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那三个字的一瞬间, 顾夜的脸黑了，冷冷地打断道：“他犯规。”
许木回过神来, 下意识问道：“我脸上画了什么？”
在江以寒开口前，顾夜抢先答道：“……他画了一只乌龟。”
许木信以为真, 皱了皱脸，“江学长，说好只能画一笔的，你有点过分。”
江以寒凉凉地看了顾夜一眼, 没反驳他的话，低声对许木道：“待会儿也让你画。”
那语气，就像是哄小孩似的。
许木果然受用, 当即便笑, “那等下我要在你脸上画一个大猪头。”
“随你高兴。”江以寒放下笔。
顾夜不禁冷哼一声, “哥哥继续。”
许木一心想赢了江以寒，在他的脸上画一个大猪头，却忘了防备顾夜，于是这一局再次输给了他。
顾夜想也没想地拿起笔，将许木脸上那刺眼的三个字涂黑，直到看不出字形才罢休。
接下来，许木可以说是一次没赢过。
两个男人跟Battle似地在他脸上画来画去，不管江以寒在许木脸上画了什么，顾夜必定要全部涂黑，用自己的笔迹全部盖住，遮得严严实实。
不一会儿, 许木就被画成了一只小花猫，他直接丢牌不干了，“不玩了，我总是输。”
江以寒默了一下，“可以让你耍赖一次。”
许木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江以寒点头。
许木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大声道：“你这是看不起谁，来！最后一盘我一定可以凭本事赢你。”
江以寒闻言却是勾唇，“拭目以待。”
两个人的谈话听得顾夜心中无名火起，开口打断了他们，催促着游戏。
接下来是最后一局，许木可以说是否极泰来，逆风翻盘，不仅赢了江以寒而且还迎了顾夜！一箭双雕！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劲儿，抓着江以寒的胳膊反复确认道：“你没让我对不对？是不是？”
江以寒低头看了一眼他激动的手，神色是恰到好处的惊讶，似乎也没有料到似的，“嗯，愿赌服输。”
顾夜在心中冷哼一声，不甘示弱地拉了许木一把，顺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哥，我也输了，先惩罚我。”
这还有人上赶着惩罚的呢？
虽然许木觉得有点迷惑，但还是满足了顾夜的要求，“好好，先画你。”
顾夜自然而然地凑过去，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木，像是眼中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要是在平时，许木真的对这双眼睛毫无抵抗力，因为这双眼睛真的太像太像顾星琅了。
可是现在他一心记挂着要在江以寒的脸上画一个大猪头，所以并没有多注意看顾夜，很快在少年的脸上画上一朵小花，便大功告成了。
顾夜：“……”
就这？就这！
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许木迫不及待地朝江以寒那边去了。
许木笑嘻嘻地拿起笔，对着江以寒的脸比比划划，“江学长，我要画了。”
江以寒抬眸注视着他，在温暖的烛光，眼中闪烁着碎光，如同星夜里波光粼粼的湖面，波浪一圈圈地微微荡漾。
许木失神片刻，忍不住道：“你闭上眼睛，要不然我太有罪恶感了。”
毕竟要在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上画猪头，他真的有点于心不忍。不过想到江以寒在他脸上画了一只乌龟，他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江以寒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许木认认真真地在他的脸上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猪尾巴长得绕了男人的俊脸整整一圈，跟西瓜藤似的。
“扑哧。”许木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努力地憋了回去。
江以寒睁开眼睛，大概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样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因为许木自己现在就顶着一张大花脸，还在洋洋得意地笑别人，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那画面怎么看都好笑，甚至还有一点可爱。
两个人的互动在顾夜看来就很碍眼了，他正想着该怎么破坏，忽然感觉到头顶一亮，来电了。
客厅瞬间恢复了明亮，光线也更加的清晰，许木看着江以寒脸上的猪头更乐了，他的清俊冷漠和猪头的憨憨形成了鲜明对比，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很是吸引人。
许木真想偷偷拍一张照片保存下来，不过看着江以寒面无表情的脸，他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狗胆。
顾夜很不满江以寒夺走了许木的注意力，忽然开口道：“哥，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脸？”
许木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就去找手机当镜子，却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能让顾夜拨打他的电话。
很快，客厅里响起了手机铃声，来源处是大门口的柜子上方——正是许木刚才试图叫车失败后顺手放在上面的。
许木想也没想到走到门口去拿手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铃被人从外面按响了——
“叮咚……”
许木顺手就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男人高大俊美，像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定定地矗立着，逆着光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小、小叔叔？”许木惊讶得都结巴了，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说是许木，厉政霆差点也没认出许木来，只见他脸上被黑笔画得乱七八糟的，就没几块干净的地方，简直比小花猫还要花，遮住了他原本的样貌。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许木还没有看过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哦……我们在玩游戏。”
厉政霆暂且忍住了想要把他的脸擦干净的冲动，算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我来接你们回家。”
许木觉得有点感动，又觉得有点奇怪，“小叔叔，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厉政霆没有多做解释，“用心查，自然能查到。”
许木“哦”了一声，正想招呼厉政霆进来，江以寒和顾夜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三道视线碰撞交织，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许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互相给他们做了介绍后，对江以寒说道：“江学长，小叔叔来接我们了，我们要回家了，谢谢你今天的招待。”
“不客气。”江以寒竟然很浅地笑了一下，而且还多问了一句，“今天玩得开心吗？”
“当然。”许木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十分热情地继续道，“下次请你吃饭，有空的话也来我们家玩。”
江以寒当着厉政霆的面应下他的邀请，心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好。”
厉政霆盯着他脸上笔触幼稚的猪头，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沉，可落在许木身上时，又逐渐柔和，如同冬日消融的冰雪。
江以寒心中微沉，脑海中某些不愉快的记忆又浮现了上来。
所谓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叔和弟弟……都是些近水楼台的角色，令人莫名地有些嫉妒。
简短告别后，几人离开。
江以寒目送着他们，直到厉政霆的车子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关上了门。
他来到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上面正是许木亲手画的小猪头，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又呆又萌，像是在和他对视。
江以寒看了几分钟，然后做出了一个十分不符合自己风格的举动——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咔嚓”一声将小猪头永远地保留在自己的手机照片。
***
许木坐上车，才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究竟画成了什么样子，小声惊呼了一声，“我的脸！”
坐在他旁边的顾夜忍不住笑，许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还不都是你和江以寒的杰作！”
顾夜耸耸肩，“很可爱啊。”
许木哼哼两声，“再给我画几笔我就可以去唱大戏了，而且唱的还是黑脸的包公。”
顾夜闻言唇角的弧度更深了，正想说些什么给许木顺顺毛，便听见坐在另一边的厉政霆开口道：“转过来。”
许木条件反射似地转向厉政霆。
说实话，他这张脸滑稽得还有些可爱，可厉政霆哪里能看得惯别的男人画在他脸上的东西，当即不再忍耐，撕开了一包消毒湿巾。
许木没想到小叔叔二话不说，上来就给自己擦脸，懵逼了一会儿，但是却没有挣扎。
厉政霆仔仔细细地擦掉他脸上的污渍，恨不得拿出一张放大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跟刷墙似的，让许木回想起小时候亲爹洗脸时被支配的生无可恋。
黑色的笔记擦去，终于露出了许木原本的白皙肌肤，男人的手渐渐慢了下来，动作也变得轻柔，一寸寸地继续擦拭，眼神认真而专注，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温柔。
仿佛他擦拭的不是许木的脸，而是一件珍贵易碎的无价之宝。
许木被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打住，“小叔叔，擦干净了么？”
厉政霆的手一顿，面不改色地正准备开口说没有，谁知顾夜的速度却比他更快，扳着许木的肩膀把他转了回去。
“我来看看！果然很干净，厉叔叔真是心灵手巧。”
厉政霆：“……”
许木摸摸脸，又看看后视镜，他那张大花脸果然被厉政霆擦得十分干净，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小叔叔。”
“嗯。”厉政霆低沉地应了一声，手落下去，指腹不动声色地摩挲了几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青年脸上的温度和触感。
有些可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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