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U小组落地后直奔纽约警察局第九分局。天已经黑透了,他们下车时分局长正在门口焦躁地来回踱步。
“最新的受害者是议员的儿子,所以你们应该可以想象了。”简略寒暄过后,局长快速解释道,“政治压力,媒体上消息乱飞,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现在整个警局都在加班。”
“准备一间办公室,将全部相关资料送来,但暂时不要提供任何推测嫌犯名单,我们需要在初步侧写出来前保持客观。”霍奇交代说。
“当然,这边请。”局长在前带路。
在踏上台阶之前,霍奇向不远处看了一眼。“跟上,卡尔。”他说,然后大步走进警局。
卡尔从黑暗中走近,迎着几道探究的目光跟在队伍最后。他们穿过有点混乱的大厅,数位警员在打电话、翻资料,整个警局都在高速运转,气氛紧张。这显然不是个聊天的好时机,其他BAU组员在短暂的路途中只和卡尔交换了名字。
“你什么时候在那的?”瑞德跟在卡尔旁边小声说,“光线很暗,我完全没看清。霍奇是怎么发现你的?”
“大概比你们早十几分钟。”卡尔回道,“可能因为我一直盯着他?我本想先打个招呼,但显然没找到机会,局长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毕竟是议员的儿子……”
“聊天时间结束。”霍奇的声音响起。
瑞德立刻闭上嘴巴,和其他人一样乖乖在临时办公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想你们已经认识了新组员卡尔·卡特,”霍奇继续说,“私人话题放在工作结束后,现在我们需要专注于案子。JJ,介绍基本情况。”
JJ分给卡尔一份纸质资料。
“今天下午新发现的尸体,二十二岁男性,即议员的儿子雷文。”她将相关照片逐个贴到白板上,“枪杀,在一个废弃工厂。昨晚一帮年轻人在那里开派对,等到今天中午,有人忽然发现联系不上他们的朋友、也就是派对的组织者雷文,最后在那个工厂找到了他的尸体。警方在尸体衣襟内发现了一张写着‘我有罪(I'm guilty)’的字条,这个特征曾在两个案子中出现过,所以警方基本判定犯人是连环杀手。”
“这么明显的特征,为什么第二次发生时没人在意?”瑞德问。
“因为第一起案子。”JJ敲了敲白板,“有人记得三个月前大肆报道的明星球员一案吗?”
“当然,那个涉嫌谋杀妻子的球员,最后因证据不足而被无罪释放,尽管基本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凶手。结果他之后不到三天就死了,据说是自杀。”摩根说。
“没错,正是因为那张字条,在没有其他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人们认为球员是负罪自杀。而不幸的是,当时全纽约的媒体都在抢这个案子的新闻,字条这个细节完全是公开的。”JJ说,“所以半个月前,当一个街头帮派成员的尸体被发现,虽然有同样的字条,但两个受害者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没有任何联系,也没什么共通点,警方认为是凶手借机模仿转移视线,没有当做连环案件处理。”
“那么来看看现在我们有什么。”罗西说,“三个案子都是男性枪击案,但球员是握着他自己的shou枪,后两个案子尚未发现凶器。写着‘我有罪’的字条,并且都是打印。恩……我感受到了棘手的预兆。”
“表面上看,三个受害人没有值得注意的共通点。”艾米丽指出,“一个明星球员,一个帮派成员,一个议员儿子?他们几乎算是不同世界的人。考虑到纸条内容——其实重点就是纸条内容,很明显随机杀人的概率很低,所以说……帮派成员和议员儿子的前科?”
“帮派成员的前科就多了,贩毒和暴力斗殴那些。至于雷文?记录上没有。”瑞德快速翻了一遍局里提供的详细资料,“但是议员家的少爷,半夜在废弃工厂开派对的那种?他很有可能没记录上那么清白。”
“所以我们大概有了一个‘义务警察’罪犯。”艾米丽总结说,“难搞的类型。”
义务警察在这里是指那种,自认为某些人有罪却没得到相应惩罚、于是绕过法律程序亲自去‘解决’他们的人。
霍奇看了看保持安静的卡尔,见新成员没有什么疑问才说:“在新证据出现之前,我们先按照这个方向进行。让加西亚继续寻找三个受害人之间的联系。尤其是雷文的个人情况,我们得知道他的‘罪名’是什么。”
“犯人的冷却期在快速变短。”罗西提到,“三个月前、半月前、今天,从两个半月到两周,只要犯人有目标对象,下次犯案很可能在一周内。至于犯人挑选受害者的方式……球员案件知情人太多,帮派成员的关系也很复杂。重点在议员儿子雷文身上,只有他涉及到的范围最小,凶手不能通过媒体发现他的‘罪行’,那么很可能与他在生活中有所接触。”
“从案发地点上看,”瑞德接道,“球员晚上独自死在家中,没有强行入室的痕迹,没有反抗的痕迹,所以凶手不是陌生人。帮派成员死在偏僻小巷,没有监控和目击者。凶手知道雷文的派对地点,雷文凌晨两点接到过一次性手机打来的电话,很可能是凶手把他叫到了偏僻处。那时候所有人要么嗑嗨了要么醉的一塌糊涂,没人会注意到他不见了。三次都没有可疑指纹、DNA和监控录像,凶手计划周全。”
“没有刑讯拷问的环节。”霍奇说,“每一次都是干脆的一枪。一般而言连环凶手不喜欢用枪,因为刀等武器才能让他们与被害者更加‘亲密’。这次的犯人意志坚定果断,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再犹豫。他的侧重点是处决‘罪人’这一行为,只求结果。”
“明星球员这件事很可能是犯人开始犯罪的触发点。整个社会舆论都倾向球员就是杀妻凶手,而我们的连环杀手对无罪释放的判决一定感到异常愤怒,以至于激发了他一直以来压抑积攒的、对所有不公的不满,由此决定开始亲自动手。”摩根说。
接下来他们又讨论了几个次级重要的零碎关注点。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卡尔一直没发表意见。他没有系统学习过侧写,但作为优秀特工,当然具备一定的推理能力。他完全跟得上。甚至他一边听,一边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这些是他未来的同事、伙伴,还有很大可能发展成朋友。瑞德是安全无害的小动物。摩根谨慎警惕,标准探员模板。罗西温和包容。两位女士很友好,但目前应该只是因为他的外表。至于霍奇……他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卡尔想到这些年来他仅有的三个朋友。科尔森,霍德华,卡特女士。不,他们长辈的比重占的更多。好在现在有托尼勉强算半个。因为被绑架后变成钢铁侠那摊子烂事,卡尔替担心儿子的霍德华送了封特别短的信。丧父多年的小斯塔克忽然得知老爸还活着,霍德华又不能解释清原委,结果可想而知,轰,彗星撞地球超级大爆炸。托尼找不到霍德华,于是打算揍卡尔一顿。这特别符合儿童逻辑。钢铁侠跟卡尔打了三个小时,经历了对手没躲火箭炮这个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的过程,在铠甲里累的够呛,终于深切意识到自己在打个有绝对防御的变态。接下来他们瓜分了一盒甜甜圈,托尼送出钢铁侠无敌派对的烫金请柬。所以这就算半个了,大概。然后卡尔想起几小时前在酒店做过的梦,又快速将之推回大脑深处。你不属于我们。更多的画面闪现又消失,几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他身体里冲撞。卡尔面上平静无波地又翻过一页资料。霍奇的目光扫过他的头顶。
“明天摩根和罗西去探查雷文的家人和同学朋友,我们得知道他被盯上的原因。”霍奇开始分配任务,“瑞德去见法医,普兰蒂斯、卡尔和我一起去最新的案发现场。JJ,尽量和议员办公室沟通,控制事态影响。”
时间已将近零点,大家没再多说什么。由于卡尔之前的酒店没退房,他就没劳烦JJ多订房间,还住在之前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卡尔来到BAU小组所在的酒店楼下,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玩斯塔克工业特别友情制造的手机。这就是他上任前一天还被拖在纽约的理由,钢铁侠洋洋得意地炫耀了几十分钟,并把他的旧手机批的一文不值扔进垃圾桶。结果现在卡尔还没弄懂手里这玩意十分之一的功能。
“卡尔?”
名字的主人抬起头。艾米丽和霍奇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他,卡尔露出压低鸭舌帽下的脸。他穿着T恤和牛仔裤,花纹可以用灿烂来形容的闪亮外套,还有带小翅膀装饰的运动鞋。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个逃课偷跑出来的街头青年。
“嗨,早上好。”卡尔说着从沙发里站起来,“怎么了?你们看上去有点……”
“你的西装呢?”霍奇冷静地问。
“送去洗了。我本来只在纽约待一天,这套还是刚买的。”卡尔诚实地说,“我昨天还特意看了,BAU没要求统一着装吧?”
霍奇还想说什么,对上年轻人认真的蓝眼睛后又忍了回去。
“走吧。”他克制地说。
微妙的气氛在车内徘徊。到案发现场还需要一段时间。霍奇开车,卡尔本想让女士坐副驾驶,但艾米丽跟着他跑到了后座。
“好,我忍不住了。”五分钟后艾米丽开口说。霍奇往后视镜瞥了一眼,没做声。“卡尔,”她说,“你……你。”
卡尔完全茫然地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他需要科尔森。甚至托尼。托尼的人工智能贾维斯。他应该买本《缓解尴尬的一百个小妙招》或者《沟通的艺术》什么的。除了卡特女士他还没跟任何女性在距离一米内的情况下超过五分钟。
“你以前在神盾局也是外勤特工吧?”她问。
“是的。”卡尔说,又想了想,“我的档案是不是有太多部分是机密了?那上面有点夸张。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直接问我,只要不涉及国家安全之类的。”
艾米丽·前CIA探员·普兰蒂斯女士眼睛亮了。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神盾局的?还有过别的工作吗?我从没见过你这个年龄权限等级这么高的人。”她立刻问。
“十八岁。我一成年就特招进神盾局了,因为某种不太方便透漏的原因。”卡尔坦然说,“但我十五岁时卷入了一些高级机密的事情,再加上我后来的新监护人级别特别高……你能明白吧?其实有点像特权阶级走捷径那样。”
“但你的外勤资格测评都是最高级A?”艾米丽诧异道,“那是——”
“那是真的。我只是保密等级高,但其他的一切,各种能力评估和任务安排都走正规程序,别担心。”卡尔笑了笑,“我保证自己不是来混资历的那种类型。”
“至少没人会为了混资历而降部门工作。”艾米丽打趣道,“据说你是特别配给我们的专属武装部。”
她把飞机上霍奇的转述重复了一遍。
“他们是这么安排的?”卡尔说,“我知道了。”
“我以为那是个玩笑?”
“不,既然科尔森那么说了,就是那样吧。听上去很合理。”卡尔解释说,“我是因为想换个工作环境才来到FBI,不是为了掩饰其他秘密任务。听说BAU收人门槛很高,而我又不是侧写师,所以能进入这里肯定有别的理由。”
前CIA探员眨了眨眼睛。
“你以前工作时都穿什么?”她打算回到最初的问题。
“西装。”卡尔说。
“那你今天为什么穿得这么……”艾米丽艰难地停住了。卡尔很英俊,毫无疑问。但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看着正经又冷峻,配上花哨的街头装扮,只会让人觉得……不小心惹到他就会被暴打一顿。
卡尔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有点问题。
“我上次去英国的时候,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特工推荐的。”他想到那家送他防弹西装的裁缝店,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每次他这么穿的时候,整个部门都会给他开绿灯。他说这能让我看上去友好点。今天我第一次找到机会尝试。”
“你以前从没这么穿过?”
“没有。我的衣柜里只有西装和一沓常规T恤。”
“假期和朋友出去玩呢?”
“……我不需要出去。”卡尔皱眉,“怎么了?我这样很难看?”
“不是。很好。真的……”
艾米丽深吸了一口气。天啊他是认真的。他简直可爱死了。我拍下来留念会被打吗。工作结束后第一件事是和JJ带他去逛街。阿迪达斯翅膀鞋就该进时尚潮流黑名单!
几秒钟的诡异寂静过后,女探员忽然扑哧笑了出来,然后无法控制地演变成大笑。她都快喘不过气了。卡尔求救地望向霍奇,接着下一秒发现连霍奇都在闷声低笑。
真是离奇。BAU每天的工作是直面人性中最扭曲黑暗的部分,研究理解精神变态的世界。现在他们的目的地是凶案现场,外面还有一个连环杀手在蓄势待发。但这一刻所有的沉重都暂时消退了。
卡尔完全搞不清状况。他在后视镜里找到霍奇温和的一瞥,于是他不感到尴尬或者恼火,也跟着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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