哪部网剧里演过男二。
围观的群众看了个新奇,也就慢慢散了。
夜风微凉,何云远改为揽着孟溪的肩,“有点冷了,送你回家。”
导演喊了cut,男生跑到监视器前,拍拍低着头的人,“收工,走吧。”可她猛然抬头,目光追随着离去的一个高大的背影,怀里拢着一个女孩子。、
“方芷,怎么了?”
方芷把帽子戴好站起来,只说了句没什么。
何云远把孟溪送到家门口,10点不到的时间,也不是太晚。
门廊下的壁灯照出一对拥抱的身影,许久他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她正在犹豫是不是请他进去坐坐,就听见一声大喊:“孟溪!”
两个人局促地分开,这才瞧清来人是梁知一,他脚上穿的还是拖鞋,就冷冷地站着。
何云远举步下台阶,礼貌道:“梁先生。”
梁知一到底淡淡说了句你好。抬头却又看向孟溪。
她回来了,但她家的灯总是亮得很晚,又怕她休息不好,忍着没有过来。谁知今天就远远看见一个陌生的车开到她家门口,再然后,就是这样,他丝毫顾不得风度打断了他们的拥抱。
直到看清那个人是何云远,他的心绪降到了冰点。
以前孟溪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人,他总觉得那是托辞,他们一起长大,从没见着哪个男孩子出现在她身边。
她在德黑兰的时候就为了这个人跟自己吵架,她看见这个人眼里就有闪亮亮的光,她为了他去腾炎,这些梁知一都知道,只是不愿意也不敢去深究。
孟溪走过来,看着他脚上的凉拖皱眉:“梁知一你干什么?”
梁知一随着她的目光,忽然就镇定下来,他就知道她不会不管自己的。
“我忘带钥匙了。”
“你的锁是密码锁。”
“密码没记住过,我一直用钥匙开的。”
孟溪对他突然的无赖行径无话可说,“那我更没有钥匙,你去找开锁师傅。”
梁知一双手抱臂,受凉状搓着自己的胳膊。
孟溪缓和了说:“别闹了,你这样冻坏的是自己。”
“谁跟你闹了,这都几点了,你让我上哪儿找开锁去?你收留我一晚。”
孟溪看看何云远,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行。”
“你空房间多得是,收留我一晚怎么了,我们小时候午睡都一起的。”
孟溪气得脸都红了,“梁知一你是不是存心来找茬的?”
她又是担心身边的何云远多想,伸了一个小手指去偷偷勾他的手,才一碰上,一只手便被他的整个大手包住了。
何云远倒是笑了笑对孟溪说:“这样吧,梁先生实在无处去,你就把房子借给他吧,你去我那将就一晚,怎么样?”
一句话说出来,剩下两人皆是呆愣在现场。
梁知一看见他们握着的手,觉得冷,透心的冷,“不用了,我去试试原始密码。”一步一步往回走。凉风从他的短袖里灌进来,他漠然想,这该死的天,下一场暴雨才好,把一切的混蛋都冲刷走。
孟溪看着他走开去的背影,一点点低落下来。
梁知一走远后,何云远才松开她的手,问:“青梅竹马?”
说不清楚。
“一起午睡?”
小屁孩时候的事。
“他住这个小区?”
住哪里我管不着。
“他喜欢你?”
“不是,他有女朋友的。”她觉得烦闷。
何云远摸摸她的脸颊,凉凉的,“进去吧,我回去了。”
他转身要去拉车门,手被人拉住。
她几乎是立刻为自己的不耐烦后悔了,这个夜晚的一切都很好,她怎么舍得他带着任何一点不开心回去。
“何云远,”她又把双手环到他的脖子上,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吗?”
完事开头难,一狠心,她微微鼓起两颊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幅神态倒是从没见过。
“孟小姐,你在撒娇吗?”
她把双手环得再紧一点,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何云远背靠着车门才能稳稳站定。
她知道,自己矫情,也丢人,可她还是深深地看着他的眉眼,心里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我只是在乎你。”
温情从心底迸发,蔓延到头脑四肢,和满身的燥热纠缠在一起,她缓缓贴上他的唇,深深地亲吻他。
唇齿纠缠间,她看到他眸中如寂静的海翻涌出巨大的漩涡。他把手贴到她的腰上,重新掌握主动。
她有些不得章法地迎合他,却渐渐透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前,满脑子只有一句以前读到过的诗:“你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他近在咫尺的脸慢慢变小一点,她的呼吸才能慢慢平稳下来。
何云远把她扶正站好,再这么贴着,真的是要考验他的劣根性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生气,只是难免遗憾,他本来有机会可以更早地了解她。
孟溪听见自己的声音:“你要进去喝杯热水吗?”
光线晦暗,她垂着眼,脚尖并得整齐。
何云远亲亲她的额头,“不了,你早点休息,门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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