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的内容和景溪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批50个人,一同进入一间充满了科技感的房间,房间通体都是银白色,没有任何陈设,但是地上有整齐排列的灰色格子,格子之间间距很大。
候选者被要求分别站立在单独的格子里,十分钟不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有个声音宣布,他们可以离开了。
不是科技的威力,就是超能力的帮助,景溪猜测——虽然这两个放在一起有点怪,不过想起上辈子看过的超能力大片,他又很坦然的面对这个新奇的未来世界。
他还不知道,君域正站在单向透明的墙后头,抱着手臂打量着他。
“您认为他有问题?”古斯塔夫大公爵非常认真的审视那个叫做景溪的青年。
他的年纪虽然比皇帝陛下大几岁,但是眼神清澈,面庞柔嫩,唇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反而更年轻一些,一看就是一个性格温和体贴的好对象。
古斯塔夫大公爵大公爵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虽然遗憾这人不是进化者,但是只要陛下喜欢,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你确定他不是进化者?心灵类,或者被精神控制类的邪神污染了?”皇帝陛下皱着眉头,再一次确认。
“肯定不是,这孩子的血脉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同样,也没有任何被污染的痕迹,”大公爵摇摇头,“您为什么觉得他有问题?”
皇帝陛下抿紧了嘴唇,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我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受控制。”
嗯?!古斯塔夫大公爵好奇的看着皇帝陛下。
“我对他使用了场域,可是反而觉得被他反向控制了,他的笑容……好像反而能影响到我。”皇帝陛下继续说,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墙那边的人。
大公爵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他忽然发现,他们对皇帝陛下的教育,似乎出现了某种失误。
而且是不可原谅的严重失误!
古斯塔夫大公爵又看向了那个被皇帝关注着的人。
那是个一看就觉得顺眼的好孩子,也难怪陛下……
虽然在感情问题上,陛下展现出来的惊人无知实在叫大公爵惊讶。
但是,就算发现了问题,他也不敢直接拆穿。
皇帝陛下是一位非常高傲,非常自信的人。
陛下曾经信誓旦旦的宣称,自己绝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兴趣,如果有的话,那只会是一个死人。
古斯塔夫大公爵可不愿意这样可爱的孩子,因为陛下的某种常识缺失,而在不合适的时候夭亡。
他决定旁敲侧击的提醒陛下,以免陛下在还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做出一些预料之外的错事。
“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可爱年轻人,”大公爵说,小心的看着皇帝陛下的表情,“可是如果您觉得还有什么问题——或许应该继续观察?”
“当然,我会的。”皇帝陛下冰蓝色的眼睛毫无波澜。
“那……需要把他剔除吗?毕竟如果是一个可疑人士,就不太适合作为候选者了。”大公爵继续踩着悬崖边上小心翼翼的试探,一边暗自期待。
“当然不。”皇帝陛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大公爵的提议。
皇帝陛下飞快的眨动了一下眼睛,眼底的冰层似乎都出现了短暂的浮动。
“把他列入名单,这样才更方便我观察。”他继续冷冷吩咐道。
“那……您那个身份继续保留?”大公爵嘴角的笑意几乎都要控制不住了。
“继续保留,到时候依然把我们两个安排在一个房间,我要就近盯着他。”皇帝陛下说。
“谨遵您的吩咐!”大公爵垂下头,终于可以让自己的嘴角快活的翘起来。
皇帝陛下虽然还没有察觉到某种神秘而突如其来的小情绪,但是很显然,那个可爱的小东西已经在陛下心里扎下了根,说不定很快,就能开枝展叶。
到时候,总不会再冲动的喊打喊杀了吧?
春天到了,年轻人的好时光,也眼看着就要跟着来了。
对他这样的老年人来说,实在是最欣慰的景象。
不过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督促皇帝陛下的几位教育官——连基本的生理问题都忽视了,究竟是怎么领的薪水!
虽然他自己也大概能够猜到,十有八九是陛下根本不肯接受这方面的教育。
才十岁就有足够的能力把皇宫闹得天翻地覆的皇帝陛下,对于所有被他归类为浪费时间的东西,从来都不屑一顾。
终于也有今天了!大公爵才不承认,他其实有一点隐秘的窃喜。
这种窃喜,大约来自于经年累月被一个他无法反抗的熊孩子折磨的小小怨念。
总而言之,皇帝陛下,您自求多福了。
他转而又看了一眼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青年。
他也说不清,被任性又骄傲的皇帝陛下看中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不管怎么样,对于帝国,对于他们这些大臣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情。
大公爵决定先回去小酌一杯,好好庆祝一下再说。
至于皇帝陛下——反正少年人的烦恼,总是要好好经历一次的才能够成长,逃也逃不脱。
大公爵在肚子里大声欢笑,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征兆。
“谨遵您的吩咐!”大公爵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说道。
景溪可不清楚幕墙后头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自己顺利的通过了这一关,离地球也更近了。
乡越近,情越怯——如今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这种游子归家的心情。
虽然,那里早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地方了。
这一次的面试速度很快,一批批筛选下来,也确实淘汰了好几个人。
其间甚至还发生了一起小小的意外,还有人受了伤。
克罗宁正好就在发生意外的那批人里头。
粗线条的少年本来就是带着游玩的心情,高高兴兴的跟在他那批的五十个人里头,脑子里还计划着等下怎么甩掉讨人厌的伊定,单独和景溪一起去吃饭。
但是他们这一波,等得好像有点久。
克罗宁好奇的左张有望,突然发现有个人的神情有些不对。
那人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源源不断的从额头上滴落下去,几乎在他身前晕开了一片小小的水色。
就在这时候,一圈透明的墙瞬间沿着灰色的格子冒出来,把那个人单独关在了里头。
那人开始狂躁的转着圈,拍打着墙壁,大声嘶吼起来,脸色越发狰狞。
他的声音似乎已经不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嗓音,旁边人只是听到,就觉得心烦意乱。
然后,就像是突然炸开的礼花,鲜血飞溅,那个单独围出来的小格子马上变成了鲜红一团。
其他人惊恐的尖叫起来,然后才被迅速疏散。
“幸好我离得远,”克罗宁庆幸的说,“真是太恶心了,他的声音现在还在我的脑子里回荡。”
伊定闻言看了他一眼:“你最好当心,可别被污染了。”
“污染?”克罗宁弄不明白,“那个人之前还和我交谈过,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人。”
“你们听说过邪神吗?”伊定突然小声说。
“那是什么?”景溪和克罗宁茫然摇头,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是些强大而诡异的东西,”伊定的神色凝重,“现在帝国的军队依然在和它们战斗——虽然并不为人所知。”
他兄长就是一个战斗在前线的战士,偶尔和他提及过前线的残酷。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他哥哥告诉他说,“只有成为高级能力者,才有资格去前线。”
那一次,他哥哥受了重伤回家养伤,闲暇的时候和伊定聊起了一些事情。
从那以后,伊定就疯狂的想要变强——只可惜,他的天赋实在是太差了。
但是对帝国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甚至完全不知道,在某个角落,还有一群战士坚定的护卫着这个世界。
景溪和克罗宁听得一脸懵。
克罗宁倒是镇定点,反正他就是一个封闭落后的小村子出来的,就连自己星球的总督都不认识,更不用提什么星际战争和邪神了。
景溪却要紧张多了。
他原本还庆幸着自己生活在一个平和的年代,却没想到,马上就可能面对一些更诡异的东西。
“邪神……就是昨天航站大厅那人喊出来的那个名字吗?”景溪努力回想了很久,“那个塔鲁什么的。”
“塔鲁西玛,”伊定说,“据我说知邪神不止一个,而且有强有弱。”
但是具体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伊定也说不太清。
他哥哥并不愿意太多的提到那些——也可能,就连知晓也会更进一步的靠近危险。
还好,一天下来,危险份子——或者说被污染者,就出现了那一个。
但是还是有其他的被淘汰者,景溪他们回酒店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人抱着行李嚎啕大哭。
很快,他被卫官强制带离,开了高额罚单,然后塞上了一艘运输舰,那种舰艇可不像超跃迁星舰那么方便,这人大约需要在船上呆大半年才能回家。
据说,等他回去以后,还有不少控诉等着他。
这位被淘汰的原因是隐婚——虽然没有在星网登记,但是他其实在家乡已经有一位伴侣,还有一个两岁的孩子。
他大约是抱着中彩票的几率报的名,没想到却真的好运气选上了,这人心也硬,当时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己的伴侣和孩子,谎称出差,巴巴的上了星舰。
按理说,星网应该对这个人的社交圈再做一次筛查,无奈,顶头上司自己给元老院捣乱,到处都一团乱麻以至于正好漏查了这位。
直到今天,他才被古斯塔夫大公爵看出了问题。
坏事传千里,这位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候选者群体,成为了一项津津乐道的谈资,也很好的缓解了之前出事造成的紧张气氛。
景溪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想起那个已经满头绿帽子的皇帝陛下,对那位的同情再一次加深了不少。
毫无疑问,君域也同样听说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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