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期杂志, 拍摄的是星空主题。
陈韶宁被打扮成了一个古代的欧洲魔法师,穿着灯笼裤, 身披长袍,手中还拿着一根细细的魔杖, 他皮肤本就白,再加上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宛如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贵公子一般。
饶是见惯了他的各种打扮的苗易臻, 此刻也忍不住惊叹:“宁宁,这套也太适合你了!”
“那是当然。”
站在旁边认真观察的摄影师明边走过来,他眼露赞赏,不住地点头:“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
他伸手拍了拍陈韶宁的肩膀, 音量猛地加大:“注意神态!拿出点傲气来!”
此刻,陈韶宁所扮演的, 就是一个研究星空魔法的法师。他出身世家, 为人高傲又冷漠,为了研究魔法不惜献出生命,是个实打实的科学怪人。
用各种各样的文案、故事来调动模特的情绪, 是这家杂志社一贯以来的做法了。
在他家拍过好几次照片,对明边这个摄影师也算是熟悉了,陈韶宁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他想要的那种感觉,看得明边连连点头, 脸上笑意不断。
这是陈韶宁自正式进入娱乐圈以来的第一次杂志拍摄,不论是谢亭,还是杂志方, 对此都相当的重视。
这样一场拍摄,进行了足足有一个下午,才宣告完工。
结束拍摄时,陈韶宁早已累的精疲力尽,他懒洋洋地坐在化妆间的躺椅上,一边等着卸妆,一边闭目养神,却差点没睡了过去。
一直到苗易臻来叫他,他才茫然地睁开眼:“……怎么了?”
“那么累?”谢亭站在旁边,挑眉看着他:“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没睡好?”
陈韶宁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承认:“最近都住在家里,是没睡好。”
家里面那些腌臜事他也没具体说个明白,但对于他的家事,谢亭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将陈韶宁上下打量一番后,皱眉严厉道:“我不管你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最近处在上升期,也还有几个工作要做,我不希望你因为家里的那点事情耽误工作、也耽搁自己的发展,知道吗?”
在与谢亭相处的这两年里,陈韶宁早就将他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兄长一般的存在,面对谢亭的教育,他也乖乖应是:“我知道的 ,一定不会耽误工作的。”
虽然年纪还小,但或许是因为迫于生计,陈韶宁向来听话得让谢亭不怎么操心。见陈韶宁做了保证,谢亭便不再多说,只摸了摸他有些蓬松的发顶:“行了,那回去好好休息吧。”
因为与陈永寿的约定,哪怕心里再怎么不乐意,陈韶宁今晚也还是得回到陈家的。今天是他住在陈家的最后一晚,就在今晚,陈永寿就必须得将之前答应好陈韶宁的东西交还给他才行。
想着自己至少能够拿回母亲的一部分遗物,原本还有些精神不振的陈韶宁顿时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他与现场的工作人员一一道别,还没走出摄影棚呢,就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陈韶宁疑惑。
他一抬眼望去,就看到穿着长风衣的男人,正带着温柔的笑容,冲他走来。
陈韶宁眼睛一亮,整个人差点没直接扑上去:“齐哥!”他忙不迭地拉过段蕴齐的手臂,问他:“你怎么突然来了啊?”
“今天不是最后一天?”段蕴齐冲他笑了笑,虽然没有具体说到底是什么,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我是来给你站场子的,免得又有人欺负你年纪小了。”
果然,在看到段蕴齐也跟着来了后,原本满脸笑容的陈永寿,神色不由得僵了僵。
要是换个时间,他对段蕴齐的到来肯定是千万个欢迎,然而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过来……他的用意,就让陈永寿父子俩不得不深思一番了。
不过愣了一瞬,陈永寿立马笑着站起来:“今天蕴齐怎么想到要过来了?”
他叫得亲昵,段蕴齐也懒得和他纠结这些小事,拉了根凳子在陈韶宁旁边坐下,无视了陈芷琪火热的眼神,道:“我听宁宁说,你们今天要拿些贵重物品给他,来帮忙拎东西。”
就那么点东西,哪需要两个成年男人去拎!
陈永寿脸上的笑容一僵。
然而,段蕴齐人都已经坐在这儿了,他总不能将人赶走,只能呵呵干笑两声,说道:“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
“那怎么行。”段蕴齐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永寿:“我来之前,我妈可是特地叮嘱我,说月姨当年走的匆忙,留下的东西恐怕不少,还让我一定好生看着,别漏了东西呢。”
闻言,陈永寿脸色一黑。
他这样说,几乎是在光明正大地质疑陈永寿会私自留下东西不肯还回去,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然而,联想到段蕴齐的身份,又想了想每况愈下的陈家,陈永寿到底还是收敛住了自己的脾气,只不过神色也再不复刚才那般和蔼:“这一点当然是不会的。”
他难得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既然答应了宁宁,要还一些东西给他,就肯定不会食言,该是他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少。”
他特地在这个“一分一毫”上加重了语气,段蕴齐闻言,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了。”
邱饮月留在陈家的东西,实际上不过是她当年嫁给陈永寿时,邱老爷子给她准备的一些嫁妆。
这些嫁妆,都是邱老爷子在年轻时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各种珍奇首饰,里面甚至还有一个邱家的家传项链。
这条项链本是由邱饮月的母亲交给邱饮月的,之后再让邱饮月交给陈韶宁的妻子,却没想到在后来出了这样的意外,邱饮月和陈韶宁被陈永寿扫地出门不说,就连她的这些嫁妆首饰,都统统留在了陈家。
而陈韶宁这一次想要拿回来的,就是那条项链。
本来两人离婚,这些财产邱饮月是完全可以带走的,然而,因为余倩眼馋这些好东西,好说歹说,让陈永寿去拿陈韶宁的抚养权来换取这些东西。
而邱饮月突逢大变,一边忙碌着父亲的丧事、以及公司破产清算的各种事宜,一边又着实担心陈永寿会真的使手段将陈韶宁的抚养权抢走,竟然也咬咬牙,同意了这个要求。
这些东西曾一度成为余倩带出去炫耀的法宝。
到现在,陈韶宁终于又见到了它们。
这些首饰,都是邱老爷子费了老大心思才找来的好东西,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可却丝毫不过时。
陈韶宁小时候,邱饮月就常常戴着这些首饰带他去参加各种宴会,那时候的邱饮月年轻漂亮,在各家的酒会上几乎都是最最夺目的那个人,就连首饰上那些珠宝,也只能成为她的陪衬。
一时间,陈韶宁也免不了有些感慨。
邱饮月的这些首饰,陈韶宁小时候没少见过,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到底有那些东西,他心里也一清二楚。他将盒子里的东西大致扫了一眼,眼神凌厉地看向陈永寿:“怎么只有那么点东西?”
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让陈永寿心里同样不爽得很。他皱着眉头,反问陈韶宁:“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也要留一部分的东西,好做个念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韶宁冷声打断:“就算你留一部分的东西,也不该只拿那么点给我吧?你当时可是清清楚楚地说了的,会将我妈的东西给我一半的。”
“这就是一半了。”
陈永寿气得脸色涨红:“怎么?难道我还真的会贪你一个小孩儿的东西不成!”
“那可说不定。”
陈韶宁勾勾嘴角,眼神嘲讽:“我妈当年带过来的首饰可是能让她一个月换一件不重样的,你现在就那么点东西,怎么的,陈家已经穷到要变卖首饰了?”
余倩脸色一白。
这些东西,陈永寿却是不懂的。他的工作重心几乎都放在公司上,有哪里会知道自己的原配妻子嫁过来时带了哪些、用过哪些首饰呢?
他直直地望向余倩:“怎么回事?怎么东西就少了?”
“肯定是韶宁记错了。”余倩抿嘴一笑:“他那时候毕竟还小呢……”
不等余倩把话说完,段蕴齐忽然开口:“那,余倩女士,你不如解释一下,你手上这个戒指,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段蕴齐嗤笑一声,拿出一张老照片来:“余倩女士,您可能不知道,这枚戒指,是我的母亲和宁宁的母亲去专门定做而来的,不知道您是从哪里买来的一枚私人订制的戒指的呢?”
完全没想到这东西还有那么一段来历,余倩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这是……”
然而,她呐呐半天,却连一句合理的解释也说不出来。
从来不管这些事情的陈永寿此刻也明白了,他大发雷霆:“你是怎么回事?!”
陈永寿这人,平生最爱的就是就是面子。他当年能因为自己攀高枝儿,觉得邱饮月和邱老爷子在给他没脸因此抛弃妻子,现在余倩将他前妻的首饰带出去炫耀,则无疑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
他登时气红了脸,怒不可遏:“我陈家难道还少你用的钱不成?!把邱饮月的那些东西拿出来用,还去炫耀,你可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想起每次那些贵妇人们聚会后,自己偶遇她们的丈夫时那些人奇怪的眼光,聚在一块儿指指点点的模样,他就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冲。
到了这是,之前再多的柔情蜜意都成了空谈。
陈永寿猛地一拍桌子,怒斥:“你赶紧把邱饮月的东西全部给我整理出来!就现在!一个都不许漏!”
他们夫妻俩闹矛盾,陈韶宁自然是乐得看见的。他甚至还优哉游哉地啃了个梨,旁边的段蕴齐见状,笑着替他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余倩女士整理好了再说吧。”
陈韶宁煞有介事地点头。
他伸出手把盒子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不起眼的小首饰拨弄了一下,又道:“别的不说,我奶奶留给我妈的那条项链,你该还给我吧?”
“什么奶奶!”陈永寿皱眉:“那是你姥姥!怎么那么大的人了,还连一些最基本的称呼都没弄清楚?”
陈韶宁讽刺地笑了笑。
他急于拿回属于自己母亲的那些东西,倒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些称呼问题,只是不大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又问了一遍:“所以呢?你是不是该把那个还给我了?”
“这个东西,我还是要自己留着做点念想的。”
陈永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陈韶宁之所以大张旗鼓地来找他讨东西,其他的都不过是附带的而已。
他又怎么会让陈韶宁如意?
然而,这件事他到底不占理,因此陈永寿也说得冠冕堂皇的:“这个东西,是要等你结婚了,由长辈亲自交给你的另一半的,所以还是暂时留在我这里吧。”
东西在陈永寿手里,陈韶宁还不能明抢,他脸色难看,还不等他想出什么办法来,就听到段蕴齐忽然开口:“我没记错的话……陈叔叔最近是在为一个投标而发愁吧?”
虽然段蕴齐在家里不管事儿,但家里面毕竟是做这个的,多多少少也能听到些消息。更不要说陈永寿一家子,从来都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忽然听见段蕴齐提起这件事情,陈永寿心中一惊。他打算投标买下郊区一块地的事情并不算什么秘密,段蕴齐会知道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可是他在这个时候提起来……
陈永寿心中惊疑不定。
为了完成这一个大项目,陈氏的工作人员前前后后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大笔大笔的资金投入下去,就为了做前期的准备工作。而整个陈氏,更是对这块地势在必得。
本以为段蕴齐会拿这块地来威胁他,就在陈永寿打算忍痛放弃邱家的这个传家宝时,却听见段蕴齐轻笑一声:“既然这块地对陈家那么重要……那么,段氏愿意将我们目前所知的情报告诉你,也可以帮你介绍更为知名的设计师,相应的,你把月姨的东西,全部还给宁宁,如何?”
这个交易,段蕴齐从来没和陈韶宁提过。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段蕴齐,开口就想要拒绝这个交易。
但陈永寿却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喜不自胜,甚至还有些怀疑段蕴齐是不是为了拿回东西而哄骗他的。
看出了陈永寿的怀疑,段蕴齐神色不变,果断道:“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现在就让我的助理把我们做好的投标书拿给你,如何?”
这的确是很有诚意、也想当让人放心的做法。
此话一出,陈永寿的心顿时安定一半。不过,说归说,他可是深刻明白“只有拿到手里才算是自己的东西”这个道理,对于段蕴齐刚才的话,也并没有推迟,反而欣然接受:“那好,你现在就让你的助理拿过来吧。”
陈永寿被突然从添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昏了脑袋,可陈承平却还清醒着。他细细品味刚才段蕴齐所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最后,陈承平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皱着眉头,径直向段蕴齐发问:“段二少,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你是不管的,那,投标的投标书你又怎么会有呢?”
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段蕴齐一笑:“我家里打算让我接手一部分家里的生意了,这个项目,就是我哥拿给我试手的。”
试手!
陈承平整颗心登时被嫉妒填满了,为了这个项目,陈永寿和整个陈氏的人忙碌了许久,而他虽然也有些经商的才能,但到底不过是一个在校大学生,这样的项目,能让他跟在旁边学习已经算是不错的,再想要插手甚至主导,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而现在,它不仅由段蕴齐一手主导,而且他还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直接放弃整个项目……
光是想一想,陈承平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脸色僵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永寿一把拦住。
“好了,承平,”他颇带深意地看了陈承平一眼,马上又笑着看向段蕴齐:“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吧。”
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陈永寿甚至还添了一句:“蕴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投标书就不用拿过来了……”
正好这时候余倩将所有的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她脸色苍白,刚走下楼梯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陈永寿又命令她:“余倩!快去把饮月家里的那根项链拿过来!”
饮月饮月饮月!
余倩顿时咬牙切齿:不过一个死人,叫得那么亲密!
她看着陈永寿面对陈韶宁两人满面笑容的样子,忍不住恶毒地想着:就算你再怎么讨好这个儿子又有什么用?他不照样不把你放在眼里吗?
愣神间,陈永寿又喊开了:“余倩!”
她冷不丁回神,恶狠狠地瞪了陈韶宁一眼,再次转身上楼。
最后,段蕴齐还是让助理把投标书拿了过来。
他已经决定放弃对这块地的投标,那么这个东西也不算是商业机密了,便直接留在了陈永寿这边;而相应的,陈韶宁也如愿拿到了邱饮月留在陈家的所有东西。
只不过,这项交易,除了陈永寿和段蕴齐两人,其他人都是不大满意的。
一离开陈家,刚上车,陈韶宁就忍不住跟他急眼:“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一想起刚才段蕴齐为了拿回这些东西所做的牺牲,他就忍不住恼怒自己的无能:“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几个不值钱的首饰罢了,他不给就不给,你何必拿你们公司里的事情去换?!”
见段蕴齐脸上还带着笑容,陈韶宁心中怒火更盛,他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话还没说出口,眼眶却先红了:“你还笑!这可是大哥交给你做的第一件事!你现在做成这样,让他怎么想?!”
段蕴齐无奈笑道:“怎么急成这样了?”
说着,段蕴齐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又说道:“我既然能那么做,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处的。”
陈韶宁一下子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刚才的激动,呆呆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如果那个项目真的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把它拱手让人?”段蕴齐哭笑不得,神色狡猾:“在我们段家的教育里,可从来没有把到嘴肉让给别人的。”
他顿了顿,道:“——除非,那块肉已经坏了。”
陈韶宁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个项目有问题?”
段蕴齐肯定地一笑:“对。”
“这个项目,本来是挺好的,按照陈永寿那边的规划做成一个高档别墅区,或者是做成一个高级度假村,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前提是那块地没问题。”
“这也是我们最近刚刚接到的消息,”说起这件事情,段蕴齐神色中也带上了些许无奈:“也是运气不好,我们这边刚做完大致的规划,甚至连设计师都已经联系好了,投标书也做好、保证没问题了,结果突然一下接到消息,说那一块地要开发,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有高铁轨道从那边经过。”
闻言,陈韶宁顿时也沉默了。
他虽然对这些商场上的东西不大了解,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这样偏僻的一块地,如果拿来做成商场,必然会亏得血本无归;而若是按照原定计划,将它建成高档别墅区或者高级度假村……
若是有高铁经过,又哪里会有人选择居住在这样的地方?
一时间,陈韶宁神色有点复杂。
他忍不住真心实意地感叹:“哥,你这个……太强了,借刀杀人啊。”
“懂了吧?”
段蕴齐笑着用力一把薅了他的头发:“学着点儿,别一天到晚就跟个□□包一样针尖对麦芒的,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反而还会让你落下把柄。”
道理我都懂,陈韶宁撇撇嘴:“但是我看到他……就是很生气。”
实在太生气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也忘不了邱饮月在病房里,脸色苍白,神情虚弱的样子。更加不会忘记在邱饮月离开那天,她那双惨白的、青筋凸显的手。
她原本是那么美丽、风姿过人的一名女子,连穿着打扮都曾一度成为B市的潮流。
明白他心里的苦楚,段蕴齐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只将他整个人都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没关系,”他轻轻说道:“你做你想做的就好了……哥哥永远在你身后。”
半晌,陈韶宁闷闷的声音传来:“好。”
拖菠萝台最新综艺节目的福,陈韶宁的名气也顺利打起来了。
因为节目组相当大方地将陈韶宁查询高考成绩的那一段也剪了进去,他的微博底下除了各种来舔颜打卡的粉丝外,最多的,就是来吸欧气、拜大神的高三学子。
微博底下各种各样的发言,看得陈韶宁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随便挑了几条留言进行回复,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微博。
陈大宁V:谢谢大家对我的喜欢~非常荣幸!我和@段蕴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我是他的小跟班,所以关系比较好[/大笑]我看微博下面很多即将高三的朋友在问我学习方法,说实话,我的学习方法大概不太适用于其他人,因为我高中还要打工,所以对时间扣得比较紧,大家自己在学习的时候还是要劳逸结合哦[/爱心]
不过,虽然学习方法没有普遍性,但是学习笔记还是有的[/大笑]这是我的学习笔记的扫描件pdf文档,有需要的朋友可以自行前往下载~#网页链接#
他这条微博一出,粉丝又连着涨了不少。
这也是在谢亭意料之内的。
现在娱乐圈里,各种各样人设的明星都有,即使陈韶宁背后有段蕴齐,但是想要真正出头、成为一个自己有热度,有死忠粉丝的明星,光靠捆绑其他明星,是完全不够的。
想要培养出自己的死忠粉,还是得要有自己独特的定位才行。
“学霸”就是谢亭给他定下的人设。
这倒也不算是什么人设,至少与陈韶宁本身是并不背离的。他的高考成绩所有的观众有目共睹,因此,他用上这样一个人蛇,也显得顺理成章许多。
对于陈韶宁事业的发展,段蕴齐向来是不会多嘴的。他对谢亭的安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又叮嘱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他认真道:“你想要成为一名演员,那其他的什么人设,都来不及你做好‘演员’这个本职工作重要,明白吗?”
相比起陈韶宁这段时间无所事事的悠闲,段蕴齐则显得要忙碌许多。他前段时间拍好的那部电影即将上映,现在正处在宣传期。那部电影的导演也算是他当年的引路人,因此,段蕴齐对他也多了几分尊敬,更是罕见的乖乖跟着剧组跑完了全程的宣传。
段蕴齐素来忙碌。虽然在外界看来他除了演戏外其他的活动一概不参加,大概会闲得很,可实际上,在早几年前,段维就已锻炼他为名头,让段蕴齐帮忙看着点段氏娱乐的运营了。
他在大学里学的就是这一块儿,再加上初高中自己也有些许创业经历,倒不至于手忙脚乱;只是管理公司事务极多,纵然只是一部分,却也占据了他拍戏外的大部分时间。
而就在段蕴齐忙着各地跑宣传时,陈韶宁则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看起了段蕴齐之前跟他说得那个剧本。
这部剧,很明显是一部大男主剧。他的故事从头到尾,都与男主角息息相关。
而这个男主角,也并非普通人:他是一棵树,一棵成了精的树。
不知道多少年前,这棵树被种下了:它或许是被人种下的,又或许是风吹来了他的种子,是雨给了他滋润得以长大。
无论如何,这是一棵活了很多很多年的树。
而某一天,当一户人家围绕着这棵树盖起了房子、建立起自己的家庭后,它忽然一下,就能变成人类了。
虽然能够变成人类,但树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它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然而,那户人家却发现了他。
恰巧,这户人家的丈夫失去了生育能力,他们见树变成的小孩子也是一副懵懵懂懂、毫不知事的模样,犹豫半晌,还是将它收养下来,并为他取名:曲直。
故事从此开始了。
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陈韶宁读完了这个剧本。
看完这个剧本时,他眼睛红红的,毫不犹豫地便做下了决定:他要去试镜。
没有任何停顿的,陈韶宁直接打通了谢亭的电话。那边谢亭正在跟他最新带的一个新人,叫肖玉然,接到他的点化石还颇有些惊讶:“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谢亭对陈韶宁的行动都是有数的。他清楚地记得陈韶宁在之后分明就没什么活动了,现在突然打电话过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果然,陈韶宁马上开口道:“亭哥,我想接一部戏。”
“什么戏?”谢亭很快反应过来,问:“段影帝介绍给你的?”
“也不算介绍……”陈韶宁回答:“他说,这个导演要求很高的,他也只能让导演给我一个试镜的机会,至于能不能上,还要另说。”
谢亭闻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那些有能力、有追求的导演,大多数都是有着自己的底线的,一定要自己试镜把关,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想了想,又问:“导演是谁?”
“王邮。”
“是他?”谢亭微微有些惊讶:“是他的话……这倒也不错。这个导演虽然名气不大,但是在文艺片里,不论是票房还是奖项,都是比较过硬的导演了。只不过因为一直都只拍文艺片,大众知名度不太高。”
这对陈韶宁来说,的确也是个很好的机会。
谢亭对段蕴齐这个推荐明显还是很满意的,王邮不仅会拍,而且还是个很会调|教演员的导演,许多演员在他手底下走了一遭,演技都会提升许多,对陈韶宁而言,也的确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只不过,还是有一点小问题。
“这个导演,只拍文艺片,新片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文艺片。”他说道:“如果你想要拍这个导演的作品,那就要做好从拍摄到上映这段时间,比较默默无闻的准备了。”
陈韶宁最不怕的就是没有名气。
他为了能赚到钱,什么样的野鸡杂志的封面没拍过?最穷的时候,甚至还当过本地影楼的模特都当过。
对他而言,默默无闻,从来都不算是一件苦差事,找不到工作才是。
既然定下了想要拍摄这部片,陈韶宁便在家里开始了对剧本的仔细研读。
文艺片向来很难大爆,因此,前来试镜的人注定也不会太多。然而,王邮却从来都是一个不肯将就的导演,如果前来试镜的演员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宁愿去挖素人,也不会勉强自己接受一个不合适的主角。
因此,陈韶宁这几天称得上是废寝忘食。
好在,虽然陈韶宁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表演指导,但家里却有一个现成的老师。他努力忍住那种莫名的羞耻感,在段蕴齐面前随便挑了两个情节,演了一遍,却被段蕴齐马上叫停:“不对。”
他拿起剧本,只给陈韶宁看:“你的情绪不对。”
“宁宁,你要记住,你首先是一棵树,然后才是一个人。”他问道:“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只是一棵树,而且还从未经受过人类文化的熏陶教育,你会因为他人遭遇的不平事而愤怒吗?”
自然是不会的。
树不是人类,它并没有共情的能力。
陈韶宁很快明白过来,又将同样的地方再演了一遍,却依旧被段蕴齐叫停:“情绪还是不对。你想想,宁宁,一棵树看人,和人看一棵树,会有什么区别?”
“这个剧本最难演的地方,就是这个情绪的转换问题。”
知道他从未接受过系统的表演课程,因此,段蕴齐在给他讲解时,几乎是掰碎了一点一点给他讲清楚的:“你在前期,要把自己看作为一棵树,独立于所有人类之外,去做人类行为、情绪的观察者,而不是参与者。”
“但是到了后期,”段蕴齐道:“这则是整个剧本最精华的部分。他虽然还是一棵树变成的,但他已经有了一定的社会关系,他有了自己在意的人,有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他也学会了如何共情……”
“这时候的树,它本质上还是一棵树,可他的内核,却已经是一个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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