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咖啡厅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安静悠闲。
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种宁静,随后警察迅速封锁了这里。
咖啡厅的中央一个脸色青白的中年男人倒在地上,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已经失去了呼吸。刚刚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脸惊恐的摔倒在地上发不出声音。咖啡厅里传出了小小的抽噎声。
“喂!我不认识这个人!快点让我离开这里!”身着红裙的妖艳女子似乎受到了惊吓试图和警察理论,但很显然她的要求不会被接受。
警察快速安抚了咖啡厅的客人们和工作人员,尸检和对嫌疑人的问询有条不紊。
毕竟是横滨嘛,业务熟练。
看着对面完全没在意现场,认真吃甜点的江户川乱步,福泽谕吉刚想问: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有人已先一步问出来了。
“知道哦。”一位少女小声的回答道。
福泽谕吉一愣。
是坐在他们身后那桌的一对客人。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中年男子,恭敬到有些谄媚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孩?
十四五岁的少女,黑发黑眸,正捧着杯可乐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是编辑和作者啊。”发现福泽谕吉的注意力被那对客人吸引,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他们随口说道。
编辑和……作者?谁是编辑?谁是作者?
“ 当然小的那个是作者啦!”
那个中年男子斟酌着字句有些谨慎的继续说道:“老师这么快已经找到破绽了吗?不愧是……”后面的话被含糊的隐没了。
“这种事情不是一眼就看透了吗?”
福泽谕吉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户川乱步。似乎被吸引了兴趣,他也注视着那边。
随口应付完警察的询问,少女仍然懒散的看着窗外。
“诶?老师推理能力很厉害呢!”男人恭维着。
“算不上推理啦。嗯……怎么说呢,知道答案之后,再逆推一下过程不就变成一件很简单的事了吗?”
看着中年男人迷茫的脸,少女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看,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存在的事物,其行动都有目。简单的话,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物质上的目的,像钱啊,权啊,生存需求啊之类的;一种是精神上的目的,他人的认可,自我的愉悦,愤怒的宣泄等等。当一件事的结果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其关联的人事直白的摆在你面前了。”
“也就是说,谁获利,谁主导。”
江户川乱步有些好奇的听着这个说法,“哦哦,是这样吗?”
福泽谕吉皱眉思索着。不明白。
“不明白吗?”
编辑讪讪的笑了笑。
“比如那边急着离开的凶手小姐。”
福泽谕吉和编辑同时一惊。
“警察说了吧,死去的是山田会社社长的秘书,那边被当做嫌疑人审问的是今天和他一起来的大学同学,两人今天见面是想通过关系介绍工作。那边急着离开的小姐是这位死者的初恋女友,今天是跟着金主来的。排除利益完全不相关者,凶手就在这三人中了。”
“那么很明显就是那位红裙的小姐姐了。”
等等,是不是省略了什么?
“你只要知道,这个人的死亡对谁最有利就可以了。尽管两人在毕业之后社会地位比起在学校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别,但是仍然肯放下曾经的骄傲来恳求一份工作的同学先生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掉他的。因为对精神利益的追求没有大过物质利益的追求。而那位金主先生,尽管很不满情人对死者的关注,但这种不满尚构不成利益源头,而那位小姐之前眼里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哦。”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这位小姐的恨构成了……精神利益的主体……吗?”编辑试图用这种思路艰难的分析。
“没错哦,这种迫切的想要达成自己利益的生物本能驱使了她的行动。”
“那么,老师就是这么逆推出犯案过程和证据的吗?”
少女震惊脸的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像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看一眼就知道结果的问题,做为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还要去逆推过程?!我又不是数学家,为了生存就已经很辛苦了好吗!”
“……诶……?诶?”
看着自己手机里标注着福泽谕吉的联络号,我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说不开心那肯定是没有的,但也说不上开心,起码不是想象中那种和名人扯上关系的开心。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种地步的我也不好说,但在一个叫江户川乱步的眯眯眼少年解决了咖啡厅的谋杀案,所有人打算离开的时候,这个白毛的青年叫住了我,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叫我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
我也不知道我一个普通的辍学作家能有什么事,让这位曾经代表钞票的男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还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我,就好像我要误入歧途了一样。另外,感谢这个世界不发达的网络小说体系,让我这样的三流网络写手不得不老老实实手写稿子,以至于勉勉强强能称得上一句作家。
当然也感谢这个世界不务正业的文豪们。
想到这里我又想哭了。
简单讲,我是穿越来的。家住横滨,父母双亡,有车有房。再过几年,我会成为相亲市场上最受可爱小姐姐们青睐的那种。可惜。
对于我这样的宅来说,在家呆着看小说动漫是人生有限的消遣手段。如果升华一下,太太们的粮,就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我不太挑食,所以粮仓充实,生活幸福度居高不下。起码曾经是这样。
我的文学启蒙是《安娜卡列尼娜》,然而一想到在这个世界的列夫托尔斯泰也许在哪里搬砖,我就悲伤的不能自已。想哭。
朕的国库空辽。
然后无心上学的我,决定辍学写小说。我为被逼迫到自割腿肉产粮的自己感到心酸。带着这种悲愤的心情,一年前,我开始了我的第一篇小说的投稿。
日本是个乐于欣赏“物哀”的国家。物哀嘛,要的就是一种反差感,小心翼翼垒了世界上最华美的城堡,然后用最粗暴的手段破坏掉就可以了,你感到虐了作者就赢了。肤浅理解就这样,我这样的人不需要深入理解,毕竟我以前是个喜欢爽一时的快消读者。
我的第一篇小说只有十三万字。挺套路的一个故事,我让男女主角在最青涩的年岁相遇,天真可爱的女主角和温文儒雅的男主角,正常发展下去就是一个贴着天作之合标签的日常清水文。
【松岛小姐喜欢的福山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可爱的男人。
福山先生喜欢的松岛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乐观的姑娘。】
但我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作者。
我是一定要贯彻到底的。
所以我的男主角三万字的时候就死了。被谋杀的。但我给了女主角一种可以回到过去的能力,我给她无数次机会去拯救她的男主角。当然,她最后一定会明白,这不过是一个作者戏弄自己笔下生灵的手段。她越痛苦,看客们越有一种痛快的痛苦感,然后你就会发现,一份痛苦被分割之后——会增殖出更多。
【……
松岛小姐茫然的站在已经破败的庭院里,昔日的美好仿佛还近在眼前。
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包裹了她,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痛楚似乎能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有一刹那,她仿佛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五官和皮肤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呼吸。她还活着吗?
啊,还活着啊。
突然她开始回想过去,她开始怀疑自己真的爱过福山先生吗?世界上真的存在失去什么就不行的事吗?
越思考就越痛,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是的哦,是你。
用着这样的奇迹,让所有世界的福山先生都被杀死了。当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天,就是走向终结开始。
本不必如此。一切都是强求。
她耳边仿佛出现絮絮叨叨杂乱的声音。
我强求了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她竭力的无声嘶喊着,向着天的方向,仿佛有无言的质问,又仿佛是无力的宣泄。
是命运哦。是命运呢。
她跌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像被什么紧紧束缚住了,不得动弹,并且彷佛还在痛楚般的轻轻抽搐。
她好像听到了福山先生的声音,又耐心又温柔。
“松岛,你听,下雪了。”】
我的第一本小说《命运——冬至》出版的时候正好是冬天,还挺应景的。我给好几个出版社都投了,没想到最大的那个竟然回应我了,还很快的配了责编商谈相关事务。但我不是很在乎这些,我的热情已经投入到我的下一篇文里了。
我还没有忘记我写小说的目的,我需要发泄下我的脑洞。没有粮的时候不是只能自己脑补了吗。虽然我不挑食,但我大多数时候还是更喜欢看甜文和爽文。
所以《命运》其实是一本我根本不会看第二遍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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