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色彩清新活泼, 画着各种可爱水果图案的罐装饮品,看起来似乎都是些口味不同的果汁, 但是当一期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罐已经空了的易拉罐, 仔细看了看成分表后,就立刻确定这实际上是果味酒。
而且看包装上的标志, 度数着实不低。
一期面容顿时严肃起来。他盯着易拉罐看了几秒,想起来自己好像听咖啡店的店长闲聊时有谈起过这种牌子的果酒。据说店长说,这一系列的果酒喝起来酸酸甜甜果味浓厚, 仿佛只是加了点足以忽略的酒精调味罢了。可实际上这酒度数高, 后劲更是惊人。
看眼前这场景, 一期算是现实见证了店长所言。
问题是, 就算尝起来再像果汁,这也是酒,他们是怎么买到的
但是当事人们已经全部迷迷糊糊。孩子们且不说,就算是向来表现稳重的药研比起刚进来一期看到时的样子,也在向东倒西歪发展,显然是后劲仍然在冲击。
而其中唯一的成年人三日月,乍一看似乎未收到多少影响, 但是当一期走上前去, 小心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后, 却看到本能抬头望向自己的三日月脸上, 已经浮现了两坨绯红。
这样靠近之后, 一期也看得更清楚了。三日月与其所起酒量好到能在喝了这样可怕后劲的酒后还保持着平静理智, 倒不如说是已经被反上来的酒劲完全冲击了大脑, 仔细一看的话那双眼睛上分明正蒙着一层水雾。
能保持这样的“平静”姿态,大概是因为三日月那好得让人惊叹的酒品吧,至少目前看来十分令人省心。
眼下,比起追责,显然是救助这几个被酒精所围困的,不会分别饮料种类的笨蛋更为重要。
一期看着三日月始终安安静静,不声不响的样子,应该暂时还没什么问题。果然还是那四个反应更明显的孩子更令人不放心。
“嘿嘿嘿嘿一期哥”
晕晕乎乎的孩子们这时候才终于用着因醉酒而迟缓的神经,发现一期回来了,纷纷对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包括药研。
因为这笑容之下,还包含着他们意识混沌前发觉自己喝了酒后产生的强烈心虚。
一期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能如何,看着几个孩子的样子。
还好今天刚好多了鲶尾和骨喰这两个少年,一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把这四个孩子安置好。虽然一口气扛起四个孩子他也不是做不到,但能够便捷一些总是好的。
他先架起了两个,鲶尾、骨喰则是一人架起一个,他们合力把四个孩子都带去了紧挨着的隔壁的屋子,在经历过一通忙碌之后将他们都好好地塞进了被窝了,这才松了口气。
鲶尾眼睛一眨,刚完成就立刻主动对一期道“一期哥,这里我和兄弟盯着就可以了,你快去看看看看那位先生吧”好险,他现在应该还不能“知道”三日月殿的名字才对,差点就说漏嘴了。
刚才一通合作让一期感觉两个少年还算可靠,再加上他确实放心不下隔壁三日月的状况,因此想了想后,再多嘱咐了几句就回头快步往回赶。
看到三日月就像他带着孩子们出门时一样都是坐在沙发上,连姿势都没有什么变化,一期也是松了口气。
“三日月”一期走过去,小心地推了推三日月的肩膀,尝试着唤醒他的神智。
然而三日月似乎比刚才他出门前醉地还要彻底,整个人像是变成了大号的精致人偶,垂着头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了。只有在一期不放心地更凑近了一些观察的时候,他眨眼的速度才加快了那么一会儿。
总的来说,至少没有出现其他的不良反应,情况倒还不错。
茶几这边放着的易拉罐看起来多,但想想看总共有五个人在这里边吃零食边喝“饮料”,其实均匀下来也就没有多少了。
一期一边思考着,一边拉住了三日月的手,将他的手臂环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个用力就轻轻松松地将架起来了。对于三日月的重量,他最初用自行车载他的时候就多少有了些体会,现在切实感受后,发觉可能比他估计的还要轻盈一些。
保持着这个动作,并顺势将三日月整个圈住,好方便自己行动后,一期就开始带着他往楼上走。
一期一偏头就可以看到乖乖靠在自己肩头的三日月发间那浓郁的深夜之色。因为酒劲而发热的身体,将温度透过薄薄的家居服传递到了一期的心口和手心。
只要一期提醒三日月往前走、抬脚,他就听话地照做,上楼梯的全程都意外轻松,完全没让他感受到抱着一个人的负担。
“唔姆”
耳边偶尔可以听到三日月的小声嘟囔,不过都是些不曾词句的无意义音节,但却让一期感到自己心底被轻轻叩了几下。
这实在是太考验人了,怀里这个男人可是他不久前才告白失败的对象啊。他的身体自然不能说是柔软的,仅仅这样就能感觉到衣料下的骨骼,但却莫名契合一期的身体结构,无论架着还是抱着都极为顺手,几乎没有耗费多余的力气。虽说这点重量对于他来说本就轻轻松松。
一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只得无奈的笑了笑,继续照顾三日月。
三日月的情况,本身就是在家里喝了后劲十足的果酒,身上并没有什么气味,又穿着家居服,只需要擦一下脸就可以塞进被窝了里。
饶了他吧,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面对着三日月暂时还不能做到心如止水地帮他换衣服,既然现在也不是很有需要,那就这样处理吧,免得到时候双方都太尴尬。
床上,三日月刚刚被热毛巾擦过的脸和脖颈看起来醉酒的红色倒是仿佛褪下来了一些,并且像是按到了什么开关一样,一陷入被褥中之后,原本睁着的双眼便缓慢地开始合拢。
一期见状,判断暂时也不需要他了,就准备先出屋。然而起身起到了一半就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细微阻力。这样的力道也这让一期迅速反应,紧接着重新坐回了床沿边,低头观察三日月的情况。
还是阖眼小憩的样子。
只是当一期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受到了阻力的手往上抬时,却看到被子也被带着翻开,白皙纤长的手显露出来,正搭在他自己的手上。
一期微微挑眉。
明明已经拒绝了他,但是现在又搭住了他的手吗。
那么他就不客气了。
一期转动了一下手腕,反客为主地将三日月本来虚虚搭在他手上的手结结实实地握在了掌心。感受了一下后他觉得不够,活动手指直接与他的手相扣,轻易无法扯开,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事实上他的双手还残留着些许的麻痹感。那是昨天晚上,一阵子未犯的毛病又出现了。幸好的是比之前撕裂身体内部般的痛疼,昨晚那一次症状要好上不少,不过那种血液在血管中一格一格节奏分明爬动的感觉也不算好受,断断续续的画面在他意识中浮动,导致他一整天肢体灵活度都好像被影响了。
但是现在扣住了三日月的手时,酒液作用下发热的掌心的温度烘着他的手,那种残留的不舒适感竟然神奇的消退了。
刚才那一瞬间没有走成,现在一期也暂时没有离开这间屋子的想法了,就这么坐在床沿上,一手扣着三日月的手,同时俯下了身子,靠近了注视着三日月的面容,直至可以清晰地一根根数出他的睫毛的程度。
一期脸上惯常的如春般温柔一点点淡下,眼中力道一寸寸加重。
人生唯一一次动心就是这样完全可以放进电视剧里的一见钟情,这足以将一期惯常所带的温柔剥离,露出几分强势的本质和具有侵略感的内核。
“三日月。”
一期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出身唤起了他的名字。
纤长的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但月色依然被收拢在阖起的双眸中。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我们以前是不是曾经见过面”
在他被三日月拒绝之后,在听过了三日月的那段话后,多种猜想都曾经在一起的脑海中出现过,随后又被一一推翻,最后反倒是这样最为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占据了上风。
一期是确定记事以来多年的记忆并无缺失,然而那愈发频繁的在深夜意志薄弱之时浮现于眼前,出现在梦中的画面却越来越让他感到自己的记忆,或者说过往,显露出了一大块空缺。
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在这里,那填补这些空缺的应该是什么
“你能给我答案吗,三日月”
那双眼中终于睁开,将一期容纳进了那一片夜幕当中。纱幔水雾消去,弯月霜染清明。
“不能,或者说不应该吧,”缩在被窝里的三日月缓缓说道,话语中还带着淡淡的果酒甜味,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只有你自己才可以,只有你自己才可以,一期。”
“这也是组成了你喜欢的人的一部分吗,你喜欢的那个人”
一期手上用力,将被他扣着的三日月的那只手往上抬起压在了枕边。
“哦呀,大概”
“我说啊,三日月,”一期紧紧注视着三日月的双眼,即便内容狂妄也想将这句话问出口,“那个人真的不是我吗”
“喝醉酒的是我哦,”三日月满面无辜,“怎么会是我眼前的这个你呢”
“如果寻找到的话,这个人是不是就能成为我,”一期面不改色地说着内容逐渐带上了“危险”气息的话。
“啊啊,一期这是想让我成为三心二意的坏男人呢,”三日月眉眼弯弯地说道,自由的那边手臂主动抬起,揽上了一期的脖颈。
肩部用力,白皙柔亮的脖颈抻出了更为分明的线条。
短暂的愣住后,已经被三日月激发了往日不常需要用到的强势部分的一期迅速夺过了主动权。
柔软的被褥突然间多出了不少条褶皱。
在交换的浓郁水果香甜间,一期与三日月达成了无声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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