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不能亲自进去观看审讯,不代表他们无法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傅卓的人很快带来消息。
大理寺卿杨震接了赵来福的状纸,且命双方分开陈词,而后对峙,上官子辰当然不会承认,赵来福也无法拿出确切的证据和证人,只提议愿意起馆验尸。
杨震到后头与属官商议过后,决定先将双方收押,按照流程派人走访调查,收集情报证据。
銮仪卫虽是皇帝近卫,但论职权论地位,远不能与大理寺叫板,且皇帝不在京中,上官子辰只能勉强先同意,他若反对,倒显心虚。
“让他去查。”傅卓吩咐亲随,下意识看了南若一眼,见他没有异议,继续说,“叫咱们的人安静下来,什么也别做,照常就行。”
说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看了讨厌鬼的脸色,表情立刻耷拉了下来,忿忿瞥过头。
南若也不在意,正在心里感慨着傅卓的能力,放现代他这个年纪,顶多也就做个班长,管一管同龄同学,傅卓却已经管着百十来个手下,而且还是他十岁出头就开始着手培养调/教的。
他十岁的时候还在干什么,与写不完的作业和上不完的补习班作斗争。
因他父母早逝,姑伯姨舅们就怕没管教好耽误了他,对不起去了天堂的兄/弟姐/妹,对他的教育看的非常重。
不说傅卓,便是小若谷,也从小就呼奴唤婢,只他的复柳院,林林总总就有近四十个下人受他差遣。
南若前世自认混得不错,工作室也只有四个员工。
当然,两世环境文化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但也可以体现出某些差距,至少在这方面,他还有得学。
不过傅卓给了他启发。
南若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养一批人,以社团的方式,名字现成的——水军社。
唔,恐怕不行,会被官府以为真的圈养私军。
自来水社?
明晃晃给女主送把柄,更不行。
古早言情女主穿越的时间早,她那时候的网络远没有他来时这么发达,水军她可能没听过,但自来水肯定知道。
一时也想不出个好名字,干脆先放一边,想到再说。
名字是其次,重要的是社团如何构建。
“走了。”等了半天没等到南若主动来搭话,傅卓憋不住,没好气道,“该回去跟殿下禀报,愣着干什么?!”
南若回神,笑道:“抱歉,是我走神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笑!
每次都是这样,无辜又单纯,明明是他不对,却显得是他过度计较刁难人一样。
傅卓暗恨自己心不够硬。
就该直接甩手走人才对,跟讨厌鬼有什么好说的。
下次,下次他傅三爷就是憋着,憋到死,也不会主动搭话!
南若如果知道他此时的想法,肯定会跟他聊一聊现代哲学家王大师的著名定律。
两人回宫向太子汇报工作不提。
隔日一早,吃过早饭,南若光明正大出了宫,今日他有事,姑祖母过寿,他得去送礼吃席。
礼物小若谷早两个月就准备下了。
姑祖母是渣爹南宫云林的嫡亲姑姑,是小若谷爷爷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是老来子,只比南宫云林这个侄子大六岁。
要说南宫云林最怕谁,不是父亲不是母亲,而是这个小姑姑。
小若谷太爷奶晚年得女,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宠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子,南宫云林小时候经常被小姑姑欺负到哇哇大哭。
姑侄俩像前世有仇的冤家,见面就会吵起来。
直到今时,姑祖母还时常当着小若谷一帮孩子的面拿南宫云林的糗事来嘲笑他,半点没有维护侄儿脸面的意思。
碍于辈分压制,南宫云林惹不起躲着走,这不,今年姑祖母寿诞又被他完美错开了。
不过姑祖母对小若谷他们这些侄孙却很好。
尤其对小若谷,凡他有事去求,必应。
虽说这里面有对他母亲的一份愧疚在,当年他母亲赵氏会嫁来南宫家,有她在其中搭桥,尽管最终做决定的不是她,可她自己心中过意不去,觉得是她害了赵氏一辈子,这也是她为何一直不待见南宫云林的原因之一。
南若回府拿礼物,顺便捎带上几个弟弟妹妹,原本这是主母该操持的,奈何南宫家没有主母,只能他这个长兄代职。
禁足了一月有余的老二和老三飞快奔了过来,热情满满的帮着跑前跑后。
半个小时后,除了还在襁褓里的小九,其他都来了。
南若瞧着这由高到低WiFi信号似的一溜孩子,莫名有种成了老父亲的既视感。
想他一个现代快乐单身狗,一心搞钱买房养老院,结果一穿越,送上了八个孩子大礼包。
上到十六岁叛逆少年,下到半岁婴儿,真是一点给他缓口气的空隙都不留。
偏这是小若谷给他最后的请托,他不能不应。
突觉苍老的南若心中叹了口气,道:“老二带着老八,老三带着老五,四娘和六娘七娘一起,到了姑祖母府中,人多纷杂,彼此看顾着些,别叫人看了笑话,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他点名老二老三,严厉道:“若非姑祖母生辰,你们两个都乖乖在院子里待着别想出来,这次去给姑祖母贺寿,若闹出事端,别想我替你们遮掩,连先前的事,我会一道告诉父亲。”
老二老三顿时缩起了脖子。大哥只是训斥,换成父亲,直接家法伺候。
尤其老二没少被打,光想起来就屁股隐隐作痛。
两人赶忙赌咒发誓保证不会捣乱。
小八南宫凤有被两个哥哥的作态逗乐,忍不住偷笑,还知道捂着嘴,见南若瞥过来,立刻乖乖站好,冲他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
南若:谢谢,有被萌到。
渣爹颜值高,纳的小妾颜值也高,生下来的孩子就没有长得丑的,尤其小八正处在幼童最可爱的年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谁见都想抱一抱亲一亲。
除了南若骑马,几个孩子都坐马车,老二和小八坐一辆,老三小五坐一辆,女孩子们一辆,加上领头开路的,以及后头三车贺礼,一个临时移动茅厕车,总共八辆。
每辆车旁又配备四个常随,前后也有护卫,一行浩浩荡荡。
路过南府,又有南府的贺寿队加入,队伍更庞大了。
南宫云林和小若谷一样是唯一的嫡子,其他兄弟皆为庶子,不同的是,若谷是老大,南宫云林上头还有几个庶兄。
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暂且不提。
南若驾马上前,给几位叔伯母叔婶母问安。
小姑子过寿,哥哥可以不去,她们作为嫂子,必须得上门去吃席走个礼,尤其他们是庶出,还需靠着本家嫡支,人情方面自是得走勤些。
放现代别说小姑子,哪怕亲爹过寿也可以找借口推掉,可这里不行,礼数必须周全,即便真有事人去不了,礼也得去。
否则会被人耻笑,严重影响了名声,后代说亲都难。
还有渣爹几个庶出兄弟也来了,拖家带口去给姑姑拜寿。
南若这一月虽在宫中,却也隔几日就收到初一送来的账单,只送礼这一块,就有好几页,几乎日日都有礼要送出去。
因没有主母,外人也体谅,礼送到便不会计较。
可相对的,孩子们也少了外出的机会,尤其几个女孩,真成了养在深闺人不知。
南若便想着待会儿见了姑祖母,托她想想办法。
他最近也暗暗打听了不少大燕婚嫁方面的信息,寻常女孩基本十岁开始随着母亲外出交际,也是给其她妇女相看容貌品性,如此三四年内便会定下来,然后备嫁以及与未婚夫培养感情。
四娘已经到该交际的年纪了。
虽然他觉得十三四岁就订婚很荒谬,但世情如此,寻常百姓更早,他若压着不管,反倒是害了四娘。
他能做的,便是帮她掌眼,挑一个好人家,日后为她撑腰。
姑祖母并未住在城中,而在城南郊外,她在那里有一座山,在山下建了别院,因环境好且有温泉,一家更喜住在别院,城里的宅子反倒很少回去。
马车足足走了三个小时才到。
远远便看到姑祖父王鼎乐呵呵在门口当迎宾。
南若不觉露出一个笑。
这位姑祖父是个极有趣的人。
当年姑祖母先有一个未婚夫,可长到十六岁准备出嫁时,对方偷偷去花船上寻乐不慎落水没了。
姑祖母性子强势,气得没等人出头七便上门退了亲,若放在现代,可拍手称好,别说头七,就是当天退也不为过,可在这里,便坏了名声。
一直拖到十八,父母都开始着急,姑祖母默不吭声出去了几回,突然就说若有个姓王的来提亲,就嫁。
隔日便真有个姓王的来提亲,就是姑祖父王鼎。
他比姑祖母小三岁,官宦人家出身,可到了他父亲这代,因失职被裁撤,很快郁郁病逝,他母亲也跟着去了,留下他一个,他本身官窍不通,也不喜仕途经济,只钻研风花雪月——此为褒义,样样都极烧钱,很快家道中落。
无人知晓他与姑祖母是如何相识的,总之两人火速成了亲。
姑祖母别的没有,钱一大把,姑祖父什么都不用干,只继续玩他烧钱的活动,家里家外姑祖母一把抓。
放在现代,会被人耻笑软饭男。
但在这里,已经算极好的丈夫了,不纳妾不喝花酒,除了有点小爱好,什么都听妻子的。
就像此时,姑祖父愿意站在大门口当迎宾,乐呵呵没有半点不自在。
见到南若,主动跑过来,四十岁的人,却还像个孩子似的:“谷哥儿来了!”
南若扶额,他就知道。
我更喜欢度娘,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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