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身负邪剑走出界海的道者，似乎依旧是那个道者，可昔日的少年，已不在年少。
他们从最初就没什么美好的过往可言，到底又有什么可谈？
是的，没有什么可谈。
但是，只要邓九五想，谢道渊就能按照他所想，不得不按耐住杀意和他谈谈。
“你想杀我，在很多年前就想。”青年的邓九五抬眼看着眼前那熟悉的面容，脸上竟是种让人难以捉摸的自信笃定，就像谢道渊了解他一样，他似乎也很了解谢道渊这个人，“可你不会。”
你只会再次妥协，也只能够妥协。
“是不是在想我为何如此笃定？”
他突然伸出手，近乎于放肆的捻住道者一缕垂落于眼前的发丝，缠绕在指缝间，任那冰凉的触感在指缝割据，足够冷，却也成功让那向来居高临下的人低了头，就如同记忆里的那个时候一样，如同那时对方不得不妥协的姿态一样。
邓九五张口，干涸的嗓音沙哑的骇人，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字一顿道，“为了月无暇，你会的。”
你会的，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为了他蝼蚁般弱小又愚蠢的信徒，也只能听从恶魔的要挟，乖乖引颈就戮。
可又不一样……
月无暇不是，她连你的信徒也不是。
是了，又是这样。
一如当初……
只是擦肩而过的一瞬罢了，那一身血色的白衣道者便倒了下来，肩上硬邦邦的不知是剑鞘还是剑匣，烙的他生疼。
他一个踉跄，仍是一把将其扶住，手掌下的发丝极冷，寒意像是要透进人骨子里去……
道者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他低头就能看到那一握如九曲银河般的发，以及那低垂的眼睫，大抵是失去了意识……血腥味儿这般浓重的人，若非真的丧失意识，体力不支，怎么也都不会倒在他这个陌生人身上。
少年时期的邓九五有些不知所措，却眼尖的瞥到了那白色袖口下一抹熟悉的红，他刚才皱起眉，河边一头金发的少女见此已“啊”的一声扔掉了手中正在浣洗的衣物，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
“是……他啊……”少女抬起纤细的手指，拨开道者额前垂落的发丝，怔怔的呢喃着。
“这个人，你认识？”邓九五有些惊异。
“嗯……算是吧。”金发的少女就着自己的衣摆擦了擦手上的水，愣了会儿神，眼神有些躲闪，“能……帮帮我吗？”
帮你什么？
邓九五甚至问都不需要问也能猜到，他低垂下眼睑，仍是少女的月无暇尚且看看不懂他的神色，也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把这个人藏起来吗？
可这个人明明一上来就是倒在我身上了吧……
要怎么样，也是该由我来做决定，不是吗？
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那一刻，他的心底缓缓升起了一种不快，可这不快到底是针对月无暇，还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竟也一时之间找不到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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