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雪是潮湿且寒冷的。
雪花落下来,不出几秒,就会化成冰冷的水渍。
拉拉薇尔回到家后,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喷嚏,然后就被沈津白扔进了浴室,去洗热水澡。
“这个浴缸也太小了!”拉拉薇尔有些委屈地抱怨道。
可是,这一次沈津白好像是彻底狠下了心似的,就是不理她。
拉拉薇尔敲了敲门,然后小声问:“你家里那个东西叫什么?游泳池?我想去那里,还能看月亮。”
“游泳池是露天的,”沈津白对她说,“刚才还喊着冷,这会儿又不冷了?”
两人再三推了几波太极,拉拉薇尔实在是说不过他,无奈,只能放弃。
她不甘心地冲完热水,才觉得不再像刚刚在外面那样寒冷。
拉拉薇尔换好睡衣走出浴室,就被沈津白拽着手腕拉到客厅。
她打了个哈欠,然后说:“其实我想睡觉……”
沈津白左手拿着毛巾,右手拿着吹风机,对她说:“头发湿着睡觉会感冒。”
拉拉薇尔:“感冒是什么?”
“就是生病,”沈津白不明白她为什么连这些都不懂,催促着她,“坐好,不要乱动。”
被烘干机吹过的毛巾,干燥而温热,裹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有一种凉气都被吸走了的舒爽感觉。
拉拉薇尔坐在沙发上,整个后背都靠在沙发背上,柔软的沙发海绵和毛巾,让她有些昏昏欲睡,眼皮不自觉地往下垂了几分。
人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拉拉薇尔也不例外。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睡意突然就消去了大半,而后,试探性地问道:“沈津白,你是不是很喜欢拉拉薇尔?”
听到这个问题,沈津白的思维先是一僵,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很平静地答道:“是的,我和你说过,你也知道她只是游戏里的角色吧?是不是有点奇怪。”
拉拉薇尔:“也没有特别奇怪……”她酝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只不过,如果你喜欢她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她的感受?……我也知道去考虑一个不存在的女人的感受有点奇怪,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奇怪了,拉拉薇尔不敢继续下去。
耳边是吹风机“呼呼”的功率声,温热的风和柔软的毛巾交替拂过她的长发,让她有一种猫咪被人顺了猫的慵懒舒适。
沈津白沉默了很久,直到吹风机的电源按钮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电源被关闭,吹风机停止了工作,拉拉薇尔的耳边重新归于平静。
这时,沈津白才用自己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其实,我不会觉得奇怪,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说,你觉得拉拉薇尔会怎么想,可以说出来?”
他也在慢慢试探着,试探那个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
人生中有很多时候,并不是将那层窗户纸捅破才是最好的结局。
拉拉薇尔会担心,沈津白不会相信她说出的那个真相,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
而沈津白则会担心,说出了这个真相之后,拉拉薇尔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悲剧——比如,消失不见。
就像一个人穿越成过去的自己,凭借着未来拥有的知识,改变了悲惨的过去,那么,现在的“自己”就会因此消失。毕竟,没有了悲惨过去的“自己”,就不是现在的“自己”了。
他们两个人都有太多太多的顾虑,所以只能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相互试探、相互暗示,期待对方能够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最终,拉拉薇尔鼓起勇气,向他提问道:“就是,为什么你在拉拉薇尔被削弱了之后,依然会在赛场上使用她?”
沈津白没有多想,直接就回答道:“现在的削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有自信依然能够胜利。”
拉拉薇尔:“问题就在这里!”
她有些义愤填膺:“你再有自信,她也变弱了,你考虑的只是你的胜利,但是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愿不愿意变弱!”
对于职业选手来说,胜利是高于一切的。
只要能够胜利,那么任何事都可以忽略不计——哪怕是使用一个不属于版本强势的游戏角色,都可以。
教练会默许,队友会同意,粉丝会佩服得五体投地,所有的观众都会觉得你这个人特别牛逼。
在胜利的光环之下,世界上所有人都会认为沈津白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去问过,她这个“纸片人”的心情。
沈津白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所以,在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怒气”时,他突然有些无措。
而这种无措,是大脑中的常识无法消化的,所以他只能反问对方:“薇薇,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拉拉薇尔突然就一股火蹿上了头顶。
如果这是二次元世界,火苗直接就在她头发上烧着了。
拉拉薇尔失去了五段位移技能将近两个月,现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沈津白气死了。
是啊,没有人会去在意“纸片人”的心情,因为她只是“纸片人”啊。
她一步一步脚印走过来的艰辛人生,在沈津白这个世界的人们眼中,不过是一个“人设”罢了。
拉拉薇尔:“果然男人都是骗子,说什么喜欢我都是骗人的!根本就不理解我的心情!”
沈津白:“……你的心情?”
拉拉薇尔顿时语塞。
她站在原地,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结果却在看到对方朝自己伸手后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只兔子,跑得比谁都快。
草莓棉拖在楼梯上发出“塔塔塔”的声音,拉拉薇尔留下一句“我困了我去睡觉了”就离开了客厅。
带着茉莉花香的长发擦过他的手臂,是丝绸一样柔软顺滑的触感。
这一刻,沈津白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顾从阳传过那么多的绯闻,却从来都没有谈过任何一个女朋友。
顾从阳曾经说过:“谈鸡毛恋爱,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纸片人老婆不好看?女人什么的真的好麻烦,要哄的。”
现在,沈津白只能勉强同意第一句话。
……
春假结束之后,洛山战队重新恢复了紧锣密鼓的比赛日程。
拉拉薇尔和沈津白默契十足,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人主动提过那晚的话题了。
最近这段日子,拉拉薇尔越发地不安。
她发现自己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会不知所措。
在面对沈津白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句“如果拉拉薇尔和我结婚”。
她不知道对方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说出了这句话。他是认真的吗?如果是认真的,又有几分呢?
而当她面对洛西卡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走神,或是岔开洛西卡的话题。
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对沈津白下手了,但是又不能对洛西卡实话实说,只能违心地说着谎话:“我在努力地找机会杀死他”。
眼看着水晶球上的魔法光圈慢慢变暗,拉拉薇尔叹了口气。
她将水晶球重新藏在裙子下面,想去吃两个苹果冷静一下,就接到了林渠的电话。
“薇薇吗?”林渠问她。
“嗯,”拉拉薇尔答道,“我是,请问有事吗?”
林渠是用沈津白的手机给她打的电话,难道沈津白出了什么问题?
林渠对她说:“你别担心,津白没什么事,只不过我们刚刚进会场之后,才发现他的外设出了点问题,你住在他家里吧?能不能帮忙拿一个新的鼠标过来。”
拉拉薇尔知道,他的备用外设都放在书房,看他直播“偷学战斗机巧”的时候,也看到过鼠标的包装盒,于是答应道:“可以,地点在哪里?”
林渠:“在鸣雀的主场,定位我用微信发给你,你打车来,记得开□□,公司帮你报销。辛苦你了。”
拉拉薇尔挂断了电话,去沈津白的书房里,轻车熟路地翻出了备用鼠标,然后就直接打车去了林渠发给她的那个定位。
拉拉薇尔在鸣雀的内场后门找到了林渠,将备用的鼠标盒子交给他,然后问道:“我没有迟到吧?”
林渠如蒙大赦:“没有没有,时间刚刚好,谢谢你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居然这么靠谱。
“我留了票,你要不要去看比赛?”林渠试探性地问她,“如果你坐在前排的话,我想津白也会很开心的。”
他知道沈津白有多在意面前的女孩,平白让她因为自己的工作纰漏跑了趟腿,跑完就直接把人家打发走,沈津白一定会不高兴吧?
作为领队,他有必要和选手维持良好的关系。
拉拉薇尔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好啊。”
她很喜欢看沈津白打游戏,每一次都会有全新的收获。等她回到双月大陆之后,一定会在战斗方面更上一层楼。
检票之后,进入鸣雀馆内的主广场,就能看到那里陈列着一排排的巨型游戏手办,还有几个合照框。
拉拉薇尔对此非常好奇。
她一直都生活在双月大陆,现在穿越到这里,看到曾经熟知的朋友或是敌人,现在都变成了等身立牌,突然觉得有些奇妙。
就像是做了一场真实无比的梦,在梦里,所有的厮杀都只是一盘游戏,无论是哪个种族,都可以相安无事地汇集在一起。
然而,就在她细细端详着吸血鬼德古赫的立牌时,突然就被人拽走了。
那人的力气有点大,不容她拒绝,等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人拽到了阴影处。
而那张脸,也是那样熟悉,那双乌沉沉的眼睛里莫名漾着一层酸酸的醋意。
拉拉薇尔有些吃惊:“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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