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帝国皇帝陛下与落魄贵族小姐的私生子,在法律上不具有继承权,在贵族间被暗地里耻笑。
卡洛斯二世面露愧疚,“招玉,你身份的事,始终是我愧对你。”他原本是有机会认回谢招玉的,只是当时畏于坎贝尔皇后的权势,才没有承认谢招玉的身份。
谢招玉微微垂下的眼眸满是讥讽,但是等他重新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满是平静。“陛下不必愧疚,我现在过得很好。”
然而他这句话反而让卡洛斯二世眼中愧疚更深,“你原本可以选择更好的。”
谢招玉不置可否。
他回到温凉所在的偏厅,就看见温凉端坐着,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他紧走几步,端起那杯茶就往肚子里灌。
温凉等他放下茶杯才问了一句,“你见陛下就这么紧张?”
谢招玉白眼一翻,“紧张个屁,我就是废话说太多,口渴。”
温凉微微皱眉,提醒他,“这里是王宫。”
“我知道。”谢招玉微微偏了一下头,“可是这跟我喝水有什么关系?”
“……”他就该知道,在王宫提醒谢招玉注意礼仪这件事,根本就是白忙活。于是他干脆利落换了一下话题,“还要不要再喝一杯?”
谢招玉摇头,“不,一杯就够了。”灌得太急,茶水的滋味是没尝到半分,却把自己灌得撑了。
“回去吗?”
“嗯。”谢招玉不喜欢王宫,每次都不会多待。
只是他们才刚出口,就看见迎面走来的西里尔。
西里尔大概是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不同于上次在科林的宴会上,西里尔眼中的轻蔑几乎溢出眼眸,“你来做什么?”
谢招玉端着往日风度翩翩的笑,“自然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父亲是问你关于科林亲王的事?”西里尔眯着眼看他,眼中满是怀疑与打量。“这事到底是不是你谋划的?”
“陛下已经夺去了科林贵族身份,殿下却还称呼科林为亲王……”谢招玉脸上的笑意渐深,不答反问,“是对皇帝陛下的决策存在质疑吗?”
西里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
“西里尔殿下,空口无凭的事还请不要乱说。”一直站在谢招玉身边的温凉突然出声,“招玉如今是我温家的人。”
温家世袭享有公爵之称,在军中根基极为深厚,就算是卡洛斯二世对温家也得敬让三分。
谢招玉无视西里尔尤其难看的脸色,笑着看向温凉,“你这是在公然维护我?”
温凉淡然回应他的视线,“清者自清。”
谢招玉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还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说的好。”然后才赏给西里尔一个脸色,“那么西里尔殿下,我们能走了吗?”
他话里虽然问着“能走了吗”,但行动上没半点要征求同意的意思,拉着温凉就走。
温凉在错身的刹那,微微冲西里尔点了一下头。
等到两人走远,谢招玉才有些不满,“你礼仪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像你一样在王宫不讲礼仪?”
“我哪有?”谢招玉矢口否认,“我明明是最讲究礼仪的人。”
温凉对他的厚脸皮已经习以为常,懒得拆穿他。
谢招玉却有些不依不饶,拦在温凉身前。“你这什么态度,是觉得我很没有礼仪吗?”
温凉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谢招玉连忙跟上,然后又换了一个话题。
“还有时间,我们要不要去商场一趟?”
“不去。”
“为什么?”
“没兴趣,不想动。”
“……”
不等谢招玉再想出什么新的借口,他们再一次被人拦住。
不过这次是在王宫门口,谢家的仆人等候在外,一看见两人出来,便立马上前。“小少爷,伯爵请您回家一趟。”
“呵。”谢招玉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今天吹得什么风,怎么一个个都想见我?”
他扭脸去看温凉,“你真的不是什么气运之子吗?”要不怎么他一提去商场,就有人半道截胡?
温凉只回了他一句话,“少看点玄幻剧。”
谢招玉撇嘴,“哎,不能去商场闲逛,我真的好心痛。”
仆人立马接话问道:“小少爷想要什么?”伯爵一直都有吩咐,不管谢招玉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他。
谢招玉却突然没了兴趣似的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坐进谢家安排好的车,才想起温凉。从车窗探出头朝外喊,“我晚上回去,记得给我留晚餐。”
温凉似乎在接通讯,闻言冲他挥了挥手,便朝路边走去。
谢招玉莫名有点儿被忽视的感觉。
他抬手按了按衣服低下跳动的心脏,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谢家他一样不喜欢,但比起王宫,至少在谢家,他脸上的笑意好歹还能挂住。
尤其是一进门就碰见刚好要出去的谢灵川。
看见他,谢灵川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来做什么?”
谢招玉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命里有煞,要不怎么一个个见了自己都问他做什么?
天知道他有多无辜,他怎么知道那些没有退休命的大佬们为什么闲着没事要见他?
谁知道他不说话让谢灵川更为暴躁,“你这不要脸的小杂种又回我家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谢招玉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都不知道要怎么吐槽谢灵川的智商了。他又不是一穷二白,又不是谢灵川这种要智商没智商、要能力没能力、要梦想没梦想的笨蛋,光惦记谢家这一亩三分地。
好在不等他开口,谢嵘就拄着拐杖出来,刚好把谢灵川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这混账东西,怎么说话的?”
谢灵川被吓得一跳,尤其是回头看见背后站着的人是谢嵘之后,脸色顿时白了一片。
谢嵘大概想到他之前干得混事,挥挥手让他赶紧滚了,这才带着谢招玉慢慢去了书房。
他到底年纪大了,头发花白了大半,走路也不利索,全靠着拐杖支撑。谢招玉的眼睛在他花白了大半的头发上稍稍停留,却没伸手去扶,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悠闲的姿态。
然而脚步却不自觉稍稍放慢。
他对谢嵘的书房很是熟悉,他小时候有段时间经常往这里跑。谢嵘又是一个念旧的人,书房的东西甚至连摆放位都没变。
他快走几步,轻车熟路坐上会客的小沙发,抬眼瞧了一会儿拄着拐杖、慢慢晃动过来的谢嵘,这才开口,“外公找我什么事?”
谢嵘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在他对面坐下,才问道:“听说陛下今天见你了?”
“您不是派人去王宫门口接我么,这事您不知道?”谢招玉眉眼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
他突然觉得温凉这态度挺好用的。
谢嵘收回打探的眼神,重新变得和蔼可亲。“看来陛下还是记挂着你的。”
谢招玉嗤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套结论。年纪大了癔症了吗?
“你在陛下面前表现乖巧一些,说不定陛下高兴,就愿意认你了。”
谢招玉觉得他在做白日梦。“有坎贝尔皇后和西里尔在,您觉得陛下会认我吗?”
谢嵘眼中有狠厉闪过,“早晚会除掉他们。”
谢招玉哼了一声,还是觉得谢嵘脑回路不太正常。不过想想也明白了,能把自家女儿迷晕了送给皇帝当情妇的人,哪里还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
“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谢嵘重新换上慈爱的面容,“科林亲王倒台,西里尔就少了一大助力,接下来想要扳倒他就更加容易了。”
谢招玉把玩着从书桌上顺过来的笔筒,那是以藤蔓编织而成,因时间太久,原本的青绿色褪去,变成干枯的淡黄色。
谢嵘看了一会儿,“你若是喜欢,不如拿走?”
“不。”谢招玉放下笔筒,“这是母亲送给你的。”
谢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还是在怪我?”
谢招玉掀了掀眼皮,“这话你应该问我母亲。”
他不等谢嵘再说话,就站起身,“还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温凉还在家等我。”
“你跟温凉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谢嵘微微皱眉。
谢招玉笑了起来,“我们已经结婚了,关系好不是正常的吗?”
“你跟温凉结婚,只是拿他做挡箭牌,保证坎贝尔皇后的势力忌惮温家,不再对你下手。”谢嵘的语气加重,“你不会真的把这段婚姻当真了吧?”
“有什么关系?”谢招玉反问。
谢嵘的眼中有丝丝可见的怒气,“帝国继承人不得与同性成婚,你跟温凉结婚是无奈之举。等到陛下承认你皇子的身份,你跟温凉就必须离婚!”
谢招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轻浮的笑了笑,“到那时再说。”说完扭头就走。
“其他的事我可以由着你胡闹,但是这件事,你必须要听我的。”
谢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招玉顿住脚步。
“可以任由我胡闹?”他脸上笑意依旧,“可以啊,你把谢灵川送黑墨池去。”
谢嵘皱眉,“为什么?”
“看他不顺眼而已。”
“灵川是我们谢家唯一的继承人。”
“有什么关系?”谢招玉嗤笑,“我又不会跟他抢谢家。”
谢嵘脸上有一丝尴尬。
“就算是敷衍我,”谢招玉说的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反正要不了多久你还会让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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