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人间02

    黑子哲也出门遛狗的时候, 看到了正在出门的一期先生。

    夕阳的余晖落在青年的身上,将他的水蓝色短发晕染出了橙红的层次, 并在他身后打下了大片的阴影,将他身前身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狗叫声,他往这里看了过来。

    “黑子?”青年的脸上显露出了一点点的意外。

    “一期先生, ”黑子哲也乖巧应道,并举了举手中的牵引绳, 示意了一下自己正在遛狗。

    狗狗也很配合地摇着尾巴, 撒娇地叫了两声。

    一期先生点点头,熟练的和狗狗打了个招呼。

    黑子心里有所准备的抬起了手,看着自己的“哲也2号”欢快地跑到了一期先生的面前蹭个不停。

    以前他也经常在遛狗的时候碰见一期先生,自家的狗狗和一期先生可是非常熟了, 而且一期先生似乎很容易招这样的小动物喜欢,每次一见面,“哲也2号”都要跑上去撒一通娇才罢休。

    黑子习惯性地等着一期先生熟练地在狗狗身上揉毛完毕后,才招呼“哲也2号”回来。

    “那么我想走了, ”一期先生拍了下手,对他笑了笑,便抬步往和黑子哲也相反的方向走去。

    黑子看到,一期先生手上没有拿什么东西,也就带着出门必备的钱包和手机,就像是突然间发现家里缺了酱油或者盐什么的,准备去最近的便利店里添置。

    然而当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黑子心里却突兀地猛地震动了一下。

    命运线猝不及防被被动时产生的回想。

    “一期先生!”

    回过神时, 黑子发现自己已经出声喊住了一期先生。

    但是当他真的看到一期先生回头时,也只能徒劳的张了张嘴,心底沉甸甸的压着许多的句子,可是真的给了他机会可以对他说出口时,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茫然和纠结在他眼底浮现。

    “……拜拜,”最后黑子只是傻乎乎地抬起手摇了摇。

    一期先生脸上露出了一个透着几分可以称作“慈祥”的情绪的笑容,然后点点头道:“再见。”

    他就这样彻底与黑子擦肩而过,沿着居民楼之间的步行道,姿态自然与其他为着生活而行走着的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行走在这人间俗世的粟田口一期的背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分明看起来是去趟便利店就会回来的一期先生,黑子却再也没能如今日这般,平凡的与他相遇在路上。

    ……

    “梦野老师!”堀政行严肃地等着眼前握着画笔发呆的野崎梅太郎,“信治君这条线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啊……”听到堀政行的话的野崎君低头沉思了片刻,“感觉没办法写下去了。”

    堀政行:……?

    “作为职业漫画家,不要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啊!”正想着职业剧作家方向买进的堀政行听到野崎君这样的发言顿时感到怒火中烧,缓缓伸出了沙包大的拳头,准备拾起学长的威严,给这个小子一个清醒之拳。

    佐仓千代赶忙跳起来劝阻,“等、等一下堀学长!野崎君这是有原因的!”

    面对千代,堀政行勉强压下了火气,“什么原因?”

    千代却愣了一下,然后垂下了头,“因为原型不见了……”

    “信治君和加奈子也是有原型的?”堀政行挑了挑眉,倒也知道野崎君的这个习惯。

    千代的声音更为低落了,“嗯,是粟田口前辈和三日月先生……”

    声音飘落,堀政行脸上也是一愣,手上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啊,是粟田口君啊,那个无情的家伙……”

    他轻叹了一声。

    “堀学长,”野崎君转过头来,“前辈毕业后,也没有联系您吗?”

    “是啊,谁都没有联系,家里也没了人,难道那家伙是去山里出家了吗,”堀学长冷哼了一声,但是难以缓解提到粟田口时就在心中生出的沉重感,“毕业那天说自己要回老家了,但是京都难道是什么乡下地方,连信号都没有?”

    “诶?”千代瞪圆了眼睛,“粟田口前辈老家在京都?”他不是本地人吗?

    堀政行道:“他自己这么说的,神神秘秘,搞得他自己像个精怪似得。”

    “以后还能见到前辈吗……”千代垂下了双眸。她还不是能很好的接受这样成长中不得不面对的分别。

    堀政行没有回答,只是转头去帮着野崎君梳理故事线。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以后大概很难再见到那个让人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仿佛不应该和他们这样的普通人站在一起的男人了。

    ……

    桃矢熟练地做出了一杯咖啡,交给了等着外带的客人。

    那位小姐接过咖啡但仍没有离去,而是手上极为缓慢地将吸管插进了咖啡盖,脸上明显心不在焉地搜索着整间咖啡店。

    “那个……”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上前喊住了桃矢。

    等桃矢停下投过来询问的目光,那位小姐还没开口便羞红了脸,“请、请问一下,那位粟田口先生今天也没有来吗?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桃矢沉默了一瞬,才将表情调整成了如常的营业微笑,“抱歉,您指的是那位水蓝色短发的粟田口君吧,他已经辞职了。”

    “辞职?!”那位小姐短时瞪大了双眼,音量都有些失控了,并且手上无意识地收紧,差点把纸杯捏的咖啡都洒出来,“粟田口先生……您知道他现在去哪里工作吗?”

    这个问题让桃矢恍惚了一瞬。

    几秒钟之后,他才沉声道:“不,十分抱歉,我也不清楚。”

    那位小姐只得失望地离开了。

    而桃矢虽然面上不想,但心中却因为这个插曲而多出了几分低沉。

    自从那日粟田口君出人意料地介绍了他那位容貌出尘的夫人,并说明自己已经辞职,干脆利落地离开后,桃矢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友人。

    不,也不能这么说。

    在毕业典礼上他曾经和粟田口君匆匆见过一面,但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他就又消失在了毕业生的海洋中。

    太奇怪了,而且联想到之前粟田口君身上的不对劲,桃矢心中更多了几分担忧。

    前几日他还特意和雪兔一起去是粟田口君家那里敲门,但是附近的夫人告诉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家里的年轻人和孩子们了。

    出什么事了吗?

    桃矢最担心的就是粟田口君实际上被那些神秘的存在带到了彼岸。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桃矢决定要去找自家的神奇魔法小怪物讨论一番。

    结果他这边还没有来得及解决关于友人的麻烦,妹妹小樱那里倒是又出了事。

    外来的魔法生物将目标放在了库洛里多的继承人身上,一个突袭燃起了战火。桃矢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也管不了其他了,立刻朝着产生了魔法波动的方向跑去,刚刚靠近便是迎头一个冲击波。

    他连忙护住头蹲下,等到冲击过去抬头时,就看到了天空中坠落的白色身影。

    “……月?!”

    桃矢顿时瞳孔微微收缩,几步过去接住了天空中落下的身影,护着他在惯性下翻滚了一圈,撞上了路边的树丛,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哼。怀中一阵微光,桃矢再低头时就看到月已经消失,留下了昏迷着的雪兔。

    “木之本?”

    此时他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疑惑。

    随后他和雪兔就都被扶了起来。

    桃矢诧异地转过头,就看到了自己许多日未见的友人。

    水蓝色短发的青年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一身十分华丽的制服,腰间相当醒目地带着一振太刀。

    原本桃矢看到久未出现的友人,还是松了口气的,但是当他仔细看了看对方后,眼底便迅速染上了震动的色彩。

    “粟田口……?”桃矢几乎呢喃着迟疑道,这一次开口已经不确定这是否是他的友人了。

    青年转过身,肩头的短披风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扬起,接着一个笑容在他嘴角扬起。

    “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木之本。”

    桃矢顿时瞪大了眼睛,一个“你——”出口后,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过于烧脑,桃矢抓抓头发,懵逼地后知后觉去看身边的雪兔,发现他已经被扶着在街边的长凳上躺了下来。而那个抚了雪兔的人,桃矢发现自己也见过。

    那张脸,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不正是粟田口之前向他炫耀着介绍的“夫人”吗!

    这位第二次见的美人也打扮得醒目,是一身一看就极为昂贵,又相当适合他的绀色狩衣。若说他的友人看起来还像是现代与传统的碰撞,这一位看着就全然是从平安时代走来的贵族了。

    桃矢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

    倒是那位美人正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闭眼静静躺着的雪兔,那双特别的眼睛看过去,仿佛已经将眼前人完全看透了。

    察觉到这一点不对的桃矢本能的立刻上前一步,面带着掩饰的微笑挡在了雪兔身前。

    美人歪了歪头,从善如流地移开了目光,而桃矢发觉自己额上已经蒙了一层薄汗。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打破僵持了起来的气氛:“你们——”

    “等等再说,”粟田口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桃矢看到青年往前走了几步,仰头准确无误地望向了仍然产生着魔力波动的方向。

    “先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你的疑问并不急。”

    说完之后,水蓝色青年和绀色青年对视了一眼,下一秒就极有默契地一起朝前飞奔了过去。

    桃矢连忙背上雪兔追赶,然后眼睁睁地看到两人非常违反重力的没什么助跑就原地高高跃起,轻松灵巧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在天际飞翔一般,很快人影已经到了十几米之外了。

    桃矢:……??!

    目瞪口呆的魔法少女的兄长愣了足足一秒,才反应过来重新往前追。

    等到他跑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妹妹和她的魔法小伙伴全都抱膝乖巧坐在一般,呆愣着望向前方。

    桃矢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一场让人热血沸腾的冷兵器盛宴。

    寒气逼人的刀光在空中交错,昭示着那两振保存在贵重刀侟中的太刀绝对不是徒有其表的装饰品。

    纯净的灵力顺着刀身迸发,绝佳的默契让刀光交织成的网密不透风。

    原本凶恶的魔法生物短短几招之间便败下了阵来,而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真正的魔法少女,库洛里多的传人小樱来处理了。

    桃矢已经放弃了思考。

    他是知道自己的友人在剑道上很有天赋,向来是剑道部的外援指导,然而眼前所见已经超过了他所认知的剑道范围。

    多种猜测在他脑海中交替着出现,导致在这方面见识广泛的桃矢也控制不大好自己错从复杂的表情了。

    “那个,粟田口——”

    青年抬眼看过来,同时收刀入鞘,顿时发出了一声金属的清响。

    “你,粟田口你难道……”桃矢忍不住皱了下了眉头。

    青年笑了笑,“抱歉,我发现自己不是人类这件事,从接受一个新的世界观算起来,也不能说是太久。”

    桃矢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该说什么。雪兔那时候的情况和眼下差距很大,没太多参考价值。

    沉默之后,他才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之前跟人类实在没什么分别。”

    “你也是魔法生物?”桃矢握紧仍在昏睡的雪兔的手,又看了看那边正左右转头,一脸傻兮兮的妹妹,和她那只试图亡羊补牢装布娃娃的“玩偶”。

    青年笑了笑,表情十分得坦然,似乎是认为这完全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是刀剑付丧神。”

    桃矢深呼吸了一下,顺利接受。毕竟他的世界观也没有多科学。

    不过刀剑付丧神……

    这和魔法明显又是不同层次了吧?!

    桃矢心里多少还是要接受一下的。不过知道自己的友人并没有遭遇不幸,倒也足够了。

    “你们接下来准备?”桃矢问道。

    “我们马上就走了,再见,”青年道,“如果再见面,那大概就是又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桃矢来不及再说什么,那对身影便很快消失,就像到来时那样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再两章讲讲刀这边的事情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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