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如愿以偿地申请到重型枪械。警长收到批准后带他们去闲置已久的特警军备库拿取装备，摩根和艾米丽理所当然地挑了MP5冲feng枪。瑞德刚要摸到一把M4就被两人坚定地拦住了。他扭头去看卡尔，结果后者递给他一件防弹战术背心，将M4转到了霍奇手上。
“回去带你去靶场玩。”在路上时，卡尔坐在副驾驶对后排生闷气的博士说，“你想尝试什么武器都行。”
“什么都行？”瑞德鼓着脸质疑。
“唔，”卡尔考虑了一下，“最多大概只能用到手持火箭筒。如果威力再大……除非你想跟我飞到远点没人管的地方去，不然写起报告来太麻烦了。”
这下连正在开车的霍奇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在华盛顿用手持火箭筒就不用写报告了？”瑞德迷惑地说，“等下，就算有什么秘密训练场地，他们还给你提供那么多的武器吗？”
“怎么可能。”卡尔说，“我需要什么都是去神盾局的仓库拿——算是偷运军火？”
“什，”瑞德结巴道，“什么？”
“没关系。”卡尔好心安慰说，“反正我现在日常使用的弹药也需要补充。每次去军火库打架都是我赢，他们也习惯了。只要不是太危险的东西，多搬走一些应该也没人会介意。”
瑞德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想说他们对危险的定义可能有不小的误差。但同时他又不禁感到好奇，神盾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想起卡尔来Bau报道之前的事。他还记得罗西说过卡尔与神盾局特工的关系并不融洽。其实他们都记得，只是没有人问过。
“CIA真的会帮忙？”瑞德换了个话题。
“别担心。”卡尔说。
“从已知资料上看，贝琳达·沃勒手下至少有五十人。”瑞德想了想，“如果他们真的和CIA所说的那些军火有关，我们有什么计划吗？”
“找到目标，逮捕。带回孩子。”回答的是霍奇，他强调说，“正常的程序。我们不是去跟黑帮火拼。”
卡尔眨了一下眼睛，及时把“直接打进去”的提议咽了回去。
车辆逐渐驶近目的地。
13-D帮派的地盘在市中心偏北的一片区域。根据迈克·梅森的供述，他每次都把绑架的孩子送到一座废弃的天主教教堂——讽刺的是，自从贝琳达上位之后，就把教堂改建成了帮派核心人员的聚集场所。
“附近还有一个汽车工厂。”瑞德在他们的新平板电脑上鼓捣几下，试图弄懂加西亚刚发来的文件，“当然无法跟底特律曾经作为汽车之城的辉煌时期相比，如今工厂也只能做些最低档的加工，勉强维持生存。”
“这赚不到多少钱。”他继续说，“我一直在想，贝琳达究竟是如何控制住那些人。不论是武力威胁还是金钱利益，似乎都不能保证她不被取而代之……为什么？”
他的尾音有些飘忽。卡尔向后转身，观察几秒正埋头跟平板做斗争的博士。然后他无奈地伸手过去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某种复杂的建筑图纸一下铺开了。
“我还是更喜欢用纸。”瑞德嘀咕说。
“如果只是关于钱，肯定会有人赚够了就想办法离开这地方。”卡尔回应他之前的话，“有东西让他们情愿留下。不过总的来说，基本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
“是什么？”瑞德好奇地抬头问。
“凝聚一个犯罪组织的三大理由：自以为能毁灭世界，拯救世界，或统治世界。”卡尔说，“根据组织的大小可以把‘世界’替换成任意范围。”
“呃，听上去挺有道理。”瑞德说，“所以结合CIA的军火案，也许……”
“不论是什么，”霍奇这时打断他们，“看来有人抢先了。”
卡尔闻言扭过头。教堂的十字尖顶已经清晰可见。三辆黑漆漆的SUV横在道路中央，没有标志。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看过来。霍奇缓缓停车，滑下车窗。
“CIA跑到我们前面去了？”瑞德问。
“不应该。”卡尔说，“FBI分部的人？说真的为什么各部门总是喜欢开一样的车？”
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边禁止通行。”其中一个言简意赅地说。另一个将手虚按在腰后。
“FBI办案。”霍奇说，“你们是哪个部门？”
“下车，然后出示证件。”对方说，“国家机密。我们需要先确认你的权限。”
卡尔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按住霍奇的手臂。
“我先。”年轻人说。他下了车，在陌生人的注视下绕到驾驶位一侧。他确认对方暂且没有攻击的意图，才拉开这边的车门。
霍奇没对卡尔的过度警戒发表意见。拦路者看过证件后点点头，手从身后的武器处移开了。但他们的回复并不友好。
“你们不可以再向前，霍奇纳探员。直到我们完成任务离开。”
“这是儿童案件。”霍奇沉声说。
后面车里的摩根三人走了过来。“怎么回事？”罗西问。
“我们有优先权。”他们听见陌生人说，“不论你们的案子是什么，现在这里归我们全权处理。离开，或者等。”
“拿出证据。”霍奇平稳地说，“我不会凭空相信来路不明的所谓秘密部门。证件？”
对面其中一人不满地皱了皱眉，似乎认为即使解释他们也难以理解。他刚要说话，几道嗡嗡的引擎声直逼而近。所有人看向来路。又是两辆同样的黑色SUV，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急停到一旁。
CIA到了。他们来势汹汹地跳下车。前不久刚见过的两位探员也在其中，跟在为首的某个领队身后大步走向FBI。
“你们居然！”带队的那位CIA队长暴躁地边走近边说，“在明知道我们晚上有行动的情况下，提前搅合进来！还想瞒着我们抓贝琳达·沃勒？没有人可以抢我们追踪了两年的案子！”
他先瞪向封住路的那些人。
“别以为你们FBI分部来了支援我就会让步，”他继续说，在任何人能来得及出声解释之前，他用锐利的眼神一个人挨一个地瞪过去，“不论你们的案子有多紧急，都不能毁了我的军火案！我知道你们有未成年受害者要追查，可以，我们商量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而不是像这样偷偷溜到敌人的大本营还天杀的故意出发后给我们打电话——你们最好告诉我是哪个混蛋出的主意——我绝对要告到国安局——”
他话音一顿，眼睛忽然睁大了，连语调都拐了个弯：“你？”
卡尔被他惊疑不定地盯着，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我。”他说，又想了想，“你是那时在伦敦的……布莱克探员？”
“你怎么在这？”布莱克立刻说，显得更暴躁了，“你来边境干什么？你要去加拿大？谁让你出境的？不对，你怎么和FBI在一起？你又要跟我们抢案子？”
“我就是那个你要告到国安局的混蛋。这是我现在的上司，霍奇纳探员，BAU的组长。”卡尔介绍说，然后指向另一边，“以及，那些不是FBI的人。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封锁这片区域，我们谁也进不去。”
布莱克对着他一手叉腰，一手抓了抓头发，然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又看向霍奇，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将火气转向未知部队。
“什么人？”他没好气地问。
被忽视半天的秘密特工早已忍耐到了极限。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一个人甩出证件回道，“除非事关高危情况，否则我们办案时有权优先于FBI和CIA。如果你们对此有任何质疑，去问你们的上级，请！如果你们的上级有疑问，就问再上一级，明白了吗？”
他的潜台词是你们还不够资格了解详情。奇怪的是，没人对此有所反应。几秒钟诡异的安静。三方势力相对僵持。
布莱克和Bau小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卡尔。后者好像什么都没听见般面不改色，只有指尖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他抬眼扫过两个神盾局特工。
“不认识。”他平淡地说。他继续待在霍奇身后半步保持安静。也许他曾经在神盾局中的级别超乎寻常，但如今谁是领导者是很清楚的。
布莱克懂了。他同情又敬仰地看了看霍奇，莫名消减了对FBI的敌意。
“不如你让上级通知我们。”他转过脸讥讽地对黑西装特工说，“我们级别太低，只敢听命行事。上面说查，我们就必须继续。但如果上面说停，”他耸耸肩，“我们立刻就走。”
这位CIA探员相当理直气壮。虽然布莱克也不清楚神盾局的内情，但他至少在悲惨往事中吸取了教训，那就是卡尔·卡特身边的人都……他说不认识，就意味着对方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果不其然，那人并不敢因此就去联系高层，只得硬邦邦地重复：“这片区域已经完全封锁了。”
“迪恩特工，”霍奇称呼道，“你说‘高危情况’。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判定绑架甚至谋杀儿童并不重要，不明军火在边境流动也不会危险到威胁国家安全。这些事件所能造成的结果不需要在意，或者说你完全可以承担后果并为之负责。”
“我不是——”
“FBI不会为你们保守秘密。如果我们的受害者出现任何意外，我会如实在报告中陈述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在办案过程中所造成的影响。”霍奇看了一眼手表，“比如有意拖延救援行动至少三分钟。时间足够杀死一个人，或者两个？”
迪恩憋闷地深吸了一口气。
“好。”他生硬地妥协说，“你们可以加入。但是，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任何人都不可以擅自行动。”
*
神盾局投放了一些特制的小型监控器，降落在教堂的各个玻璃窗边。临时充当指挥中心的车后厢中，屏幕上显示着微型摄像头传来的教堂内部画面。在镜头可及的范围内，可以看到不少人抱着枪支，全副武装地戒备着窗边与出入口处。
“你们抵达之前，我们已经和13-D帮派开始了对峙。”迪恩说，“首先明确各自的任务目标。神盾局需要摧毁据点，缴获全部军火，带回这个人。”他指向屏幕一角的照片，那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如果有人跟我们有任务重合，临时加入编队听令行事。”
“军火是我们的！”布莱克代表CIA说，“我还要贝琳达·沃勒，和任何能跟芝加哥、加拿大这条运输线联系上的人员。”
“四个女孩，不排除更多未知受害人。”霍奇说，“沃勒可以给CIA，但我们要先审讯，或者她认罪。”
布莱克往卡尔那边瞥了一眼，没对FBI的要求提出反驳。
“军火必须由神盾局回收。”迪恩说，“这一点我们可以提供正式的交接文件给CIA，你们收到通知只是时间问题。至于运输链上的其他人，你们随意。”
“为什么？那些武器有什么特别？”布莱克挑眉问。
“无可奉告。”迪恩说。
“你们要抓的那个人又是谁？”
“无可奉告。”
“怎么确定目标就在这？”
“有追踪器。”迪恩缺乏感情地说，“事实上我们刻意确保了此时核心人员都在里面。原本第一计划是直接强行摧毁教堂。现在你们要活口，就最好自己想办法解决。”
“强行摧毁？”布莱克说，“你是指用大型杀伤武器炸平建筑？所有人生死不论？”
“差不多。”
布莱克皱起眉。但外人也没有立场对其他部门的内部任务做出评价。
“他们的军火库也在附近？”他最后问。
而迪恩只是平直地再次说道：“机密，无可奉告。”
“神盾局的人都这么讨厌吗？”博士在后面小声问。
“如果以这个为标准，是的。”卡尔说。
“你也是？”瑞德说。这是个玩笑。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他们听到布莱克忽然抬高音量。
“你们就打算用‘无可奉告’来合作？”他说，手臂往侧面一指，“跟我谈权限？你怎么不去跟他谈谈看，然后再说说谁的权限不够高？”
布莱克毫无负担地将这团乱麻丢给了卡尔，试图拿回一点在伦敦时跟在对方后面收拾残局的报酬。卡尔没有理会。他只是征询地看向霍奇。而霍奇觉得，似乎从得知在场的是神盾局特工的那一刻起，年轻人就明显变得冷淡了许多。
“方便吗？”霍奇问。
“随时。”卡尔说。他笑了，这笑意使他冷淡的面容明亮起来。然后他回应瑞德之前的玩笑：“你想知道我能有多讨厌吗？”
他走到迪恩面前。那笑意已经不见了。他拿出自己属于神盾局的那张证件。
“认识吗？”他字面意义上地问。
迪恩看到那个名字。然后他看到局里每个新人都会被提醒的特工编号。在他旁边的副手也看见了，不禁喃喃出声：“那个卡特？”
“看来认识。”卡尔说。
他的语气很平常，但对面的两位特工一瞬间感到害怕。那是种自身体深处油然而生的、本能的，无法控制的恐惧。在他们的感受中，在许多神盾局特工暗地里有过的窃窃私语中，有时卡尔·卡特身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巨大，沉重，难以描述。使人感到无尽的渺小与窒息。不能够反抗的无力。曾有人怀疑那是否是一种超级能力。但只是很短暂的时间，那感觉就消失了。
其他人对此全无所觉，也许它是可控制的。他们只看到两个特工身体向后一晃，好像想要后退，又勉强忍住了。
“那么就说吧。”卡尔简洁地指示，仿佛本应如此。
“但是这还有……”
“怎么，你也需要上级的通知吗？”卡尔说，这话让一边的布莱克翻了个白眼，“抱歉，我不认识几个低级别的特工。选项不多。你觉得哪位更有说服力，科尔森，还是弗瑞局长？”
这确实很让人讨厌。他不常借用身份压制别人，但他不介意这样做。
“好。”迪恩忍辱负重地说，“我知道了。”
这次他很快说出了内情。
神盾局的通缉目标是个落魄科学家，某次行动中的漏网之鱼。他消失了一年多，直到越来越多的改装武器出现，才逐渐被发现藏身于底特律的一个小帮派内。
“所以贝琳达·沃勒遇到了那个科学家。”罗西推测说，“也许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互相合作。她利用帮派提供掩护与资源，他研究制造新的军火。直到时机成熟，半年前贝琳达借机干掉前任老大，彻底将帮派控制在自己手中。然后她开始让迈克绑架女孩们。”
“有一个问题，”艾米丽说，“哪来的生产线？底特律的萧条状况众所周知。”
“他们有间汽车工厂。”摩根提道，“最难的技术有人提供，那么其他部分应该不成问题。”
“我们派人混入过工厂，没发现什么异常。”神盾局的人摇头说，“但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工厂也在封锁范围内。”
“所以你们根本没找到武器制造地点，”布莱克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他们的军火库在哪里？”
“至少我们能确保没人能逃出包围圈。”迪恩板着脸说，“不论他们藏在哪里，早晚都会被找到。”他看了一眼FBI，“也没有发现你们在找的受害者。”
霍奇没有立刻发表意见。
“迈克·梅森在CIA的控制之下，他的律师有警局派人监视。”他开口时总结道，“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帮派的人并不知道FBI将失踪的孩子跟他们联系了起来，甚至很可能这件事完全是贝琳达·沃勒的私事，其他人不知情。现在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用来跟神盾局对峙。”
“只要没人主动提及，孩子就暂时安全。”他继续说，“我建议表面上仍然以神盾局的名义行动。但同时需要特别注意关于受害者的线索，一旦发现目标，以营救为第一任务。”
这不是多过分的要求，另外两个部门没有异议。
“但我们人手不足。”迪恩指出，“大部分特工都分布在封锁线。剩下这几人原本只是为了远距离发射武器，没打算进入教堂正面交锋——已经形成了对峙局面，秘密潜入是不可能了。”他摊了摊手，“正像先前说过的，想要活口，谁的麻烦谁来负责。”
他的意思很明确。
“对面有多少人？”霍奇问。
“能看见的有差不多二十人。”瑞德看着监控画面说。
“CIA和FBI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人。”布莱克说。他撇了撇嘴，对此倒不怎么介意。如果一个训练有素的联邦探员抵不过几个帮派成员，不如回学院重修。
“什么程度的改装武器？”卡尔忽然说。
迪恩看了他一眼。神盾局的卡特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
“最开始只是威力更大，原有基础的几倍。一颗子弹可以将手臂打成两截。”他回答，“但最近出现了一种射线枪，传闻说同时具备超高温和高电压，基本上普通人一碰就会重伤。还处于实验阶段，应该无法量产。”
这类东西确实应该由神盾局来进行回收。
“我猜防弹衣没什么用。”布莱克干巴巴地说。他看上去不那么有信心了。
“教堂一共有三个出入口。”艾米丽说，她点了点其中两块屏幕，“后门防守仅次于前面的大门，而侧门防守最弱。”
“我们至少需要两队。”摩根接道，“一边吸引注意，另一边趁机进入教堂内部。”
“或者更好，分成三队。”卡尔提议说。他说话时看着霍奇，后者略微一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6个人，我们8个。”布莱克抱怨说，“分三队？”
霍奇迟疑了片刻，决定尊重卡尔的决定。
“你想怎么做？”他问。
“我们出三人，CIA随意。”卡尔说。
“什么——”布莱克叫道。
“CIA去后面。”卡尔继续说，“我负责在正门吸引火力，这样侧门几乎不会有什么防守，摩根和艾米丽两个人就可以应付。”
布莱克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你确定？”他怀疑地说。
卡尔无视了他的话，低头问瑞德：“你在算什么？”
“我在车上看过加西亚发来的教堂建筑图纸。”俯身凑在几张屏幕前的博士说，“通过监控来看，我觉得实际结构似乎有点问题……但视角不够，我不能确定。”
卡尔想了想，转向不打算插手的神盾局特工。
“给我辆车，”他命令说，“还有随身微型摄像头。”
*
尽管Bau小组的其他人心有疑虑，任务分配最终还是因为霍奇的同意而确定下来。卡尔靠在车边检查弹夹。一些异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来自于神盾局的方向。那里没人不知道他的能力。他抬眼一扫，对面就纷纷退避地挪开了视线。
霍奇来到他面前。
“为什么让我留下？”
“谢谢。”卡尔说，他将弹夹咔哒一声插回弹仓，“你不知道，但还是默许了。我很感激。”
“两个原因。”他接着解释说，“其中之一是，我不相信神盾局的人。有你和罗西在我会比较放心。”
“你不相信你待了十年的部门。”霍奇意外地说，“怎么回事？”
“局里至少半数的人都是敌对组织的间谍。”卡尔坦然告知，“我不知道这个迪恩特工有没有问题，在这里撞上我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一半？”
“只多不少。别惊讶，二战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卡尔说。他想起上个月在洛杉矶时，科尔森短信提过的某个九头蛇清理计划。那之后科尔森就没让他再回神盾局靠近混乱的局面，他也不知如今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因为这个你才抗拒那个地方吗？”霍奇问。
卡尔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
“当你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时候，就谁都不要相信。”他说，将身上的防弹背心脱下扔到一边，“而且我没有‘抗拒’。”
“你说你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你觉得人们不喜欢你。”霍奇说，“但喜欢你很容易。除非你不想要。”
有一瞬间卡尔说不出话。他想起任务，想起“包裹”。13号特工，带它回来。他想起爆炸的硝烟。你不需要团队，而我们本不该死在这里。（章2*）
“我体会过代价，为此我吸取教训。”之后他说，“想想看，艾伦。重伤、残疾、死亡，一次次失去队友与朋友，甚至尸骨无存。但有个人从不需要担心这些。他是永远且唯一的幸存者。你告诉我，其他人会怎么想呢？”
他没有真的想要答案。霍奇看着他戴好联络耳机，将微小的摄像头别在T恤领口。现在想来，他已经有阵子没穿他的防弹西装了。
“这是个机会。”卡尔说，“只要我少躲避几颗子弹，他们就会知道。”
他回头看了看在检查装备的摩根和艾米丽，又望向凑在一起讨论些什么的瑞德和罗西。之前JJ还想给他介绍她的儿子亨利。加西亚说要送他一份超级黑客豪华教程。
有那么一会儿，霍奇在他脸上看到泄露而出的些许迷茫。
“但是，我该怎么做？”卡尔问。
“做你自己。”霍奇回答，好像只要如此就能解决一切。他看到卡尔微微睁大了双眼。他想他有双美丽的眼睛。
“你说两个原因。”他转而说，“第二个是什么？”
年轻人迟缓地反应过来。
“我本想说你不适合打架。”卡尔面上恢复如常，诚实地回答他说，“但事实是，你会让我分心。”
*
没多久他们做好了准备。方便起见，CIA和BAU的通讯频道临时连到一起。布莱克带着五人小队绕到教堂后边，摩根和艾米丽在侧门附近待命。
“我先进去，然后是CIA，等我的讯号。”卡尔坐在驾驶座上说，“确认情况之后，你们尽量找掩体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逐步解决敌人，不用急于探查。我会尽快走过所有房间，瑞德注意观察。信号如何？”
其他人透过他领口的摄像头看向前方的教堂。
“正常。”瑞德说，“但你就打算这么直接开车撞进去？难道神盾局的车防弹效果很好？”
“不，我只是想到车辆报废会砍掉我们一大截预算。”卡尔说。
另一边有人咳了两声。罗西捂着嘴，用眼神揶揄对此也无可奈何的霍奇。
“等等，”布莱克警觉地说，“你要干什么？怎么就知道车会报废——”
他话还没说完，引擎的嗡鸣声在耳机中响起。卡尔将油门踩到底，对着目标直冲了过去。
可能只有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建筑内猛然响起密集的枪声，接连不断的子弹打中车体，金属碎块飞溅。卡尔没有丝毫减速的意图。“你不觉得需要，”瑞德在无线频道里紧张地喊，与此同时看到挡风玻璃被穿透出几个洞孔，蛛网般的裂纹快速蔓延，“——躲一下吗！”镜头还在极速逼近教堂的大门。他们几乎能看清彩色玻璃上的花纹。忽然，车身一颠，左前的轮胎爆开了。高速带来的惯性还在向前。几乎眨眼之间，就在即将撞击的那一刻，卡尔猛一转动方向盘，整辆车在刺耳的尖声下向前横甩而出。
一声震响，大门被撞开了。车辆继续滑行几米的距离，斜停在正堂当中。引擎盖侧边有黑烟升起。条件反射地，所有人暂时停止了射击。
挡风玻璃已经彻底碎了。卡尔扫了一眼建筑内部。本该整齐摆放的一排排长凳已经不见，高大、宽敞又明亮的空间内，三三两两的沙发与桌凳随意散落放置，倒像是个派对场所。七八个人端着枪向他瞄准。他看到正前方墙壁上的十字架，周围满是涂鸦。教堂已经死了。
这只用去半个呼吸的时间。卡尔抓过身侧的步qiang。他将它架在仪表台上方，枪口随意指向车外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他为什么不出来？”瑞德在屏幕前急促地说，“他现在就是个固定的靶子！还有万一有人打中油箱怎么办？”
霍奇没有说话。罗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受制于镜头的原因，他们只能顺着卡尔的视角看到前方。他的手还稳定地握着枪柄，不时调整角度，看上去没有受伤。这很幸运。他们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此时也无暇顾及太多。
“什么时候？”布莱克问，耳机内没有回复。他俯身在灌木丛间，盯着后门，手中捏着一颗shou雷。
卡尔不紧不慢地打空了弹匣中的30发子弹。又有几人围到了他的车外。他数了数，然后将步qiang扔到一边。
“他故意待在车里，为了聚集过来更多敌人。”霍奇理解了，“然后……”
卡尔将一个不起眼的微型zha弹扔到引擎盖上。
在敌人的眼中，他此时手无寸铁，却毫发无伤。他们终于迟钝地发现，无关乎运气，子弹不能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痕迹。他们因震惊而一时茫然，不自觉松动了扳机。
“现在。”卡尔说。布莱克即刻拔掉安全栓，扔出shou雷。
视频画面快速一晃。下一刻，爆炸声接连响起。
布莱克被高过shou雷好几倍的声响吓了一跳。他带着CIA小队破门而入，没遇上多少人，不禁问：“你干了什么？”
火光与浓烟，神盾局的SUV彻底报废。附近的敌人被热浪冲击掀翻倒地。
“摩根，艾米丽。”卡尔冷静地发出下一个讯号。
完全看不到内部情况的两人松了口气。摩根直接踹开侧边窄小的木门。“你没事吧？”同时他说。对方应了一声。
“听声音还以为你在爆炸中心。”艾米丽叹气，边搜寻不知跑到哪去的敌人边说，“我第一次觉得行动中话太少不好。瑞德？你们能不能好心告知一下情况？”
屏幕中，视野由低升高，应该是卡尔站了起来。他距离着火的车辆不远。还没人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走到其中一个蜷缩shen吟的帮派成员前，弯腰捡起一把冲feng枪。然后他有意转身打量整个大堂，让另一边能看清建筑的结构。根据平稳移动的画面来看，他应该……完好。
“可是，”瑞德喃喃说，“他好像就在爆炸中心？刚刚最后他打开车门出来了……有两米远吗？还是说……”
他停顿了一会儿。霍奇看向他，以为他已经知道了。只听瑞德继续说：“——他的所有衣服都防弹吗？”
迪恩特工倚在车厢口，发出一声嗤笑。
“你们不知道？”他古怪地说。
“知道什么？”罗西回头问。
“怪不得。”迪恩说，语含讥诮，“他原本从不过问敌人有多少武装，也不会费心为队友减少阻碍。”
因为什么样的攻击都对他无效，因为他没有队伍。但是这次卡尔问了。他也不必用爆炸来吸引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另外两队明明有能力应对。他的关心很隐晦，而霍奇明白。
“那是什么意思？”罗西又问，若有所思。
迪恩只是指了指屏幕。
“看。”他说，“你们总会知道的。”
画面在快速移动。他们听见摩根和艾米丽在逼问其他人的位置，但没有人回答。卡尔让摄像头尽量拍到更多地方。他有条不紊地按顺序去到每个房间，路遇敌人就用缴获的枪支简单扫射。偶尔其他监控中闪过他的身影。有一次子弹从他身后袭来，穿透他的衣服。其他人无法看见，只以为他及时发现，转身射击。
瑞德凝神盯着屏幕。没有贝琳达·沃勒，没有科学家，也没有他们寻找的孩子们。
“为什么现在还没人敢开口？”摩根说，丢开又一个闭紧嘴巴的帮派成员。
“是不敢，还是不想？”布莱克说。他觉察到一股信念，与隐约的狂热。以CIA的经验来判断，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街头帮派。他们更像一个组织，为了一个目标，一个不论是否歪曲的理想。
“如果有足够的军火，就能够装备出一支部队。”卡尔说，“统治底特律这个想法如何？”
“足够诱人，也足够用来洗脑。”艾米丽评价说。
卡尔踏上楼梯。弹匣空了，他以枪托击倒从转角冲出的敌人。
“那就不必跟他们浪费时间。”他说，“没人会说，我们自己找。”
他来到二楼。CIA在走廊另一头推进。卡尔走过几个无人的房间，行至过半，忽然听到耳机里有人喊停。
“退回去一些。”瑞德说，“你换个角度……对。”
无数线条与影像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勾勒成型。
“我之前就觉得有监控拍到的画面比例有点问题，这样对比就更明显了。”他飞快地说，“根据建筑图纸，窗户东侧的那面墙应该整体往后推移至少三米，但隔壁的位置没变，也就是说——”
卡尔推开墙边的置物架。一扇门出现了。
“呃，就是这样。”瑞德摸了下鼻子，“你的反应速度也太……”
卡尔抽出自己的配枪。“砰砰”两声枪响，子弹从侧面精准击中锁头上的同一点。锁链啪地一下掉落至地面。他伸手就要推门，罗西忍不住提醒：“小心一点。”
门开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卡尔打量这个不能称之为房间的地方。狭小阴暗的空间中，拥挤地并排摆放着两张单人床。矮桌上堆了几个空盘子。因为没有窗户通风，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味道。他打开灯，听到很轻微的一点响动。他的视线落在床上。
卡尔一步步走到床边，半跪下来，俯身掀起垂落的床单。三个年幼的女孩瑟缩在一起，害怕地看着他。
他没说话。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就这样停了两秒钟。“让她们别害怕。”罗西提醒道。“叫她们的名字，说你是警察。”瑞德建议。卡尔想起霍奇对他说做你自己。于是他只是沉默地伸出手。过了一会儿，其中看起来最小的一个女孩向前挪动了几下。卡尔记得她是维娜，失踪的受害人之一。她旁边是莉迪亚和佐伊，少了一个温蒂。维娜也没有说话，她怯生生地抓住了卡尔的手。
卡尔将她抱了出来。
“只有你们三个人吗？”之后他问，“有没有见过温蒂？”
“她跟我们一起，但她生病了。”维娜小声说，“中午的时候他们把温蒂带走了，说是带她去治疗。”
卡尔皱起眉。“神盾局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行封锁的？”他问。
“下午两点。”频道里很快传来迪恩特工的回答，“但实际上，早上确认了帮派内人员基本齐聚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暗中监视了。我确定这片区域一直没人离开过。”
这时CIA小队赶了过来。没几秒钟，摩根和艾米丽也跟他们汇合了。
“你们带她们走。”卡尔说。他将维娜交给摩根，另两个女孩也被CIA保护起来。“这个教堂不大，就只剩塔楼没有搜查。既然没人出去过，我继续找。”
“我也要留下。”布莱克警醒地说，“上次你说只是去拿一个包裹，结果搞得半个伦敦停了电。我可不放心让你自己去对付贝琳达那个女人，天知道这回会发生些什么。”
他打定主意要盯着卡尔，对自己的队员摆了摆手。卡尔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没问题吗？”艾米丽问，目光在年轻人身上巡视。没有受伤。这很好，但好像有点过于好了——他连哪怕一个微小的划痕都没有。奇怪的感觉仅一闪而过，担忧胜过了疑虑。但她知道他们必须先确保这三个孩子的安全。
“放心。”卡尔说，“只要能够找到，我就一定能带她回来。”
几分钟后他和布莱克分别在两边的塔楼中搜查。教堂内已经没几个还能站起来的敌人了，贝琳达和科学家依然不见踪影，更别提生死不知的温蒂。
“我们可能遗漏了什么。”卡尔说，从塔楼最高层向外张望。摩根他们已经安全出了教堂，很快回到车队里。另一个方向是汽车厂，目测约有几百米远。也许神盾局的封锁没有那么严密，也许这里还有其他的秘密通道。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布莱克说，在路过的墙壁上敲敲打打。
“地上没有，地下呢？”卡尔说。
“图纸里没有地下室。”瑞德说，让加西亚找出更多资料，“我看看哪个方位有可能建造——”
耳机里忽然传来嘈杂声。卡尔模糊地听见几个单词，“攻击”“车”“过来”……他刚想询问，就敏锐地察觉到一阵沉闷的嗡鸣。他再次往工厂的方向望去。一个比普通车辆庞大得多的黑影正在移动。
“……从那里开出来的？”声音近了，他听见迪恩说，“不对，之前工厂里绝对没有。短短一天不可能组装出来，那么它藏在哪？”
“不是现在。”霍奇严厉地说，“先想办法解决，它向着教堂去了。”
那是一辆庞大的装甲车。它黝黑的金属护甲覆盖全身，侧面伸展着一排危险的尖角，显然是改装过了。武器系统已经激活。榴弹炮口没有转动，但其他各个小型枪口在不时调整。卡尔看见有两辆车从另外的方向追了过来，应该是封锁线那边的特工。装甲车的履带隆隆地碾过地面。在它面前，SUV也不过是不能磕碰的脆弱玩具。子弹倾泻在它的护甲表面又弹落，只溅起一阵火花，什么都没有留下。它逐渐逼近了。
“见鬼，这里怎么会有？”布莱克对着耳麦喊了出来，“我就知道撞上你准没好事。这不公平！”
他话音刚落，装甲车忽然停下了。但还没等人多想，它又重新启动，直直地向这边冲来。卡尔没有错过微小的变化。在高处能更容易发现，装甲车在短暂一停后改变了方向。也许是车内的人接收到了新讯息。如果说最开始它对准了教堂正中，现在看去，这条直线已经向一边偏移。它将会路过教堂侧方，碾向其他人所在的车队。
“我们怎么办？”布莱克问。
“它的目标不是我们。”卡尔说。
“什么？”
卡尔快速地换到转角处最近的位置。他曲起手臂，一下击碎了彩色装饰玻璃。冷风倒灌进来。他跳上窗口边缘，注视那个越来越近的钢铁巨兽，等待着。
“想要过去？”他冷冷地说，“尽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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