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没事,问题不大

    “我要是没死,回来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章袤不是没听出那道者话里的讽刺,但他并不在意,也不管道者答不答应,随口就先给自己立了个明晃晃的flag。

    这时的雨很小,在雨中待久了也只会把头发浸的微润,不至于湿淋淋的。

    足够让章袤去找寻合乎心意的容器,此处虽然是个破庙,但若要说里里外外就那一个碗,他是不信的。

    偏生事实如此,他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出个什么来,连个舀水的破瓢都没有。

    他不得不真的出去找叶片大的叶子了。

    但是,这般粘稠的空气总归让人不喜。

    再加上他之前险些死在雨里,这会儿也没什么气力跑多远,他生在书香门第,对草木的了解也不过仅限于那些能够观赏的花草,哪辨的出有没有毒,更何况……还真没有叶片大的。

    遍寻不见。

    他便突然想起,幼年时母亲带他上香去的庙也都在高高的山上,那时候,他只要随着挑水的小沙弥从后门向下走一段儿,到了半山腰上,总会有一片荷花池。

    他于是顺着破败不堪、草木丛生的台阶向下走,果然看到了一片生着莲叶的荷塘。

    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本来应是极高兴的,可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

    他只觉阿姊将当时围攻的人杀了个干净,后来他们又被救起,便算是安全了,少年人的脑子里全然没有了危机感。

    他哪想到那帮人比苍蝇都要烦人,简直称得上是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哪怕离得很远,那帮带着面巾藏头露尾的家伙也仍旧发现了他,逼的他不得不抬脚就跑,连头也不敢回。

    按理来说,以那帮人的伸手想抓一个不会武功的毛头小子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儿,可他们却不知因何缘由畏首畏尾的,竟没有追上来。

    倒是害的章袤慌不择路,白白跑错了方向。

    剧烈的喘息声响彻耳边,心肺都发出撕裂般的痛,口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牙酸的味道,鼻子也疼得要死,又因为吸入过量的冷空气冻的要死,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了,章袤抬手摸了摸鼻尖,明明很痛,手指触碰时却是麻木的,一点儿知觉没有。

    只有指尖沾上的血告诉章袤,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不仅仅是在经历了昨天那样的逃亡之后的难受、剧烈奔跑后的头昏脑胀和撕心裂肺。

    还因为最重要的一点,他迷路了。

    它漫无目的的前行,步履蹒跚一如昨日,终于,走不动了。

    就近坐在一颗树下,眼前视线模糊,昏了过去。

    耳边,依稀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章袤只觉得头和眼睛都疼得厉害,全身酸软乏力,几次尝试都睁不开眼睛。

    他最后是被一颗果子砸醒的。

    当然,他开始并不知道那是果子,只觉得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砸的不重,但也疼得真真切切,这才在疼痛的激发下睁开眼。

    那袭击了他脑门的“罪魁祸首”就掉在一边,青绿色的果子,引得几乎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的章袤一阵饥肠辘辘。

    随后又有几个果子陆续砸在他肩上,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应当是雨下的太久,沾了太多水,树枝上挂不住了。

    章袤拿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毫不客气的喂进嘴里,他饿的很,便连着啪嗒啪嗒啃了两三个才缓过劲儿来。

    他想着自己方才拿着野果啃的毫无形象,越是想,脑子里就越是冒出来自己过去和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不禁眼眶有些湿润,一时又是觉得委屈又是觉得悲伤,差点儿就要迎风落泪了。

    但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

    只突闻枝叶哗啦作响,章袤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水。

    也幸亏他没抬头。

    不然还能免费洗个脸。

    熟悉的白衣身影落在跟前,怀里还踹着一兜青绿色的野果,可他并未怎么在意章袤的状态,反而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什么。

    章袤本来还有点儿生气无端端被浇了一身水,又想问他怎么会在这,可见到他这模样又怕是他丢了什么贵重东西,一时之间倒也忘了自己想矫情一下了。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白衣道长闻言转过头来,一张时常冷淡的脸上倒也没什么苦恼的情绪,可疑惑却是真的。

    “刚刚明明扔了四五个有虫眼的,怎么下来一个都找不着了?”

    “……”章袤面无表情的咂巴了两下嘴,一瞬间感觉自己嘴里头充诉着肉味儿。

    “开个玩笑。”

    “……”

    道者拍拍印了一圈水痕的袖子,面无表情的把果子丢给了他,“拿着。”

    “……”章袤接着果子一个“你”字还没说出来,又被一件什么带着松雪气息的东西罩了一头一脸,捋了半天才发现是道者的外袍,他张了张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哦……”章袤想到莫名其妙没敢追上来的杀手,毫无诚意的“哦”了一句,“你就这样把我阿姊一个人丢在庙里?”

    “不是一个人。”

    “那我就放心了。”

    “贫道走丢多时的小羊恰巧回来了,和她在一块儿。”

    “……!?”

    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事实证明,道者总是对的。

    或许是牛批的人连宠物也总是比较牛批,即使章袤再怎么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道者的羊都比自己能打的事实。

    “你确定,这是……羊?”

    通体月白色的鹿脚下似踏有凌波,头上的双角似如广寒宫上的桂枝,其上半透明的繁花缠绕,四下生长,只是轻易就掀翻了几个试图接近的黑衣人。

    但是,它再不让黑衣人靠近,也阻止不了护在身后的女子靠近黑衣人。

    “呵呵……”红衣的女子摇摇晃晃的向前,痴痴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看起来似乎伤势已无大碍。

    章袤一声“阿姊”尚卡在胸中,红衣的女子便在他从惊喜逐渐转变为惊异的目光中,抬手穿透了一人的胸膛,直接掏出了心脏,那血色沾染了视线,不仅仅是手上的,还有女子肩甲处渗出的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都给我去死吧!”又有两人的头颅落地,女子踩在血泊中,发出阵阵癫狂的笑声,眼里无半分清明之色。

    她“咯咯”的笑,出手并不如往日那般干脆,似乎只是单纯为了虐杀。

    章袤想提醒身旁之人,是不是该阻止黄泉赎夜姬这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行为,但是那些毕竟是杀人无数的杀手,似乎也并不值得救。

    “你不是道门的吗?怎么见死不救。”

    “我这不是没看吗?”

    “……”

    他准备再说点儿什么,却见道者只是敛眉,沉默不语,也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章袤顾不上其他,还是担忧占了上风,只得向前迈了一步,对那似乎陷入某种奇怪状态的女子低低唤了一声,“阿姊……?”

    “……”

    而后,女子舔舐着尖锐的指甲,转头看向了章袤。

    “你……”

    章袤猛地被踹了一脚,待他好不容易站稳,就见黄泉赎夜姬已站在了他原来的位置,以一种,身体极不协调的姿势,佝偻着,却歪着头盯着道者。

    “别不识好人心。”道者淡淡的说着,眼神却一直落在黄泉赎夜姬身上,“我不踹你,你怕是头都被你阿姊拧下来了。”

    “……谁要你救了……”章袤心里是感激他,听他那口气却连带自己语气都有些恶狠狠的了,“阿姊这是……?”

    他想问一句“这是怎么了”,话只说到一半就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碰撞声,定眼一看,已是黄泉赎夜姬突然出手向道者喉间抓去,黑色伸长的指甲被突然出鞘的剑架住,却也半分不让。

    “不知道,约莫是石乐志。”

    黄泉,赎夜……

    哪有父母给自己孩子起这种名字的,大概又是个后天出来的称谓,有来历的。

    还真叫人头疼。

    “……”章袤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太对劲儿,一时之间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还是让阿姊恢复正常比较重要,“那该怎么办?”

    “她之前这样过吗?”

    “以前……我不知道。”章袤想了想,比较中肯的道,“这种情况,从相识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

    “哦,那没事。”

    “真的吗?”

    “打一顿就好了。”道者一挥将黄泉赎夜姬弹开,“问题不大。”

    “……”

    “那……那你别用剑啊!”章袤咬着唇,有些焦急的道,“万一你一不小心误伤了阿姊怎么办?”

    白衣道长侧身躲开一计杀招,开口时带着点儿欲哭无泪,“你倒是不怕你阿姊误伤我。”

    这一石乐志DPS简直倍增,一套连招差点儿连黑虎掏心都给用出来了。

    制住黄泉赎夜姬倒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

    不让用剑,又不能真把人给打坏了,他有点儿担心了,在他制住黄泉赎夜姬之前,自己的天灵盖可能会先一步被这女人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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