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醒来时发现自己以一种极为高难度的动作挂在床边,半边身子撑这地板,一条腿还搭床榻上。
昨晚一高兴,他把蓝湛买回来的和暗格里藏的酒都独自一人喝了个干净,还把桌上那些饭菜吃了个撑,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他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上,坐起来正揉着脑袋,看见蓝湛依然纹丝不动双手合十安睡着。此刻,他脸上红晕已消,又变回了惯常的清冷俊秀的面貌,脸色素白如雪,剑眉笔挺,面如刀削,安稳沉静,即使是睡着也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场。
魏婴看了又看,心中赞叹“好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儿!”
正当他坏笑时,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含光君,含光君,你在吗?”
刚才还沉沉睡着的蓝湛听到叫喊声,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险些和魏婴撞到脑袋。
“现在是什么时候?”蓝湛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失措。
“啊,不知道唉,看外面这太阳,应该到辰时了吧?”说着,他走到一边打开被自己反锁的窗户。一束阳光立刻闯了进来,照在了蓝湛的脸上,蓝湛的脸色有了些微妙难查的变化。
门外,景仪顿了一顿,听到屋内有动静又继续敲门。
“含光君,含光君你在吗?”
“奇怪,我刚才明明听到里面有声音啊?”
“含……”
静室的门突然打开,蓝湛着装整齐立在门口,头发还是披着的并为束冠。
“何事?”蓝湛问道。
景仪向蓝湛行礼,道“含光君,今天未见你给先生早拜,先生让我通知你别忘了中午去雅室议事。”
眼神一瞥便看到蓝湛身后,魏婴正坐在床边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对着这里笑。魏婴察觉到景仪在看他,向他招招手。
“知道了。”
“那含光君,我先回去上课了。”
“恩。”
景仪匆匆离开后,蓝湛看了看天空,许是算了时辰,而后关上门,快步走到屏风后,从衣橱中拿出一套白衣,便要出去。
魏婴坐在床边,晃着腿,嬉笑着看蓝湛来来回回在眼前走着。不时还打个句岔,“蓝湛,不可疾行啊!”
蓝湛并不理会,但悄悄的放慢了步子。
“蓝湛,你都不知道刚才你那一阵有多精彩,反正我是没看过。”
蓝湛正要出门,回头看一眼魏婴,面色沉静,眼光凛凛,一下子把他怔住,可魏婴心里还是觉得好笑,“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明明自己漏了底,还凶我。”
魏婴心下想着。
蓝湛看了眼魏婴道“把屋子收拾好!”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魏婴还未来得及反应,蓝湛已然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他只得在后面喊上两声,可并为有人应答。
看看自己昨晚趁着酒性糟蹋出来的一桌狼藉,魏婴也真是欲哭无泪。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收拾,但还是嘟着嘴慢慢悠悠从床上挪起来,一边挑拣着桌上的东西,一边抱怨。
……
过了一阵,蓝湛一袭白衣,也束好了头发,拿着厚厚一沓白纸回到了静室里。
而此时魏婴忙活一阵也算是收拾好了屋子,正走在茶桌旁,喝着茶盘算着要怎么跟蓝湛算这笔账。见蓝湛回来,还焕然一新的面貌,他心里一阵的又喜又气,“和着让我在这里收拾,你自己到跑去整理容装了。”
魏婴正想发作,可蓝湛却一声不吭坐到书案前,放下手里那一沓白纸,提笔就写。
魏婴觉得好奇,便凑上去看。
“蓝湛,写什么呢?”
蓝湛道“家规。”
魏婴:“你没事写家规干什么?”
蓝湛:“晚起,未给叔父早拜,罚家规二百。”
魏婴:“二百,你对自己可还真是狠啊,你就算不抄也没人管你的。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你睡过头起晚了的。”
魏婴像一个坏学生一样在一旁不停的给蓝湛出小点子。可蓝湛不为所动,自顾自的抄写。
魏婴见蓝湛不理他,又来了脾气,道“那你还喝了酒呢!得再找一百遍。”
蓝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魏婴以为是自己终于撩动他了,正要欣喜,可蓝湛却看了他一眼,“恩”了一声,继续抄写。
“不是吧蓝湛,你还真是……”对蓝湛这样的古板脾气,魏婴真的是无语了,他心下想着要是蓝湛能一直保持醉酒的状态该多好啊。
突然,蓝湛悠悠开口道“你该去洗漱了。”
这话自然是对魏婴说的,从昨晚到现在喝酒逗闹,方才又收拾完残羹剩饭,魏婴身上的味道确实重了些,与蓝湛身上的淡淡清香显得格格不入。
魏婴朝自己手上身上闻了闻,自己倒觉得还好。
“怎么,嫌弃我了?!有点酒味不是挺好吗?总比你身上那清冷的檀香味要好吧,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蓝湛:“你下午要讲学,注意仪容。”
魏婴:“好了,我知道啦,反正过会儿我会去寒潭洞,到时候就洗。”
“恩。”
……
“蓝湛,你叔父要你去雅室又要商量什么啊!”
魏婴见蓝湛只顾着抄写也着实是闲着无聊,便想着与他搭搭话。他本来想拿昨晚的是好好的逗弄一下蓝湛,可蓝湛每次喝完酒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昨晚他打听到了好多秘密,也着实是不好开口,万一真提到了什么蓝湛特别在乎的事,难免会惹他生气吧……
不过不知为何,他现在也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什么与自己无关的问题都能随口问出来,蓝湛处理一些小仙家的事务或是料理蓝氏内部事务他都闲着没事顺嘴就过问一句。而蓝湛也不在意,每次都会如实相告。
“下月初,清河聂氏清谈会,叔父让我前去,今日便要商议行程以及听学安排。”蓝湛答道。
“清谈会?金凌他们是不是也要去?”魏婴问道。
蓝湛知道魏婴所说的“他们”是指江澄,答道,“郑平与金凌昨日已向叔父告假,五日后他们会各自提前返回,进行准备。”
魏婴听到“郑平”,不由想起了昨天下午他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哦。”
“蓝湛,这次清谈会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蓝湛不解地看向魏婴,清谈会是各仙门世家交流近况,讨论道法的场合,按理说魏婴是不愿意参与的。
“啊哈哈,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见识过想去看看。”
见蓝湛仍旧没有回应,他又补充道
“这些天在蓝氏讲学都把我憋坏了,我就是出去透透气,要是不方便带着我,那就算了。”
蓝湛:“无事,可以同去。”
得到许可,魏婴心中一阵欣喜。但转而又是千丝万缕纠缠不休。
郑平说的话仍在他心中翻腾,他真的很想回到莲花坞……
还有蓝湛,虽然蓝湛不会记得,但昨天自己确实是允诺了道侣之事,也许那只是自己一时兴起,但蓝湛对自己真的很好,发生了这么多事,一直信任保护他,站在他身边的都是蓝湛……而且昨天他还知道了那么多……他是真心的想与蓝湛结为道侣共赴天涯的。
魏婴心中一阵烦乱,突然他冒出一个想法,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否决掉了。
“要不,我跟蓝湛结为道侣再一起回莲花坞?”
“不行不行,好歹人家也是蓝氏的又是仙督,怎么可能呢?!”
心中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又是一阵纠结,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能权衡此事,他心里一直念叨着“道侣”,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师叔晓星尘,他和宋岚不就是典型的道侣吗?可宋岚也是有自己的世家白雪阁的。
“何必想那么多,我先回归云梦江氏,同时也跟蓝湛结成道侣,到时候大不了住住云梦再住住云深不知处,闲来无事就和蓝湛外出游历一番呗,谁也没规定世家子弟就一定要留在家里不能自己出去啊!”
他想了一想,虽然这想法看起来怎么有点像嫁了人公家婆家两头跑?不过总归是个好法子,现在是两边在求自己,赶忙帮别人瞎操心,就这样!
魏婴下定决心,顿感轻松。
蓝湛见魏婴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阵,见魏婴独自傻笑,便问道。
“怎么了?”
魏婴回过神道,
“没什么,没什么!”
“蓝湛,你好好抄家规,我先去洗澡啦!”
“恩。”蓝湛也不多问,应答一声便继续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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